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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一章 艳妇招供案中案 暗访寡妇害夫案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4-25 | 字数:5620

陆梁氏被嵇康问得瘫倒在地,哭泣不已。

嵇康说:“陆梁氏,事到如今你哭也没用,只有如实招供,还能从轻发落。”

陆梁氏忽然放声大哭,说:“大人,我这一招,我的前后两任丈夫都没命了!”

嵇康颔首道:“杨华程是你后夫杨本昌杀的,还有那具无名尸体姓甚名谁?难道是你前夫陆健勇杀的?”

陆梁氏哭着点点头,说出了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一年前的冬天,陆健勇被好友张某约去家里喝酒,张某家住的较远,陆健勇便关照妻子说晚上就不回来了,准备一边喝酒一边围炉吃牛羊肉,天亮才回家。

陆梁氏听在心里,送走了陆健勇,草草地吃了碗粥,准备上床睡觉。

忽然外面传来“通通通”的敲门声,我没好气地说:“今日关门打烊了,要屠宰明日再来!”

然后转身准备回房间睡觉,谁知外面的人还在敲门,说:“嫂子,我不是来杀猪宰羊的,是送一批猪来卖给你家的,外面寒冷,好歹开门让我进去。”

我一听,这是生意送上门了,不能不做。

于是走过去“吱呀”一声打开大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青年男子,二十出头,虽然干着贩卖猪肉这样的贱活,人长得倒是剑眉星目,让人看了心里砰然而动。

那男子对我施了一礼,然后把身后的一群猪赶到院子里,还把它们驱赶到我家院里现成的猪圈、牛圈、羊圈关好。

那男子自我介绍说:“嫂子,我叫穆子春,专门贩卖猪牛羊为生;听人说陆健勇大哥好手艺,猪牛羊杀得快,卖得也快,因此赶了一群猪来卖给陆大哥,生意做得愉快,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牲口送来卖与你家。陆大哥呢?请他出来看看货色?”

我说:“穆子春兄弟,你来得不巧,你家陆大哥今晚出去赴宴,路途遥远,要到明日天亮才回来。你把猪留下,我写个收条给你,你自去找个客栈投宿,明日来拿猪钱,你看可好?”

穆子春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眼里露出惊艳之态,说:“嫂子,我人生地不熟的,赶了一天的猪脚都迈不动了,你就让我在院子里避风处蜷缩一晚,我天亮后等陆大哥回来,拿了钱就走。”

我说:“这不行,我丈夫不在家,孤男孤女地不合适,你还是自投客栈去吧。”

穆子春近乎哀求地说:“嫂子,我又饿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将就一晚,反正你把你那屋从里面插上门闩,我又进不去,我能干啥?还有,我那群猪我熟悉它们的脾性,又我看着它们不会叫唤,若是离开了我,它们能叫唤一夜,嫂子还怎么睡觉?”

我看他面目俊俏,心里也是一动,说:“那这样吧,我家锅里有粥,你不嫌弃就进屋洗把脸,吃碗粥,我拿床被子给你,院子里角落上又干净又避风,你将就一晚吧。”

穆子春欣喜地连连点头,随我进屋,洗了把脸,吃起了我盛给她的热粥,连赞粥香。

我知道他是献殷勤,嫣然一笑,又端来一碟咸菜,一碟自家腌制的萝卜干,让他就着吃粥。

穆子春咬了两口小菜,赞不绝口,夸我粥熬得香,小菜做得精致口味好,后来竟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算是粥钱。

我当然没有要,但心里却觉得这穆子春不小气。

吃完粥,我去拿被子给穆子春,出来一看,穆子春已经那扫帚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不由得心里赞许,这人真勤快。

穆子春选的睡觉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在我房间的窗下,我就让他重新选个地方。

穆子春笑道:“嫂子多虑了,您睡觉门窗都关着,外人都进不去,您怕什么?再说您家里没个男人,我睡在您窗下您也睡觉踏实些不是?”

我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在坚持,放下被子就回屋去,关门关窗熄灯,钻进了被窝里。

谁知我刚刚躺下,就听得窗户下面“得得”地响,像是磨牙的声音。

我忍不住问:“穆子春,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穆子春在窗下说:“嫂子,我冷得受不了,浑身打颤,牙齿直扣,我也控制不住。”

我说:“那怎么办?要不你还是客栈投宿?“

穆子春说:”这么晚了,客栈都关门了,再说走过去的路上也冷!嫂子行个方便,让我进屋,在堂屋地上睡一宿,你反正关着房门,我也进不去你房间。”

我坚决地说:“这不行!我丈夫脾气不好,要是知道我留陌生男子在家里过宿会打骂我的!”

穆子春忽然说:“嫂子,行个方便嘛,这样吧,你让我在堂屋地上睡,我送一头猪给你!”

我听了怦然心动,一头猪能卖不少钱,可以买回很多东西来!

我利令智昏,穿衣起来,打开房门,把穆子春让进堂屋来睡,还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谁想穆子春躺在堂屋里的地铺上,忽然隔着房门对我说:“嫂子,我一时半会地睡不着,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我“噗哧”一笑,说:“我又不是你娘,还要讲故事哄你睡觉不成?要么你讲个给我听还差不多。”

穆子春果真开口讲了:“从前有个山,山里有几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儿子出去谋生了,公公和媳妇两人在家,公公是个瞎子,媳妇是个哑巴。”

我扑哧一笑,问:“怎么配得这样巧。”

穆子春打断我说:“别插话,听我讲完。”我笑笑说:“好,你继续。”

穆子春说:“这天两个人刚刚起来,就听见外面放鞭炮,山里难得有喜事,公公就要媳妇去看热闹,看了回来讲给他听。

媳妇去了半天回来了,公公就问:“是谁家办喜事啊?”

媳妇哑巴不能说话,就伸手往公公跨下一捏,公公明白了,说:“哦,是二蛋家办喜事啊!二蛋家几个全是儿子,是哪个结婚呢?”

媳妇又伸手在公公跨下一握,公公说:“哦,是黑柱娶媳妇啊!对了,媳妇是什么地方的?”

媳妇抓住公公手往自己臀上一放,公公一摸,说:“哦,是后沟的。是后沟哪家的姑娘啊?”

媳妇又把公公手抓起放在自己胸前,公公说:“哦,是二奶奶家闺女出门。”

过了会,公公又问了:“二奶奶家好几个闺女呢,是谁出嫁呀?”

媳妇把公公手抓住往自己裆里一放,公公说:“哦,是小凤(缝)嫁人啊。”

一讲完,我和穆子春都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穆子春,看来你也不是个好人,肚子里荤段子不少。”

穆子春笑道:“我走南闯北,也是听来的故事!不瞒嫂子说,我至今尚未婚配呢。”

我没有答话,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忽然又听到穆子春的牙齿得得地响,我忍不住问:“穆子春,你睡在堂屋里又吹不到风,还冷吗?”

穆子春说:“嫂子,上面盖着被子是不冷了,可是身下是凉冰冰的地呀,我还是冻得睡不着。”

我问:“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睡我床上?我家就一张床!”

穆子春忽然说:“嫂子,你打开房门,我到你房里睡在地上,就比外面暖和多了。”

我正要开口拒绝,穆子春接着说:“嫂子放心,我就睡在地上一动不动,作为补偿,我送你两头猪,天不亮我就起来收拾地铺,不会让你丈夫回家发现。”

我一听给我两头猪,心里一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穆子春见没有动静,又问我一遍,我心里害羞,默不作声地披衣起来,把房门打开。

穆子春大喜,夹着被子枕头进了我房间里,倒也老实,铺好被子就睡。

我初次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心中如有鹿撞,后悔孟浪地答应了他。

忽然穆子春的牙齿又“得得”地响了起来,我问:“穆子春你又怎么了?还冷吗?”

穆子春笑道:“是啊,地上哪有床上暖和?我想到嫂子的床上挤一挤,这此给三头猪,而且天不亮就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我心里噗噗乱跳,但是禁不住三头猪的诱惑,沉默半晌,小声说:“只许你裹着被子躺在我身边,却不许你动手动脚。”

穆子春喜出望外,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的被窝里爬出来,直接掀开我的被子挤了进来。

我羞得连忙往外推他,他却求我说:“小人仰慕嫂子美艳已久,千万成全于我,我非但把这群猪全送给嫂子,以后还会源源不断地送来牛群、羊群,我完事就走,不会有人知晓,千万成全成全。”

我心里又羞又怕,闻着他身上的青春气息,又想着承诺的好处,就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睛。

穆子春兴奋得气喘吁吁,手脚麻利地褪下我的小衣,进入我的身体,我和他都快活异常,比我那粗鄙蛮干的丈夫强太多了!

穆子春动作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我杏眼朦胧地问他为什么停下,他笑着说:“我家的猪牛羊都送给你了,我再没东西可送了......”

我娇笑着咬了他一口,主动伸手搂住了他......

那一夜我们欢愉无度,折腾到半夜才搂抱在一起,昏昏沉沉地睡去,早忘记了丈夫天亮就要回来的事。

不知不觉中阳光穿过窗缝,洒在我的脸上,我眼前一亮,蓦然惊醒,急忙推穆子春起来,让他穿好衣服快去院子里呆着。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床铺,就在这时外面“咚咚咚”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那粗鲁的丈夫陆健勇回来了!

我慌慌张张地去开门,嘴里还喊着来了来了,谁知陆健勇等得不耐烦,一脚踹开大门,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一看我衣衫不整,院子里还站着穆子春这个陌生男人,陆健勇怒火万丈,一脚就把穆子春踢倒在地,爬不起来。

我连忙拉住他,解释说穆子春是来卖猪的,他一大早就来了,送来的群猪还关在猪圈里呢。

陆健勇四下看了看,这才有些相信,但是见我神色慌张,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进卧房里去察看。

也是活该出事,本来房间里我都草草收拾过了,谁知穆子春脖子上挂的一块玉掉在了床单上,我没有注意到,床单也被我二人夜里滚得皱巴巴地,奸情暴露了!

陆健勇狂吼一声,冲到院子里对着还躺在地上的穆子春拳打脚踢,打得穆子春鬼哭狼嚎。

偏偏这等事见不得人,我上去拉架被陆健勇一拳打飞好远,疼得直不起腰,又不好喊邻居来拉架。

陆健勇打得累了才停手,我听不见穆子春的喊叫声,心知不妙,挣扎着走上去一看,穆子春早已直笔笔地躺在地上,断了气!

我跪着哭诉,把昨夜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丈夫,说我是一时糊涂,贪图钱财才上了穆子春的当,再也不敢了!

陆健勇狠狠抽了我两个耳光,我哭诉道:“夫君打死我不要紧,休了我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现在出了人命案子,声张出去你就是死罪!还是先想法善后才好。”

陆健勇听进去我的话,拉我起来,和我一起把水井用泥土堵上,然后他身栓粗绳系到井下,在井壁上挖了个长洞,把穆子春的尸体运下去,塞进洞里,洞里又用泥土封好。

过了几天,陆健勇借口水井里的水泥沙太多,使用不便,就荒废着,重新请人挖了口小些的水井。

直到杨华程因调戏我被杨本昌失手打死,我连忙让杨本昌去青楼喊回来我的前夫陆健勇,按照穆子春的例子把杨华程的尸体也埋在井下,并且把枯井填土,土上洒上猪血,掩盖新泥的痕迹,没想到还是被断案如神的大人发现了。”

陆梁氏絮絮叨叨地招供完,真相大白,嵇康让她画押,然后交给偃师县黄县令依律定罪。

终于处理好案件,嵇康归心似箭,婉言谢绝了黄县令的庆功宴,骑马径直回到洛阳家中。

曹莹见夫君归来,十分高兴,摆酒接风。

夫妻二人正乐呵呵地举杯互敬,忽然老管家曹志高禀报,太尉王凌来了!

嵇康急忙起身出迎,王凌已经走到门口。

曹莹让老管家再去重整酒菜,重上好酒,太尉王凌举手止住说:“不必客气了,长乐亭主,我来是有事相求嵇康。”

嵇康一惊,连忙请王凌坐下,亲自斟茶,问有什么事。

王凌叹了口气说:“我儿王广遇到麻烦了!司马懿父子恨我和老王爷入骨,这次终于抓到个机会报复了。”

嵇康问:“叔父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凌说:“前日我儿王广带了两名衙役微服巡访,在郊外看见一个坟堆前有一个盛装女子在哭丧,再定睛细看,却是穿着丧服。

王广问随从的衙役,衙役们都说老爷看错了,那是个服丧的妇女在哭坟。

王广不相信,走过去一看,那妇女外面穿着丧服,里面却是艳装,十分可疑!

王广就问这妇女是哭谁的坟?为何干嚎没有眼泪?

那妇女说,死者是她的丈夫,病死的,又不是害死的,何必盘问。

王广见她说话嚣张,形迹可疑,当场就怒了,命令同去的衙役挖开坟墓,开棺验尸!

衙役们提醒我儿王广,没有原告是不能随意挖开别人的坟墓验尸的,万一查不出破绽,苦主可以上告。

也怪王广粗心大意,意气用事,执意下令挖坟,开棺验尸!

谁知挖开坟墓一看,棺材里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就是那妇女的丈夫,却浑身查不出伤痕,倒像是病死的。

王广当时下不来台,讪讪地安慰了少妇几句,就命衙役把坟还填土封上。

谁知那少妇不依了,说无缘无故地挖开她丈夫的坟,坏了风水,拦住王广的马不让回去。

乡邻们也纷纷来看热闹,说这妇女的丈夫确实是病死的。

那少妇一听更是洋洋得意,说今日是给亡夫烧七,无故被县令大人挖坟坏了风水,死者不安,要王广谢罪。

王广当然不肯,那少妇干脆撒泼,抓住王广的衣襟往地上赖。

王广勃然大怒,下令衙役们把少妇抓走,带进县衙,要治罪于她。

谁知刚刚把少妇带进衙门,平时难得问事的京兆尹出现在县衙大堂,责问王广为何无故拘押寡妇?

王广辩解说这个少妇非常可疑,丈夫死了外穿孝服,却内穿艳装,准备审问一番。

于是京兆尹给王广定下十日期限,若十日内查不出这妙龄寡妇有什么罪状,就要按照“故入人罪”处罚(反坐所加给他人的罪名,折为行政处分,革职罢官)。

王广气得回家睡倒,一天没吃,却又想不出怎么查案。

我从朝廷内部好友口中得知,那少妇恰好是司马昭的一位远房表妹,叫司马嫣然;司马嫣然刚刚被抓,就有人报信给司马昭,司马昭于是派京兆尹来找王广的麻烦。

嵇康听太尉王凌说完事情的经过,沉吟到:“叔父,此事是司马昭挟私报复,也无须多虑,我相信王广大哥的判断,这寡妇司马嫣然肯定有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去办,我微服暗访一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尉王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嵇康,说:“我就知道贤侄会鼎力相助!你也不必去县衙了,这司马嫣然的住址和家里成员都在这张纸上,你拿去看看,立刻出发办案吧。”

嵇康点点头,接下纸条,送走太尉王凌,回来换了身老百姓的衣服,与曹莹告别。

曹莹叫住嵇康说:“别急呀,你刚刚忙完破案从偃师县回来,饭还没吃饱,这就出发?且吃了饭再去不迟嘛。”

嵇康说:“夫人知道的,王广父子对我恩重如山,他的事就是我的是,我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查清此案,来证明王广大人的判断是对的!好替他分忧!”

曹莹说:“夫君,你准备从哪里入手查起?”

嵇康说:“当然是司马嫣然丈夫的死因,得了什么病,吃了谁开的药?病了多久死的?”

曹莹说:“恐怕这样查不出来,司马嫣然敢大张旗鼓地去坟上给丈夫烧七,说明她已经把死因公布得明明白白,不怕邻居怀疑才敢去坟上烧七;你去查病因,必定有药方,有大夫为她作证,是自然病死的,查不出来。”

嵇康反问:“那么依照夫人之见呢?”

曹莹说:“应该从外围入手,查这美艳的寡妇司马嫣然有没有外遇?致死死者的究竟是病,还是外伤?还是毒药药死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仔细寻访总会找到端倪。”

嵇康大喜,谢过曹莹,出来骑马出发,按照太尉王凌给的地址,直奔司马嫣然的丈夫家,住在洛阳西郊涧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