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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开心的马六

作者:波塞冬瓜 | 发布时间 | 2019-04-15 | 字数:4118

时间有限,能看到的还太少,马六对余快的分析才刚刚整理出了个眉目,可是余快却好像已经看穿了他。余快既然看出了这片虚空并不属于他,那么是不是也能猜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尽管心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但马六的脸色仍然那么沉稳,而且还露出了充满自信的笑容来。

看着他的那副笑容,余快目光里的蔑视更深了几分。

就在这时候,另一处战场上那头残破不堪的金属地行龙爆炸开来,体内那座几栋房屋般大小的动力热炉首当其冲炸得粉碎,却又从中心部位爆射出了几道蓝色光束,精准无比的穿透了那尊三头六臂的金色化身。

三头化身此时已经飞掠到了两处战场的中间,再过片刻就会掠到马六附近,顺利与本尊汇合,这个节骨眼上却猝不及防的被那几道蓝色光束命中,蓝色的光束刺入化身体内,并没有直来直去的穿凿而过,从另一侧破体而出,而是开始分散穿插,如根须入土般开枝散叶结线成网,牢牢束缚住了这尊化身。

三头六臂的百丈躯体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身体上的蓝色光束坚韧无比,就像几条长长的锁链一样禁锢了他的移动范围,三颗头颅五条手臂,轮番的对蓝色光束施加着种种术法,非但没能将其斩断,反倒让体内体外的蓝光开始收束起来,不仅将他拖曳得距离本尊越来越远,而且开始从内部摧毁他的身体。

“那蓝色的光,究竟是什么?”马六沉不住气了,他望着被渐渐拖远的那尊化身,恍若梦呓般的喃喃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空间锚而已!如果没有这种东西,亚龙级别的炼金魔像调度起来会相当麻烦!”余快顺嘴解释了两句,也不在乎别人是否听得懂,手上却又下意识的去摸烟,自然又是摸了个空,这就让他心情低落起来,甚至有些愤怒和恼火,这些杂念又让他烦躁的跺了跺脚。

余快此时站在另一尊金色化身的头顶上,所以他跺脚的动作,作为化身本尊的马六当然也感知得到。马六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终于察觉到了自身处境的不妙,自己所释放的两尊印纹化身,似乎都已经落在了余快的掌控之下,这种凡品修为能力的外化显现如果收不回来,他会毫无意外的跌境到大成圆满,而且很可能再也无法从新爬回上三境,所以马六如果现在毁了这片虚空来困住余快,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在眼下的局面当中,马六不这样做又能如何?

“其实你说的话并不算对,至少很不够准确!”余快用刀尖戳了戳脚下的金色化身,继续说道,“我确实得杀了你,可我却不能杀得肆无忌惮,至少不能让你死的太难看了,否则我想直接捏死你的话,还真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面对我的这份苦心,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自我了断呢,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少去很多麻烦!”

马六飞快分析着这一段话中所蕴含的信息,可是他的心里早已乱作一团,根本整理不出任何头绪,但是那句“自我了断”还是点醒了他,八百也好,一千也罢,终归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评估损失,而死了的那个,代价再小、损失再少又能怎样。

马六掌心化印,猛然间俯下身去,一掌拍在脚下的山巅石顶上,这一巴掌有些软绵无力,没有丝毫的声势可言,但站在金色化身头顶的余快却慢慢沉下了脸色。

片刻之后,那座山岳开始在隆隆巨响中崩塌,瓦解开来的山岩纷纷向着下方坠落,这片虚空中看似一切都在悬浮着飘动,实际上重力一直都在,只是重力所指的方向根本让人看不到边际而已。

马六站起身来,遥遥望着余快变幻莫测的脸色,有些茫然若失的说道:“我放弃了这片虚空,也放弃了自身修为境界,想必此后也再没有了从前的身份地位,即便如此,也很可能困不住你多久,以你的本事,或许三五十年就会挣脱出去,重返外界天地,但我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而且,能虚耗你那么久的时日光阴,让你独自一人孤单漂泊在虚无里,即便让我付出再多,也算值得!”

余快察觉到了危机,立刻抬手去掸肩甲上的灰尘,只是在那只手刚刚才抬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的金色化身金衣剥落,从一个人变成了一颗漆黑如墨的巨大球体,这颗大如山岳的黑球散发着诡异莫测的力量,将它附近的空气变得无比浓稠厚重起来,余快置身其中,感觉就像是陷入了一片稠如松油沥青般的沼泽泥淖里,他的视听感知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但身体上的活动却被最大限度上的放缓拖慢了,左手的指尖还在向右侧的肩甲上不断靠近着,但前进的速度却像蜗牛一般,就连他眼球的转动都跟着变得极其缓慢。

马六这时候看上去就像徒然苍老了几十岁,但他望着余快那张脸上一点点浮现出的惊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阴鸷的笑容来,瞬间便觉得眼前这番光景着实美妙得紧,即使看上三天三夜,想必也看不厌。

只不过马六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看余快那滑稽可笑的模样了,他所建立的虚空核心已毁,这片虚空正在回归到虚无状态,若不趁早离开,连他自己也要被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虚实印瞬间结成,马六在身后撕开一道空间裂口,最后望了一眼站在巨大黑球之上的余快,然后便心满意足的向裂口走去。空间与时间并不对立,两者之间有着玄奥精深的种种联系,这是马六身为凡品术士的思考与感悟,也是他将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望“超凡入圣”的契机,只不过当他离开这片虚空之后,彻底切断了与那两尊金色化身的联系,自身境界就连凡品都维持不得,也就更不必去觊觎圣品了。

马六自嘲的笑了笑,后背更加佝偻了几分,但是迈动的脚步却更加沉稳,或许意识之中那一刻的“放下”,反而让他领悟了更多。

七八尊战甲魔像飞驰了过来,各个手握开山重器朝马六发起了进攻。

马六看也不看,继续稳步向前,只是并起右手两指,十分随逸的凭空勾划两下,几道比人还高的符纹巨剑飞坠而来,将那些魔像一个不落的钉在了地上,战甲魔像没有痛感,但他们徒劳挣扎的模样还是令人觉得场面惨淡。

距离那道空间裂口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马六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偏转少许,认真的看着身旁那尊战甲魔像,这尊魔像同样被巨剑钉穿了身体,进退不得,一如其他几尊魔像那般手扶剑刃左右挣扎,但是,这尊魔像的左手里却攥着两把刀,更奇怪的是,他腹间被巨剑贯穿的伤口,以及头盔下颚那些细密的孔窍里,正在向外汩汩流淌着殷虹的血液。

“老家伙下手没轻没重,你这一剑,差点把我的肠子从屁眼里挤出来!”

余快的声音,在那尊流着血水的战甲里响起。

这一刻,马六的面色突变,两只瞳孔直接缩成了针尖大小。

~

碉楼三层一间南北通透的客房中,身材颀长的高雪棠正倚在窗边,手捧着一册古本细细端详,淡雅的熏香从拳头大小的狻猊香炉中袅袅飘散,这沁人心脾的香味最适宜在读书时给人平心静气。

桌案上除了那尊一看便知造价不菲的紫铜香炉,还陈放着其他一些案头清供,皆是玲珑小巧的珍玩雅物,让人睹之生喜。高雪棠是个念旧的人,这些小巧物件大多都是族中长辈或是两位姐姐所赠,他爱如珍宝自小把玩,从不曾损毁半分,即便出门远行,也势必会带在身边常伴左右。

门外响起了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高雪棠放下古书,抬头望着虚掩的门口。

一个侍女站在门外,微微俯身对着房中的高雪棠恭敬说道:“少爷,胡族小王爷的家仆求见。”

侍女年纪已经不小了,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只不过妆容得体,胭脂水粉扑用得精细,让她看上去仍像个十八九岁的水灵姑娘,实际上她比高雪棠大了八岁,已贴身侍候本家少爷二十余年。这侍女有个十分晦气的名字,叫做纸钱,当年高家大房一胎三生,两个女孩倒是白白胖胖,可高雪棠作为那一胎中唯一的男丁,却像是被两个姐姐抢走了太多养分,生得瘦瘦小小,一副病恹恹养不活的模样,虽然有惊无险的过了周岁慢慢长大,但身子骨还是很虚。普通人家生出这样的孩子,多半会取个不堪入耳的贱名,来让鬼使阎君生厌,从而令孩子顺利长大,可到了大户人家,每一个名字都要载入族谱,自然不会如此随意轻忽,这一流俗也就变通成了给孩子身旁的使唤丫头取些古怪晦气的名字,以期给主家转运。

高雪棠从窗边走回案前,将手中那册古籍缓缓放好,然后语气温和的对纸钱说道:“那就带他进来吧。”

侍女纸钱应声离去,过不片刻,她便带着个人高马大的虬须胡人走了进来。

房间里只有书桌前的一张椅子,高雪棠没有入坐,只是随逸的站在案前。虬须胡人也不至于喧宾夺主走过去落座,没有座位,自然也就没有茶水,毕竟身份相差悬殊,胡人也不觉得这算是怠慢。

“小王爷对在下有何吩咐?”高雪棠对着胡人说道。他的神色平淡怡然,不论对谁讲话都会叫人觉得如沐春风,这一方面是来自于他脱俗的俊俏长相,另一方面则是长年累月的家教涵养使然。

胡人对他抚胸颔首,然后以地道的大厉官话寒暄了两句,然后便直接切入主题,询问了一番高家那位供奉与狗场门主之间的争端。

“我家王爷说了,只要您但有所需,他会派遣身边几位最最精锐的武士来帮您处理麻烦!”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胡人下意识的露出些许倨傲神色,想必他也觉得王爷身边那几位精锐武士的实力不俗。

“感谢王爷一番美意,有劳费心了。”高雪棠笑容和煦的说道,“只是手下人的事,敝人自有打算。”

胡人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看身旁的侍女纸钱,压低声音对高雪棠说道:“公子莫不是有什么顾忌,王爷说他会以个人名义除掉那位门主,不会留下任何首尾。”

“王爷他想多了,这件事简简单单有因有果,没什么顾忌,也没什么顾虑,我不发声,不作为,卑塔也自会给我一个说法。”高雪棠说道。

胡人眨了眨眼,明显对这说法透着疑惑,可也终究没有再问什么,心中记下了这番话之后,便礼数周全的告辞了。

高雪棠捧起古书回到窗前,只是还没等读上两页,纸钱便再次过来禀报有人拜访。这次登门的是一位北朝大族的世家子弟,而且并没有遣派下属,却是亲身来访。

“久仰高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小弟添歇蓝氏蓝禄虎,听闻高兄今年也来了西北,早就想过来拜望拜望!”

长相富态的蓝禄虎身量不高,拱手作揖时眉眼带笑,显得憨态可掬,他用更长的篇幅谈天说地寒暄家常,说得口沫四溅滔滔不绝。

高雪棠不厌不恼,始终笑若春风的与他应和。

说了许多没营养的套话之后,蓝禄虎这才一点点将话题引入正轨。

“高兄,狗场这地方我去年也来过的,场中的那些刑徒见了我,只恨他们自己没生出个尾巴来摇给我看。那时候,人是人,狗是狗,泾渭分明,可今年似乎却有些不同了,有几条不懂事的恶狗居然越咬越疯,还以为自己不再是狗了,分不清谁给了他肉吃,谁给了他窝住,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不得清净,搞不好还会带着其他的狗一起疯。你我千里迢迢跑来西北都有正事要办,何苦还要让条疯狗咬来咬去。高兄,我愿替你分忧,为求稳妥,咱们多联络几位世家供奉,只等那疯狗门主一旦露头,就直接将他捏扁搓圆,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