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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九章 赶赴偃师查奇案 抽丝剥茧捉凶顽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4-23 | 字数:9033

嵇康送走了隐士高人王烈,美美地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老管家曹志高伺候着嵇康吃了早饭,小声说:“主人,洛阳县令王广大人派人来请过你了,我见你未醒把那衙役打发走了。”

嵇康一听不高兴地把筷子一丢,脸一沉说:“王广大人和我是什么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派衙役来找我,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以后王大人派人来要随时通报,不得延误!”

老管家曹志高不敢回嘴,恭恭敬敬地备了马,扶着嵇康上马,直奔洛阳县衙。

嵇康一路赶到县衙,王广正伏在桌上看案卷,一见嵇康进来,指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

嵇康坐下说:“大哥,实在抱歉,我昨日饮酒多了,今日起来得晚,衙役去找我时管家没敢喊醒我,让衙役白跑了一趟。”

王广频频颔首,说:“又遇到奇案了,才请贤弟你来,你看看案卷再说。”

嵇康笑道:“大哥已经看完了,小弟就偷个懒,大哥讲讲吧。”

王广边看案卷,一边缓缓说道:“洛阳辖下偃师县发生一件凶杀案,县令破不了案,就把案卷和相关人员送来我这里,请我破案。

偃师县有一个士绅叫徐若宁,徐家是书香门第,历代经商,家境富足。

四十多岁的徐若宁只有一个独子,今年二十岁,名叫徐如龙。

这徐如龙生得面如冠玉,读书知礼,气宇清雅,聪明过人。徐若宁曾满足地对别人说:“老夫这个乖巧儿子是上天赐给我徐家光耀门庭的呀!”

当时,偃师县有个县丞叫郑彦德,郑彦德与徐如龙的老师王师傅交好,来往之中看上了徐如龙,就请王师傅做媒,将自己如花似玉、温柔贤良的女儿郑月娇嫁给了徐如龙。

徐若宁素闻郑月娇的闺德贤惠,王师傅一说合立刻同意,去年按六礼下聘后今年就约期为徐如龙和郑月娇完了婚。

新婚宴上,众人闹着要看新娘子,徐如龙拗不过亲朋,只好亲手掀起新娘的盖头让大家看了一会。

众人一看,郑月娇只生得国色天香,人人称羡,个个都说徐如龙艳福不浅。

新婚大喜之日,徐如龙的亲朋好友都来为这对新人祝贺饮酒,并且席散后留下闹新房。

(班固在《汉书·地理志》中记载风俗:“嫁娶之夕,男女无别,反以为荣。”也就是说,在汉朝的时候,闹洞房至少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洞房,新人初夜之所,为何要闹呢?民间自有说法,如“不打不闹不热闹”、“人不闹鬼闹”、“闹得越欢过得越久长”,于是乎,谁不图个吉利,闹就闹呗。)

其中有一个徐如龙的好友石无畏,是御史中丞的公子,这个人是个精力旺盛、贪杯好色却又装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看见新娘郑月娇美貌诱人,不由得心中暗恋,闹洞房时,他闹得最起劲。

石无畏将洞房床上的一条花被子反铺过来,请新郎徐如龙躺上去,再让新娘郑月娇坐在床上,用屁股拱,把被子连同新郎翻过来。

一群宾客轰然大笑,石无畏边看边催促新娘:“翻过来了没有?”郑月娇羞得粉面通红,不敢回答,但石无畏穷追不舍,直到郑月娇红着脸说“翻过来了!”才算作罢。

然后石无畏剥了一根香蕉,要新娘郑月娇送进新郎嘴里,但是其他闹洞房的人又推着新郎徐如龙,不让他吃香蕉,香蕉推拉中掉到了被子上被压得腐烂,众人哄堂大笑。

石无畏还带头唱闹新房曲儿:“一看新娘手,二看新娘脚,三看新娘腰,新娘要不亲手送,我们就要伸手掏......”

更有甚者,最后发展到了动手摸的程度,被摸者自然是新郎和新娘;众人把新娘郑月娇和新郎徐如龙推倒在一起,嘴里说着祝福的话,却上下其手摸一对新人,摸新郎是假,摸新娘是真!

后来,石无畏居然带头动手摸起新娘郑月娇,闹洞房习俗如此,新郎官儿徐如龙心中虽然有千般不悦,也只能假装陪笑。

然后徐如龙又带头要新娘新郎喝交杯酒,左一杯右一杯地灌新郎新娘,先是小交杯,后是大交杯,灌得一对新人晕晕乎乎。

这样,石无畏带领徐如龙的众好友闹新房直闹到精疲力竭、公鸡打鸣、天快亮了才各自回家。

徐如龙夫妇完婚后,郑月娇孝顺翁婆,敬爱丈夫,一家人和和睦睦、欢欢喜喜地过着富足的日子。

没想到新婚后不久,公公和婆母不幸染上时疾,医治无效,先后辞世,徐如龙悲恸不已。

徐家本来是父亲徐若宁当家理事,徐若宁病故后,儿子徐如龙不善经营,本来殷实的家道渐渐入不敷出。

徐如龙与妻子郑月娇商量,都城洛阳里有一位父亲的好友,家大业大,想去他家住一段时间,学些经济之道,如何打理生意和田园,再回家经营。

郑月娇见丈夫求上进,自然同意,收拾了行囊,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丈夫。

谁知丈夫一去半年,音讯全无,郑月娇却已身怀有孕,产下一个儿子,取名小龙。

到了儿子小龙满月,丈夫徐如龙还是了无音讯,郑月娇不由得惊慌起来。

管家徐二自告奋勇,要去洛阳城那位徐父的好友家中打探,郑月娇欣然同意,给足了盘缠,让徐二快去快回。

十几日后,徐二马不停蹄地回家报信,说徐如龙根本没有去洛阳城那位伯父家,自己沿路打探,看见一张告示,是衙门贴出来让人招领无头尸首的,事发半年前,尸体都已腐烂烧掉了,遗物还在。

徐二一听时间正是主人失踪的时间,连忙去认领衣物,一看正是主人徐如龙用的物品!

衙门里的衙役告知徐二,死者是在山岭上遭遇了强盗,被乱刀砍死,头颅不知丢在了哪里,一直无人认尸,尸体腐烂早已烧掉了。

郑月娇得信痛哭昏倒,徐二连忙喊来自己的老婆徐赵氏救醒。

郑月娇伤心欲绝,每日在家里恸哭,她的父亲、兄弟听说后都去安慰她。

不久,郑月娇的父亲郑彦德要升迁,调去外地当县令,临行前对郑月娇说:“女儿,我马上就要去上任了,我担心你一个人住在夫家,孤儿寡母无人照料,不如带上外孙儿同我一道去赴任,全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郑月娇回答道:“爹爹的话女儿不敢违背,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夫君被强盗杀害,留下一些家业,我若随爹爹赴任,家中托付何人?况且我儿小龙尚小,远途跋涉,万一旅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断了徐家的根吗?所以前思后想,孩儿还是不去的好......”

郑彦德说:“女儿说得有理,那我就不勉强了。我们家人差不多都要去,只有你弟弟的媳妇在家,你可常常去走动走动,不要待在家忧闷出病来,免得我挂念你。”

郑月娇失声痛哭,与父亲洒泪而别。

父亲郑彦德走后,郑月娇为人谨慎,将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回家报信的仆人徐二夫妇照管。身边只有一个七八岁的丫鬟秋华服侍,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哄逗孩子过日子。

没想到徐家管家徐二的老婆徐赵氏跟邻居沈洪涛早已私通,趁徐二外出时,他二人经常偷情苟合。

有一次纵欲过后,沈洪涛对徐赵氏说:“你家主母郑月娇,年轻漂亮,家中颇有钱财,如今孤儿寡母,必然觉得孤独,何不让我与她成就一段美妙姻缘呢?”

徐赵氏马上板起了面孔呵斥道:“你这无赖,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知道,我家主母郑月娇,恪守妇道,闺德极严,轻易不出房门。她一心守寡,抚养幼子,外人对她丝毫不敢侵犯,你还是趁早收起你的淫邪之心吧。”

沈洪涛听了,嘻皮笑脸地说:“啊!你一定是有私心,在吃醋,生怕我与她热火起来,就冷落了你,故而不肯答应,是么?”

徐赵氏说:“我不是有私心,我向来知道主母郑月娇的为人,这事确实难办,待我慢慢再想办法,你不要急嘛。”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不单单沈洪涛起了坏心,打郑月娇主意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在郑月娇新婚之夜,就起了淫邪之心的那个风流浪荡公子石无畏。几年来,他时时窥探着郑月娇家里的动静。

最近,他听说徐如龙被强盗杀死,郑月娇孤身守寡在家,便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他在徐家附近办了个饭店,想方设法去接近郑月娇,哪怕是徐家邻近的人,来他饭店吃饭也只收一半钱。

这么一来,郑月娇的邻居纷纷去石无畏饭店里吃饭,石无畏趁机打探消息。

一日,徐家的邻居告诉石无畏:“徐家世代好善积德,现在徐家老两口先后染病过世,唯一的独子又被强盗杀死,头都没找到,真是天老爷没长眼睛。这郑月娇恪守妇道,深居简出,身边只有一个十岁的丫鬟秋华服侍,真是不容易。”

石无畏继续探问:“郑月娇既没掌管家务,家中每日需要用度,她家还有些产业,家业却托付给何人?”

邻人回答:“郑月娇把家业全部委托给了仆人徐二夫妇料理,徐二在外面替主母经营产业,徐赵氏每日去主母家里帮着做家务,都是尽心竭力。”

石无畏又问:“我听说徐二的老婆徐赵氏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这恐怕终究会连累郑月娇的名誉吧?”

邻居问:“你怎会知道这事的呢?”

石无畏说:“我很早就听说了,但不很清楚,你说来听听,我给你免了今天的酒饭钱......”

邻居说:“离此不远有个叫沈洪涛的浮浪男人,极其风流,常趁徐二不在家,与徐赵氏朝夕偷情。沈洪涛家与徐家比邻而居,两家后院只隔着一堵墙,不是徐赵氏越墙去沈洪涛家睡,就是沈洪涛趁徐二不在家时在徐赵氏家睡。”

听到这里,石无畏若有所思,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淫笑。

过了三天,徐二奉了郑月娇之命下乡收田租,就在这天晚上,郑月娇被人奸杀,死在自己的卧室里!管家徐二晚上回家,连夜到衙门报案。

嵇康听王广介绍完案情,沉吟道:“照这案情分析,沈洪涛与石无畏最可疑,大人可曾审问过二人?”

王广点点头说:“初步推问过了,二人各执一词,都不承认奸杀郑月娇,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又不宜贸然用刑,因此才请贤弟来商议。”

嵇康问:“仵作验尸的结果如何?”

王广递给嵇康一张纸说:“都写在上面了,你拿去审案用吧。”

嵇康颔首接过那张纸,说:“目前凶手未明,不宜公开在大堂审问,以免旁听的人多走漏风声。我看把一干人等提到二堂审问如何?”

王广完全同意,亲自安排衙役去传原告、疑犯和相关证人。

嵇康到二堂升堂,先审沈洪涛。

沈洪涛刚刚跪倒,就连声喊冤。

嵇康把脸一沉,问:“你与徐赵氏通奸已久,邻里尽知,只瞒着她的丈夫一人而已,如今还敢不招?”

沈洪涛辩解道:“大人,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我与徐赵氏是邻居,与她丈夫徐二也素有来往,不知道哪个鬼编排我们,实无此事!”

嵇康转头问一旁的管家徐二:“徐二,传言你妻子徐赵氏与沈洪涛有染,你知不知情?”

徐二激动地说:“大人,实在是一派胡言,恶语中伤!我妻子贤惠持家,每日去东家郑月娇府上帮着做家务,然后回家还要做饭,哪里有什么时间与人偷情?大人,这是小人诬陷,我要告他!”

嵇康沉吟道:“口说无凭,我要带着你们夫妻和沈洪涛去你家中查验!”

徐二连连赞同,说要还自己妻子一个清白,欢迎大人去查。

于是嵇康命衙役把其他涉案人员和证人一起带去偃师县,坐上两辆马车前往,自己带了四个衙役随行,赶到偃师县先去徐二家现场勘察。

徐二家里倒是简陋,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嵇康带着两个衙役直奔后院,派两个衙役去把徐二家里所有的鞋子都找来。

果然如嵇康所料,后院与沈洪涛家的隔墙上,既有手指印又有鞋印!

嵇康命衙役把徐赵氏带来,先按手指对比墙上的手指印痕,再将衙役取来的徐赵氏的鞋放在院墙上,比照墙垛上的鞋印,完全吻合!

徐二一看全明白了,妻子徐赵氏果然与沈洪涛有奸情!

徐二情绪失控,扑上去对徐赵氏拳打脚踢,痛下狠手。

嵇康急忙命令衙役拦住他,命令四名衙役把其他涉案人员带去偃师县县衙等候,自己就在徐二家审问沈洪涛。

沈洪涛说:“大人,我招!之前我与徐赵氏就勾搭成奸,已经有两年多了,偃师县令也查出了我与徐赵氏有染,我和徐赵氏商量请她成全我打郑月娇主意,这事偃师县令也查出来了,只是徐二不知道而已。

案发的那天,徐二奉了郑月娇的命令下乡去收田租,我一看机会来了,苦苦哀求徐赵氏成全我和郑月娇。徐赵氏先是不肯,骂我没良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后来我苦苦哀求,告诉徐赵氏,若是与郑月娇勾搭上了,她的家财会慢慢变成我的,我就拿钱逼迫徐二休妻,娶徐赵氏为妻,钱财都让她掌管!

我赌咒发誓绝不负心,徐赵氏终于动了心,告诉我郑月娇爱干净,每天吃完晚饭天尚未黑都要在卧房里洗个澡,然后睡觉。

而郑月娇洗澡都是徐赵氏伺候的,卧房离后门不远,后门平时都上锁,但是徐赵氏有钥匙!

徐赵氏要我在申时去郑月娇家后门外等候,等郑月娇开始洗澡了,她悄悄打开后门,让我进去与郑月娇强行合欢,然后她再闯进去;郑月娇怕失节的事情宣扬出去,必定不敢声张,以后就受自己控制了。

我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挨到申时,悄悄在郑月娇家后面外徘徊,终于等到徐赵氏开了后门,招手要我进去。

我急忙进了门,问徐赵氏,郑月娇是否已经开始洗澡了?

徐赵氏却说,今日郑月娇要晚一点洗澡,因为她傍晚时和儿子小龙、丫鬟秋华一起吃晚饭,小龙身体不适,丫鬟秋华喂饭他不肯吃,哭闹了一顿,耽搁了时间,所以现在郑月娇还在喂儿子吃饭,让我干脆先躲进郑月娇卧房的床下,她去张罗热水准备让郑月娇饭毕洗澡。

我心中大喜,轻手轻脚地跟着徐赵氏进了郑月娇的卧房,悄悄地钻入床下,鼻子中闻着隐隐约约的脂粉味,心中狂喜!

没过多久,果然有脚步声传来,非常轻盈,紧接着就传来宽衣解带声。

我悄悄地从床底下探出头来一看,郑月娇背对着我,正脱光了衣服走进浴桶,撩起热水往身上泼。

我看着粉腻白嫩的背影,心中咚咚乱跳,就等郑月娇出浴成就好事。

好不容易等到郑月娇洗澡完毕,喊徐赵氏把洗澡水倒掉,我心知徐赵氏暂时不会进来,悄悄从床底下钻出来,从背后一把抱住郑月娇!

郑月娇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赤身露体地被我抱着,大声尖叫!

我心潮澎湃,急忙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来脱自己的衣服。

谁想我正在脱衣服,忽然卧房房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大吃一惊,郑月娇家里并无男人,徐赵氏这时不会来敲门,丫鬟秋华才十岁,也不会这样敲门,难道来的人是徐二回来了?

徐二本来被郑月娇差遣下乡去收田租,此刻已是傍晚,他很可能来找郑月娇报账。

想到这里,我惊慌失措地把衣服又穿好,看看旁边有扇窗户,通往一片竹林,就慌慌张张地跳窗逃跑了;幸好后门没关,我绕出竹林逃到后门,从后门溜回家中,当天晚上就听说郑月娇被奸杀了!”

沈洪涛说完,嵇康转头问徐二:“徐二,案发的那一晚,可是你去了郑月娇家,发现尸体,然后报的案?”

徐二沉思一会说:“大人,那晚我确实是从乡下收田租回来,去郑家禀报主母郑月娇。但是时辰不对,照刚才沈洪涛说,是申时洗澡,最多不超过酉时;而我去郑月娇家是酉时之后,见郑月娇房门大开,郑月娇赤身裸体,舌头伸出口外,人却早已死于床上了。我连忙出来报官,却没有看见凶手是谁,现场并无一人。”

听到这里,嵇康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仵作验尸单:郑月娇,女,十八岁,死时赤身裸体,舌头伸出口外,喉管外部有瘀血,阴穴外残留着一滩男子的精液,系先奸后杀而死。

嵇康沉吟良久,把徐二夫妇和沈洪涛一起带着,来到了偃师县衙门。

偃师县令姓黄,黄县令一听上宪洛阳县派人来查案,连忙出迎。

黄县令把嵇康让进大堂要奉茶,嵇康摇手说:“不必客套,查案要紧。我已经派我带来的衙役把涉案的一干人等,还有证人都送到了贵县县衙,请大人派人看管好他们;然后你带着上次验尸的那个仵作,随我再去郑月娇家里走一遭。”

黄县令遵命照办,然后带着仵作,调了八名衙役开道,坐着轿子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来到郑月娇家。

嵇康进门看了看,郑月娇家里倒是不小,前后共三进,摆设虽算不上豪华,倒也是个小康之家。

郑月娇因是被凶杀,她夫家只剩一个孤儿小龙,和一个丫鬟秋香才十岁,都不知所措;幸好郑月娇的弟媳在家,赶过来料理丧事,抚养小龙幼子。

郑月娇已经躺在棺材里,盖上了盖子;仵作请示嵇康,要不要开棺验尸?

嵇康摇摇头说:“死者为大,尽量不要去惊扰她吧,我们去她的卧房看看。”

一行人去了郑月娇的卧房,里面还保留着凶杀案发生时的样子,浴桶里还残留着洗浴后的水,地上也没有打扫,床单凌乱,有挣扎的痕迹,想必是郑月娇强烈反抗凶手留下的。

嵇康背着手四处踱步,忽然在墙角遗落着一把折扇,就走过去捡起来,问黄县令:“黄大人已经带人搜索过现场了,这把折扇分明是男子所用之物,不是郑月娇所有,为何遗落在地上不带回县衙?“

黄县令脸一红,说:“想必是衙役们疏忽了吧,待下官把这把扇子带回去查问。”说罢,黄县令把扇子收进袖子里。

嵇康四处转悠,盯着凌乱的床单和被褥看了半晌,忽然伸手进床单,在床单下面摸出一块圆圆的玉佩,这次没有交给黄县令,自己收进袖子里。

然后嵇康转身准备出门,忽然脚下踩到一样东西,鞋底上有东西粘住了。

嵇康抬脚把粘在脚上的东西抠下来,递给一旁的仵作说:“这黑乎乎的粘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带回去细查。”

仵作遵命,掏出一块白布把这不大的一点东西包好,跟着嵇康出了门。

出来后,嵇康一行直接回到了偃师县衙,嵇康请黄县令把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带到大堂。

嵇康拿出那把扇子举在手上,问:“这是何人所有?如实招认!”

众人看了一会,沈洪涛说:“大人,这是小人的折扇,那天傍晚我潜入郑月娇房中,被敲门声惊走,不慎把折扇失落在房里。”

嵇康点点头,让他退在一旁,然后从袖子里拿出那圆圆的玉佩问:“这是谁的物件?”

大堂上鸦雀无声,却没有人认领。

嵇康沉吟一会,把玉佩放在公案上,忽然仵作来报:“大人,那粘在大人脚下的东西已经查明,是一截人的舌尖!”

嵇康一愣,地上怎么会有人的舌尖?于是问:“仵作,你回想一下为死者郑月娇验尸时,她嘴里有没有鲜血?”

仵作想了想说:“大人,当时死者舌头外吐,脖子上有青淤的指痕,显然是被凶手掐死!嘴里好像有些血迹,这是被掐死时口中流血,也属正常。”

嵇康不满地说:“正常?就算血是死者自己的,那么这地上的一截舌尖是哪来的?难道死者自己咬下自己的舌尖?”

仵作哑口无言。

嵇康忽然心中一动,问站在一旁的石无畏:“石公子,你也是嫌犯之一,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去郑月娇家里?”

石无畏个子高高地,人却精瘦,一对眼睛不小,但是眼大无光,显然是纵欲过度。

石无畏仗着父亲是御史中丞,傲慢地说:“嵇康,本公子是喜欢过郑月娇,那样的娇滴滴的美人谁不喜欢?我相信郑月娇成婚的那晚,闹洞房的人中喜欢的不止我一个!你怀疑我杀人,拿出证据来?”

嵇康冷静地听他说完,忽然说:“石无畏,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若真杀了人,你爹也保不了你!我听你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你且伸出你的舌头让我看看!”

石无畏一听,顿时神色大变,迟疑着不肯伸出舌头。

嵇康下令:“衙役们,把石无畏按到,扳开嘴巴,察看舌头!”

石无畏拼命挣扎,衙役们几个收拾一个,很快把他按到,扳开嘴巴一看,回禀嵇康:“大人,这小子舌头短了一块,断口处伤痕是新的,舌头被人咬掉不久。”

嵇康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石无畏,你还有何话说?快快如实招供,免得皮肉受苦!”

石无畏脸上直冒冷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嵇康下令:“重大三十大板!”

衙役们不由分说,拖倒石无畏就打,只打了五板子,石无畏的大腿就被打破流血,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嵇康冷冷地说:“石无畏,你养尊处优惯了,还是如实招来,你熬不过刑的,除了打板子,还有一堆刑具等着你!”

石无畏面如死灰,说:“大人别打了,我招就是。”

我垂涎郑月娇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的好朋友都知道这点,他们怂恿我在郑月娇家不远处开了一间饭店,专门打探郑月娇的动静。

我果真这样做了,一日打探到郑月娇的管家徐二将要下乡收租金,徐赵氏的相好的沈洪涛又鬼鬼祟祟地去了徐二家,我料定沈洪涛要和徐赵氏苟合,就悄悄地也去了徐二家,想捉奸徐赵氏,威胁她为我办事,帮我勾搭郑月娇。

谁想到沈洪涛并未和徐赵氏苟合,而是二人一先一后去了郑月娇家,我心知此中必有文章,就悄悄地尾随在后。

后来我看见徐赵氏偷偷打开郑月娇家中后门,让沈洪涛钻了进去,我就知道其中有鬼,就躲在外面察看动静。

谁知等了一会音讯全无,我安奈不住,悄悄地也走进了后门,去找郑月娇的房间。

我初次进她家,摸不到路径,正不知哪一间住着郑月娇,忽然听到一间房子里传出一声惊呼!

我循声赶去,从门缝里一看不禁怒火万丈!

我心爱的女人郑月娇刚刚出浴,一丝不挂地被沈洪涛抱着正要苟且!

我抬手就“咚咚咚”地敲门,过了片刻郑月娇光着身子来开门,我冲进去一看,沈洪涛已经破窗逃走,追赶不及。

这时郑月娇没想到开门后进来的是我,而不是徐赵氏,就害羞地蹲在地上,遮住羞处,喝令我快滚出去。

我看见郑月娇雪白的胴体无比诱人,体上水气还未干,女人的体香充满诱惑,不觉下体躁动,急不可耐。

我一脚把房门踹上,抱起裸体的郑月娇就扔在床上,褪下自己的裤子就奸!

谁知郑月娇大喊救命,我连忙用嘴吻住她的嘴,将自己的舌头伸进郑月娇口内,这样既可放纵自己的淫欲,又可令郑月娇无法出声。

我野蛮地将阳具在郑月娇阴穴内往来抽送一阵后,郑月娇被折腾得浑身酥软,无法反抗,喉咙里冒出一声声呻吟。

我正在洋洋得意,忽然舌头剧痛,没想到郑月娇如此刚烈,痛恨我强奸他,竟然死死咬住我的舌头不放,想同归于尽!

我急忙往后退,往外抽舌头,舌头被咬得疼痛难忍,我也不敢出声怕被人听见。

很快我感觉自己的舌尖被咬下了一截,奋力一抽,终于把舌头抽了出来,却是满口鲜血。

我心中大怒,正要痛打郑月娇,忽然房门外面传来“通通通”地踹门声,有人来了!

我知道强奸是重罪,慌乱之下,只得依样画葫芦,从房中的窗户里跳窗逃走。

当天晚上我就知道了郑月娇的管家徐二去报了案,我心存侥幸,反正当时没有人看见我强奸,我也没有杀郑月娇,就故作镇静,没有逃跑,谁想今日被大人看出破绽。

石无畏讲完,嵇康和黄县令商量几句,都不相信石无畏没有杀人,仅仅是强奸。

嵇康下令大刑伺候,石无畏连声喊冤,却被衙役拖倒在地。

嵇康下令上夹棍,石无畏被夹得鬼哭狼嚎,却抵死不招。

黄县令也怒了,下令上烙铁!

衙役们很快把烙铁烧红,烙得石无畏血肉模糊,石无畏还是喊冤不招。

嵇康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袖子里取出那块圆圆的玉佩问:“石无畏,这可是你平时佩戴的东西?”

石无畏抬起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看了看连连摇头,说不是自己的。

黄县令怒不可遏,下令再上老虎凳!

嵇康劝阻道:“黄大人,此案还有蹊跷,石无畏或许不是杀人凶手,且慢用刑。”

黄县令气呼呼地说:“嵇大人,朝廷有法令,强奸拒不招供的,可以当场打死!这石无畏都承认强奸了,却说没有杀人,那么郑月娇是怎么死的?大人何必对这杀人凶手仁慈?”

嵇康不悦地说:“黄县令,贵县对于命案,勘查现场粗心,检验尸体大意,却不信本官的推断;事到如今,只有开棺验尸了!”

黄县令也气了,说:“验尸就验尸,总不能放着凶手不拷问,再去寻个凶手来?”

嵇康也不与他争执,带上仵作和随自己同来的四个衙役,一起去了郑月娇家,黄县令坐着轿子也去了。

仵作熟练地打开棺材一看,说:“嵇大人,小人验尸没有错,死者确实口舌外吐,脖子上有青淤的指痕,显然是被凶手掐死!”

嵇康仔细看了看郑月娇的脖子,说:“你看仔细了,仵作!这郑月娇脖子上的指痕,一共有十一个!说明凶手一只手有枝指,有六根指头,而疑犯石无畏却没有枝指,一共只有十个指头!”

仵作仔细一看,冷汗淋漓,说:“大人果然高明,小人确实没有留神。那么案子到这里还怎么审下去呢?凶手不是石无畏,却会是谁?”

嵇康沉吟半晌,笑道:“我有一计,使得凶手必然自投罗网!”

黄县令大喜,急忙拱手施礼说:“请大人明示,如何抓住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