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主任的老朋友

浓密的树荫下，没有阳光的地方已经让人感到丝丝凉意，刚被环卫工人清扫干净的人行道上，又落了稀稀拉拉一层树叶。午后一点多钟，街上行人车辆都不多，甚至有些空旷。西园是座古城，有近三分之一城市还保留着许多古街道古建筑，城市也严格限制机动车数量，就为了吸引游客发展旅游业。

现在，章主任就行走在这条仿古大街的人行道上，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个子不高，身材肥胖的中年人，这人头有点儿秃，随着走动，树荫中偶尔有一丝阳光照在他脑门上。竟然闪闪发光。这人就是章主任的多年朋友大刘——刘志祥。这个刘志祥可不简单，他是西园市第一个开心理诊所的人，据说催眠术让人叹为观止。他和章主任当年上高中时就是同学，当时那个环境，上高中他们都没有怎么好好学习。后来章主任有父亲老章庇护，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慢慢的靠着自己努力，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进了房管局，成为一名政府职员。而大刘这个人呢？他的家庭本身就是一个祖传的中医世家。谁知道他学点什么没有，反正后来就开了诊所。再后来呢，近几年心理医生很吃香，他就开了一个心理诊所。也不知道他哪儿学来的那些本事，反正好多人都到他那里看病，天天人来人往，如若闹市。

两人明显是喝了酒，章主任的脸呈一种暗红的颜色，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明显看出他最近睡眠不太好，有一种疲惫的神色。他现在心事重重，走在路上，有点儿没精打采的样子。也许是秋天午后树荫下有些阴冷，他把夹克衫的拉链拉到了脖子下面，紧紧地裹住自己。，双手插在兜里，默不作声，只是走路。大刘却在他身边热闹地说着什么，脸上因为喝了酒也泛出微微的红光，硕大的鼻子比别处更加鲜艳，在整个脸当中，显得非常突兀。

“我说章乾，你是咋回事儿？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这个样子。不要去想它了，那玩意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我说，你实在熬不住，过几天就去找他一趟嘛，反正他给你留了地址。”大刘说道。

章乾停住脚步，扭头看了大刘一眼，歪着嘴吃的冷笑了一声说：“找他？我也想去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害怕走进哪个地方啊！那里头，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

大刘笑着说：“你去过啦？”

“当然，哦哦，嘿嘿。”章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去是去过，那还是两年前的事儿。嗯——那时候老太太还活着。我不是正管拆迁吗？去过一趟。”

“你有事瞒着我，好了，不想说随你。”

“不是不想说，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唉，我快到家了，你不上去坐坐了吗？”

大刘摇摇头说：“我还是算了吧！你那口子看着我就烦。哎哎，你电话响了。”大刘提醒章主任。

章乾掏出手机一看，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拿起电话嗯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对大刘说：“我闺女回来了，不和你聊了，我这就回家去，咱们回头见。”

大刘嘻嘻笑着说：“有什么心里问题，你就找我，我开导你。”

“就你还开导我，算了吧！想当年……”

“不提那事，不提那事儿。”大刘说着转身哼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章乾脚步好像轻松了一些。向右拐过马路，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过一条两车道小马路，又走了几十米就到了自家的小区。进了小区，有人和他打招呼，但是他无心停留，点点头就急匆匆走进自家楼房单元。章乾住在三楼，这个楼层是最好的，当然，他作为拆迁办主任，住这样的楼层似乎理所当然。章乾摘下挂在裤腰上的钥匙，打开门，他站在门口，看见妻子柏秋阳和女儿章寒璧正靠在沙发上讨论着什么。看到章乾回来，柏秋阳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完全失去了以往作为一名教师的那种稳重和矜持。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章乾面前，低声问：“你又喝酒了，没事吧？快进来，快进来，关上门。”

章乾奇怪地扫了妻子一眼，脸上马上又堆起难得的笑容，大声喊道：“寒璧，寒璧你刚回来吗？怎么没有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啊！”柏秋阳瞥了丈夫一眼嗔怪道：“就你还接女儿？你看看你这样子，天天都是喝酒。唉！”

章寒璧站起来，咯咯笑着来到父亲面前，轻轻地拥抱了父亲一下说：“怎么去接我呀？你去接我还不是打车吗？我的章大主任，什么时候买个车呀？那时候我就不坐火车回来了，你直接去学校接我好了。”

章乾摇了摇头说：“还买车，我这头也晕眼也花，身体大不如前，买了车谁开呢？”

一家人再次坐在了沙发上。柏秋阳心事重重，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章乾拍拍女儿的肩膀，仔细端详了女儿几遍才问道：“怎么放假也不回来，现在想起回来看看你老爹老娘了？”

章寒璧调皮地笑着回道：“你们俩全是这个问题，难道我现在就不能回来看看你们吗？最近您的身体怎么样啊？听我妈说，您血压又有点高，怎么回事啊？本来不是挺好的吗？”

章乾极力想在女儿面前保持一种精神百倍的状态，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他的神色，脸色和眼中的红血丝，又掩饰不了他的疲惫。他只好低声说：“最近事多，最近城市到处规划改造，到处拆迁，我忙得陀螺一样，也是累的，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毕竟您都五十岁了，干起工作还是这么拼命。要我说，退居二线和我妈有事没事的，出去旅游玩一玩多好啊！嘿嘿，我是个丫头，又用不着你们攒钱买房子娶媳妇的。”章寒璧对老爸眨眨眼睛说道。

柏秋阳拍了女儿后脑勺一下笑着说：“就你皮，净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