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横刀立马驭龙游

很快的，马六想起了余快曾经释放过的那只金属蜘蛛，那应该是机关傀儡一类的偏门术法，既然可以打造成蜘蛛的形态，那么制作成人的模样想必也并不困难。理顺了这一思路，马六的内心便彻底安定下来了。

“奇淫巧技，鬼蜮伎俩，跳梁小丑徒增笑耳！”

马六信心十足的握起拳头，用力振向赤金印纹的核心，这种雕虫小技就算放出再多又能如何，既然现在以窥破了这个障眼法，一一碾压过去便是，还能叫几个金属人偶反了天去不成？

只是还没等到马六的拳头振荡印纹，在他头顶上方十分突兀的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余快，那两个余快分别站立在赤金印纹的正反两面，他们从出现之前便开始蓄力，现身的那一瞬间就朝着印纹上一处薄弱符绘结点击出了拳头，两个余快的手肘后方喷涌着火焰，将那一拳的威力提升到了最大限度。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镇压虚空的赤金印纹并未出现破损，而那两个余快的右臂尽碎，零散的金属部件迸飞得到处都是。

马六不禁发出一阵蔑笑，果然是徒增笑耳，一堆废铜烂铁，也妄图撼动自己的凡品印纹，这是何等的痴心妄想。

那两个余快的右臂皆是齐肩而断，但其余部分尚且完好，两个愉快同时翻起了战甲头盔上的面罩，露出了头盔内部的空间，战甲里面确实没有人，填充着内部空间的东西只有样式各异的种种齿轮滚轴，以及附加了许多魔法结界的活塞杠杆，两套战甲翻起了面罩之后，头盔中央的蓝色法阵光芒大作，然后便轰隆轰隆的爆炸开来，两副战甲在第一时间里就被炸得粉身碎骨，每一块金属碎片都像锋利的小刀，藉由结界法阵的连锁爆炸所加持的力量，就像连片的劲弩般攒射向四面八方。

马六连忙凝聚真元，来抵挡那些锋利碎片的冲击，只不过，打造战甲的材质似乎相当特殊，就连凡品术士的护身真元都能割裂少许，马六只得结出太平印加持自身，为真元之下的体肤增添防护。

战甲爆散开分出了两个层次，第一波向外激射扩散的成分主要是白银色的甲片，锋利无比，切割性极强，但穿透力不足，估计直线穿透一堵泥墙便是极限，第二波次爆散开来的便是战甲内的各种零部件，这些东西与延迟起爆的核心法阵距离较近，向外周飞散的动力充足，而且材质极为坚固，有着横冲直撞的本钱。这些碎片和零件冲击到马六头上的只不过是很少的一小部分，更多全都打在了镇虚的赤金印纹上，而且是正反两面同步冲击，印纹上的四极之一耐不住这样的破坏与冲撞，终于被打断了几处结点，硕大无朋的赤金印纹开始中断循环，每一个符绘都像是燃尽的蜡烛一般无声熄灭。

马六的左右掌心各自绽开了一道血口，这是印纹受损之后映射到术士本身的反噬，但他却并不显的慌张，异术术士一旦踏足上三境，释放出的印纹便会更加难以毁损，即使出现了破缺，术士也可以用极小的代价进行填充与修补。

马六只是稍一动念，镇虚印纹便再度焕发出了赤金色的光芒，转瞬之间，印纹上四极定位五行连转，马六将目光投向站立在十步之外的那个余快，赤金的印纹虚震了一下，十步外的空间扭曲出了个夸张的弧度，那个余快在顷刻之间就被搅碎成了漫天的金属碎屑与粉尘。

“这种破铜烂铁你还有多少？尽管放出来罢了，看老朽尽数帮你碾成齑粉！”

马六捻起胡须哈哈大笑，苍白的胡须间染上了点点血色。真正的余快距离他仍有百步之遥，有些远了，在精确的扭曲那处虚空之前他肯定能顺利逃走，虽然那样一来就会陷入之前那种一追一逃的局面，然后将余快顺势逼入绝境，可是现在有了那些跟余快本体相同，就连气息感知都一模一样的机关战甲，太容易被扰乱视听，搞得不好，被逼入绝境的反倒成了自己。

所以现在马六的战略倾向是彼此消耗，他拥有主场优势，余快的每个动作都能被纳入感知，从而得以预判到余快的下一步举动，此外，余快还要无时不刻的防备着自己的偷袭，不论身心上都要增添许多额外负担，所以打消耗战是个绝对稳妥的抉择。

“好啊！”

余快说道，虽然佩戴的面罩隔音良好，但战甲锁骨处的两个扩音法阵却将他的话语声成倍放大后传播了出去。

然后余快开始吟唱晦涩拗口的上古音阶，每一个音符都让人难明其意，却又实实在在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庞大力量，每一次繁复的抑扬顿挫，都像吹起了毁灭万物的风暴。

马六内心泛起波澜，他稍稍偏转手决，将自己身周的虚空加固了几次，然后还是不太放心，便在身前又铺设了几道虚空断层。

余快的上古音阶吟唱完毕，第二个余快便在马六的十步之外出现，仍然是同样的位置，仍然是同样的姿势，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似乎出现在那里，就只是被当作一个路标。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余快出现，第五个第六个余快继续凭空出现，这六个余快分散在虚空中的任意位置，看上去都在蓄势待发。马六以为，同时放出五个傀儡就是余快的能力上限了，他等待片刻不见动静，便准备开始撕裂虚空，将那些废铁逐一碾压干净，但就在动念的前一刻，他的视野之中突然闪烁起了数之不尽的蓝色光芒。

那些光芒是炼金魔法师的召唤法阵，炼金法师所打造的魔像可以应召唤而随时被传送到任何地点，炼金系的高级魔法师已经可以忽略距离，随心所欲的跨越东西方大陆进行召唤传送。

每一个召唤法阵的光芒闪烁之后，便有一尊身负白银战甲的人形魔像被传送到这片虚空中来，粗略计算，魔像的数量早已突破了近百尊以上，每尊人形魔像都带有余快的气息，但战甲上所附带的武器已经不仅限于两把长刀，而是形形色色种类繁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看着远近不一、分布无序的魔像大军，马六的眼眸深处显露出了几分狠辣之色，他忽然觉得与对方彼此消耗似乎不太明智，好在他还有个玉石俱焚的最终手段，大不了直接毁了这片虚空，将余快和他的那些废铁永远拘留在现实与虚空之间的混沌夹缝里。

“老家伙，我要动手了！”

百来道声音在虚空之中的每个角落同时响起，异口同声，有如雷霆般振聋发聩，带着难以言喻的莫大威势。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魔像大军全都动了起来，手中拿起各不相同的武器，就像一道道流星般，向着马六的所在位置冲击过来。

近千道飞剑从虚空边际飞掠而至，无差别的袭向每一尊战甲，飞剑与魔像之间混战一团，各自竭力相争殊死搏杀，刀剑磕碰星火四溅，符光缭绕魔力流转，两人拼斗变成了两军对垒，且胶着惨烈得无以复加，不时便有破碎的魔像肢体或是断为数截的残损飞剑四处飚射。

战势从大体看来也算彼此持平，而且飞剑灵活机动，数量占优，经过最初那番不计代价的攻防互换，马六一方明显开始占据更多主动，此外，如这般的印纹飞剑，马六还能调集出近千道之多，却不知余快的金属魔像还有多少，若然眼前这些便是余快的全部家底，马六未免觉得也有些无趣了。

铺天盖地的飞剑往来穿梭，持续着与众多魔像之间的厮杀，马六看着利好局势逐步扩大，心中却有些焦躁起来，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可心头就是毫无道理的开始惴惴不安。忽然之间，马六注意到了距离自己十步之外的那尊魔像，它不声不响的停驻在那里，似乎从始至终连根指头都不曾动过，就算有些飞剑攻袭向它时它也不动，但却有其他魔像舍生忘死的赶过来护持它的周全。

这尊魔像的与众不同引起了马六的强烈警惕，稍一动念，便准备扭曲那处虚空，将之一如先前那般捻为齑粉。

就在马六看着那尊魔像的同时，那尊魔像竟忽然“活了”，它双眼上的两颗红蓝宝石兀自一亮，稍稍扭转过头来，有些呆板的“看着”马六。

这个变化让马六心头一紧，心念随之被牵动起来，从而就开启了对于魔像置身那处虚空的扭曲。

几乎在空间开始扭曲的同一时刻，那尊魔像背后的战甲就像绽放的莲花一般舒展开来，这尊魔像确实与众不同，它的内部除了一些简单的动力结构之外，其余空间便全部用来存放一块块拳头大小的储魔水晶，这些水晶的中心存放着一个青铜魔法卷轴，当外部空间出现扭曲，魔法卷轴便被瞬间激活，所有储魔水晶在同一时间里竞相破碎，一股澎湃如海的巨大魔力涌进了青铜卷轴之中，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轰响，魔像在霎那之间就被炸得彻底消散，开始扭曲的空间也变得稳定无比，青铜卷轴上所烙印的魔法急速展开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咒文繁密复杂，放射出的幽蓝光芒就像一团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烈火。

马六心知上当，连忙将自身与那个巨大魔法阵之间撕裂出空间断层，来隔绝防御他所未知的侵袭。上次十步之外那地方出现的魔像能被马六轻易绞杀，现在想来，那既是余快的试探，也是为了迷惑马六而放出来的诱饵，现在那个魔法阵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他扭曲空间的某些规律，也不知会由此生出怎样的乱子来。

那个幽蓝色的巨大法阵忽然剧烈的震荡起来，震荡的力度由若渐强，直至连带着整片虚空都被撼动，威力犹如地裂天崩。即使马六置身于空间断层的这一边，也依然感受到了那阵经久不息的震荡。

伴随着一声龙吟，一头巨大如山的金属地行龙从幽蓝法阵中爬了出来，楼船大小的梭形龙首向下俯望，看到了脚下的马六之后，便直接一脚踩了下去。

虚空中所有飞剑立即放弃了眼前的目标，整齐划一的朝着金属地行龙那比之山岳更加庞大的身躯劈刺而去，但是金属龙皮糙肉厚，即便让再多飞剑刺中，一时半刻也根本伤及不到内里的结构。巨大无伦的金属脚掌落了下来，竟然轻轻松松踏破了所有空间断层，直到踩在同样巨大的镇虚印纹上，那只脚掌才停了下来，但是五颗金刚石打造而成的利爪稍一收紧，印纹上就被抓出了裂痕。

马六面寒如冰，他捏起拳头振动印纹，虚空中立即出现了极大范围的扭曲，几乎要将这里的空间一分为二，扭曲的空间线拓展开来，蔓延到了地行龙的头顶，只是巨大龙身上忽而泛起幽蓝色的魔法光芒，开始抗衡头上那股势不可挡的扭曲力量，一时间，空间扭曲落不下去，魔法光芒又推不上来，两相持平分庭抗礼，看似僵持不下，但地行龙却开始爪牙并用的撕咬起了镇虚印纹，金刚石的獠牙利爪无坚不摧，赤金色印纹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

片刻之后，印纹彻底消散，并非被地行龙所摧毁，而是被马六收了起来。没了印纹遮挡，地行龙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脚掌也终于朝着马六碾落了下去。此时的马六本可以有更多选择，他大可以暂避锋芒另寻他法，然而马六却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巨掌碾压而下，他就站在原处无动于衷。

轰的一声巨响，地行龙的脚掌碾落，金属龙躯之中绘制着震荡空间的高阶魔法阵，这让它即便踩在空中，也像是牢牢踩在地面上一样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