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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难于相认
狮驼镇的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充满了一派祥和喜庆的节日气息。但是关玲的心情却异常的矛盾,甚至有些沉重。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白茹霜看他那仇恨的眼神,她会认他这个分别十年的哥哥吗?假如前天在山上没有发生那件事,当白茹霜知道关玲就是她的哥哥,不知她该有多高兴。
可是现在,白茹霜的姐姐跳崖死了,虽然这不能全部怪罪于关玲,但是关玲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假如那天关玲他们不去抓苏莫尘,那白茹霜的姐姐也就不会死。
可是这仅仅是假设而已,关玲现在身为官府的人,他怎能放过苏莫尘呢?就算那天关玲不在场,换做其他的人,也一样不会放过白茹霜姐姐的。
一切都是“黑白双煞”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可是现在白茹霜已经认定了她的姐姐就是关玲给害死的。
想到白茹霜那仇恨的目光,关玲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白茹霜现在是不会认他这个哥哥的,不杀了他为姐姐报仇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应该买点什么东西过去呢?”
关玲边走边留意两边的店铺,他实在想不出应该买点什么礼物送给白茹霜,以表达他的诚意和歉疚的心。
关玲习惯性的回头,想要何元庆给他作一个参考,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何元庆原来没有跟他一起来。
何元庆本想来的,但是关玲却不让,因为他知道此番之行一定不受欢迎,白茹霜不光仇恨关玲,何元庆同样也脱不了干系。
关玲是白茹霜的哥哥,那天白茹霜下山的时候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关玲。就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所以才敢当面那么仇视地看着他。何元庆在旁虽然白茹霜没说什么,但是这种仇恨她一定是放在心里了。
今日关玲去看望白茹霜,肯定不受白茹霜的待见,说不定还会对关玲动手。何元庆假如也跟着去了,那两个“仇人”同时出现,那不得把白茹霜气死不可。
何元庆想了想,也就没有跟着关玲一起来。
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因为忙,每天都很早就出去劳作了,家中就剩下关玲和白茹霜兄妹俩,关玲虽然是哥哥,但是却像个姐姐一样每天都要给妹妹梳头。
妹妹的头发真的很漂亮,乌黑而柔软顺滑,关玲至今都记得他每次给妹妹梳理好头发以后,又给她打了根小麻花辫,然后用一根布条在头发尾部打了一个蝴蝶结。
妹妹开心的跳着,一根长长的辫子在身后上下摆动,那个蝴蝶结就像一只真正的花蝴蝶一样,在跟着妹妹翩翩起舞。
关玲想到这里,不由得抿嘴而笑,但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却湿润了。
……
关玲现在有钱了,他岳飞帐下大将,也是梁红玉的得力助手,他现在可以给妹妹买很多东西,但是关玲逛了两个时辰大街,大大小小的店铺不知道看了多少家,却不知道应该买点什么礼物。
他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礼物,更没有给他的妹妹买过东西,那时候家里太穷,能吃饱饭已是阿弥陀佛了,哪有钱去集市上买东西呢?
关玲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买到,最后在一个街头小摊上停了下来。
这个街头小摊贩卖的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女孩子扎头发用的蝴蝶结,花花绿绿的煞是漂亮。关玲从摊位上选了几样好看的,也不知道白茹霜喜不喜欢,他觉得漂亮所以就买了。
假如在十多年前,他能买到这样漂亮的小物件,妹妹一定是开心极了。
买好这些东西之后,关玲想到白茹霜那里还有她的师兄公孙长青,于是他又走到一个卖酒的店铺,买了一坛陈年老酒。要过年了,买一坛酒过去和公孙长青喝上两觚,这个公孙长青将来变成妹夫也说不定啊。
公孙长青这小子看起来倒像个老实人,对白茹霜百般疼爱,妹妹和他在一起,关玲倒是十分放心,更重要的是公孙长青还是个正义之士。
关玲其实也没买什么东西,就是几个扎头发的蝴蝶结,还有手中的一坛老酒,就用去了足足两个时辰,看来给人买礼物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玲提着一坛子老酒上了马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依然稀稀落落地飘着雪花,大片大片的,很悠闲的缓缓落下,宛如春日里迎风吹落的片片白色花瓣。
最为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
正午时分,关玲出城走了几十里山路之后,便来到一个叫莱阳的小镇,白茹霜和公孙长青就住在这里。
这里的房子是他们的师傅静音师太留下的一份房产。
小镇不大,关玲很快就打听到了白茹霜和公孙长青的家,望着这个不大的独门小院,关玲的心一下狂跳起来。
白茹霜真的就是自己失散十年的妹妹吗?对于这一点关玲还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切都得等见了面,经过交谈才能断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关玲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十年前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妹妹滚落山崖,为此关玲内疚十年一直到现在。
关玲觉得欠妹妹的实在太多了。可是她今日会和他相认吗?或者她依然把他当作仇人来对待呢?
……
房顶上的袅袅青烟缓缓飘向空中,渐渐地变成白色烟雾,与天空灰色的云层融为一体,浩瀚的苍穹,笑纳着来自地上人间的一切污浊,返还大地于和风细雨。
人是否也应该有天空一样的胸怀,笑看风云变幻,云淡风轻呢?
院门紧闭着,关玲走到门外侧耳倾听了一会,里面似乎有人的说话声,看来公孙长青和白茹霜今日正好在家。
关玲抬手就要敲门,但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拍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他今日造访是不是太过于唐突了?是不是因为他的到访而打乱了他们平静安宁的生活?
白茹霜是否已经走出了那天在山顶上失去姐姐的伤痛?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好像他们此时的心情还是蛮好的,这一定得感谢公孙长青对白茹霜的开导和安慰。
关玲的登门拜访,是否又会勾起白茹霜暂时忘掉的伤痛和心底的仇恨?
明日就过节了,还是不要打扰了他们,让他们过上一个安定祥和的节日吧,等来年找个适当的机会再来拜访。
关玲想到这里,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转身悄悄地走下大门外的台阶。
“算了,今日来的不是时候。”他心里默念道。
往回走了几步的关玲心中一阵烦躁,他是个急性子的人,既然都来到门前了,干嘛又要回去呢,就算白茹霜心中对他有天大的仇恨,但是这一天迟早总要面对的。假如白茹霜真的是他失散的妹妹,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昨晚关玲对何元庆说想来看望一下白茹霜,问何元庆是否合适,何元庆开玩笑说他掐指一算,今日乃是良辰吉日,适宜走亲访友。关玲虽然知道这是何元庆信口胡说,开玩笑当不得真的,但是关玲却愿意借何元庆的吉言,来此探望一番,以了却一桩心愿。
关玲提着一坛子老酒晃晃悠悠地又返身来到大门外,这下想都不想就举手啪啪地敲了几下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关玲听出是公孙长青,于是便回道:“是我……”
他本想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转念一想,又怕白茹霜听到是他不肯给他开门。
他不说出自己的名字,难道白茹霜就听不出他的声音?关玲这种掩耳盗铃的矛盾复杂心态,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很快大门被打开了,看得出来开门的人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关兄?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开门的是公孙长青,他一脸的诧异,忙将关玲请了进去。
关玲有点不自然地点头笑着,跟着公孙长青走了进来,但是一时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客套话,正在那里寻思着。
“关兄贵客临门,使舍下蓬荜生辉啊,快请屋里坐吧。”公孙长青很客气,也不知道他是装装样子还是真的很欢迎关玲。
公孙长青也知道关玲就是白茹霜的哥哥,虽然现在白茹霜恨死了她这位哥哥,但是血浓于水,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对于眼前到访的这个哥哥,说不定就是未来的舅子,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公孙兄太客气了,妹子可在家?”关玲此时最关心的还是白茹霜。
“在呢,在呢。”公孙长青一边回答一边放声喊道:“师妹,关大哥来了。”
公孙长青将关玲请进客厅以后,喊了几声依然不见动静。原来白茹霜听到是关玲的声音,就走进后堂一个人生气去了。
白茹霜的内心既矛盾复杂,同时还有一股仇恨,现在在客厅坐着的,在白茹霜看来既是朝廷的鹰犬,又是害死姐姐的仇人。当初师傅也是命丧在这帮朝廷鹰犬的手中,现在又来害死她的姐姐。
这大仇不能不报。
可是现在坐在客厅里的那个人,偏偏又是自己的哥哥,仇人和亲人永远是两个对立的词,她应该怎样面对这个既是亲人又是仇人的关玲呢?
姐姐只有一个,害死姐姐的人就是她白茹霜不共戴天的仇人,白茹霜想到这里,一把抓住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就要冲出去和关玲拼命。
可是哥哥也只有一个啊,想当年哥哥是那般的疼爱自己,给她梳头、给她在小辫子上扎蝴蝶结,背她上山砍柴,一起在雪山上抓小兔子……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般,如今哥哥就在眼前,白茹霜真的好想过去亲切地喊他一声“哥哥”,她日夜都等着和哥哥重逢的日子。
可是这个哥哥却将姐姐逼跳悬崖,他还是自己的哥哥吗?
不,他现在已经变成仇人,她这辈子是不会原谅他了,除非姐姐重新活过来。
关玲也将目光朝后堂望了望,有些尴尬地坐着。这一幕他在进来之前早就预料到了,白茹霜是不会待见他的。
“明天过节了,今日我过来也没买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客套话说再多也没用,并且听起来还有生分的感觉,不如拉拉家常要亲近一些,本来就是一家人。
公孙长青笑着答道:“就两个人简简单单过就行了,也没有准备什么,昨日买了两只鸡回来,刚刚准备杀鸡呢,今晚关兄就在此吃顿便饭吧。”
公孙长青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和关玲交谈,要是在以往,本来可以很随意的交流,但是因为前两天在山崖上发生的事,现在彼此的隔阂肯定是有的。
苏莫尘虽然不是公孙长青的什么人,但是却是他师妹的姐姐,姐姐被坐在眼前的这个人害死了,当然公孙长青对关玲也心有芥蒂,他永远都是向着他的师妹的。
师妹的仇人当然也是他公孙长青的仇人了,假如公孙长青不知道关玲是白茹霜的哥哥,那今日相见,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所以现在的公孙长青心里也很矛盾纠结着,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个既是亲人又是仇人的关玲。
“好啊,我今天来了也不想走了,正好晚上和公孙兄喝上几杯……”
关玲的话没说完,只见白茹霜怒气冲冲地从后堂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宝剑,似乎要和关玲拼命一般。
“你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这里没饭给你吃,谁和你喝几杯?赶快给我滚,否则休怪我手中的剑不留情面。”
公孙长青连忙喝住白茹霜道:“师妹,关大哥诚心前来拜访,你怎么能那样说话呢?”
“我们这里只欢迎亲人和朋友,他既不是我的亲人又不是我们的朋友,我干嘛要对他客气?”
白茹霜拉长个脸,她那清丽秀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在那里咬牙切齿。
“茹霜妹子,暂别动怒,我今日前来就想问你一句话……”
“有话快讲,无事快滚。”
面对白茹霜的咄咄逼人,关玲也不气不恼,他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但此时的样子却像一头愤怒的威猛母狮子一般,反而让关玲生出一种怜爱之情。
“前两日在山顶上你叫我哥哥,难道你真的是……”
“谁叫你哥哥?那是你听错了,我没哥。”
不提那天还好,一提那天白茹霜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对关玲怒目而视。
“茹霜妹妹,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茹霜鼻子“哼”的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理关玲。
“你的右手臂上有个胎记吗?”
“没有!”
白茹霜回答得斩钉切铁,这让关玲很是失望,是她因为对自己的仇恨而故意说没有,还是她的手臂上真的没有什么胎记呢?
……
整个房间既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同时也弥漫着一股仇恨的杀气,这股杀气在白茹霜眼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紧握宝剑的手,似乎随时将宝剑出鞘,将这里变成一个杀戮复仇的战场。
“茹霜妹子,你还记得你曾经在哥哥背上划了一道伤口吗?我的背上现在还有一个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