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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峰回路转2
常天此语一出,犹如一锅烧沸的油突然倒进一瓢水瞬间炸开。王炳南一家中毒致死,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所中何毒,此毒出于何处以及何人下毒,皆一直没有查明。
现在常天说他知晓王炳南一家所中何毒,这消息对于“好运来”的人来说太重要也太及时了。如是常天所说皆是事实,那可以顺藤摸瓜一举查出下毒之人以及背后的指使者。
假如敖青松与下毒的事有关,那他现在确实还不能死,必须待查明真相之后才可以重新判决。
假如常天接下来所说的话不是谎言,那常天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以此功来赎敖青松的罪也未尝不可。
梁红玉为之一动,这个条件可以考虑。
“前辈,敖青松的斩刑是否可以暂缓执行,得看是否有重大立功为基础,本人无权作出决定,待请示陆将军之后方能给你答复。但可以将前辈的立功表现记在敖青松的头上。可有一点需谨慎斟酌,军中无戏言,前辈所说的话,皆作呈堂证供,如有虚假,将按照律法严惩不贷。”
常天道:“这些道理老朽皆懂,几十年前老朽也是朝廷的人,但是这个朝廷却让老朽极为失望和寒心……”
常天接下来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过往的事,虽然都是些与此案无关的话题,却也让在场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常天在四十年前,卖主求荣,出卖“白莲教”,并带兵围剿,致使“白莲教”损失惨重,几乎消亡殆尽。后来常天被“白莲教”成员段复和赵梦蝶以清理门户为名,刺杀了常天,但是常天命大,身受重伤之后却没有死,待他在山中养伤痊愈之后,下山向朝廷邀功请赏,没想到却遭到朝廷的卸磨杀驴,剿灭“白莲教”的功劳,被他人抢去。常天反过来还被人冠名“白莲教”残余人员而遭到追杀。
从此常天不得不隐居深山几十年,一直到现在。
这几十年来,常天一心在山中练毒,并且还收养了两个徒儿,培养成江湖上的一流杀手,也就是“黑白双煞”的敖青松和苏莫尘兄妹俩。
忽然有一日,来了一伙人找到常天,要求购买他的毒药及配方,并且给了他一大笔钱。
……
“这伙人是谁?”梁红玉问道。
常天四下看了看众人,吩咐拿来纸笔于他,然后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交给梁红玉。
梁红玉主看后不禁脱口道:“是他?前辈有何凭据?”
常天道:“此人想收买老朽为他做事,曾经书信一封托人带给老朽,但是老朽深知此人为人阴险毒辣,弄不好哪天便会被他杀人灭口。所以老朽便拒之不往,并且隐居深山。”
“那书信何在?”
常天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梁红玉。
“仅凭此信以及购买前辈的毒药,并不能证明毒杀王炳南一家就是此人所为吧?”
常天笑着答道:“老朽何曾说过就是此人所为?老朽只说此人购买过老朽的毒药而已,至于王炳南被何人毒杀,这应该是你们去调查核实的事。”
“毒药有千万种,会制毒之人也绝非前辈一人,何以证明毒死王炳南一家是你的毒药?”
常天答道:“老朽的毒药与众不同,众所周知被毒死的人骨头皆成黑色,但是中了老朽毒药而死的,骨头变为褐色而非黑色。你等挖开王炳南的坟墓查验,便可知晓。”
常天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言道:“老朽的毒药配方天下无二,绝无仅有,所以老朽断言,王炳南一案,定和此人有关。”
常天的话,让梁红玉陷入了沉思中,假如常天所说皆为真话,那侦破王炳南一案便指日可待,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常天隐居深山,和王炳南没有利害关系,当然也就没有作案的动机,而常天所说的此人,皆同王炳南同朝为官,官场上尔虞我诈,暗中争斗无时不在,排除异己杀人灭口的事常有发生,所以此人的嫌疑最大。
“何元庆和关玲听令!”
何元庆和关玲上前答道:“卑职在!”
“明日一早,带人上山挖开王炳南坟墓,开棺验尸。”
……
夜已深,南宫燕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偷偷出了“好运来”,消失在黑夜中。
还是那间昏暗的房间。
“半夜何事如此慌张?”
“禀王爷,事发突然,卑职不得不半夜前来惊扰王爷。”
“快说,发生了何事?”
“常天今日来到‘聚贤庄’。”
“常天?他都说了些什么?快说。”
“……”
南宫燕将常天在“好运来”所说的话,一一对她的主子复述了一遍之后,那男子咆哮道:“快杀了他,不要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还有敖青松也不能活,你一定要设法不惜一切代价都将他们杀了。”
南宫燕迟疑了一下,答道:“卑职遵命!”
那男子继续对南宫燕吼道:“此事你若办砸了,就提头来见吧!”
南宫燕答道:“王爷息怒,属下以为现在即使杀了常天和敖青松,也于事无补了,‘聚贤庄’的人已经掌握了常天的秘密,他们明日就要对王炳南开棺验尸。”
“都杀了,敢与本王爷作对的人,一个都不能活,关键时候把那丫头一块办了。”
……
门外,有个黑影附在门边,将耳朵贴在缝隙中,偷听里面的谈话。当听到屋内男子说要将那丫头一块办了的时候,不由得大惊,想抽身离开之时,没想到头和门贴得太近,竟然一下撞到了门框上。
“谁?谁在外面?”
屋内的男子一下抽出宝剑,飞速冲出门外,动作之迅猛,反应之快,连站在一旁的南宫燕也望尘莫及。
门开时,走廊上挂着的灯笼,在夜风中晃动着,并没有看见一人。
但灯光却清晰地照在那男子的脸上,原来这个自称王爷的人,就是青州的总督刘雄霸。
刘雄霸虽是朝廷一品大员,掌管军事,但是他并非皇室后裔,按理说是不能自称为王的。他现在之所以自称为王,是得益于他的祖上,当年刘雄霸的祖上刘成与宋太祖太祖一起打天下,与当时的名将高怀德、石守信、曹彬等齐名,皆被宋太祖敕封为王,并且世袭王位。
侯爵王位传到刘雄霸这一代,虽然刘雄霸的本事和威望,已经不能与他的祖上相提并论,但是刘雄霸依然是朝廷要员,手握兵权,威风八面,并且在宫中还有极为强硬的靠山。
刘雄霸不仅官大,而且传承祖上的本事,武功高深莫测。他仗着祖上的荣耀,以及手中的权利和强硬的靠山,为所欲为。
“王爷,门外没人,应该是风吧?”南宫燕从屋里出来,对刘雄霸说道。
“风的响动岂是这种声音,本王爷一定查出这个敢偷听的人出来,将他碎尸万段。”刘雄霸阴险地冷冷言道。
……
南宫燕回到“聚贤庄”之后,已是四更,看见众人房中都已熄灯,知道大家皆在睡梦之中,她当即决定按照主子刘雄霸的指使,杀掉常天。
常天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就算本事再好,南宫燕估计也不是她的对手,她便轻手轻脚来到常天的房间外,用剑轻轻地拨动门栓。
常天被安排在“好运来”楼下最靠边的一间房里休息,这间房是常天自己选的,他说年岁大了,睡在边上晚上起来小解什么的也方便。
南宫燕轻轻拨掉门栓之后,提剑摸黑冲到常天的床前,用力对准被子一顿乱刺,忽然发现不对劲,赶忙揭开被子一看,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南宫燕一惊,赶忙回身想走,突然一人闪了进来,挡住了南宫燕的去路。
“何大哥,你,你进来干嘛?”
南宫燕大吃一惊,知道自己的身份败露,本想一剑刺死来人,但是看见是何元庆,她便下不了手,只好对何元庆尴尬地苦笑着,装傻充楞。
“我正想问你呢,你鬼鬼祟祟闯进常天房中欲行不轨,你到底是何人?”和杨清厉声问道。
“嘘!”
南宫燕示意何元庆不要说话,把和杨清弄得一头雾水。
何元庆今晚其实一直都在注意南宫燕,后来稍一疏忽南宫燕便不见了踪影,但是和杨清对南宫燕有袒护之心,所以一直没有将南宫燕的种种可疑行为告诉梁红玉和关玲他们。
刚才南宫燕从外面回来,被何元庆发现了,便跟随在她的后面,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南宫燕趁何元庆发愣之际,一下跳至门外,何元庆赶忙追了出来,看见南宫燕纵身一跃,翻墙而去。
“还想跑?”何元庆心里想着,也施展轻功急追南宫燕。
不知道是何元庆追的紧,南宫燕没有甩脱何元庆,还是南宫燕故意跑得慢在等何元庆。
追至河边,南宫燕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何元庆,静静地看着他。
“看你能往哪里跑?”
“我压根就不想跑。”南宫燕淡淡地答道。
“都跑到这里了还说不想跑?”
南宫燕道:“那里会惊动别人,故而带你来到这里,我想与你谈谈。”
“你是内奸,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知道我是内奸,你为什么不告发我?”
“我……”
夏夜的风捎来一丝清凉,也搅动了何元庆的心绪。他对南宫燕有种说不清的情愫甚至爱恋。何元庆的这份情愫与爱恋,也许来至于他心底的感激。
对于一个救过自己命的人来说,她的立场和所作所为,都是可以包容和原谅的。
这份包容甚至可以跨越做人的底线与原则,因为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出卖她,这也是何元庆做人的原则。
归根结底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他不能成为不仁不义的人。
“我知道,你是不会告发我的,对吗?”
南宫燕转过身去,背对着何元庆,面向一池悄悄流淌的河水,对身后的何元庆没有丝毫的防备。
假如现在何元庆从背后袭击她,将她捉回交到梁红玉那里问罪,那她也认了。
对于身后的这个男人,她身无防备,心不设防。这是一种深刻的信任和依托,他要怎样她都心甘情愿。
“我不会告发你,但是我请你不要做出对不起‘好运来’的事,更不能背叛‘好运来’,你能做到吗?”
南宫燕沉默了,她已经在做对不起大家的事了,现在叫她答应,她怎么答应?
何元庆又继续言道:“就算我在求你了,不要再背叛‘好运来’,不要……”
南宫燕没等何元庆把话说完,突然转过身来,对何元庆道:“那不叫背叛,我们各为其主,我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人。”
“我希望你从此站在我们这边来,过去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可以吗?”
何元庆的口气近乎哀求,他真的很希望南宫燕能与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里,这样他们之间才不会兵刃相见,他们也不能兵刃相见。
“我也想这样啊,但是似乎很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道理你能懂吗?”
何元庆似懂非懂,但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冷清秋似乎又懂了,理解了南宫燕的为难之处。
“你过来吧,到我们这边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大家一起面对,弟兄们风雨同舟。相信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只有下不了的决心。”
何元庆的话,让南宫燕眼前一亮,对冷清秋道:“我不要别人与我一起面对,有你就好。”
南宫燕顿了一会,似乎在心里做一番思想挣扎和抗争。南宫燕形只影单,独来独往多年,过着孤独和寂寞的日子,在她的心里多么想有几个兄弟和姐妹,自从来到“聚贤庄”之后,她便享受到了这种温暖,心灵不再孤独,也似乎看到了某种他所期盼的希望。
特别是遇到了何元庆之后,她就更不想离开“好运来”了。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南宫燕望着何元庆,轻声问道。
“何事?”
“答应我,一生都陪伴在我的身边,从此不离不弃,可以吗?”
南宫燕忽然抬头很勇敢地望着何元庆的眼睛。这双眼睛她之前总是闪烁躲避着,不敢与之对视,因为他觉得这双眼睛里,充满了诱惑与魅力,这种诱惑与魅力让她既向往拥有又使她感到某种害怕。
她害怕一旦看他那深邃的眼睛,便从此摆脱不了那里面的风景。这是一双具有震慑力而又深情的眼睛。
何元庆赶忙避开南宫燕那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
“我……”
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曾经让何元庆心动过,但是在何元庆的身边,还有一个李婉儿。李婉儿似乎要比南宫燕早一步,虽然还没有走进了何元庆的心里。
除了李婉儿之外,还有陆文倩,陆文倩是何元庆钟情和爱慕的女子。何元庆的感情时常徘徊在这两个女子中。
李婉儿在何元庆受重伤昏迷期间,是李婉儿不离不弃的日夜陪伴与照顾,让何元庆感受到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温柔和关怀,也让何元庆懂得了李婉儿内心的那一份爱恋。
何元庆不想辜负了李婉儿,不管对此是心怀感激也好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好,何元庆已经决定此生要用一个男人的情怀与责任,来对待李婉儿对他的这份爱恋。
“你怎么了?你不答应是吗?”南宫燕从何元庆躲闪的眼中,看到了一份拒绝。
“对不起!”何元庆很歉疚地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梁红玉正准备叫上何元庆和关玲还有南宫燕等人,上山挖开王炳南的坟墓开棺验尸。
众人正在客厅里集合的时候,只见在总督府当文书的杨挺贵匆匆而来,面色似有不对。
“杨兄稀客啊,兄弟我这厢有礼了。”何元庆上前抱拳施礼道。
杨挺贵也拱手还礼,言道:“有礼,有礼”。说着压低声音道:“何兄随我来一下,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何元庆会意,知道杨挺贵此番前来必定有要事,要不然他不会如此行色匆匆。于是便带杨挺贵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杨兄,出了何事?”
杨挺贵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何元庆:“烦劳何兄将此信交给大小姐。”说完又向何元庆拱了拱手,说道:“兄弟我不便久留,容我告辞!”
何元庆听了,也不敢挽留杨挺贵,便一起出来将他送至门外。
送走杨挺贵之后,何元庆回到大厅里,也没有立即将书信交给梁红玉,因为刚才杨挺贵进来时,他是完全可以将此信直接交给梁红玉的,没有必要多一道手脚先经过他的手。
何元庆断定这是一封机密信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杨挺贵前来何事啊?”梁红玉问何元庆道。
“没事,他说军务繁忙,叫我替他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几个朋友。”
梁红玉笑道:“这个杨挺贵真会使唤人,他军务繁忙,别人难道就没有事了?”
何元庆也笑道:“算了,举手之劳的事,就帮他一下吧。”
南宫燕刚才看见杨挺贵匆匆而来,就觉得甚是蹊跷,现在她何元庆彬的话语中,似乎又听出了某种玄机。
昨晚南宫燕与刘雄霸在房间对话的时候,外面好像有人在偷听,难道昨晚偷听之人就是杨挺贵?如是这样的话,杨挺贵今日前来,一定不是叫何元庆帮什么忙的,而是告密来的。
南宫燕心中顿时有一种恐惧和危机之感。
这里除了和杨清,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另外一个身份,何元庆没有告密,那她还是可以继续待下去。
现在这个杨挺贵的出现,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假如这里的人知道她是内奸,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南宫燕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