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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舔狗的自我修养 (三)

作者:波塞冬瓜 | 发布时间 | 2019-03-17 | 字数:4266

马韶轻蔑的嗤笑一声,一边挥舞着青铜短棍,一边阴森的说道:“叔公是凡品大能,既然有劈山开海飞剑断江的本事,也就决计伤不到不相干的旁人,我这就与你站到一起,你若不信便只管放手,看看你被砸得尸骨无存时,我身上可否沾到半点尘埃!”

马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弓着腰,来到了南过面前,他用青铜短棍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掌心,粉色的双眼在南过身上不断打量,最后,他看中了南过颤巍巍的两条腿,抡起短棍就砸向了南过左腿的膝盖。

咔嚓一声骨骼碎响,南过疼得浑身都开始战栗,骨头碎了,左腿开始吃不住力气,被他托举着的山峰一点点开始倾斜。

马韶面上的狰狞之色更甚,破虚的山岳出现倾塌之势他也毫不理会,佝偻着脊背再次抡起青铜棍,砸的仍是南过的左腿,这一记重手打在小腿上,咔嚓咔嚓的骨碎声再次响起,也不知腓骨被砸成了几段。

南过疼得面目扭曲,可双手却仍是不敢放松,肩上的山岳仍在缓缓倾斜。

马韶侧头看着南过的左腿,他仍是感到不怎么满意,因为南过这条腿看上去还是没断,依然支撑着身体。

“你的骨头还真硬啊!”马韶眸光阴狠的称赞道,同时他也再次挥起了短棍,砸的依然是南过的左腿。

当青铜短棍挥过来的时候,南过举着山峰的十根手指微微收紧,他的胸前急速凝聚起了一道狭长风刃,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斩而去,弧形风刃带起的啸声尖利刺耳,迎头撞上的短棍被斜斜的削成了两半。

马韶发觉到自身处境极其不妙时似乎已经晚了,高度凝结的风元素若隐若现,削断了青铜短棍之后,已经开始切割他的手臂,不难想象,下一个瞬间里,他的身躯就会被当胸切成两段。头脑中的思维可以很快,但身体上的动作却不可能那样快,他能预测到下一刻的事情,却根本无力改变。

马韶感觉眼前一黑,后领口一紧,他在十分短暂的一瞬间里变得毫无知觉,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老者身边,南过仍是拼死举着那座大山,丝毫不的喘息,老者也仍旧意态闲适的维持着淡金色印纹,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变,马韶觉得,自己刚刚所面临的致命威胁仿佛就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只不过,他手臂上那道一指长半寸深的割伤还在,汩汩流淌的血水在提醒他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并非虚伪。

老者在最后一刻扭曲了空间,将马韶扯回了自己身边,而那道继续向前切割的风刃,也被老者强大的真元绞得粉碎。在老者面前,南过的所有手段简直就像稚童在嬉闹一般,无论南过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南过早已经到了极限,全凭满腔愤怒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眼前的一老一少他是奈何不得了,但他要在倒下之前,看看小院里的人究竟是谁,看看羊角髻到底怎么样了,也许他即便看到了院子里或屋子里的那个人也无法再做些什么,但他最起码要看清那人的脸,明白羊角髻遭受到了什么。

迫于山岳之威,南过脚下那片土地中的土元素已经很难再受到魔力的牵引与控制,但小院那面院墙中的土元素还能勉强被他调动,体内魔力跟随着意念的引导开始运转,只是眨眼瞬间,小院儿的整面院墙便垮塌了下来,塌得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老者的双眉紧促,南过这番举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孙少爷就在院子里,南过这人竟然在完全陷入自己掌握之中的情形下还能拆了那面墙,这无异于老者在众目睽睽之前被人狠抽了一个耳光般的屈辱。

坍塌院墙处的烟尘散去,院里院外的几人,终于看见了彼此。

遍身浴血的南过在此时此刻一脸茫然,他预想过院子里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形,甚至连最最不堪最最惨淡的景象也曾在心头浮现过,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光景。

院子中央站立着两个人,正忘乎所以的拥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自然是羊角髻,而另一个,是位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那男子锦衣貂裘,腰悬古剑,说不出的气度儒雅英姿勃发,只看了他玲珑剔透的侧脸,便会使人觉得目眩。

男子相貌生得极美,美到任何人见了他的模样,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

男子身材生得极高,高到即使羊角髻踮起脚尖,也需要他低下头来,他们两人的唇瓣才能亲吻在一起。

羊角髻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神热烈而又充满痴迷,就像是酒鬼得到了百年陈酿,就像是武痴拥有了绝世秘笈,就像是明君盼来了治世能臣,就像是少女等到了思恋之人。

南过愣怔的望着他们,目光迷茫,然后开始神游天外,这一幕,是他想破了头也无法理解的事情,脑子发热,人就开始犯傻。

羊角髻与那个男子透过垮塌的院墙,也看到了南过,羊角髻的脸色发红,第一个念头便是推开自己拥着的男人,可当她将双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却又觉得万分不舍,她眷恋着男子身上的温暖气息,以及他发肤之间天生的那股木桂香,清逸淡雅,让人迷醉,即使片刻也不想远离。

而那个男子似乎并未发觉羊角髻在自己怀中的挣扎与沉溺,他侧着头,如画的眉目之间柔情似水,以带着迷惑却又不乏善意的眸光望着南过。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两把飞剑在南过身上穿胸而过。

血水飞溅,就像两朵在他胸前背后绽开的花。

直到这时,羊角髻才从自己的意乱情迷之中清醒过来,她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臂大喊大叫,指着南过对男子焦急的述说着什么,她有些伤心,有些怨怼,有些不明所以的狂躁与懊悔。

只不过,小院里似是被什么禁制隔绝着,她的叫喊声,话语声,半点也没能传到院子外面来。想必外界的声响,她与男子在里面也同样无法听到,所以即使南过与那一老一少拼斗了这么久,也未能引起她与他的留意。

男子听着羊角髻焦急的讲述,两道形如利剑般的眉梢越蹙越深,他捻着手中折扇,老竹折扇的雪白扇面上没有绘制任何山水花鸟,只有一个漆黑无比的“寂”字,男子手腕轻转,手中那把折扇便合了起来,一瞬间小院中的隔音禁制消失无踪,羊角髻近似哭诉的话语声便清晰的传了出来。

“你不能杀他,我能在这种地方安身立命存活至今,全赖托庇于他,为什么你家的人都这样冷血无情,你将来是否也会如此待我?”

男子明显有些无可奈何,他攥紧折扇,嗔怨的对着老者说道:“六叔公,那是自己人,怎能无端端的下此毒手!”

听到这样的话,老者立即散开自己的所有印纹,脸上也露出了追悔莫及的懊丧之色。

破虚而出的山岳在霎那之间烟消云散,竭尽全力苦苦支撑的南过就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庞大外力如此突兀的消失,险些让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彻底崩散,尤其是被砸烂了膝盖和腓骨的左腿,几乎要直接从身体上断裂开来。

南过身体上大大小小的创口中喷薄起连片的血花,弥散在冰寒彻骨的空气里,化成了蒸腾的热雾,尤其是被那两把飞剑穿凿而过的心口位置,血水宛若涓涓流淌着的小河。

羊角髻从院子里跑了过来,伸手捂住南过心口处的那道伤,滚烫的血液从她指缝里流出来,一下子就将她白净的手掌染成一片猩红。

生生死死她从前也见得多了,可今天她却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抽泣着痛哭了起来,哭得就像个委屈的孩子。

老者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悔不当初的深切自责,他对南过拱手说道:“小兄弟,咱们既是自己人,你为何又不肯明言呢?一上来就锋芒毕露,才害得你我之间生了如此大的误会,唉!说来也全是我那侄孙的不对,他若能再懂得和气几分,当时总也不至于激怒了你,从而让咱们两边陷入这等僵局!马韶,你给我过来,我今天若不亲手打死了你这畜生,如何对得起这位小兄弟,又如何给范姑娘一个交代!”

马韶站在不远之外,面上神色也是万分的愧疚与悔恨,只是畏缩着不敢上前,似乎生怕惭愧无地的老者真会当场打杀了他一般。

这时候,院子里那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也走了过来,无比关切的看了看南过的伤势,他探手从腰带荷包中取出两颗蜡纸包裹着的药丸,递到羊角髻面前说道:“我这有两颗蔁榔药,化碗水给这位小兄弟服下,或许会有些帮助!”

“孙少爷,一颗蔁榔药万金难求,这可是临行前老夫人特地为您备下,留待您此次远行路上保命用的奇药,若是现在全都舍给了旁人,万一明朝您身上真的出了什么一差二错可又当如何是好,到那时,老朽即便万死也难恕其罪啊!”老者盯着男子手心中的药丸,声泪俱下的苦苦劝阻道。

男子满脸怒容,正待对着老者厉声斥责两句时,羊角髻再也耐不住性子,伸手就去男子的掌中抢过药丸,只是还未等她抓到那两颗号称万金难求的保命奇药时,另一只手却捷足先登,抢在她的前面拿走了药丸。

羊角髻大感奇怪,那只抢走了蔁榔药的手明显是南过的,只见南过稳稳的抓着两颗药丸,镇定自若的塞进了自己怀里,抽出手来时,还拍了拍染满鲜血的衣襟,如此举动,大有一种落袋为安之后的畅然。

几个人都以为南过重伤垂死再无幸理,因为他们都亲眼看到老者的飞剑洞穿了南过的心窍,经历了穿心之厄,谁还能活?

如果南过的体内没有寄生惊麒子,那一刻他确实必死无疑,当南过被大岳压顶,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肉就被压榨到了极限,那种情形之下,惊麒子即便感受到了外界对于寄主的杀意,也无法刺激南过的筋肉进行趋避躲闪。但是当两把飞剑刺向心脏的时候,惊麒子却提前改变了南过体内脏腑的位置,飞剑确实穿胸而过,但却没能伤到任何要害器官。

“老娘还死不了,你丫会不会感到特别失望啊,老东西!”南过看着老者漏齿一笑,牙齿上沾满了血,嘴唇和脸颊上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无比。

“这是哪里的话,小兄弟你性命无虞,老朽心中替你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失望一说!”老者的笑脸灿烂,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无懈可击。

“你真没事?”羊角髻破涕为笑,瞪着哭红的眼睛,充满惊喜的对南过问道。

“你特么管这叫没事?”南过在自己被斩切得如同筛子般的身体上比划了一圈,那些伤口仍在流血不止,让他看上去就像个被刺破了的水囊一般,只不过这水囊里装的全都是鲜血而已。

“死不了就是没事,你他妈的命可真硬,一位凡品术士全力出手都打不死你。”羊角髻微笑着说道,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带着她对那位老者的一股怨恨。

她将南过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也不在乎崭新的棉衣沾染了血污,她准备搀扶着南过去屋子里处理创口上药包扎,就在这时候,马韶却不失时机的凑了上来。

“范姑娘,将这位兄弟重伤成如此模样,的确是我们的不对,您就让我来为他做点事情赎罪,得几分心安吧!”马韶伸手过来,从羊角髻的肩上接下了南过的那条胳膊。

羊角髻的眼神凝滞了片刻,不得不说,这个马韶的心思很重。按道理,眼前这几人之中,只有她与南过的关系最亲近,照料南过的事也不该落在别人手里,放不放心是一码事,她与南过之间的情分也是一码事。但是即便情分再如何深厚,她也不应该当着那位孙少爷的面,表现得与南过亲厚如斯,不分彼此,那位孙少爷是名副其实的大族子弟,自幼便明德守礼遵循规仪,家族中礼数多规矩重,言行举止皆有定数,虽说羊角髻现在与他之间的关系暧昧含糊不清不楚,但她若是还想与那位孙少爷有个将来的话,她说话做事就得有个尺度分寸,作为西北大寇的养女,本来出身就不好,连个贫寒门户的小家碧玉都比不上,若是她继续不知收敛言行无忌,她也就别再指望能与自家孙少爷还有什么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