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笑谈人生

一面是在宏伟的帝宫大殿里，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却是暗流涌动，吉凶不仆。一面又是看得到的传承与惊天大造化，林泽内心几经挣扎后，从蒲团上翻身站起，向前走了几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站着说的，奶奶的腿！”

林泽口中虽愤忿不满的念叨一句，但身体却不迟疑，直接迈步走向那道直通帝宫之门，就在半个身子将要隐入门内时，他忽地扭转头，目光穿过庙堂的大门，朝着古庙外广场上的巨型香炉位置，狠狠的刮了一眼。

他此刻身体所在的角度，虽然无法看清楚庙堂外的所有，可一双眼睛里却不易察觉的闪起一缕精芒。

“老怪物，居然童心不灭，那我就赔你玩一玩这场生死游戏。”

林泽在心里暗暗冷哼一声，后脚随即跨了进去，与之前小林泽走过的那条通道不同，他面前这条去往帝宫的通道，所需的时间极短，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然出现在了帝宫的大殿内，身旁则是他的神魂。

“嘿嘿，小家伙，长大了呵。”

林泽两眼微眯，蹲低身子看着和自己长的完全一模一样，却如同小精灵一般的神魂，不禁一乐，特别是看着那一张细皮嫩肉，细致精巧的小脸蛋，手心一痒，忍不住伸手过去，在小脸蛋上捏了两下。

“哎呀，还捏，好你个杀千刀，挨雷劈的小王八蛋，痛不痛啊！”

小林泽蹦起三尺，一把将林泽的手，从自己脸上甩开，喷着唾沫星子大骂，两只小眼珠子更是瞪的滴溜圆，气势汹汹的盯着林泽。

“呃，不好意思，那个，咳咳，一时手痒，一时手痒。”

林泽搓了搓手，干咳一声。

“滚-！”

小林泽一声闷哼，仍然生气的别过小脑袋，双手抱臂，一副少废话，离远点的可爱模样。

林泽发觉自讨没趣，不再纠结，当即神色一振，走到中年男子近前，面对面的盘膝坐好后，双眼紧紧盯着中年男子，神色肃穆，轻声说道：“晚辈心里清楚，虽然前辈身先死，但在这座大殿之中，依旧保留着前辈的魂魄。”

话说至此，林泽忽然闭口一顿，转而望向丹炉时，目光似刀，他这里突然间闭口不语，让整个大殿里立刻寂静的可怕，甚至在这寂静中，还带着一股很强的压抑。

这般沉寂了片刻之后，林泽看着丹炉，脸上似笑非笑，又说道：“可如果你老人家再不出现的话，晚辈就不陪你玩了，要回家吃饭了。”

“咳咳，等晚辈出去以后，立刻把广场中央的那口香炉砸碎，至于两棵巍巍参天的大树，光秃秃的实在不怎么美观，有伤大雅，到时候晚辈帮你老人家，一并推入山崖下的峡谷里好了。”

“嘻嘻，峡谷距离山崖那么深，又有乱石无数，两棵大树纵然再怎样皮糙肉厚，坚固如铁，也必定会摔成粉身碎骨。”

说话时，林泽冷冷的刮了丹炉一眼，将自己的神魂召回脑府空间里，当即大袖一甩，起身作势就要离开大殿，可就在他朝着大殿之门脚迈走去时，身后终于回荡起一道空灵而沧桑的笑骂声。

“该死该死，小娃娃，算你狠！”

林泽蓦然回首，只见丹炉内那一团七彩云雾终于缓缓升至大殿上空，紧接着又有一缕青色烟丝从丹炉内袅袅升起，并在七彩云雾的上方迅速凝聚，化成一个与蒲团上坐着的中年男子一模一样的身影。

“嘻嘻，千呼万唤，终于是让你老人家，舍得现出真身了。”

林泽看着七彩云雾上方盘坐着的那道身影，目中不禁荡起一缕得意之色。

等到这道身影完全凝聚后，缓缓走下七彩云雾，融进蒲团上坐着的本尊身体里。

而就这道身体融进本尊的身体后，蒲团上坐着的中年男子，蓦地睁开双眼，在目光凛凛的看向林泽，冷哼道：“兔崽子，你不在庙堂好好悟道，反倒跑老夫的冥宫里来做什么？还有，你煞费脑子的把老夫唤醒，可绝不是一件好事哦！”

“这个晚辈不管，谁叫你老人家成心用草木灵脉勾引晚辈来此？既然你老人家成心，晚辈怎好薄了你老人家的面子？晚辈向前向后，只能却之不恭，当面讨一个二个大造化回去，不然你老人家情何以堪？”

林泽砸吧砸吧嘴，为自己编造了一番大言不惭的说辞后，耳不红心不跳，望向中年男子时，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暇，扑闪扑闪的两眼睛里，更是精芒涌动。

“噗哧-！”

中年男子全身一哆嗦，差点背过气去，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惜耗费掉仅有的一丝生机，才使得残魂醒过来，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居然是一个错误，这让他情何以堪？

中年男子此时好想要仰天痛哭一场，他看着一脸腼腆之色的林泽，几乎怒吼道：“小兔崽子你，老夫什么时候勾引你来了么？又什么时候许诺过要给你造化？天杀的，你，厚脸无耻啊！”

林泽依旧笑容迷人，面无愧色，不过他从中年男子的身体上，闻到了一股十分浓烈的腐朽之气，这让他虽嘴上不语，内心却暗暗感概，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距离彻底魂灭，已经时日不多了。

“咦-！”

中年男子的目光扫过林泽的身体以后，蓦地神色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他赶紧又对林泽的身体内细细查看一遍，脸上满是惊讶的说道：“你竟被废了全部修为！不对，你是先被夺道，才会修为尽失。”

中年男子的目光是何其凌厉与毒辣，一眼便洞悉林泽曾被夺道者，夺走了大道，他虽然不了解林泽曾经有过何等的惨厉经历，可在看到林泽体内被夺道者破坏的千仓百孔，尤其是看到林泽丹田里的那颗残破不全的金丹，依旧令他震惊不已。

“不破不碎，何以复；不死不灭，怎可往生？晚辈年纪轻轻，既是从头再来过，也不迟啊！”

林泽冲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早已经走出心中的阴霾，不再纠结曾经一时的得失，如今他的心境，仿佛是破茧化蝶，洗净铅华，剩下的只有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豪情壮志和坚忍不拔的毅力。

哪怕是年年无望年年望，一年不行就十年，三十年，甚至就算轮回到一世，他也绝不会放弃心中的意念，因为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站在梦想中的最巅峰。

“被人夺了道，毁去全部修为，还能坚定沉着，坦然面对，小娃娃你的这一份心境，既是老夫也感到汗颜，了不起啊！”

同为修道中人，中年男子不仅经历过修真界的残酷，也不止一次的目睹过夺舍与夺道的情景，就在这之前，林泽的神魂踏进大殿的那一刻，他曾有过吞噬的歹念。

“嘿嘿，那么一刻，你老人家不也心生歹念，起吞噬晚辈神魂的心思么？”

林泽神情笃定，目光炯炯，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语气很是平静。

“呵呵-！”

被林泽当面用言语点破后，中年男子不禁面色有些尴尬，但也不隐瞒，很是干脆爽快的承认道：“不错，若非是你眉心内的那一滴精血，令老夫心生忌惮，若非你机警灵活，小娃娃你此时，只怕早已成为一俱空壳了。”

“老东西，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差点被你吓的魂飞魄散？”

林泽眼巴巴的盯着中年男子时，面色蓦地一变，立刻表现出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好似真的被吓的不轻，又似有说不完道不尽的委屈。只是他的这一副表情，让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被吓到，更像是故意装出来。

“聒噪，什么意思？”

林泽的这个表情，中年男子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心里随之衍生，并迅速散遍全身，尤其是看到林泽此时流露出来的眼神，让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道身影，一道至今都令他咬牙切齿的身影。

那一年的某一日，许是一万年以前，许是还要久远，中年男子已经不记得是曾几何时，一个全身血污，手里提着一条断臂的老东西找到自己，希望能为他将断臂续上。

中年男子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尽力尽心帮其把断臂续上后，那老东西非但不思知恩回报，反倒在临走时还生生的从他这里卷去数百枚珍贵其极的丹药，何谓珍贵其极？这数百枚丹药全部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炼制成功，何其不易，何其艰辛，任何一枚都绝对是稀世丹宝。

只是他却没有发觉，那老东西自打第一眼看见这些丹宝时，便已经心生贪婪，暗藏阴谋，布下层层迷阵，让他在未知未觉中，被老东西三语两言一通迷惑忽悠下，稀里糊涂的就全都坑骗了去。每当想起此事，中年男子就气不打一处，就心里滴血。

“小娃娃，你知貔貅老儿，最近可好么？”

中年男子满含笑意的看着林泽，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晚辈命薄，至今都无缘面见貔貅前辈的尊身。”

林泽眨了一眨眼睛，面露遗憾，可脑海里却反应何其快，几乎是毫秒间，就从一句看似关心的问话，立刻判断出对方实则是在暗中给他下了一个套，想要从他的口中获得一些师尊的信息，以及想要证实他与师尊之间的关系，他岂会轻易上当？

不仅如此，林泽在对方的一句问话里，明锐的嗅到一丝隐藏其内的怨愤之意，正是这一丝怨愤，反而让他从中获得一个信息，那便是师尊曾经也来过这里，并且和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有过一番交集，而以他对师尊的了解，八九不离十，必定从中年男子身上坑骗了不少好处。

林泽心想，就冲着师尊和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这一层交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老实巴交的实话实说，否则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在他的确未曾面见过师尊的本尊，当初在古崖山师尊的洞府里，也仅仅是师尊的一道分身而已，因此自己之前的回答，算不得说谎，这样一想，心里越发的坦荡荡。

“你真没见过貔貅老儿？”

中年男子皱了一皱眉，面色一沉，两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泽，似要用阴冷的目光撕开对方的伪装，并且立即形成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覆盖林泽的全身，决心要迫使他不得不吐露真言。

怎奈林泽不仅抵死不松口，还意志坚定如钢，即便他在面对周身袭来的强大威压下，早已是汗流浃背，全身颤抖，可依然坚定沉着，不动声色。

“老家伙，你若是坚持以这种霹雳手段，逼迫一个毫无修为的晚辈，就不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林泽强忍住骨骼与筋脉上传出的阵阵刺痛，目光冷厉的看着中年男子，口中冷哼一声。

中年男子神色一愣，方才如梦惊醒，想起对方竟是一个被夺了道，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而他身为地仙尊境的大能，霎时间的利欲熏心，竟然向一个后生小辈不择手段，不禁暗暗生起一丝惭愧，当即收敛对林泽的威压。

这一切的发生，仅管只是在一瞬间，但林泽依然承受不住狂风骤雨般的威压，特别是这威压突如其来，又忽地突然而逝，完全就像是经历过山车一样，让他的身体很不适应，不由的面色潮红，鲜血脱口喷出。

“太欺负人，我不陪你玩了，现在我就回家。”

林泽满脸委屈，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水，甩袖就往大门外大步走去，神情显得异常干脆利索，异常毅然决然，可心里却在暗暗盘算道：“嘿嘿，老东西，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哼，臭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装腔作势，不要老夫的传承了么？不想重新拥有修为了么？”

中年男子冷眼望着林泽的背影，脸上却浮现起一抹淡淡的古怪，身体纹丝不动，盘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待对方最后回头，他毕竟是活了无数岁月，岂会看不透林泽此时此刻的小小心思。

“嘻嘻，前辈你真奸猾，关键时候，总是有办法勾引晚辈就范。”

林泽原本就是在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此刻当他听到传承二字，尤其是当他听到重新拥有修为的一瞬，立刻心跳加速，热血澎湃，哪里还挪得动双腿，不但挪不动双腿，整个身子更是直接扭转，目光灼热的看向中年男子，脸上笑容漫烂。

“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何况老夫如今已经是一个油尽灯枯，不日就要魂飞魄散之人，又何须再纠集你和貔貅老儿的关系。”

中年男子说话时，眼中竟露出疲惫之意，从身体里散出的沧桑气息，变的越发强烈，而他的话，与其说是在讲给林泽听，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自我宽慰。

顿了一顿，中年男子又道：“既然你能凝聚起一条草木灵脉，也算是跟老夫有一些缘分，不过你若想得到老夫的传承，必须先恢复修为。”

“否则，纵使你的身体再怎么强大，也未必能够承受住老夫面前这一团星光之力，甚至还物极其反，你的身体非但无法消化和吸收星光之力，反而会被这一团星光的强大力量反噬所伤。”

中年男子的话，林泽深信不疑，他之前通过神魂之手与这团星光接触时，就已经体会到这星光里，不仅蕴藏了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同时这股力量还异常狂暴。

林泽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在这两年里，改用的和不该用的办法都用过，可依然没有一点效果。”

“你能告诉老夫，崖岸边那两棵古树为何没有叶子？”

中年男子右手抬起一挥，两人的眼前立刻出现一幅画面，这画中正是古庙外，那两棵依崖而生的古树，虽然枝杈寥寥，每个枝头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却依旧能够参天蔽日。

“秋风萧杀，古树为了躲避寒冬，叶子都冬藏了。”

“这只是其一，却不是全部，古树为了来日的复活，就必须舍弃其中的一部分，正因古树懂得舍弃，才会长的如今这般巍巍参天，小娃娃你现在可懂了么？”

“不破不碎，何以复，不死不灭，怎可往生。”

林泽脑府轰鸣，浑身一震，这一刻，他似乎真的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