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口头警告

一脸迷惘和惆怅的牛倩倩从屋里出来，走到一处开满各种小野花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雨季似乎已经过去，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天空中的雾霾，普照在山野上，明媚而温暖。

经过一场雨季的洗礼，远处的山峦显得格外的清澈透亮，空气中带着山野的花香，和风沐面，让人心旷神怡。

牛倩倩刚刚很郁闷的心绪也豁然间开朗起来，这里是她的世外桃源，留下了曾经快乐的童年，和如花般美丽的梦幻。

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而亲切，几度风雨春秋，这里的小树伴随她一起长大，她也离不开这里。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宛如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炫丽夺目，但他却属于远方。

梦境再美注定只是一场梦幻一场空。

“倩倩。”

关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牛倩倩的身后，用内疚和很真诚的口气对她说：“对不起！”

牛倩倩猛然回过头来，看了关玲半天，忽然对他莞尔一笑，释然道：“没有啊，我们没有开始，何来的对不起呢？”

关玲走到牛倩倩身旁，也缓缓坐了下来，叹道：“这里真美啊！宛如仙境一般，可谓人杰地灵啊！”

牛倩倩道：“这里不出人杰，出强盗。”说着自个在那里咯咯而笑，笑声有一些苦涩和无奈，还有一丝幽怨。

牛倩倩的话外之音，关玲当然听得明白，意思就是说他一个正人君子，怎会看上一个强盗的女儿呢。

“我们要走了，走之前我觉得还是应该向你道个别，说一声多珍重。”

牛倩倩虽是强盗的女儿，但是关玲相信她的人和她的外表一样，美丽而善良，她就如这山野的一朵小花，摇曳在风中独自芬芳，她也需要有人欣赏，有人采摘与呵护。

“都说相逢就是缘分，可有的缘分却是那么的短暂，这一别，也许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对吗？”

看得出，牛倩倩有一份不舍，对于关玲这个匆匆过客，也许在遇到他的那一瞬间，已经在她的心间驻留。

牛倩倩心有……千千结。

今日阳光明媚，适合说一些开心的事，适合说一些祝福的话语，也适合彼此道别。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分别，在记忆中一定彼此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

“假如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因为人生何处不相逢。”关玲对牛倩倩道。

牛倩倩笑道：“转身便是天涯，倘若还有相遇的那一天，我们已老了，已不是今日的你我。”

“人生注定有许多的遗憾，不是每一个梦幻都能成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生命里将他留住，只有无数的匆匆擦肩而过，才有了多彩而绚丽的人生。不是每一段情感都能永恒，懂得放手懂得祝福，即使我们都变了，都老了，也心无遗憾，你说对吗？”

牛倩倩听了关玲的话，沉默良久，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

关玲也不再言语，有时候默默地陪伴一会，远胜过千言万语。

就这默默的一会，对于某个人来说，也许就是这一生最难忘与美好的时光。

……

牛德财也算很大度，他设了一宴来为何元庆他们践行。

席间，盛情难却，何元庆也喝了一点酒，话便多了起来。

“牛寨主，在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牛德财哈哈笑道：“何大人有甚话但说无妨，牛某洗耳恭听！”

“牛寨主准备在此度过一生吗？你的财富足于做一份正当营生，在下斗胆请寨主三思，改行了吧。”

牛德财沉吟良久，似是有难言之隐。

何元庆其实也是好意相劝，不管怎么说强盗这行当毕竟干的是伤天害理之事。他看见牛德财沉默不语，便感到有些失望，于是便又说道：“人各有志，刚才在下的话就当是胡言乱语吧。”

牛德财忙答道：“何大人误会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么多年来，牛某抢的人太多，结的仇家也太多了，倘若遣散了山上的兄弟，去做一份正当的营生，那些仇家定会找上门来，生意没做成就已经暴尸街头了，现在牛某是骑虎难下啊！”

牛德财说的话其实没错，一天为贼终生为盗，他抢来的这些财富岂能让他用得安稳。

牛德财一旦弃恶从善，手里没有了这帮山上的弟兄，谁还怕他呢？那些曾经被他抢过的人，不将他五马分尸才怪。

再说他现在占山为王，各地官府还可以用他作借口，以剿灭山贼为名，向朝廷捞点银子。一旦牛德财弃恶从善，各地官府没了借口和收人，那不会寻他要银子吗？他牛德财的银子再多，也是填不满官府的胃口的。

“牛某已经老了，这辈子就算混过去了。”牛德财说着将目光看向他的女儿牛倩倩：“这孩子娘死得早，我将她带到山上来害了她了。牛某已别无所求，只希望看到我家倩倩有朝一日离开此地，找到一个好的人家，此生也无憾了。”

“爹，女儿不想离开你呢，这辈子不嫁了。”

牛倩倩的话是说给牛德财听的，但是关玲却觉得这话是说给他的，关玲陷入了沉思之中。

牛德财哈哈笑道：“世上哪有不展翅高飞的凤凰？”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牛德财带着山上众位弟兄将何元庆他们送出了寨门外。

牛倩倩扑闪着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关玲。而关玲此时最怕看到的，就是牛倩倩的那双眼睛。

关玲躲闪着牛倩倩的目光，上了马率先扬鞭而去……

牛倩倩飞奔上了一处高地，她站在这里可以目送关玲他们一直到山脚，直到消失在远方。

关玲给她带来了一个美丽的梦幻，让她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但可惜这个梦幻过于短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让她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时候，这份美丽的憧憬，就随着关玲无情的背影而去，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头顶上有两只春燕在空中翱翔，比翼双双。牛倩倩此时真想化作一只春燕，飞过这丛林和山岗，飞到他的身旁……

凉风习习，牛倩倩的鼻头一酸，视野便模糊了……

五天后，何元庆和关玲带着吴月巧终于回到了青州狮驼镇。

吴月巧在青州的家已经没了，暂时没有去处，只好随着何元庆他们一起住到了“好运来”客栈。

这下“好运来”客栈可热闹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梁红玉、何元英、李婉儿，又加上一个吴月巧，四个女人经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谈论些什么，只见她们时而低声轻言细语，时而放声咯咯而笑。

但作何元庆和关玲以及高宠等一个男人，自然对女人们的悄悄话不感兴趣。

可是李婉儿，对吴月巧有些抵触的，和她很少交流。虽然李婉儿没有流露出厌恶的举动，但是对吴月巧不冷不热。吴月巧和她说话，李婉儿也答非所答，似是而非。

吴月巧则不然，她现在恰似身在屋檐下，什么事都是谦让着，尽量和李婉儿以及梁红玉她们搞好关系。

因为吴月巧此时还有一份感恩的心，觉得是“好运来”的人救了她，所以吴月巧根本就不在意彼此而产生的那一点点矛盾。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和李婉儿乐乐呵呵，搞得李婉儿也很不好意思，渐渐地接纳了吴月巧的到来和存在。

可是有些事情，始终是不能调和的，也似乎注定了这几个女人，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

首先是李婉儿和吴月巧，谁要是发现对方和何元庆多说了几句话，或者作出一点亲热的举动，便感到浑身不自在甚至嫉妒。

这一切都被眼睛明亮，洞若观火的梁红玉看在眼里，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得找一个适当的机会与何元庆谈谈。

……

再说高宠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从他和郑雄的三姨太李氏，也就是李心竹认识之后，两人产生了爱慕之情，彼此暗中交往甚密。

由于高宠和李心竹的恋情，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他们搞的是地下活动。很长一段日子里，梁红玉并没有发觉，当然知府郑雄也是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他的三姨太已经移情别恋，心里有了其他的男人了。

这几天何元庆和关玲回来之后，他们去找过一回李心竹，因为在富阳的时候，受了张靖的委托，来问候李心竹。并且还按照张靖的意思，给李心竹送了一百两银子，说是李心竹表哥张靖的一点意思，比张靖叮嘱的多给了五十两。

这下李心竹和“好运来”里的人一下走近了，她有事无事地往“好运来”这边跑，说是在家里闷得慌，出来散散心串串门。

一来二去，李氏便和“好运来”里的人也混熟了，李心竹性格上和李婉儿有些相似，活泼好动，而且话多，所以李心竹和“好运来”里的几个女人都相处得挺好。她的到来也非常受欢迎。

特别是李婉儿，和李氏聊得很投机，两人还彼此认了姐妹，这样一来，李氏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郑雄知道他的三姨太在“好运来”认了个妹妹，经常去那边玩，他也不多心，为此还很高兴。

可是没过多久，梁红玉似乎就发现了端倪，感觉这李氏看高宠时的眼神有些异样，总是一副含情脉脉，而高宠的回应也是脉脉含情。

女人的心总是很细的，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心。

梁红玉特别擅于观察人，所以她断定高宠和李氏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但是梁红玉不知道他们的这份关系起因在何时，以为是李氏经常来“好运来”以后才开始的。

梁红玉哪里知道，他们的关系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了。李氏之所以经常来“好运来”，目的就是为了看到高宠。

梁红玉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她要为手下的这帮弟兄负责，包括个人情感。她觉得高宠和李氏之间的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应该受到排斥和谴责。因为李氏李心竹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她怎么还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呢？

这天，梁红玉便将高宠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红玉姐，喊卑职来有何事要去办啊？”

高宠以为和往常一样，梁红玉叫他们过去一般都是吩咐公务上的事，也没有多想什么，便急匆匆来到了梁红玉的房间。

“坐下！”

梁红玉瞪了高宠半天，把高宠瞪得心里直发毛。

高宠根本不敢坐，在这里高宠谁都不怕，就唯独心虚梁红玉，何况今日梁红玉看他的眼神还怪怪的，高宠哪里敢坐。

“红玉姐，何事啊？”高宠站着问道。

梁红玉看见高宠挺紧张的，便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在手里胡乱地翻了几页，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说说，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高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答道：“每天都和杨清一起调查案子的事啊。”

“今日问的不是公事，是你个人的事。”梁红玉言道。

“个人的事？我没有什么事啊！”高宠答道。

“啪！”

梁红玉将手里的书本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声道：“还说没什么事，难道要将事情搞得满城风雨，让别人拿刀来向你拼命才叫事吗？”

梁红玉这一拍，着实把高宠给惊吓到了，同时也猛然醒悟梁红玉所指的是何事。

高宠低着头答道：“回红玉姐的话，我与她之间真没啥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还没有不等于你们就没有事，等你们有那种事那就晚了。”梁红玉厉声道。

“是，是，卑职谨听红玉姐姐教诲。”高宠规规矩矩地答道。

“坐吧！”

梁红玉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又言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好吧？趁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赶快放手，这事倘若发展下去，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梁红玉顿了一下又言道：“这样下去你不光害了自己，你还害了李心竹，一个女人一旦背负了不贞之名，就一辈子背负沉重的枷锁和骂名。”

高宠连忙答道：“是！是！卑职明白了，以后我叫她不要来‘好运来’了。”

梁红玉道：“别人的自由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就行，去吧！”

高宠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这时楼下却传来李氏的声音：“高兄！高兄！”

走下楼来的高宠低着头，从鼻子应了一声：“嗯！”再无下文。

梁红玉走了出来，笑着问李氏道：“李夫人找高宠有事吗？”

李氏和梁红玉之间也很熟，说话也很随便，当她听到梁红玉叫她为李夫人，心中有些不快，便对梁红玉言道：“红玉姐，以后不要叫我李夫人，叫名字吧！”

梁红玉笑道道：“心竹今日又来串门了？”

“我想上街买点东西，过来叫婉儿和高兄哥陪我去一趟。”李氏满面春风，看来兴致很高，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高宠尴尬的表情。

“我不去！”高宠看也不看李氏，瓮声瓮气地回了李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