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一惊一乍

高宠走了之后，李氏痴痴地坐在房内发呆，一直在回味刚才和高宠待在一起的一些片段和点滴。

李氏没想到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美妙。在遇到高宠之前，这种感觉可从来都没有过。

李氏是过来人，以前总以为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了，其实并非如此，原来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男女之情，才是世间最快乐和美好的东西。

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李氏以前总不以为然，觉得那是夸大其词。认为男女在一起不就是一种苟合，男女之间哪来的真情实意，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一种义务罢了。

李氏也听说过许多为爱殉情的典故，比如前朝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焦仲卿和刘兰芝等，为一份爱情坚贞不屈，至死相随，留下千古凄美的传说。也听过白素贞为一份前世情缘，而苦等千年，情愿丢下千年修行，都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千古佳话。

李氏一直以来对这些传说总不以为然，以为这只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的精美文字罢了，现实中谁能做到这样呢？

她的男人郑雄现在要是死了，李氏恐怕连半滴眼泪都不会流的，更别说像那些传说中的故事那样，去寻死觅活的随他而去了。

李氏自从遇到高宠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的那些想法都是错误的。

遇到高宠之后她才懂了什么是情到深处，什么是耳鬓厮磨，相濡以沫；什么叫海沽石烂，地老天荒。

李氏之所以之前不相信世间有真爱，原来是她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现在她相信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一个擦肩这个道理。

假如能让她重新选择，她愿意做祝英台，愿意做刘兰芝，也愿意做白素贞。

她愿意失去生命化蝶飞舞；她愿意做那只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她愿意被压雷峰塔下五百年……

“少奶奶，老爷他回来了。”

李氏正在想入非非之际，丫鬟进来禀告说郑雄回来了。

李氏眉头都懒得抬，丢了一句：“他回来就回来呗，干嘛要告诉我。”

郑雄回不回来似乎不关李氏的事，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如两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夫妻本是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靠的是彼此相爱作为感情的基础，假如没有了爱，那两人就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形同路人一般。

所以古人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李氏与郑雄有夫妻之份，但却无夫妻之情，何况李氏还不是郑雄的正室，作为妾的李氏顶多只能算是偏房。所以郑雄回不回来，与她李氏有何干。

“老爷说今晚就在少奶奶房中歇息。”

“啊？”

李氏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感到很是诧异，似乎自己听错了。

郑雄已经很久没有光顾李氏这里了，不是在外鬼混就是去疼最小的五姨太刘氏，其他的几个郑雄也偶尔来看看，如例行公事一般完成一下作为男人的一种义务罢了。

正室秦氏死了，孙氏被抓，只剩下王氏、李氏和刘氏三人，这人数减少了，难怪郑雄今晚想到了李氏。

“老爷说今晚就陪少奶奶。”丫鬟小晴又重复了一句。

李氏这回听清楚了，她的脸由晴转阴，对小晴道：“你去告诉老爷……”

李氏的话没有说完，只见郑雄已经大步地跨进门来：“夫人，你要告诉我什么？”

李氏看到郑雄进了房，只好起身相迎：“老爷回来了。”

“嗯。”郑雄应了一声，挪动个肥胖的身躯，犹如一个圆球滚到李氏跟前，伸手对李氏的脸摸了一下，言道：“夫人气色不错啊，脸蛋变得红润许多，是否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李氏听了心头一惊，莫不是郑雄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来兴师问罪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氏虽说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郑雄的事，但是她的心里确实有鬼。

李氏遇到高宠之后，高宠已经占据了她整个心里的空间，哪里还有郑雄的位置。李氏觉得她并不是移情别恋，移情别恋这个词顾名思义是曾经还有过情，她李氏对郑雄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又谈何移情别恋。

但是李氏知道，她现在却是一种背叛，一种夫妻之间道义和情感上的背叛。

李氏赶忙躲开了郑雄的目光，不自然地笑了笑：“可能是这几日火气上头所致吧，我哪里遇到什么开心事。”

“不，你心里有事，快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郑雄四十出头的年纪，在情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特别擅于观察女人的心思，女人的一个眼神变化，他都能猜出七八分来。

郑雄揣摩女人的心思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女人的屁股一翘，他郑雄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李氏今晚看郑雄的目光躲躲闪闪，说话闪烁其词，他就知道李氏最近有事瞒着他。

李氏刚刚才二十刚过，不谙世事，肚中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并且不会隐藏自己的内心，她怎会是郑雄的对手。

李氏听了郑雄的话后，顿时心惊胆战，难道她喜欢高宠的事让郑雄给察觉了？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她和高宠到目前为止两人都是清白的，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要说出格那也是心中有些想法而已，郑雄是怎么知道她心里所想的？

难道郑雄是神仙不成？看穿了她的五脏六腑？

“老爷，你想多了，妾身每日呆在家中，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李氏想到的不是反驳郑雄，而是低着头红着脸去给郑雄解释。这也是李氏性格温顺柔弱的一面。假如现在站在郑雄面前的是一个泼妇，她不叉腰大骂郑雄疑神疑鬼才怪。

“不对，你有事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快说！”

郑雄拿出了在公堂上审问犯人的那种姿态，对李氏吼了起来。郑雄开始只是想跟李氏开个玩笑而已，但是他发现李氏的脸色不对，也许他还真的歪打正着说中了李氏的心思。

这下郑雄可真的要刨根问底了。

李氏哪里招架得住，被郑雄一诈，果然中招抵挡不住了，她那层薄如纸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穿。

“老爷，妾身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只是……”

一旁的丫鬟小晴是个精明人，看见李氏瞬间心里崩溃，就要把和高宠交往的事情说出来。小晴心想可别把人家高大人牵扯进来，人家可什么事都没有做，把人家供出来岂不是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老爷。”小晴连忙打断李氏的话接口道：“少奶奶这两日身子感染风寒，血气上头，当然脸色红润了，少奶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有什么事瞒着老爷啊？”

郑雄一想也对啊，李氏整日都在家里呆着，还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是女人家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而已，这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个事。

“嘿嘿！”郑雄赶忙换了一副笑脸，对李氏道：“我刚才是开个玩笑，把夫人给吓着了，对不起啊夫人。”

李氏感激地看了丫鬟小晴一眼，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如不是刚才小晴给解围，她真的要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了。

“老爷你没有必要向妾身道歉，这个家里就你最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氏已经懒得跟郑雄计较输赢了，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郑雄已经无足轻重，假如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深爱的人，那李氏肯定很委屈地撒娇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今晚好好体贴夫人，算是给夫人赔罪。”郑雄换了一副嘴脸，对李氏嬉皮笑脸。

李氏瞪了郑雄一眼，眼前如一个南瓜的脑袋满脸横肉，就像一张癞蛤蟆皮一般，让李氏恶心不已。

“妾身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老爷还是改日再来吧。”李氏淡淡地回了一句。

“冷落夫人许多日子了，今晚将功补过让夫人舒服舒服。”

李氏听了郑雄的话，差点恶心得要吐了出来，她抬手用手将口鼻捂住，来遮挡她流露出来的厌恶表情。

丫鬟小晴听见郑雄和李氏的谈话开始涉及到私房事，脸一红赶忙转身退了出去。

“老爷，女人一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日不舒服的，老爷你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李氏寻了个借口，想把郑雄打发出去。

今日高宠到访，让李氏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当她轻轻用手给高宠拍去身上灰尘的时候，她猛烈的产生一种压抑心中已久的冲动，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她这辈子要找的人。

从那一刻起，李氏就在心中暗暗地发誓，以后再也不让郑雄碰她的身子。

李氏觉得自己的身子虽然像一张白纸被泼过墨一般有了污点，但是本质依然是洁白的。她决定这辈子要为一个爱的人去守身如玉，不管那人最终爱不爱她，她都不会后悔，直到桑田变沧海。

“哦，原来如此，那今晚我就去你五妹那里，让夫人好好休息。”

郑雄临走的时候假惺惺地过来想抱抱李氏，李氏身不由己地往后一闪，躲过了郑雄。

郑雄一脸的诧异，这女人来例假不能同房也就算了，怎么抱抱都不行？

“怎么？你讨厌我？”

郑雄的脸一下拉长，这让李氏看清了郑雄装模作样的嘴脸，假如李氏不能满足于他，那这幅嘴脸随时都可以和她翻脸。

李氏虽然一点不爱郑雄，但是她是怕郑雄的，她连忙回道：“妾身以为老爷要行非礼呢。”

郑雄哈哈道：“亏你还念过几年私塾，非礼一词用错地方了，夫妻之间再怎么弄都不算非礼懂吗？”

李氏答道：“懂了，老爷说的对。”

“哈……”郑雄哈哈大笑一把将李氏揽在怀中，言道：“你们几个都是我最疼爱的女人。”

李氏听了郑雄的话，一阵反胃，她使劲忍住没有吐出来，心想：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你郑雄都爱，恨不得像皇上一样设个三宫六院。

郑雄肥胖肚子挺，李氏被他那有力的手臂揽住，都要弯腰才能将头贴在她的胸口。

李氏的头靠近郑雄胸口的时候，又是一阵恶心，觉得郑雄的身上，就像一头公猪一般有一股又臭又刺鼻的骚味。

李氏使劲用手将郑雄推开，言道：“天不早了，老爷快过去吧，免得五妹等急了。”

郑雄松开了手，对李氏言道：“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受刘总督委托护送叶公公回京城处理吴良的案子。”

“哦！”李氏随口回了一句。

“怎么不问问我几时回来？”郑雄道。

“老爷几时回来啊？”

李氏其实根本就不想问，郑雄就是出去再不回来了，李氏也不会想他，她现在问郑雄几时能回，好像都是被逼迫一般，心中极不情愿。

“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吧，你们几个在家可要自己保重啊，家中要是出点什么难解之事，可以去找刘总督，他可是我的拜把子兄长。”

李氏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郑雄原来不光在京城里有人，而且和青州城里手握重兵的刘雄霸也称兄道弟，怪不得他能从一个杀猪的屠夫平步青云。

看着郑雄像一个球体一样滚了出去，李氏含着一口唾沫真想吐在地上。

……

这一晚，李氏彻夜未眠。

第二天，李氏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了得体入时的衣裳，准备应邀去“好运来”赴宴。

她知道在“好运来”里都是一帮大男人，可不能太随意而失礼了，再说那里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在她们面前也不能太寒碜了，怕被人瞧不起。

但更重要的是，要在高宠面前展示一个依然青春靓丽的自己。女为悦己者容，今日的打扮有两分是给外人看的，而剩下八分是给高宠看的。

……

在“好运来”里吃过饭之后，看看天色已晚了。

李氏也不便久留，这里的人虽然个个对她都很客气，但是毕竟和他们都不熟，假如她不认识高宠和何元庆他们，那她也不会前来赴宴了。

李氏的交际本来就不行，也没有见过什么大的场面，可以说是一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子。她是在拘束和尴尬中吃完那顿饭的。

李氏起身告辞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从“好运来”到知府衙门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并且还要经过一些人少的街道，所以说梁红玉并不放心让李氏一个人自个回去。

在“好运来”里就数何元庆和关玲还有高宠与李氏相对来说熟悉一点，现在何元庆和关玲出远门了，那送李氏回家的责任，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高宠的身上。

当梁红玉叫高宠送李氏回去的时候，正中李氏下怀，李氏昨天和高宠已经约好，今晚一起去看戏。

高宠领命和李氏一起走出了“好运来”。

两人默默地前行了一段路，谁也没有说话。李氏心中挺矛盾的，她不知道和高宠的交往是否正确，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李氏毕竟是一个有家的人，他们的结局也许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的。在世人看来他们的这种交往是不允许发生的，必将受到世人的唾弃和谴责。

到目前为止，高宠心里是喜欢李氏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李氏已经是别人家的老婆，他并不是嫌弃李氏已不是清白之身，而是和李氏有同样的想法。

他喜欢她到底是对还是错？

昨日李氏给高宠轻轻拍打身上灰尘的时候，高宠那颗沉睡的心已被李氏所俘虏。他抗拒不了李氏那脉脉含情的眼神和柔情似水。

“还看戏吗？”高宠终于先开了口。

李氏默默地走着，手一直不停地摆弄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看得出她此时心中的忐忑和矛盾。

“戏院就在前面不远处，去看吗？”高宠又问了一句。

李氏迟疑半晌，终于开口言道：“算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