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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水落石出
何元庆将矛头指向郑雄的三位姨太,这让王氏、李氏和孙氏三人坐立不安。
王氏成为首先怀疑的对象,为此前两日还被袁彬他们抓了去,现在王氏一直大呼冤枉,但是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三姨太李氏此时也黑着脸,一颗心悬着狂跳不停。虽然没有像王氏那样垂头丧气,但是内心也惊恐不安,生怕这屎盆子扣到自己的头上。
唯独孙氏看起来倒也镇定,坐在那里不停地用眼神打量着大堂上的所有人,在何元庆问话的时候还能微笑作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郑雄的小姨太刘氏则瞪着一双惊讶和莫名的眼睛,似乎根本听不懂何元庆刚才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有这衣裳的人就要倒霉了。
记得前些日子她为此还和郑雄发过嗲撒过娇,说三位姐姐都有一件名贵相同颜色的衣裳,唯独她没有,她也要郑雄给她做一件。
郑雄当时也答应了,但是苦于狮驼镇城里一时找不到相同的面料而作罢。现在她却暗暗地庆幸自己,幸亏没有这带来祸害的衣裳。假如当初郑雄也为她做了一件,那现在她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何元庆拿起那件被咬破一个洞的衣服到王氏的跟前:“我再问一遍,这衣服是你的吗?”
王氏连忙答道:“肯定不是,我的送给表妹了。”
何元庆拿着衣服到李氏跟前问道:“王夫人说这件衣服不是她的,那是你的吗?”
李氏连忙摇头道:“这件衣服不是民妇的。”
何元庆点点头,又走到孙氏面前问道:“王、李两位夫人都说这衣服不是他们的,那就是你的咯?”
孙氏立刻板起面孔说道:“袁大人可不要乱说,民妇的那件不是让你们拿去了吗?”
何元庆也不再问了,转身走到大堂中央,对众人说道:“王夫人说这件衣服不是她的,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也得到了证实,她的那件确实赠送给她的表妹了。王夫人不会傻到将这件对自己不利的物证赎回,收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假如这件衣服是王夫人的,她为什么不将这件衣服销毁呢?这件衣服是凶手当作栽赃陷害的道具,偷偷放进了王夫人的房中,而王夫人对此却全然不知。”
何元庆说到这里,突然回头将目光直逼李氏和孙氏,言道:“而这个凶手就是你们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李氏和孙氏听了大惊失色,齐声道:“大人冤枉啊,案头上放的那件才是民妇的,望袁大人明察。”
郑雄听到这里,又坐不住了,他起身道:“你怎么就断定凶手就在李、孙两人中间呢?难道不会有外人作案的可能吗?”
“问得好!下面我就来说说为何不是外人作案而是身边的熟人。”
何元庆继续说道:“凶案发生在深夜,那时秦氏已经关门闭户准备就寝,是凶手叫秦氏开的门,假如是不熟悉的声音,半夜三更秦氏怎会去开门?”
“还有翠花是喝了桌上有砒霜的水中毒身亡的,能在翠花水里下药的,也只有熟人。更重要的一点是,凶手杀人之后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不慌不忙地去打扫和伪造现场,这些都是外人所不能办到的。”
郑雄听了便乖乖坐下不再言语。
何元庆走到文案前,拿起一件衣服走到孙氏面前问道:“请问孙夫人,这件衣裳确定是你的吗?”
孙氏反问道:“请问袁大人有何不妥吗?”
何元庆正色道:“这件衣裳根本就不是你的。”
孙氏听了立刻脸色大变,争辩道:“袁大人不能乱说啊,这件衣裳明明是民妇的。”
“你知道这件衣服与其他两件有何不同吗?”何元庆问道。
“都是一样的面料,一样的做工和大小,会有何不同啊?不同的是我的这件衣裳没破吧。”孙氏言道。
何元庆没有再询问孙氏,转身举着手中的衣服对众人说道:“这件衣服的不同之处在于衣角上有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如不注意查看根本难于发现。正是衣角上这朵不起眼的小花能够证明,这件衣服就是王氏送给她表妹的那一件,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孙氏的。”
何元庆回头问孙氏道:“请问孙夫人自己的衣服放在哪儿了?你又是怎么得到王氏的这件衣裳的?”
孙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额头上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但是她仍然狡辩道:“大人你这是信口胡说,就算衣服上有一朵不同于其他两件衣服的小花,那也是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王氏的?”
“你说这件衣服是你的,那么请问你可曾把这衣服拿到当铺里当过?你为何将衣服当掉?什么时候当的?在哪里当?当了多少银子?”和杨清一连串的追问,将孙氏问得哑口无言。
“传证人进来!”
当铺老板和老板娘闻声走上前来,站在公堂下低着头,似乎有些胆怯。何元庆说道:“徐掌柜你不用怕,今日传你等上来,就是做一个人证,此案与你并无关联,但是公堂之上,不得有虚假之词,听明白了吗?”
当铺老板答道:“小人听明白了,大人尽管问便是,小人保证绝无半句虚言。”
何元庆道:“请你把这件衣服怎么到你店里的来龙去脉在这里说一遍吧。”
当铺老板上前拱手作揖道:“回大人,这件衣裳是邻村的一个女子拿来当的,她说衣服是她表姐送给她的,她穿着嫌大了,想叫裁缝为她修改,但是几个裁缝都说这衣裳做工过于精细,要是修改就没有原来的好,也穿不出这款式的味道了,于是便拿到小店来当,当时是当了三两银子。”
何元庆点点头,又问道:“老板你再说说这衣服上有朵小花是怎么来的?绣在什么位置?你说的不能有分毫之差。”
当铺老板扯了一下他身边的妇人说道:“这事让小民贱内来回答。”
老板娘低头说道:“回大人,当时邻村那姑娘来当这件衣服,衣服上是没有小花的,是民妇看见这衣裳做工精美,民妇便想学学手艺,晚上不小心时打翻灯盏,民妇连忙急救时还是在右边腰下的衣角处烧了一个小洞,民妇不得已只好在上面绣了一朵小花,但是颜色和衣裳很相近,所以不注意看是看不出的。”
何元庆将衣服上的小花让郑雄及众人看了之后,才将衣服拿到那老板娘面前问道:“你绣的就是这朵花吗?”
当铺老板娘低头看了一眼,连声答道:“正是!正是!”
何元庆叫当铺老板两口子退下之后继续说道:“后来这件衣服被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以十两银子的高价买走了,也就是我手中的这件衣服。”
“孙氏!这件本是王夫人的衣裳怎么到了你的手中?那个以十两银子将这衣服买走的男子是你的什么人?郑知府给你做的那件衣服去哪儿了?”
孙氏此时已经面如土色,但是仍狡辩道:“民妇的衣服不小心掉入火坑烧了,民妇怕老爷责骂,便托人以高价买了一件,至于从哪里买来的,民妇不得而知。”
何元庆厉声道:“你还要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以十两银子高价买走衣服的男子已经被我们抓住,他已经交代了全部的罪行,你要见见他吗?”
孙氏听到何元庆说已经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抓住,并交代了一切的时候,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老爷,这不怪我啊,这都是那挨千刀出的主意。各位大人,民妇是一时糊涂啊!”
刚才还装镇静的孙氏一下彻底崩溃,跪在地上哭吼起来。
看着跪地嘶吼的孙氏,何元庆道:“没想到今日人证物证只举出一半不到,凶手就原形毕露了。把其他物证都封存起来,他日开堂审理时,当呈堂证供……”
“给我抓起来!”
孙氏已经认罪,杨清也不客气,吩咐人架起孙氏就走。
这个结局众人似乎都意想不到,郑雄府上几十号人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三姨太李氏虽然没她什么事,但是也双腿打颤,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氏虽然洗清冤情,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显示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低着头在那里默默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郑雄也站在那里摇头叹息,似乎也有许多心事一样。看见孙氏被抓走,他也不敢阻拦,因为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镇府司管,他郑雄根本无权插手。
至此,狮驼镇知府衙门里的命案终于告破。
……
山之巅。
一个面带黑纱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在那里久久的眺望着远方。
“姑娘,你站在这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回去吧。”
一个老年道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背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气轻声对她说道。
“恩师。”
那面带黑纱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亲切地对那老年道姑喊了一声。
“恩师要我回哪儿?”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深山古刹不是你呆的地方。你的伤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也完全好了。”
“不,我已经没家了,曾经的一切恍如一场过夜云烟。我已经下了决心,终生陪恩师在山中修行。”那女子的语气和眼神异常的坚定。
那道姑摇摇头言道:“你尘缘未了,就算给你千年修行,到头来还是会坠入红尘,毁于一旦。听为师一句劝,下山去吧。”
那女子突然哽咽道:“恩师,我也知道心神难静尘缘未了,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能见人?不肯下山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那老道姑言道:“你此番大难不死,躲过大劫,但是否必有后福,为师也不能肯定。”
老道姑沉默半晌又言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请谅解为师说句不好听的话吧,这一切都是你命中注定,你尘缘未了留在山上,终日郁郁寡欢,也将不得善终。”
“恩师,难道我只有下山一条路吗?除了下山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老道姑言道:“山中修行乃是一世苦差,只有断了尘念之人方能承受一世寂寞与孤独,你现在还做不到。”
“恩师,弟子心中彷徨,深陷迷潭之中,望恩师给弟子指点迷津。”
老道姑沉吟良久,叹道:“为师不是神仙,对于你的处境为师也是两难啊,你的花容月貌已成昨夜昙花,回去必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艰辛和痛苦,你能否淡定面对,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女子听了,便沉默了许久。突然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纱……
本来是一副绝色容颜的脸,却被两道深深的疤痕划在脸上,犹如一朵美丽的鲜花上面爬了两条恶心的虫子一般。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样面对世人?”那女子的声音无比悲凉。
……
大地如黑夜的星空一样寂静。
唯有山风吹动衣袂,舞动长发,女子那苗条单薄的身躯犹如河岸边的风中杨柳,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师兄你在哪儿?妹妹你还好吗?
这个被毁了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个多月以前纵身跳下山崖的苏莫尘。
那天,苏莫尘宁死不让官府的人抓住,充分体现了一个江湖豪客的气节。她纵身跳下山崖之后,也是被生长在悬崖边纵横交错的古藤救了她一命,而没有坠入山谷下摔死。
但是在坠落的过程中,她被一些小灌木和荆棘划得遍体鳞伤,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也被划了几道口子而破了相。
挂在半空的苏莫尘,被在山谷下路过的一位老道姑看见,将她救了下来。
当时苏莫尘伤情严重,老道姑便将她带回山中医治。一个月以后苏莫尘的身体已经康复,但是脸上两道深深的疤痕,让苏莫尘再也找不回往日的美丽容颜。
老道姑的道号曰“一清”,是一位山中隐士,她武功高强,身怀绝技,只因她隐居山中多年不问世事,故而知道她的人极少。
苏莫尘伤好以后,拜一清为师,尊一清为恩师。
毁容之后的苏莫尘一度痛不欲生,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几次想轻生来了却此生,都因一清道姑发现而及时的阻止了。
经过一清道姑的开导,苏莫尘终于幡然醒悟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但是心魔易驱,心结难解。
苏莫尘还有一个她深爱的师兄,现在的她已经容颜不在,美丽对她来说已是过眼烟云,昨日黄花。她的师兄敖青松还会像原来那样爱依在情依旧吗?
就算她的师兄不嫌弃她现在这个样子,但她却无法再面对他。
苏莫尘选择逃避,她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让敖青松找到她,看到她。
她不想让敖青松看见她现在这幅丑陋的样子。这世间有许多的事,也许回忆和怀念比残酷的现实更美好。
滚滚红尘,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能天长地久。
这便是苏莫尘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逃避但不能忘记,这份痛苦也许将伴随她的余生。
除了敖青松之外,苏莫尘还有一份亲情,那就是妹妹白茹霜,她们姐妹从小离散,苏莫尘觉得欠下妹妹的太多,没有尽到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如今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妹妹,难道又要让她重新失去?
不!姐妹手足之情永远都无法割舍,永远不离不弃。哪怕她苏莫尘断了手缺了脚,容颜已毁,她相信白茹霜都不会嫌弃她的。
苏莫尘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她纵身向悬崖深谷一跳的一刹那,她看到了白茹霜那双绝望而悲痛的眼睛。
“恩师,您说的对,弟子尘缘未了,此生有一最大的心愿,那就是找到妹妹和她相认。”
一清道姑言道:“下山去吧,望你好自为之。”
望着下山而去的苏莫尘背影,一清道姑百感交集。
也许苏莫尘真该留在山中,终老此生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她从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改变。
一清道姑似乎看到了苏莫尘前路漫漫,人生渺茫的悲惨结局。
对此一清道姑只能仰头一声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