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好看的东西

二人闻声转身，却见苏遥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着一身官服，双手作揖行礼，姿态看着规矩，笑容却十分耐人寻味。

“苏大人。”北澜璟微微拱手回礼，墨若旖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愿多搭理他。

墨若旖的钉子，苏遥寻也不是头一回碰了，何况他现在也是真的有事情，微微直起了身子，他道：“小臣冒昧上前打扰二位，事出突然，确实是因为有要事相商。”

墨若旖微微睨了苏遥寻一眼，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小臣前来，是为了舞倾城姑娘。”苏遥寻将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不知璃公主，如何处置舞倾城？买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十三殿下，这笔账，实在是不好糊弄过去。”

俗话说得好，柿子还需要挑软的捏，苏遥寻直接跟北澜璟要账，一来是因为北澜璟脾气好，好拿捏，二来便是他知道墨若旖重视北澜璟的，一定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墨若旖原本也打算好好处置舞倾城，苏遥寻自己亲自找上门来最好，“那位舞倾城是本公主买下的人，那么就劳烦苏大人将她送到清心殿来，至于那五百万两黄金，苏大人若是不介意，改日我再派人亲自送到你府上。”

“小臣遵命，一切听从公主吩咐。”苏遥寻毕恭毕敬地应着，一双细长的深棕色眼眸翻动着伪善的笑意，“璃公主，若是觅儿能嫁与㬚殿下，你我二人亲上加亲，其实这五百万两黄金，可以当做小臣给觅儿的贺礼，最终落入的，还是㬚殿下的手上，皆大欢喜，你说是与不是？”

五百万两黄金并非小数目，据乌桓来报，当日北澜璟是承诺了墨若旖会鼎力相助，所以她才会喊价，但是北澜璟一个闲散皇子，俸银赏赐并不多，如何拿得出来这五百万两黄金，苏遥寻琢磨着，可以利用这个来让墨若旖做出些许退步，联姻一事他势在必得，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苏家的根基如今真的太大了，所谓树大招风，北澜渊此时不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在他看来，苏玉婉即便再得宠，不过也只是一个妃子一个女人，只要有权势在手，多美的女人不能找到，苏玉婉胜在有个立为太子的儿子，所以才能这么得宠，但是苏遥寻看得出来，北澜誉与他们是不是一路的还有待商榷，他不能跟苏玉婉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北澜誉身上，更何况，比起北澜誉，还有更为优秀出众的北澜奕，怀璧其罪，即便不入北澜渊之眼，到底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苏遥寻心里的如意算盘，墨若旖能想到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无非就是想要得到墨绯璃这个大靠山，拉拢墨祁㬚只是他的第一步，她不是北澜的人，无法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将苏家的人连根拔起，只要北澜璟在北澜一天，她都得防着苏遥寻，既不能太大动作牵连到北澜璟，也不能像软柿子一样被人拿捏，假装思忖了一下，她摇了摇头，“不是，银子我会付清，至于你送不送得出去这份贺礼，还得看你的妹妹够不够努力，”说罢，她溪玉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染上几分狡黠的光泽，看上去格外清亮灵动，“苏大人，这门亲事还言之过早，我小皇兄对你动用私刑一事还很介意，若是你真为了苏姑娘的幸福，大可考虑我说的，自断双臂来让我小皇兄消气，我小皇兄这个人没什么志气，就是特别偏执和记仇，谁要是咬了他一口，他非得把那个人的牙齿给扒光不可，否则啊，悬了。”

她这一说三叹，让苏遥寻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是绝不可能为了苏觅儿自断双臂去赔罪，但是他确实很需要墨祁㬚的同意，官袍下的双手微微攥紧了一些，苏遥寻挤出了一丝笑容，“公主这个提议，容小臣回去好好想想。”

“回去想想清楚吧。”墨若旖不紧不慢地应道，苏遥寻再拜了一拜，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苏遥寻走远了，墨若旖嘴角才微微弯了弯，北澜璟白玉般的长指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笑容温润而无奈，“真打算要他一双手臂？”

墨若旖仰着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望着他，任凭他的长指轻轻扫过她的发梢，眉眼带笑，乖巧得让人心里软成了一片，“他不会给的，苏觅儿还不值得他这么做。”苏遥寻那种自私自利的性子，莫说是一双手臂了，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护得死死的，墨若旖也没有抓着不放，只是偶尔提提给他添添堵也是好的，不然他一天到晚老是不安分。

“不说这个了，”墨若旖牵了牵北澜璟的衣袖，“我们去太医院，你不是要取安神香吗？宋太医得了个好东西，我们正好顺便去瞧瞧。”

说罢，墨若旖便迈开了步子，北澜璟跟着她一道走，二人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小石径上蓦然转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少年粉雕玉琢的面容脸色沉沉，一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静静地望着那消失在回廊的一双人影，眼底微微染上几分黯然的情绪，他衣袖之下的长指紧了紧，却又缓缓松开了。北澜誉正出神之际，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看着作甚？抢过来便是了。”

他闻声一惊，回眸便对上了苏玉婉美艳的双眸。苏玉婉一袭彩锦穿云宫装，腰系繁花缎絮带，得体的发髻上插着一根价值连城的斑斓金步摇，整个人华贵而雍容，美艳而强势，由心腹宫女蕙心搀扶着走到了自己跟前，北澜誉双手交叠身前，微微躬身行礼：“儿臣叩见母后。”

“皇儿免礼。”苏玉婉保养得宜的柔荑轻轻将他扶了扶，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眸透着慈爱的笑意，“皇儿，近来很少来露华宫看望母后了，母后甚是挂念。”

温言软语，向来最能戳中人的心窝子，北澜誉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顿时浮起一层内疚，“儿臣惭愧，朝中事务繁忙，儿臣一时分身乏术，让母后惦念了。”

“傻孩子，男儿志在四方，母后又怎么会怪你，你这般懂事，母后应当欣慰才是，”苏玉婉说着，丹蔻长指怜爱地抚了抚北澜誉的脸颊，眼中陡然泛起点点泪花，却又被她强忍了下去，“母后知道这些年来，对你苛刻了些，你便不如幼时那般粘着我，皇儿，你可曾怪过母后？”

“不曾，”北澜誉摇了摇头，严肃的面容难得软了一些，“儿臣不曾怪过母后，母后是为了儿臣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苏玉婉满意地笑了笑，顺着方才北澜誉凝望的方向望了望，好奇地问道：“你是何时喜欢上那个东墨公主的？”

被苏玉婉这般直接地戳破了心思，北澜誉粉雕玉琢的面容十分罕见地浮起了一丝薄红，他有些尴尬地退后一步，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缓声道：“母，母后，您，您多虑了，儿臣没有。”

瞧见北澜誉这反应，苏玉婉眼中笑意更浓，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孩子，我是你的母后，若是这点儿眼见力都没有，岂不是白养你了？你一紧张就会结巴，还会假装咳嗽，和母后说说吧，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璃公主？”

北澜誉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望着苏玉婉半天，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他很喜欢墨若旖，很喜欢，许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又或者是因为后来的再见倾心，总之，他看见了她，便觉得很欢喜，比做太子还欢喜。

“喜欢便去争取，”苏玉婉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北澜誉微微偏了偏，似乎是因为长大了有些抗拒，却还是任由她摸了两下，苏玉婉望着他，却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你若真的想，就要立下些功勋，这样向你父皇开口，才不会太难，你明白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北澜誉的眼眸倏地亮了亮，心里仿佛有了计划，他双手微微握拳，斗志昂然地道：“儿臣知道了，谢谢母后提点。”

苏玉婉又笑了笑，在北澜誉看不见的地方，垂下眼眸的刹那眼中微微闪过一丝阴狠，若是只有一个苏遥寻想要墨若旖便罢了，现在连北澜誉也对她如此上心，看来这小丫头是留不得了，不管是这两个人之中谁得到了墨若旖，剩下一个都会心生不忿，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

太医院素来静谧，甚少有人来访，前院是一众太医治病救人的地方，后院便是宋湛樾的居所，更是安静，墨若旖曾经跟若谷打探过，得知这个宋太医是被上一任的太医院院士老宋太医在一次采药途中捡回来的，无父无母，老宋太医膝下无子，去了以后便由宋湛樾接替太医院院士之位，长居皇宫之中。

墨若旖跟北澜璟进了后院大门，走到台阶下的时候泽漆正好抱着一堆药材从里屋出来，瞧见了二人之后，他忙不迭地将手上的药材堆在庭院的石桌子上，上前屈身行礼：“奴才叩见璃公主，十三殿下。”

“泽漆公公有礼。”墨若旖细软的小手抱拳，难得活泼地朝他拱了拱手，“宋太医身体如何？”

泽漆仍旧是低着眉头，余光瞥到了墨若旖的动作，却也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公主确实太可爱了，“宋太医在药庐，多亏了公主出手相救，泽漆代宋太医向公主道一声谢。”

说罢，泽漆便跪了下来，才磕了一个头就被墨若旖扶了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泽漆公公言重了。”一边扶着，墨若旖一边用眼神示意泽漆身后还站着个北澜璟，泽漆心思通透，瞬间明白过来墨若旖是不想让北澜璟知道，他退了退，斟酌着言辞收了个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宋太医在熬药，走不开，二位走过去里边找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