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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四章 都讲故事慰老者 山洞又现无头尸
王广、县丞等人轮流讲述神奇的故事,给王元山老人解闷,宽慰他的丧女之痛。
王元山喝了几杯酒,心中高兴起来,说:“多谢大家的美意,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
我认识一个农户,名叫赵德富。
赵德富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农忙时节,就在家忙活自家土地;闲暇时间,就会去地主家做做短工,补贴家用,虽然生活艰辛,倒也能勉强度日。
有一年寒冬,赵德富从地主家结清了工钱,乐呵呵的出门回家;沿途不时遇见三五成群的乞讨者,在寒风下衣不遮体,冻得瑟瑟发抖。
赵德富看看,不禁摇头感叹,自古乱世多流离,天灾人祸不时发生,苦的终究是老百姓。
赵德富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大步离去,心想自己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即使同情心再泛滥,也没那本事去帮助、施舍给别人。
赵德富一路行去,但见山路崎岖,草木逼仄。
眼看着天色渐黑,赵德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一会,途径一座荒废倾颓的寺庙时,突然间赵德富面色一变,脚步停下,惊悚的看向寺庙旁边的一道黑影。
只见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衣着单薄,眉头紧锁,呆呆地在路边,正直勾勾地凝视着赵德富。
赵德富被这阴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刚才路边明明空无一人;可自己才走了几步路,这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竟然多出了一个女人,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赵德富顿时心中思绪万千。
死人倒不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鬼魂,谁也不知道它是好是坏,万一遇上恶鬼,一不留神自己的小命就没了,自己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自己吃饭呢,怎能轻易有个闪失?
虽然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可是相比较而言,还是性命更重要!
想到这里,赵德富打起了退堂鼓,一步步往后退却;正当赵德富想要转身逃跑时,对面女人发出一声焦急的呐喊。
“这位大哥,还请留步听我一言。”
赵德富听她口吐人言,反而不慌了,心中稍觉安定,回头应道:“这位姑娘,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死我了。”
对面那女人轻移莲步走来,嘴唇开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可随着女人走近,赵德富再次面色大变!
这女人走路时,脚下竟然没有发出丝毫脚步声,而且一股莫名的寒意随着女人蜂拥而来,在寒冬下,竟让赵德富全身冰凉,深入骨髓一般疼痛。
赵德富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女人定然是鬼无疑!哪里还有心情听女人说话,转身飞奔。
谁知刚刚跑出不远,赵德富突然止步,满面惊恐地着看前方拦路的女人,转眼之间那女人竟然到了身前!
赵德富吓得直哆嗦,心知逃不掉了,正在思忖怎么办?
那女人拦住赵德富后,却没有伤害他,而是立即跪倒在地,低声哽咽道:“大哥莫怕,我虽然成了鬼魂,可是绝无害人之心,此番拦路,只因我放不下自己孩子,向您求救。”
赵德富定了定神,说:“你既然不伤我,有什么事情,你且说来。”
那女子缓缓说道:“俺是从河北逃荒而来,到了此地,再也没有食物,就在前不久饿死在了寺庙门口。可是我怀里抱着孩子还有气息,但也命悬一线,要是再没人救助,也得命丧黄泉。
我虽然成了鬼魂,但是担忧自己的孩子活活饿死,因此迟迟不肯离开,一直在这里等人;我希望能有好心人出手相救我的孩子,可是在您之前的几人,听说我是鬼魂,吓得转头就溜,一个也不肯帮忙!
眼看夜幕又快降临,我那可怜孩子能否撑过今夜都很难说,我只好拦住了您的归路,恳请您出手相救。”
女鬼说完,赵德富犯了嘀咕。
这河北闹饥荒一事,赵德富是知道的,从赵财主家出门,见到的那成群结队的乞讨者就是从河北过来的。
据说,河北开春时就闹了旱灾,到了秋天,仍然滴雨未下,夏秋两季庄稼几乎绝收。
而且大旱之后,又来蝗虫肆掠,整个河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没了粮食吃的人们只能选择逃荒,沿路乞讨而行;可是饿死的人实在太多,一路上横尸遍野,人命如草芥一般轻贱!
看着跪在面前的女鬼,已是泪眼朦胧,泣不成声,赵德富心里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应该帮她救救孩子,但是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四口人每天都仅仅只能吃上饭而已,这要是再多养一个孩子,养不起啊。
那女鬼看着赵德富犹豫,再次磕头哀求说:“大哥,孩子还小,你就救救他吧,来世当牛做马我都要报答你!”女鬼认定了赵德富是孩子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
赵德富内心此刻天人交战,犹豫不定,看着女人不断苦苦哀求,再看看破败的寺庙,最后一咬牙说:“好,我帮。”
女鬼欣喜若狂,再次磕头感激。
随后,赵德富在女鬼的指引下来到寺庙内,当看清里面的情形时,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赵德富仍然再次大吃一惊!
只见破
寺旁边的草垛内,一具女尸骨瘦如柴,干瘪的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女尸躺在草垛上早已经没了气息,孩子抱在女尸怀里,手脸冻得通红,右手中还抓着一坨黑乎乎的馍馍,有气无力地吮着。
赵德富看得鼻子一酸,上前抱起孩子,依偎在自己怀中,然后看了看门口的女鬼,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一定不会让你的孩子饿着,你安心走吧。”
女鬼面露笑容,转身缓缓离去。
“等等,把孩子的身世告诉我。”赵德富突然间追问了一句。
那女鬼一愣,随后会意过来,低声说出了孩子祖籍、身世,最后又看了看孩子,带着欣慰,带着不舍,再次对赵德富磕了三个响头,慢慢消失不见。
赵德富将孩子抱回家,对妻子说了此事,在家人们震惊的眼神中,赵德富当众表示,从此这孩子就跟亲儿子一般对待。
第二天,赵德富索性好事做到了底,带着锄头和一床草席,回到那破寺庙旁,用草席将女尸裹住,在寺庙不远处荒地里挖了个坑给安葬了,这样起码不会让女人暴尸荒野,被野兽蚕食。
赵德富心知,
在饥荒面前,人性和道德都是脆弱的,很多父母为了活着,卖儿卖女的不计其数,但也有如同这女鬼一般的父母,至死想着的都是孩子。
赵德富一通感叹,带着唏嘘离去,等领养的孤儿长大到十八岁,赵德富悄悄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孤儿痛哭不已,赵德富劝他回河北去认祖归宗,孤儿死活不肯走,说要留下报恩。
当时赵德富也没当回事,自己有两个亲生儿子;谁知过了十几年,赵德富老了,两个儿子全都忤逆不孝,竟然对父亲不闻不问!
幸亏当初领养的孤儿十分孝顺,那时孤儿已经成家,把赵德富请到家中,喂汤喂药,赡养一生。
王元山讲完故事,众人感叹不已,见王元山情绪好多了,大家酒足饭饱,县令王广派衙役送王元山回家。
嵇康也喝得微醺,骑马回家与妻女团聚。
曹莹还未睡,饶有兴致地问起了嵇康这几天的经历,听得津津有味。
嵇康酒后兴起,抱住曹莹求欢,曹莹白了嵇康一眼,一把推开了他。
嵇康正在纳闷,曹莹款款走下床去,“噗”地一口吹灭了蜡烛,然后回到床上,朝着嵇康嫣然一笑......
第二天早上,嵇康搂着曹莹沉沉地睡着,耳中似乎听到屋外有脚步声。
嵇康又眯了一会,脚步声又响,嵇康伸手掀起轻罗帐问:“是不是管家在外面?”
老管家曹志高恭恭敬敬地答:“正是小人,本不该来打搅主人,只是洛阳县令王广王大人在客厅奉茶,已经等候多时了。”
嵇康心里一惊,自己昨晚才和他分手,王广一大早就来府中,必有要事!
嵇康连忙起床,稍事洗漱,出来会见王广。
王广与嵇康见礼,歉然地说:“一大早来访,扰人清梦,莫怪莫怪。”
嵇康笑道:“我与王大人情同手足,有什么好见怪?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案子?”
王广点点头,正要说话,嵇康下令管家端早膳来,边吃边谈。
嵇康咬着包子,王广一边喝粥,一边说来:“洛阳南郊,有处松滕交织、群猴嬉闹的山坡,砍柴人昨天傍晚进入一座山洞歇息,谁知在里面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
那山洞平时人迹罕至,极少有人出没,因此没有人看见死尸是怎么死的;乡长一大早就到衙门报案,我思忖着死无对证,非常棘手,就来请你帮忙,我二人去微服私访一番。”
嵇康边吃边点头,听完后说:“大人把粥喝完,我就随你出发,刚好我在家里穿的是便衣,也无须更换衣服。”
王广点点头,三口两口喝完粥,管家送上新毛巾擦了擦嘴,又奉茶漱口。
王广把茶杯一推,站起来说:“贤弟,我们出发吧。”
嵇康点点头,飞快地擦了擦手和嘴,出门骑马,二人往南郊而去。
到了一座小山之下,报案的乡长已经站在山坡上等候,一见二位大人到来,急忙过来迎接拜见。
王广问明山洞的方位,摆摆手让乡长回去,自己和嵇康牵着马步行上山,前去私访。
一路上二人赏玩山景,但见山泉蜿蜒流淌,桃树成荫,梅花斗艳,清香袭人。
嵇康指着桃树林说:“王大人,现在虽然是冬季,桃树不开花,你看那树上有不少猴子窜来窜去;到了春天桃花盛开,猴子一跳,桃树落英缤纷,想必是好看。”
王广笑道:“是啊,没想到这么一处风景清秀之地会出凶杀案!你看那只猴子,跳得特别欢腾,手上似乎一闪一闪地放光,那是什么缘故?”
嵇康顺着王广的手指一看,果然一只猴子在树上来回跳跃,十分活泼,手中一闪一闪的。
嵇康心里一动,看了一会对王广说:“我看这猴子怕是手上戴着戒指之类的,映着阳光射出亮光,待我拘那猴子来看一看。”
王广大喜,说:“我素闻你法力高强,真能让那猴子自己走过来?”
嵇康微微一笑,说:“我且试试吧。”
于是嵇康闭目不言,口中喃喃念咒,念起那道书上记载的拘兽咒。
说也神奇,树上那活泼跳跃的猴子仿佛突遭电击一般,浑身一抖,身不由己地跳下树来,一步一跳地走到王广面前,恭恭敬敬地把一对前爪送到王广面前。
王广惊奇地一看,猴子一只前爪上果然套着一只不小的金戒指,故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王广好奇地把戒指摘下来,招手喊嵇康来看;嵇康停止了念咒,走过来看戒指。
这时那只猴子仿佛如梦初醒,忽然惊觉,四爪并用,连蹦带跳,飞快地逃回树上。
嵇康看了看戒指说:“看这戒指颇粗,像是男子戴的,样式新颖,份量也不轻,戴戒指的怕是个有钱人。”
王广点点头,把戒指收入怀里,指着不远处说:“那个发现无头尸的山洞就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王广快步向前,嵇康连忙跟上,一路无话,径直来到那山洞外。
只见洞口被枯藤败叶掩盖着,不到近前细看看不出这里有个洞口。
嵇康一看,拔出炼妖剑砍下些枯藤,掏出火折子点燃,当作火把用,进洞一看,不远处躺着一具无头男尸,穿着考究,紫色缎子上衣,绿缎子裤子,颇为考究。
王广就着火光,在地上捡起一把短斧,兴奋地对嵇康说:“贤弟快看,这斧头怕就是将男尸砍去头颅的凶器!”
嵇康把火把凑近光秃秃的脖子处看了看,轻轻摇头说:“不像,伤口齐齐整整,像是被一下子切下头颅,短斧做不到。”
王广沉吟片刻,毅然说:“我们何不把尸体拖到洞外去仔细察看?”
嵇康欣然同意,于是二人一起动手,把无头尸身抬到洞外细看。
嵇康和王广几乎同时发现,这男尸的左手四指被齐根切断,仅剩拇指!
右手五指完好,中指上有戴戒指的痕迹。
嵇康看了心中一动,对王广说:“大人,你把从猴子手中得来的那枚戒指,给这男尸戴一戴。”
王广依言掏出戒指,套在男尸右手中指上,刚好遮住了中指上戴过戒指的印痕。
嵇康沉吟片刻,站着说:“现在可以确定三件事,一是这男子死去已有好几日了,因为猴子们发现男尸,再从他手上弄走戒指戴,不是一两天做到的。猴性警觉,初次看见男子躺在地上必定不敢靠近,要观察许久才敢上前。”
王广点点头说:“我也认同这点,还有两件事呢?”
嵇康说:“第二件事,这男尸脖子上断口处干干净净,没有大量鲜血溢出,说明此山洞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有人抛尸于此,而且凶手的住处离这里不远!”
王广问:“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赞同,凶手为什么住得离这里不远呢?”
嵇康微微一笑,说:“大人,只有家住附近的人,才知道这处隐秘的山洞;而且一个人抛尸,一般是在夜晚,怕人看见,心里紧张,也不会把尸体运出去老远,而是就近抛尸!由此可以推断,凶手住得离此不远。”
王广频频点头,问:“能够确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嵇康沉吟道:“凶手的家境不错,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因为死者手上的金戒指也很值钱,若是为了图财害命,凶手不会弃金戒指于不顾,而让猴子得去。”
王广沉思一会,连连点头说:“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附近寻访寻访?”
嵇康说:“甚好,只是有一点,我们二人不能骑着马去寻访案情。”
王广问:“这又是为何?”
嵇康说:“山里人穷人多,两匹马是不小的财富!我二人若是骑马去,凶手一见肯定警觉,知道是查案的来了,轻则躲起来,重则销毁罪证,反而不美。不如我们把马藏起来,步行前往,扮作购买山货的商人,不显风不露水,暗中察访一番,反而容易找到罪证。”
王广连连点头,说:“还是贤弟考虑得周到,你看我二人的马匹藏在何处好?”
嵇康环顾四周,说:“我看就藏在这山洞里!这山洞刚刚发现过无头男尸,一般人不敢进洞,怕晦气;也有人怕惹上麻烦不敢进洞,因为这洞已经被官府盯上了,不来为妙,所以这山洞反而安全,我们把马拴在洞里,不会丢失。”
王广欣然同意,拴好马和嵇康步行,忽然问:“贤弟,我在山洞里捡起的那把短斧,会不会是凶手遗落的?”
嵇康说:“我看凶手心思缜密,连抛弃的男尸都把血迹清洗掉了,应该不会把短斧这样的罪证失落在山洞里;我看短斧可能是砍柴的留下的,这具男尸不就是砍柴的发现报官的吗?砍柴的没想到洞里会有具无头尸体,从洞外明亮的地方进洞,猛然看见无头尸体,自然是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慌乱中遗失短斧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