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督察处

国君龙渊仁知道目大师要带蛇泉兮去何处，不过出于保密，他连世子都没有告诉真相，故而利寒在询问为何蛇泉兮连早餐都没吃就一声不吭走时，国君只是回复了句“她自有她的事”，谁都知道这是国君不想回答，所以也就没谁自讨没趣。

龙渊伊和安诗元有说有笑，蛇泉羽则细心地拉拢关心慎全并关心他的现状，做出一个妻子应有的样子，利寒看到这一切后感觉有一种单身狗的苦涩，和易秋的欢乐在他看来只是单纯的泄欲，他对游走、说要在城宫外等他的蛇没有其他多的想法。

在早餐交流时，城主龙渊省的大女儿若水按父亲的要求来到的利寒附近，但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看到龙渊省一家子时利寒脑海中浮现的确是关于黄金公爵、存灵的事情，龙渊若水在国君家人面前显得很内向，看得出来他父亲是想让她多给利寒示好——很显然若水极不擅长做这种事，她多数情况下是小口小口吃自己的食物，偶尔回答一下国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有时候蛇泉羽会跟她说点话，但自始至终，她都没跟利寒讲过一句话，最多就是有短暂的眼神交流而已。

国君准备今天就离开古苏返回都城玲水，安诗元小声示意方清同还没来后龙渊仁思考了下，他让三子伊直接去把方清同在这里陪着安诗元，有什么事直接找古苏城主帮忙，慎全表示他想要留在古苏帮伊，但被国君制止了“你跟着我返回玲水”父亲命令，慎全没问缘由，只能应声答应。

“不过利寒，如果你想在古苏多待会儿的话，可以晚些再回来。”龙渊仁对二子说道，利寒点了点头，龙渊若水舔唇抿嘴低着头有些害羞，这个时候胖城主走了过来一脸笑意，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已经和国君兄弟商量了，龙渊仁知道胖城主的性格——他比较急切，“利寒，古苏也是你的家，督察卫总管现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事儿多，你要是方便，可以去看看，要是有你的帮忙可就太好了。”

“利寒就是太闲，是该找些事情做。”龙渊仁一边吃面一边嘟哝“你去帮忙也是好的，了解了解底层工作，对你以后有帮助。”

“是。”利寒应答。

“这样，督察卫总管居长生也是一个人才，他就在督察楼里，早餐之后我让若水带你去那边看看，他最近在处理一些关于北国人走私存灵的案件，抓了好几个要犯，你正好帮忙协助协助。”

一说到走私存灵利寒来起了兴趣，他眼神明亮地看了看龙渊省和身边的少女若水，若水这次和利寒对视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当然可以，古苏是周天人口最多、最富庶的地方，存灵的泛滥一直是大事。”，龙渊省笑着点头，对国君道“利寒明事理，将来定会成就一番大事！”。

闲聊无事之后，慎全返回玲水前跟利寒又单独聊了一会儿，内容关乎于黄金公爵以及昨晚他在城墙上遇到的那个叫易秋的女子，利寒告诉慎全易秋没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她当晚就离开了，“她是古苏人，是个在城郊的蟹农。”利寒撒谎道，慎全没多想，大世子感觉弄清楚黄金公爵的来龙去脉对整个宁国乃至周天都是一大贡献，一个好的国君在还是世子时就应该有一些作为。

“放心，虽然你没有什么参与，但我会把功劳算在你的头上的。”利寒开玩笑地说道，慎全这次没有反驳，他神色黯淡地想了些心事，轻声说了句“小心点儿”后就跟着父亲的队伍一起返回了玲水。

目送完国君队伍后，龙渊若水笔直、甚至有些僵硬地站在利寒身边，她感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就太尴尬了“你感觉古苏这个地方怎么样？”。

利寒没对这个问题做正面回答，他只是点了下头微微一笑，反问“我们是现在去督察楼么？”，龙渊若水提了提眸-她的眼睛非常明亮有神，好像能看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是的，可以，如果说你没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在这里待一会儿的话，我们就可以现在···”她意识到废话有些多，深吸口气简练地回答“只要你愿意就行。”

“那走吧，你带路。”其实利寒知道督察楼在何处，他想让女士先行，这样会比较礼貌。从古苏城宫到督察楼的距离很短，只要贴着古苏城墙内侧很快就到，根本不需要拐弯，谁都知道督察楼的楼体本身就是城墙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个碉堡，因此督察楼其实叫督察堡应该更贴切。

和别的地方不同，按理说城墙巡逻和镇守城门的应该是隶属于军部的卫兵而非警备部的督察卫，但古苏这里镇守城门、城墙巡逻、城内治安、港口检税、甚至河道治安的全都是督察卫，这么做的原因是考虑到古苏城的经济规模太大，军部和警备部在治安方面不统一的话会产生较大摩擦容易发生内斗，古苏的士兵们平日里只是单纯地在军部训练，基本没有什么日常性任务，一切管理都交给督察卫们，因此督察总管的权力在古苏可是相当大，拿将军来换也换不来。

虽然路途挺短但利寒和若水走了相对挺长时间，贴着城墙内侧附近走是人流巨大的集市——几乎每个城内都有这种特性，没有门面店的小商贩发现了一个好处，只要贴着城墙架起棚子感觉起来跟普通小屋也没啥区别，宽敞的城墙又挡风又舒适，而且城墙上面到处都是督察卫，这简直就是免费的保镖，胆子再大的无赖和小偷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当他们看到那个名叫督察楼的四方石头堡时，周围发生了一些糟糕的响声，三只没控制好的山羊把别人的蔬菜摊给拱翻，辱骂、尖叫、指责声不绝于耳，山羊主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蔬菜摊主人则比他胖至少五十斤，这两个人沟通不顺利立刻吵了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周围很快也就围满了人，利寒注意到隔着一条街的茶摊上两个督察卫漠不关心地一边喝茶一边啃桃酥，这事情本和利寒没什么关系，但他想到自己要去帮助督察总管，就迟疑了一下，转而走到茶摊那边，对那两个督察卫指了指吵架的那边“你们应该去管管，而不是在这里喝闲茶。”

那两个督察卫很诧异、不理解一个普通人怎么敢跟他们说这番话，他们两人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利寒，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确认其精神上没什么大碍后，左边督察卫嘲弄般道“你爱管闲事要不你去管管？”

“你们是督察卫，这是你们分内的事。”利寒环抱双手，平静轻松而且固执地说道。

“我不用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我分内的事，蠢货。”

“你们说话客气点”龙渊若水走上前，城主女儿他们认得，这两人神色露出一两息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疲惫的原样，“在你们面前的是龙渊利寒，国君的儿子。”

右边督察卫把因利寒出现而含在口中的茶咽下去，他好像早就感觉出利寒不是一般人“大人，我们的工作很繁琐，如果每个平民打架争吵都要我们去调解，那么即使我们有十万人手也忙不过来。”同时左边的督察卫并不慌张“而且我们现在刚换班次，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利寒是想在继续追究下去，因为刚才竟然被骂‘蠢货’，但想想自己对这些事情了解甚少后还是作罢，他回以这两人警告的神色后一声不吭转身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龙渊若水来到了督察楼，若水误以为他是生气了，但从后来利寒没有对总管居长生提这件事看来，他也没多放心上。

他们来到督察楼内时居长生正在和西龙来的督察队长谈话，简单介绍来由后利寒也加入了对话，内容讲来讲去意思就是，西龙城那边破了一个大案，一伙儿雪灵因贩卖存灵被当街抓获，由于存灵数量过多，西龙那边感觉处理起来棘手，故而通报给了比较权威的古苏。

“三年前我见过一次贩卖五公斤存灵的，那白鬼被抓起来一顿鞭打。”西龙那边的队长瞪大了眼“但这次的量我前所未见，足足有九十公斤！”

“九十公斤？”利寒屏住呼吸“那说什么也得砍头。”

还是居长生比较稳健“如此数量的存灵背后肯定有团伙的支持”他说“需要调查，主犯两天后拉到菜市场砍头，但从犯要说服他们配合调查。”

“他们难道在西龙公开卖存灵？”利寒不解

“当然不是，你千万不要以为那帮白鬼笨，其实他们机灵着呢，他们把鳕鱼掏空了晒干，在鱼肚子里塞满了存灵。”西龙队长道

“但还是被发现了。”

“要不然要督察卫干什么。”居长生笑了笑，而后他很快琢磨出城主的用意，城主女儿和国君儿子在一起很明显是要结合，而让利寒来协助督察总管，无非就是为将来做新一任古苏城主来打算，毕竟龙渊省还没有儿子“这样利寒，你带几个人到地牢里跟左边第一个牢房里的男雪灵聊一聊，那家伙激动地很不安分，这样的犯人最好控制，他们害怕，然后可以给他们点儿希望，利用这点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

“可以。”利寒很有兴趣，接着他便带了三个督察卫下了地牢，龙渊若水也跟在后面，下了地牢后那个男雪灵两只手伸出栏杆外徒劳地想要逃脱，在远远听到脚步声后更加躁动，等火光彻底把利寒的连展露在他面前时，他两眼发光、激动地吐道“我是无辜的，大人！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给我安分点！”旁边一个督察卫呵斥，贴着铁栏踢了那雪灵一脚，利寒琢磨了会儿，他看了看周围其他牢里也有雪灵，不过都蜷缩着没多大动静。

“很好，你获得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利寒有些傲慢地说“来吧，告诉我，在西龙你怎么祸害人的，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同伙还有哪些。”

这问题来的快而多，但雪灵记得住，他咽了口唾沫，颤抖急切地吐道“不是我，是老混子，我们都是凋零之地过来的，我只是做生意的，我单以为卖鳕鱼干，我不知道里面有其他东西啊。”

“老混子？”

“对，我们都叫他老混子，他也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他说他在宁国认识的人多，还说在古苏有大靠山让我们放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人···我老婆孩子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呢，我还在老家欠了钱，我不能不会去啊。”

“现在想老婆孩子，当初干什么去了！”那督察卫又踹了下铁栏，但那人一点儿也不退缩，这些雪灵是聪明，他一个劲儿地看着利寒不理会别的督察卫，知道现在利寒说了算。

“他叫什么不重要，告诉我现在他人在哪儿。”

“可~可能还在西龙。”

“不要可能、或许、应该这些字眼，我要你说他肯定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们出事了，可能~大人，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已经要离开宁国了。”

【他说那个叫老混子的在古苏有靠山？能称得上靠山的存灵贩子除了黄金公爵还能是谁？】利寒仔细琢磨这个家伙，他能感觉这个人应该是无辜的，但光有感觉远远不够，他也绝对不能就凭这家伙空口一说就放了贩卖九十公斤存灵的共犯“如果你认真老实配合调查，我们可以从轻处罚，现在可不是包庇你主子的时候，你要知道自己性命堪忧。”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利寒摇了摇头【这远远不够】“所有人听好了”他转向广阔的地牢叫道，能清晰地感受到黑暗中很多双眼睛都在关注着他“如果有什么重要信息，再藏着掖着你们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但如果老老实实供出来了，除了律法宽恕以外，我个人还会酌情嘉奖。”，他以为这句话很有权威性也很有作用，结果停下后，迎接而来的还是死寂般的沉默，并且还听到了不屑的淬痰声。

利寒深吸口，而后吐出，那个躁动地男雪灵以为这是一个机会，故而变本加厉地哀求宽恕，但却什么重要信息都说不出来，内容八成都是讲的自己远方的老婆孩子、还有两成是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个可怜人。”在利寒要离开时，那躁动男子附近一个牢笼里传来了一个声音，随着火光看去，能看到是个雪灵小伙子，利寒短暂停下脚步，“他只是想养活家人，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利寒问道

“我叫德凯”那个雪灵小伙子回答“我也不知道这个案件的事情，否则我早就供出来了，但是——大人，我知道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否则也不会下来见我们，我想说~真正有权势的幕后主使是不会被抓起来的，我们雪灵背负了太多骂名，实际上~真正贩卖存灵的是周人，我们只是他们的工具，如果您真想破案的话，应该~至少不要误以为存灵只跟我们有关。”

利寒沉默了会儿，他心中默许这句话的确很对，但出于多种原因，他没有回答一个字，一声不吭地继续离开了地牢。

“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利寒对总管居长生道，居长生点了点头，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九十公斤的存灵可不是小数量，没人敢承认很正常，傻子也知道必死无疑。”

“如果是周人的话，不承认也情有可原，幕后主使会控制他们的家人，他们知道如果说漏了嘴，即使出去了，家人和他自己也会被黑帮血洗——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都是雪灵，而且是实实在在从北方过来的，江南的黑帮再厉害也不可能威胁到凋零之地和冰魂高原的雪灵。”

龙渊若水惊讶于利寒的分析，简直醍醐灌顶，居长生眉头舒展，以新的眼光审视利寒“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些雪灵真的知道情况，那应该不可能不交代出来，他们不是南方人更不是周人，不管是江南的黑帮还是黄金公爵，对他们都不是威胁。”

“那你觉得我应该把他们放了么？”

“我觉得不该重判，但放绝对不行。”利寒考虑到了这点“九十公斤的存灵价值不菲，参与人员就这么放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城主国君知道了都不好交代——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彻底根除源头的祸害。”

“源头祸害？”居长生不理解“你有进展了？”

“跟今天的事情无关，之前我和慎全调查过关于黄金公爵的事情，古苏城内一家浴场出事就是和那有关。”，居长生两眼一警，他回忆起来那件事情，但脸色又微微难堪，他当然知道黄金公爵是古苏地头蛇，但慎全和利寒那么做非但没有实质性进展，还打草惊蛇，让黄金公爵一下子警觉起来更难调查。

“现在我又有了一些线索”他忽然间想到易秋【糟了，我让她等的时间应该挺久。】“古苏内有家赌场多方面证据都表示跟黄金公爵有关，所以我想带一批人过去检查一下。”

居长生撩了撩额头，利寒是国君儿子、城主女婿、又搞不好是未来城主，虽然这个年轻人做事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机灵果断“可以，我会安排一个十二人小队跟你过去，但不需要这么着急，中饭就在这边吃吧，也好多商量商量细节。”【年轻人应该让他多试试，随他去吧】居长生心想着。

“不必了”利寒果断拒绝，若水和居长生都很诧异，对于利寒来说理由很简单——易秋在城宫外头等了一早上了【那傻子要是不跟她解释下，她恐怕能在那边等两天】，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对来运楼的图二娘很有好奇“这事不能耽搁，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你真的——不留下来~吃个饭么？”若水有些失望，利寒看着她，袒露专注嘴角上扬“没事，你可以回城宫那边，我事情处理好后就会找你。”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利寒点了下头，他没有正面回答，经历了天机洞的事情后，他很清楚和怪物打交道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