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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柳暗花明 (十七)
把卜慌和李毅送到机场,高风开着车往公司赶。
公司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还没有公开,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国家要清理“三产”企业、侯总“出事”的消息还是通过“小道消息”传到了部分员工的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公司都是人心惶惶,工作效率明显下降。这不,眼看着当月的《视角》杂志马上就要到了截稿期,但稿件还不足百分之六十。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下去,这个月的杂志很难按照发刊日期如期发行。如果最后的结果真的如此,这对于刚刚刚站稳脚跟并且发展势头良好的《视角》杂志来讲,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果这个时候紧跟在《视角》身后的另外几家DM杂志落井下石,乘胜追击,《视角》的前途堪忧,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在高风的心里这还不算最大的事情。《视角》杂志已经办了一年了,在整个蓝海市有深厚的读者基础和一大批忠诚的客户,其他DM杂志要想后来居上,绝不是那么容易。而让他最最担心的是,国家清理“三产”企业的政策,侯江侯总的“出事”,这份付诸了他和卜慌大量心血、被整个杂志社几十名员工寄予厚望的杂志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如果《视角》倒了,他高风刚刚起步的事业就会戛然而止,刚刚步入正轨的生活就会再一次被打乱,他只有从头再来。这才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急如焚,脑子里天天想的就是这件事情,吃饭不香,睡觉不静,干什么事情都有一种心神不定、心不在焉的感觉。
但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敢大意。侯总“藏”起来了,卜慌又天天为侯江的事情东奔西走,董事会的领导们也都在为各自的后路忙活。整个公司几乎见不到一个领导。如果他不再不在,整个公司特别是杂志编辑部这一块的工作就会乱套。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不好意思向侯总和卜慌交差。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高风成了几十名员工的主心骨。
“唉,站好最后一班岗吧,以后的事情凭天由命!”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振奋精神,开着车往公司办公楼方向驶去。
正在这时候,放在操作盘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正在聚精会神的开着车的高风扭头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赶紧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嫂子,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让我去吃啊?还是嫂子好,时时刻刻想着兄弟我,比卜哥强多了,只知道让我拼命干活,就是不知道关心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高风,你现在的嘴巴越来越能说了,嘴皮子比你们市场部的小马都能嘚嘚。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问你一件事:卜慌这几天在忙啥呢?白天晚上的不见人影,打电话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他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背着我干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啊?所以,我想问问你。嫂子我平时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跟嫂子说句实话!”电话里,卜慌的妻子祁晓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嫂子,你先给我交个底,您是想卜哥了还是对他不放心啊?”听完祁晓丽的话,高风先是哈哈一笑,然后问道。
“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还担心他有什么外遇不成?都是半大老头子了,除去我要他谁还会要他?我只是担心他别出什么事情。我问他他又不跟我说明白,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特别是从监狱回来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是按时回家,即便是回来的再晚,也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如果是出差办事,他都会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可这几天不知怎么如此反常,所以我才担心,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高风兄弟,你卜哥没出什么事吧?”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祁小丽声音开始哆嗦,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嫂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听到祁小丽声音有些异常,高风一边说话一边左顾右盼,找了一个停车的位置把车停下,然后接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公司确实出了一些事,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他一直忙个不停,作为他的下属,我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了。即便是公事,我们也只是用电话交流。您是税务局的领导,知道国家现在正在清理‘三产’企业的事情,为此,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在这样的情况下,卜哥忙一些是正常的。作为兄弟我可以跟您保证,卜哥既没有出什么事,更不会背着您胡来。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您就安心工作吧!”
听了高风的话,电话那头的祁小丽并没有立即说话。思忖片刻之后她才对着手机说道:“国家清理‘三产’企业已经是大势所趋,他一个卜慌能阻挡国家政策的落实吗?不可能的。还有,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侯江的夫人张姐。在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发现他的情绪和脸色都不是很好。平时见了面我们都会聊一会儿的,可这次见了我,她只是简单的跟我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匆匆的走了,说话也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高风,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侯江侯总出问题了,卜慌在为他的事情忙呢?”
手里拿着手机,高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在此前他和卜慌、李毅还有赵海之间有个约定,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把侯江出事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就是家人也不行。现在祁小丽突然这么问他,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说吧,平时祁小丽对他高风就像亲姐姐一样,编瞎话骗她于心不忍;实话实说吧,又怕到时候卜慌骂他。这可怎么办好?
“怎么了,不说话了?被我猜中了吧?好了不说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高风迟迟不说话,电话那头的祁小丽一边说一边挂断了电话。
“嫂子,嫂子……”对着手机喊了几声,见祁小丽挂断了电话,他对着手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一直住在一个小区,卜慌与高风的父亲也是同事,但对于卜慌的妻子祁小丽,高风还是在海福监狱认识了卜慌之后才有些了解。这个女人聪明、漂亮、作风干练,在蓝海市国税局乃至全市知名的成功女士当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对卜慌也很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疑心太重,总是担心和怀疑卜慌在外面有“情况”,盯卜慌就像警察跟踪小偷一样一时都不松懈。当年没有与卜慌离婚的时候,卜慌是蓝海市规划国土局的局长,风流倜傥,大权在握,身边是围了不少的女人。如果那个时候祁小丽有这样的心态倒是有情可原。但让人不可理喻的是,在与卜慌离婚又重新复婚、卜慌成了一个无职无权,连找个工作都要找朋友帮忙的“劳改犯”之后,祁小丽的这种心态反而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神经质到让卜慌哭笑不得,让卜慌身边的同事、朋友包括高风这些跟卜慌走的最近的朋友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的卜哥呀,你是怎么忍下来的呀!”想到这里,高风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准备发动车
猛的,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电话拨通了卜慌的电话。
而此时此刻,卜慌正坐在省高检赵主任的办公室里,把侯江的情况向赵强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之后,看着到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的赵强发呆。他知道,赵强的态度决定着他来省城的成败,甚至决定着侯江的未来。所以,卜慌的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眼上,眼巴巴的看着赵强来回踱着步子的身影,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然后对着赵强的身影说道:“赵主任,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匆匆的走出赵强的办公室,来到一个角落里打开了手机的接听键:“高风,什么事儿?”
“卜哥,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给嫂子打电话说明情况啊?她刚才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问你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在干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给嫂子打个电话说一下,否则她会担心的。同时,我个人认为她这种担心并不是……”
“你给我打住。你嫂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她就是个神经病。”不等高风把话说完,卜慌便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边从口袋里掏烟一边接着说道:“我跟她说清楚?怎么说清楚?实话实说嘛?女人的嘴没有把门的,一旦她知道了,不到半个小时,整个蓝海市的大街小巷都是侯江被抓甚至更加荒唐的消息。算了,算了,你不管了,我自己来处理吧!”
“好的,卜哥,我现在到公司去,你不在,侯总也不在……”
“啊?你还没有到公司去啊?磨叽什么呢?这个关键的时候你能大意吗?我都到了省城了,你还没有到公司,你呀,快去,一定要做好员工的稳定工作,决不能让杂志社出现任何动乱,保证这个月的杂志按时出版、发行。否则,咱们就是主动放弃,自绝陷阱,给那些对我们《视角》杂志已经虎视眈眈的传媒公司创造机会。你知道吗?”一听高风还没有到公司去,卜慌一下子急了,他往赵强的办公室方向瞄了一眼,见门关着,于是便对着手机着急的喊叫起来。
“好,我这就去,这就去!”听卜慌的语气有些生气,高风赶紧挂断电话,开着车子向公司办公楼驶去。
把车停在停车场,高风拿着公文包走进了办公楼。虽然是上班期间,但整个办公楼里却没有了昔日人头攒动、忙忙碌碌的景象,即便是偶尔见到一个人,也是心情沉重、一脸愁容的样子。整个大楼里寂静的有些吓人。
“看来,国家清理‘三产’企业的消息已经公开化,再也瞒不住了,这些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啊!”看着面前的情景,高风苦笑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往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走。
高风的办公室原来在三楼,和市场部部长马晓东的办公室紧挨着。后来,卜慌被提拔为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后,把办公室搬到了办公楼旁边的那栋高管办公楼,高风便和马晓东一起把办公室搬到了卜慌的办公室,两个人在一起办公。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来不及开门,高风便被办公室里传出来的马晓东的声音吓了一跳:
“现在距离截稿还有十二天的时间,但是杂志的广告招商完成量还不足百分之六十。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我们能不能如期截稿?如果不能如期截稿,杂志能按期出版吗?如果杂志不能按期出版发行,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我们那些广告客户怎么看?订阅我们杂志的读者怎么想?这些你们都想过吗?你们想干嘛!”——从几乎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马晓东说话的“音量”中,高风似乎看到了他习惯性的两手抓着头发、暴跳如雷,跺着脚骂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高风微笑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就像卜慌在门外想象的那样,站在办公桌后面、脸色激动的涨红的马晓东正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市场部员工。
见高风进来,马晓东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看看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吭声的几名员工,高风冲着他们摆摆手。几名员工就像得到大赦一样,逃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怎么了马部长,开始发疯了吗?”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高风一边从口袋里掏烟一边笑着看着马晓东的背影说道。
转过头来,马晓东翻着眼睛看看一脸笑容的高风,然后说道:“是啊,是快要疯了。我一个跑市场的,哪有你高大副主编悠闲?离本期杂志截稿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广告量连百分之七十都不到,我这里急的直抓头发,可你倒好,好几天不见人影。唉,当官就是好啊,只重结果,不看过程,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下级肩上,自己却乐享其成。老高,原来我咋没有发现你是这种人呢?”
说到这里,故意装着生气的马晓东再也憋不住了,呵呵的笑着看着高风。
高风没有说话,借着往衣架上挂衣服的机会在马晓东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哎,哥,咱们说正事,侯总真的出事了吗?情况怎么样?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大家都没有心思工作了。你跟我说个实话,以便我也有所准备啊,总不能傻乎乎的在这里等死吧?”见高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电脑也不开,瞪着一双眼睛发呆的样子,马晓东一边说一边疾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高风着急的问道。
“怎么了?想跑了?”抬头看看马晓东,高风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香烟,先是递给马晓东一支,然后又拿出一支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笑着看着马晓东。
“老高,如果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能保住,我愿意走吗?我是卜慌卜老师从省城‘挖’来的,他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要报的。另外,咱们的《视角》杂志已经步入正轨,经营形势越来越好,咱们的工资收入水涨船高,我现在的工资已经远远超过了在省城工作时候的标准。既有和谐的工作环境,又有不菲的收入,我为什么要走?我傻呀?”说到这里,马晓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从高风的办公桌前面拖过一把椅子坐到高风身旁接着说道:“但是现在的局势容不得我们沉醉其中而不思进取啊!现在公司上下都在疯传着两个坏消息:第一,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已经列入蓝海市清理‘三产’企业名单,马上就会宣布解散;第二,侯江侯总‘犯事儿’了,已经畏罪潜逃。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想一下今后的出路怎么办?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你给我交个底,好让我心里有数!”
说完话,马晓东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皱着眉头看着高风,脸上挂满了愁容。
欠欠身子弹弹烟灰,高风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马晓东说道:“晓东,从《视角》创刊的那一天起咱们两个就在一块儿,经历过挫折,遇到过困难,但最多的是成功的喜悦。在相处的过程中,我们有过争执,有过纠纷,甚至有些时候为了一个问题争得快要到了‘翻脸’的地步。但是,这一切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不影响我们成为‘铁哥们’的事实。你说呢?”
说到这里,高风亲切的拍拍马晓东的肩膀。
马晓东由衷的点点头。
“现在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确实是出了一些状况。国家清理‘三产’企业的政策已经成为事实,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劫。但是,我相信政府一定会出台相关的政策,给这些‘三产’企业的员工一个明确的说法和安置的渠道,所以,我们完全不必要为此慌张;第二,侯江侯总确实出了点事,但绝不是什么畏罪潜逃。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现在还不明朗,卜慌卜哥和侯总的一些朋友都在为这件事忙碌着,所以说,要想让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真相甚至预测最后的结果,我真的做不到。”把手中的烟头扔在烟灰缸里,高风一脸认真的看着马晓东。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好,我们就会错失很多机会…….”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能够理解。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高风知道马晓东要说什么,所以,不等他说完话,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但是,我和卜老师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我和卜慌老师从监狱回来后,在投奔无门、走投无路的时候,侯总顶着整个股东会的压力接纳了我们,并且在工作、生活中给予了我们最大的支持和帮助,因此,从报恩的角度出发,我们两个不但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别的心思甚至离开,而且要竭尽全力去帮他;第二,我们都是蓝海市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有什么不义之举,认识我们的人怎么说?侯江怎么说?说以,我和卜慌老师必须坚持,一直坚持到坚持不住为止。所以说,兄弟……”
“老高,不说了!”马晓东冲着高风摆摆手:“我的意思不是现在就离开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我也是人,也是有感情有责任感的人。不看侯江,就是看在你和卜慌老师的份上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啊!但是,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怎么做就可以的事情。谣言四起,人心浮动,《视角》杂志整个编辑部都人心惶惶。从编辑部到市场部再到发行部,人们已经没有心思干活了。就拿我负责的市场部来讲,离截稿日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但稿件和广告量完成不足百分之六十,照这样下去……”
“好了,你不说了,走,到综合办公区去!”不等马晓东把话说完,高风便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拉着他往办公室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