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国君驾到

先是刺杀蛇泉兮，后又是公然殴打龙渊伊···【你要镇定】慎全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行事】父亲自慎全年幼时就告诉他一句话‘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他尝试在做，现在也的确做到了，否则那条船根本别想安全地回到九寒城。

古苏城宫显得比以往要清静地多，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沉默，伊在公开场合被明国贵族殴打更重要的是面子的损失，宁国的面子在这一天被撕毁地体无完肤，城主龙渊省越想越气，但仍然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把窦凯抓起来？先不谈他国家背景，单说发生的事儿，他也是挨了龙渊伊几下子伤的也不轻，态度傲慢归傲慢但这不足以构成制裁他的把柄，北冥冰容手握政权后诸国颇是谨慎，一点风吹草动若是放大了，落得当年武国的下场也不是没可能。

龙渊省能想到的慎全自然也在考虑，如何把宁国面子扳回来、如何处理当下安诗元和龙渊伊的事情成了最主要的，【我是未来的国君，这也是诸神给我的第一道试炼，如果这都处理不好就别提册封公爵了。】他从思索中抬起头，房间内安诗元正在细心地擦拭处理伊身上的伤痕并与他嘴对耳说着悄悄话，她脸上透露的哀愁与心碎让慎全还算满意，但光这点远远不够，慎全很清楚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子在这时都会表露此等情绪来给世子大哥留下好印象。

“督察卫的人是你叫的？”慎全突然轻声问道，安诗元像是预料到这问题般随即答道“是的~哦对了——”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将慎全的玉佩拿出来走到他面前亲手递给他，而后行了一礼“谢谢世子大人，若非这个玉佩，督察卫恐怕也不会相信我。”

“就算没这东西，你要说龙渊伊在桃花阁被殴打，督察卫也不会认为你是在说谎，毕竟这谎言代价太大。”收起玉佩后慎全没好气地看了眼伊，伊注意到哥哥的眼神，立刻解释“他们人多势众，我又没有武器，而且——”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关心你打赢没打赢？”慎全站了起来，那脸色即使是不了解他的安诗元也能理解为发火的预兆，果然，大世子在屋子里转了转挠了挠头，而后一下把门‘咚’地关上，转身一脚把架子上踢翻，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安诗元惊愣一下，龙渊伊低头攥紧双手。“我怎么跟你说的？”他叫道“我有没有告诉你好好给我在玲水呆着你和她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你现在一声不吭地直接跑出来是真的长本事了是吧？”

伊深吸一口气，抬头不服气但语气退缩地说“我又不是你儿子，我想去哪儿要你管我？”

“伊~”安诗元轻轻推了他一下，悄悄嘱咐“长兄如父~”

“行！我不管你！你可以对不住我！但你看看你现在搞的这些个破事，对得起宁国吗？对得起古苏吗？”他靠近伊弯着腰斥道“国君儿子在古苏当着众人的面被明国人一顿锤，你死了不要紧但你让宁国的面子以后往哪儿搁？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国家影响？有没有考虑到宁国百姓以后出了国因为这事可能会多受欺负？你考虑个屁！你到现在还是只想到你自己！”

伊欲言又止，慎全抬起身子转了过去，他满脸涨血需要恢复下情绪“要我说那窦凯打你打地太轻，就应该把你这小子好好收拾下，把你这脑子打回正轨才好！”

“世子大人~是我的不对~我~”慎全打了个手势示意安诗元闭嘴，而后他转过身子捏了捏鼻子提了提眉看向这个少女“事情我都已经了解了，你在窦凯旁边坐着那跟你没关系，这小子自己憨去破坏人家生日宴会是他自己脑子有毛病。”

“哥”伊很不满，他在安诗元面前塑造的形象可不是傻瓜“你怎么一个劲地帮窦凯那外人说话？”

“我帮外人说话？我在你面前不好好数落你你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几斤几两的东西，窦凯是个混蛋但你别以为自己做的就好到哪儿去！”

“你懂个屁！”龙渊伊懊恼地叫着站了起来，慎全立刻又把他给推在了椅子上，伊再次站起握住安诗元的手，对安诗元快速说了句“诗元我们走！”

“站住！”慎全斥令，安诗元不敢走，龙渊伊被迫停下，“上哪儿去？你想上哪儿去？”。

“去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跟诗元两个人过日子，反正父亲的儿子少一个又无所谓。”

“你敢！你走出去试试！”

“反正父亲不会又不会同意我跟诗元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思。”

慎全舔了下唇，他看了看安诗元，太明白龙渊伊脑子里在想什么小把戏了，他无疑就是想要利用离家出走来威胁让父亲允许他俩在一起罢了“这事情我还没说，父亲会怎么决定还不一定。”

“父亲不会同意”伊认真地说，换了个五指相扣的手法握安诗元“你看蛇泉兮就知道了，她的母亲又有什么好下场。”

慎全也想到这点“这不一样”他也没底气“不管怎么样，我会跟父亲说清楚”他看向安诗元对弟弟说“但你要明白一点，不论结果如何，她还是她，你还是你，没有谁和谁是一体的，也没有谁和谁是绝对不能分开的。”

安诗元低下头，慎全沉默着表情复杂地变化着，而后他一声不吭地起身开门离开，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之后安诗元默默地坐了回去，在龙渊伊的身边。

伊苦涩地抚摸了下她的腹部，但并没有什么感觉，怀孕时间太短看不出变化，安诗元内心复杂，她不讨厌伊，但硬要说的话，伊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对于她来说，这个少年太幼稚太青涩，更适合做她的弟弟，【这是我和方清同的孩子~】“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你的种子在不断发芽~”她短暂地甜腻一笑。

“我知道”伊垂头丧气，想到什么后又露出坚定“我们可以离开，如果父亲不同意的话，我会跟你远走高飞。”

这少年需要她的回答，安诗元看得出来，她微微张嘴踌躇地看着伊天真的神情，【我需要的~是你家族给我带来的一切~如果我们两人离开的话~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她没法答应“你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你的家族。”她抿着嘴微微摇头【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不会为了我自己而不考虑你的一切。”

那眼神中透露的又是年轻人对爱情特有的执着“但如果没有你，这个家族只会让我煎熬。”他轻轻触碰少女的肩膀，温柔地对着她小嘴唇吻了一下，而后他站起来和安诗元一起在古苏城宫里逛着，安诗元曾告诉龙渊伊她对古苏的城宫充满了好奇，现在正是伊履行带她游历城宫约定的时候。

期间他找到了大哥慎全的位置——他站在城墙大门顶部上方与城主龙渊省正在谈着话，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古苏卫兵就站在两侧随意倾听，伊也明白站那位置的一大原因就是监视自己会不会溜出去。

正在城宫游历快结束时，忽然城墙大门那边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正在附近的龙渊伊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龙渊省和慎全都连忙走下城墙，古苏卫兵摆正姿态笔直地拄戈站立，“怎么了？”安诗元问道，龙渊伊看清是谁来后瞪大眼睛，而后鼓起勇气握住少女的手缓步走了过去“是我父亲~国君大人来了。”

安诗元看向城门那边慎全和胖城主正在跟一个衣着看似普通的中年人行礼，而后又看到蛇泉兮换了身得体式服规规矩矩站在那中年人身边，不用猜就知道那中年人定然就是国君。

来到古苏后，龙渊仁表情严肃，慎全暗暗捏了把汗，他不大理解的瞟了眼蛇泉兮，不过现在不太好问话。

“寡人听闻伊在古苏出了些是非，还有了个女子，慎全，可否确有此事？”

慎全暗暗捏了把汗【主动提出还好，现在父上被动来问情况就糟了~就由隐藏事实的嫌疑~】“启禀父上，我正在处理此事。”

龙渊仁没有多理会世子，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看到了伊和他身边的女子安诗元，直接径直就走了过去，这时蛇泉兮慢了点有意跟国君脱节，慎全随即上去小声询问“怎么回事？你跟国君都说了？”

“不是我~”蛇泉兮皱起的眉舒展开来“伊在桃花阁的事情整个古苏都传开了，消息自然而然就到了国君耳里，传来的消息说伊和窦凯为了安诗元打了起来，我这才解释安诗元和龙渊伊现在的关系。”

慎全知道兮说的不假，他犹豫着深知此事是棘手，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站到父亲旁边替弟弟说话。

“参见国君陛下。”安诗元并不慌张，她见过天子也拜访过其他国君，如何与大人物交流是有经验，也正是如此，龙渊仁看到安诗元淡定自若礼仪得体的样子有了一些好的印象，和一般的艺女有很大区别，国君回了安诗元一个不痛不痒的点头，而后看向三子，他注意到伊脸上的伤，顿时瞳孔收缩眉宇皱起“窦凯为什么要对你出手？”他责问。

“窦凯他——”

“慎全，你别说话，让伊自己说。”

龙渊伊咽了口唾沫，回答“窦凯是九寒城少主，在古苏飞扬跋扈无法无天，他公然欺负安诗元，我看不下去。”

“他怎么就欺负安诗元了？我看安诗元现在可比你好的很。”龙渊仁不听一面之词“明启公大寿之时我在光顺见过窦凯，他礼数得当自幼聪慧。”

蛇泉兮突然开口“陛下~我受的伤不是单纯的明国人所为，那些明国人受命于窦凯。”她歉意地看了眼慎全，慎全此前告诉她不要把这事说出来，虽然来不及提前和世子商量，但他们两人都清楚现在已经可以公开秘密。

“嗯？”龙渊仁听到这番话瞪大了眼转向蛇泉兮“有这事？”

“是的。”蛇泉兮看着安诗元说“之前我在桃花阁被窦凯的人撞见，我因不从他们的无礼要求他们就对我大打出手，被我摆平后怀恨在心就派人跟踪才有了后来的事，差点还伤到世子。”

龙渊仁眨巴了几下眼，思索着问了一个没想到的问题“你之前去桃花阁，干什么？”

“我——”蛇泉兮呛住，她对慎全短暂对视，知道此事现在已经瞒不住【我不能让国君误会我去桃花阁是跟母亲有关~】“我和世子大人之前到桃花阁就是为了调查安诗元和伊的事情~”

“慎全——”龙渊仁平着音叫道，而后郑重且不满地看向他“这么说，这一切你早就都知道了，那么为什么不告诉为父？”

“我正打算告诉父上——”

“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大了才想起告诉寡人？”龙渊仁提高音调，但谈不上生气“你怎么当世子的，连自己兄弟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统治国家？”

“那日兮受伤~您心情很不好，我本想那时说但终是不愿增加负担。”

“胡闹！寡人心情不好就什么事都不说？要是别国举兵来袭寡人心情不好是不是还不用禀报了？”当着众人的面被父亲数落这让慎全无地自容，后面跟过来的蛇泉羽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她很清楚这时候帮慎全说话是在害他，“我问你。”龙渊仁侧目看着慎全“玄在玲水宫里，伊在这里，那利寒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或许~在玲水。”慎全小声回答

“还或许，你看看你，你连自己亲兄弟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还能知道什么？你这个做大哥的有没有一丁点大哥的样子？”龙渊仁顿了下，斥道“太让为父失望了！”

“哥，您消消气，孩子小别一般见识。”胖城主龙渊省憨笑着拍了拍国君的肩，而后碰了碰低头有些自闭的慎全“给你爹道个歉，下次这事就算了。”

慎全虔诚地说道“发出这种事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刚不是站城墙上站的挺开心的吗，你今晚就给我站在那地方守一夜不许睡觉不许坐着只能站着。”龙渊仁没好气地脑袋向城墙那边指了下“现在就去，不许喝水吃东西，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你再出来——省，你派人给我看着。”

【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一开始就闭嘴什么都不说就好了。】蛇泉兮充满歉意地看着龙渊慎全一声不吭地走了上去罚站，蛇泉羽随即跟在了后面，她想要跟世子说些什么，慎全随即不冷不热地提醒“别过来跟我说话。”

“哎呀，何必呢，慎全这孩子又没干什么。”

“什么都没干才是大问题！”龙渊仁低声反驳古苏城主

“你不懂，窦凯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孩子们可能看错我总不能看错吧。”龙渊省苦诉“你是没看到，当着那么多督察卫的面狂得简直要上天。”

龙渊仁连连点头抬手“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龙渊伊和安诗元进屋里，他们两人颇为紧张，既然对慎全都那样，那对伊岂不是更加不妙。

但结果有些意想不到，在进屋坐了之后，龙渊仁看着安诗元竟笑了起来，安诗元一脸茫然，她不理解龙渊仁不知道这是嘲笑还是开心，只能礼貌性回馈以微笑，而后国君和安诗元聊了近半个小时关于尊义年间发生的事情，并且其中有一半的话题都是北冥冰容，事实上安诗元对北冥冰容的了解也很局限，她只是见过但没有什么交流，因而只是讲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总结来说，她认为北冥冰容是一个心狠手辣表面平静实际很凶险的人——听完这个评价后，龙渊仁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保持微笑。

而后又谈了至少二十分钟关乎于江国的事情，龙渊仁的侧重重点不是骨紫纹而是江湍公，龙渊伊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上去父亲很喜欢安诗元】他不确定，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发展的还不错。

最后，在这一切话题都结束后，国君要求安诗元、龙渊伊、蛇泉兮、蛇泉羽以及跟随过来的大蛟宫马夫一起和城主及其家眷子女共进晚餐，这其中那车夫受宠若惊，也错误地理解为这是他发挥的好机会，因而在餐桌上大侃关于军马和拉车马的区别，直至国君要求他闭嘴才作罢。

在这次餐桌上，龙渊仁正式询问起了关于伊和安诗元感情上面的问题，令伊高兴并且没有想到的是，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比较看好这门亲事“但你跟诗元现在结婚的话还太早，你大哥还没结婚你就结，这像什么话。”

“陛下~”蛇泉兮小声提醒“慎全~还没有吃饭~”，羽白了兮一眼【这事情要你说？而且你就不应该说，你不说我会去送，你说了的话陛下肯定碍于刚才的面子不同意。】，果然“这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插手了。”国君提醒，蛇泉兮点了下头。

“父上——”龙渊伊愧疚地说“我很抱歉~但我必须得说实话。”他看了眼安诗元“但诗元已经怀孕了，如果再不结婚的话，我担心···”

“在此之前安诗元就住在大蛟宫里”龙渊仁夹了一筷子大虾肉蘸了些醋入嘴咀嚼咽下“这样也好照料。”

龙渊伊听后一愣，而后连忙把那大虾的钳子掰开露出肉递给父亲“父上，儿之前有很多错的不对的地方，以后肯定改，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绝对就干什么！”顿时间欢悦的气息充满大厅，稍作洽谈之后安诗元找了个机会跟国君说了那个话题“陛下~小女之前遇到了一个才华横溢的云游者，我觉得，倘若他的才华能得到正用，定能对宁国有所帮助。”这不是个引人注目的话题，龙渊省听后哈哈一笑“还没进门就已经为国家大事考虑了，仁兄，小伊这是捡到便宜了啊。”

不料安诗元的话龙渊仁听后多做了些思考和想法，安诗元细腻地察觉出国君眼神中的游离和不对劲“云游者？”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叫什么名字？是古苏人么？”

“不是古苏人，他~他是三皇平原昂国人。”

“原来是云道之乡，怪不得怪不得，老兄，那此人你得好好见见。”龙渊省笑道，他酒喝的有些多，有些懂事的大女儿立刻对他使眼色示意少喝点，城主夫人则悄悄把一个酒罐子拿走让仆人端开。

龙渊仁眼神实际上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些回忆和琢磨，但这点变化让安诗元有些寒颤恐惧，伊不经意间主意到她手在微颤，故而询问是不是寒冷，安诗元摇了摇头。

“叫什么名字？”龙渊仁不急不缓地问道，也在观察安诗元。

“方清同”她回答。

“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有云游者的味道——嗯？酒呢？酒——”胖城主被他的漂亮夫人踢了下脚瞪了一眼后缩了下，而后无可奈何地晃了晃脑袋夹了口菜吃。

龙渊仁点了点头，他揉了揉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轻声回应“那寡人——到时候好好见见他，与他聊聊，如有才华，那定然重用。”

“谢陛下。”她没有笑，而是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