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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痴呆呆的乌鸦和痴呆呆的潘喜遥遥相望
土窑里,潘喜老婆的叫喊声一阵儿紧似一阵儿,潘喜扔下坐在院里喘气的魏家根,转身又跑回窑里。
“愣子娘,这……这可咋好?哎呀,可咋办呢?家根说那接生的胡婆婆来不了啦!”潘喜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魏家根在院子里跟潘喜说的那番话,愣子娘在窑里早听得一清二楚。她朝潘喜摆了摆手,安慰潘喜说:“大哥,你也别慌别怕,这儿不是还有我吗?看我姐疼成这样儿,估摸着也快要生了,你和家根先去我们家歇息歇息吧!生下孩子以后,我姐和孩子都得你好好照料呢。没有精神可不行。去吧,不会有啥事儿的,等一会儿孩子生下了,我就喊你!”
“唉!”潘喜心疼地看看炕上疼得打滚儿的老婆,叹了口气,对愣子娘说;“让家根回去歇息,我就守在外边吧!有事儿你就喊我,啊?”说罢,他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魏家根还坐在院子里喘气呢,看见潘喜耷拉着脑袋走出来,忙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潘喜问:“妹子咋样?咱该再想个啥辙儿呢?”
“这会儿疼得更厉害了,估摸着快了。愣他娘说她自个儿就能行,家根,你快回吧,回去歇一歇,看看孩子们,大愣和二愣该睡醒了。”潘喜蔫头耷脑地说着,无力地靠在了门框上。
“行,那这儿你就先盯着,有啥事儿你再喊我!”说罢,魏家根摆了摆脑袋,摇摇晃晃地走了。
西北风吹刮了一宿也不知道累,还在拼命地呼啸着,它吹过魏家根院墙旮旯里的那株老榆树,呼喇喇地响。潘喜和魏家根的那四间土窑卧在灰白的天空下,像一只正在打瞌睡的懒猫儿瑟缩在寒风中。一缕稀疏的同天空一样灰白的烟雾依依袅袅地飘摇在潘喜家的窑顶上,似乎是那猫儿摇摆不定的尾巴。
潘喜背靠在自家窑檐儿下,眯缝着的眼睛迫切又无奈愣怔着,后来他又盯住那棵在寒风中颤栗不安的老榆树枝。不知啥时候飞来一只乌鸦,落在了老榆树枝上,也像打瞌睡一样一动不动。痴呆呆的乌鸦和痴呆呆的潘喜遥遥相望,竟像是一幅具有黄土高原特色的凄凉的油画!
一轮奶白色的太阳渐渐露出了脸,呆滞地浮嵌在东边灰白的天空中,一抹淡淡的阳光涂在潘喜沟壑纵横的脸上,把他脸上的皱纹稀释成了浅褐色的。
潘喜的两只手垂挂在腰身两侧,他老婆越来越急的阵阵痛苦的呻吟从窑里传出来,使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但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能为老婆做点啥,愣子娘让他等,他只好等着。
潘喜仍旧那么立着,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座根雕。老榆树枝上落着的乌鸦似乎厌倦了这种折磨人的等待,“哇——”大叫一声,伸展翅膀飞离了榆树枝,在他们两家的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圈儿,“哇哇”叫着朝月亮河方向飞去。
潘喜目送着乌鸦离去,呆呆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丝不舍。清冷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潘喜孤独的身影,乌鸦飞走了,那陪伴他的只剩下窑里他老婆揪心扯肝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