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里好似有一百只小猫在抓挠

院子上空的天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当头顶挂着一弯苍白惨淡的月亮，月亮和星星都像是被寒冬给冻住了一般，让人瞅着都觉得后脊梁骨直发冷。

一股股西北风“呼——呼——”地刮过，卷起院里的残雪和枯树叶，扑打在刚跑出窑的潘喜身上，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扑面而来的寒气好像一把刺骨的利刃，直呛到潘喜的喉咙，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潘喜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也不在乎这寒夜里的西北风有多寒冷，他一头扑向他家的西墙头，趴在矮矮的墙头上，潘喜朝着魏家根家的窑洞焦急地喊起来：“家根，家根，你们快点儿起来呀，你姐姐她怕是要生了，快点儿叫愣子娘过来。”

喊了几嗓子，也没见魏家根的窑里有啥动静。

西北风一直“呼啦啦”地吹着，潘喜的脸上、手上像被冰刀子割着一般，他忍着，又直着脖子喊了几嗓子。潘喜也觉得他的喊声在狂躁的西北风中显得太低了，声音刚一喊出嘴巴，又好似都被西北风呛回来一般，直呛到肚子里去。不一会儿，他的手脚就被冻得冰凉，都快要麻木了。

“哎哟，哎哟——潘喜啊——”还没等潘喜把魏家根和愣子娘吆喝起来，窑里肚疼的潘喜老婆又呼天唤地地叫唤起来。

听见老婆又开始阵痛了，潘喜心里急得好似有一百只小猫在抓挠他的心。他两手一使劲儿，爬上墙头，“扑通”一声跳进魏家根的院子。三步两步跑到土窑跟前，举起拳头“砰砰砰、砰砰砰”使劲儿砸起窗户来，那些厚厚的草帘子都快被潘喜给砸下来了。

“家根，家根，愣子娘，你俩快醒醒啊！”潘喜一边砸窗户一边疯了一般地大声喊着。

潘喜的声音终于赛过了风声，魏家根和愣子娘被他给咂醒了。听到潘喜说他老婆快要生孩子了，魏家根和愣子娘赶紧穿上衣裳，跑出窑来。在院子里，他俩却连潘喜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潘喜听见魏家根和愣子娘醒了，有了应声儿，早又慌里慌张地从墙头上跳了回去。

魏家根和愣子娘也顾不上管窑里睡着的大愣和二愣，他俩前后脚紧跟着朝潘喜家跑。到了潘喜家街门口一推，栅栏门却还朝里拴着。

愣子娘伸进手去，摸索着拨弄几下，也没有弄开，就着急地喊起来：“潘喜——快出来给我们开门——”

魏家根却顾不上等潘喜出来，他踩着墙根下的石头，爬上潘喜家墙头，跳进院子，给愣子娘打开院门。听得潘喜老婆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唤，俩人就急急慌慌地朝窑门走。走到窑门口，愣子娘突然一把拉住魏家根，站住了脚，说：“哎呀呀，你说这看这人一着急就犯糊涂，人家咱姐一个女人家生孩子，你个大老爷们跟着进去干啥呀？你呀，赶快去二里湾，把接生孩子的胡婆婆接过来。”

魏家根点点头，二话没说，转身又朝院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