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柳暗花明（十五）

就在张庆和蔡宝成即将在海福上演“监狱老友会”的时候，已经和李毅坐着飞机赶到省城的卜慌已经坐在了“前领导”的办公室里。

“你就是那个当年在海福监狱办监狱报纸的秀才，叫......”

“赵主任，我叫卜慌。您在海福监狱当领导的时候，我在三监区服刑，是海福监狱三监区的一名服刑人员，主要负责狱内小报《育新周报》的编辑工作。您可别叫我什么秀才，一是我没有秀才那么有才，二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丢人！”见赵强突然想不起了自己的名字，卜慌赶紧站起身来，一边给赵强递烟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哈，对，对，叫卜慌，一个很有特点的名字。”听完卜慌的话，赵强一边接过卜慌递过来的香烟放在桌子上，一边接着说道：“这才两三年的时间，我就把原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不服老不行啊！哎，对了卜慌，你是哪一年刑满释放的？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刑满释放回到社会上之后还算顺利吧？”

“谢谢赵主任关心。我是两年前从海福监狱刑满释放的，我出来的那一年您还在海福监狱。不过，我出监之后还算顺利，现在在蓝海市一家传媒公司创办的杂志社工作。”看着赵强关切的眼神，刚刚坐回到椅子上的卜慌又赶紧站起身来，对着赵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坐下说，坐下说。你已经不是服刑人员了，这里也不是海福监狱，这么客气干什么？”冲着卜慌摆摆手，用手指了指卜慌身边的椅子，赵强先是看看卜慌，然后又看看李毅接着说道：“在海福监狱的时候，你和李毅在一个分队改造。后来我听我的老战友、李毅的舅舅说，在监狱的那段时间，李毅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你也帮了他不少忙。刑满释放回到社会上之后你们两个又走到了一起，看来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说实话，我是不赞成刑满释放人员回到社会上之后再往一起凑的，因为很多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说明，你们这些人走到一起不会干什么好事。但是，对于你们两个还是放心的，毕竟你们的本质并不坏。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关系好是一码事，凑到一起干什么最重要。一定要总结教训，遵纪守法，不要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哦！”

“赵叔，您就放心吧，我和卜慌都不是那样的人。”听完赵强的话，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毅赶紧插话说道：“五、六年失去自由、痛苦不堪的日子足可以让我记一辈子。所以，今后即便是穷的要饭我们也不可能再犯罪。”

听完李毅的话，赵强点点头，然后把身子依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李毅说道：“嗯，话说的不错，能不能做得到这要看你的行动了。不过，你李毅会不会重蹈覆辙我不敢说，但卜慌我想是不会的。他毕竟原来是一名国家干部，懂法律，素质好，之所以犯罪入狱是一时糊涂所致。在经历了这场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之后，他绝不会再犯错误的。”

说到这里，赵强又转过身来看看李毅：“所以，你李毅和卜慌走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平时碰到事情要多跟卜慌商量，不要头脑发热再干傻事。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是海福监狱的监狱长了，如果你再‘进去’，我可是帮不上你任何忙了，你就在监狱里好好吃牢饭吧，哈哈哈哈哈！”

听完赵强的话，李毅和卜慌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借着赵强起身倒茶的机会，李毅看了一眼卜慌，然后冲着赵强的背影问道：“赵叔，刚才我进你们办公大楼的时候发现整个大楼都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省高检啊，不说人员上千吧，几百个人还是要有的，可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呢？”

“哈哈哈哈，你小子傻呀？也不看看日历，今天星期几啊？周六，大家都在休息呢！如果今天不是你们来，我该到郊区的渔场钓鱼去了，都是你们两个耽误了我的好事！”把两杯茶放到卜慌和李毅的面前，赵强一边笑一边在李毅的头上敲了两下。

“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用手摸摸被赵强拍了一下的头，李毅一边连声说好一边提着身边的一个旅行包走到赵强面前，然后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赵叔，我听我舅舅说您特别喜欢奇石，而我的一个朋友恰好捡了一块，就是我发到您微信上的那个。现在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喜不喜欢？”

“等会儿”刚坐到椅子上的赵强被李毅的一句话弹了起来。他疾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到李毅面前，一把拉住他正想拉旅行包拉链的手，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然后才放心的走到李毅面前悄声说道：“你小子咋这么冒失？也不看看有没有人就往外拿东西，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啊？有这么严重吗？”看着赵强一脸紧张的样子，李毅有些不理解的接着说道：“您是我叔叔，我给您送点东西又咋了？再说了，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又不是给您送钱，您……”

“好了，你小子闭上你的嘴，快把石头拿出来我看看！”不等李毅把话说完，赵强又在他的头上拍了两下，然后有些兴奋的看着李毅手里提着的旅行包。

“唉，好嘞！”看着赵强一脸兴奋的样子，李毅赶紧把旅行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拉开拉链，打开包在石头外面的好几层布，然后把从“小四川”那里拿来的石头交到赵强的手上。

把一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赵强像接婴儿似的从李毅手里接过石头，小心翼翼的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背着双手围着石头转开了圈子。

看着兴奋的像小孩子一样的赵强，卜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才的还提到嗓子眼上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下飞机之后找到“小四川”，并且从他手里拿石头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卜慌和李毅下了飞机走出候机厅的时候，“小四川”和李晓明已经在停车场等他们了。见卜慌和李毅走了出来，两个人便笑着迎了上去。

“卜老师，您见外了啊，要来省城的办事找‘小四川’，却不给我说一声，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兄弟啊？”从卜慌手里接过公文包，李晓明一边拍拍卜慌的肩膀，一边笑着说道。

“晓明，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卜慌冲着李晓明摆摆手，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公司的红人，是你们老板的左膀右臂，所以，如果不是大事，我哪敢麻烦你啊？还有啊，这‘小四川’一天没事干，闲着也难受。所以，在来之前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而且特别声明不要麻烦你。可你还是来了，这么忙，打扰你了！”

“看看，看看，还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是？”坐在后座上，李晓明笑着拍拍卜慌的肩膀：“卜老师，即便是您不说我也知道您干什么来了，而且找‘小四川’办什么事儿我也门清。但是，您不要忘了，您要找‘小四川’要的东西可是我给他的，如果我不同意您可拿不走啊！”

“‘小四川’，这是……”听完李晓明的话，卜慌的心里咯噔一声：这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石头不是“小四川”的吗，怎么突然又成了他李晓明的呢？所以，便有些纳闷的看看正在聚精会神的开车的“小四川”的背影问道。

“哈哈哈哈哈，卜老师，晓明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的当真了呀？在监狱呆了那么多年，虽然不在一个分队改造，但最起码是在一个分监区吧？那个时候，你就是我们分监区的‘大哥大’，哪个犯人你不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所以，对李晓明这种爱开玩笑的性格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听完卜慌的话，“小四川”一边开车一边扭过头来看看卜慌，哈哈大笑起来。

听完李晓明的话，卜慌测过脸来看看正在闷着头一个劲笑的李晓明，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挥起手拧住李晓明的耳朵笑着说道：“好啊，你小子竟然拿大哥‘打镲’，不想混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看着卜慌拧着李晓明的耳朵，一边笑一边发狠的样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毅和正在开车的“小四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啊，刚才晓明说的话没撒谎。你要要的那块石头确实是他让给我的。”笑声过后，“小四川”一边开车一边接着说道：“有一天我和晓明去要账，欠钱的老板是个房地产商，因为楼盘销售不理想，资金出现了困难，所以借我们老板的100万元还不上了。这个老板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放高利贷的催债方式，所以对我们特别殷勤。他是一个奇石爱好者，藏了很多好石头，为了讨好我们，便把两块石头送给了晓明。下班回来的路上，我格外的生气，那个老板真是狗眼看人低啊，知道晓明是领导，所以一个劲的讨好他，当着我的面送给晓明两块石头，却把我当成了空气。后来，晓明看我生气，便让我在那两块石头中选了一块送给了我。但是，石头这种东西我真不知道它好在哪里，更不知道它有什么值钱的地方。人家都说赏石是一种文化，可我这个初中都是勉强毕业的人哪来的文化？更别说这么高深的文化了。再加上从内心里就不喜欢这种东西，所以……”

“傻货，好好开你的车吧，还一块两块，人家黄老板送给我们的石头是观赏石，不是以‘块’计算的，那叫一方或者是两方！”不等“小四川”把话说完，李晓明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看看卜慌：“卜老师，您觉得这方石头就能摆平您老板的事情吗？您要知道，您找的可是省高检的赵主任，据我所知他享受的可是副厅级待遇，这种级别的领导什么东西没见过？难道会喜欢上这些冰冷的石头？”

卜慌扭头看看李晓明，然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晓明啊，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别忘了一个词：投其所好。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个赵主任享受的是副厅级待遇，领导做到这个级别是绝对不会差钱的。那么他缺什么？爱好！观赏石就是他的爱好呀，说不定啊，我们送一块石头比送他几十万元钱还顶用呢！”

“哦？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啊，您卜老师是做过市领导的人，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和这些当官的心理活动非常清楚，也许您说的还真有道理呢！”听完卜慌的话，李晓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带着李毅和卜慌到了宿舍，把石头交到了他们两个人手上。

“赵叔，您觉得这方石头怎么样？有没有收藏价值？”正在卜慌低着头想事情的时候，李毅的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他赶紧晃了晃脑袋，然后看看站在那方石头面前已经半天没有说话的赵强。

听完李毅的话，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办公桌上的石头发呆的赵强抬起头看看他，然后板着脸摇摇头。

看着赵强的表情，李毅愣了，卜慌也大吃一惊，心里暗暗的想：就在把石头拿在手里摆在办公桌上的那一刻还是按耐不住的兴奋，这看了一会儿怎么又开始摇头了呢？如果赵主任不喜欢这块石头，这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李毅，你这个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看完石头，赵强一边拿着茶壶给卜慌和李毅的杯子里加水，一边看着李毅问道。

“嗨，我的这位朋友就是一普通工人，业余时间喜欢旅游，有时跟他那些朋友出去到戈壁滩上捡石头。这块石头就是他出去玩的时候捡到的。怎么了赵叔？”说完话，李毅望着赵强的背影看了看，然后冲着卜慌挤挤眼睛。

卜慌在心里暗暗的笑了笑，心想：这个李毅不当作家真的有点亏，编瞎话脸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来，而且编的足以乱真。人才啊！如果这一次杂志能够保留住的话，是不是把这个家伙招来专门编故事？

“我想他也不是喜欢石头的人。幸亏你把石头送给了我，否则，这么好的石头放在他手里亏大了！”把茶壶放到茶几上，赵强一边接过卜慌递过来的香烟吸烟一边一脸认真的说道。

“啊？为什么呀？”李毅一脸不解的看着赵强问道。

“说实话，这块石头确实不错，是一种新发现的石种，叫天山青。”看着李毅和卜慌一脸求职若渴的样子，赵强笑着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走到办公桌前指着石头继续说道：“虽然石头不是什么知名石种，单最难得的是，这方石头从基色到外貌特别像德国黑背的头部。你们看看这眼神，这神态，这嘴巴和眉毛，不是一般的像，而是特别的像。只不过我想不通的是，这么好的一方石头，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好好的做一个底座？这是一个奇石收藏着不可能疏忽的问题呀！刚才听了你的介绍之后我算是明白了，这位朋友就是一位‘伪藏家’，不是很专业。现在好了，这方宝贝终于‘弃暗投明’到了我这里来了，从此之后就该名扬天下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强激动的脸色涨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听完赵强的话，卜慌刚刚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扑通一声放到了心底。他笑着看看李毅，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卜慌赶紧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到赵强手上：“只要赵主任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正在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石头喜笑颜开的赵强抬起头冲着卜慌笑笑，然后一双手在那方石头上摸过来摸过去，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容。

“哎呀赵叔，就这么一块破石头让您高兴地，如果喜欢的话我再找这个朋友去要就是了，他那里有的是这样的东西，放在他那里也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送给您呢！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了！”看着赵强手里捧着一块石头爱不释手的样子，李毅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一边说话一边回过头来冲着卜慌挤挤眼睛。

卜慌楞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看看李毅，着急的摇摇头。

听了李毅的话，赵强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看他，然后点点头：“回到四川之后，你把你这位朋友收藏的石头照片多发一些给我看看。还有，咱不能每次都白要别人的，如果他的藏品里还有我喜欢的，咱掏钱买！”

说到这里，赵强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手头小心翼翼的放到抽屉里，然后才坐下来看看李毅：“好了，咱们说正事吧。你小子从四川来到绿城，绝不会是就为我送石头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你舅舅前几天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件事？”

不等李毅回答他的话，他又扭头看看卜慌：“还有卜慌你，都出监两年了也没有来看过我，今天和李毅一起来找我，也不会是偶然吧？是不是也与你们蓝海市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的那个侯什么的事情有关？据我所知，你卜慌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在负责这个公司的一家传媒公司，是不是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强一改刚才的兴奋和激动，一脸的严肃。

卜慌看看李毅，然后冲着赵强点点头：“赵主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刚才说得对，我们两个就是为侯江的事情来麻烦您的。”

说到这里，卜慌站起身来走到赵强的办公桌面前，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把一支烟递到赵强面前，并打着打火机帮他点上烟。

“说一说你们的想法。”吸了一口烟，赵强冲着卜慌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赵主任，情况是这样的。”拿起一把椅子坐到赵强的对面，卜慌看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