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比赛
三日后,五国大典如期举行。这个世界,五国之间一直烽烟滚滚战火不断,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延续下来的历史,每四年就要在一个国家中举行一次五国大典,说白了也就是五个国家来一场友谊交流赛。
既然哪个国家都觉得自己能称霸五国,那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这场友谊交流赛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五国胜多胜少的都差不了多少,比如比武,若是以民风彪悍著称的本国和燕夺魁,那么国内文人才子辈出的楚和晋,总能在比文中胜出,倒是流田文不出类武不拔萃,不论文武皆处于一个中庸之位,反倒是这里面胜的次数比较少的。
巳时,大典开始。开典的仪式索然无味,香怡冰站在岭南王一旁,听着金銮殿前的皇上抖出一块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突然,她脸色一冷,感受到几道深意无限的探究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缓缓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扫过那几道视线。
首当其冲是带着恶意和恨意的香秦伟,俊朗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眼中含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和爽快,毫不掩饰的射向冷夏。
香怡冰皱了皱眉,前几日那种烦乱的感觉再次缠绕上心头,好似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危险正一步一步朝着她靠近,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很不好。
第二道目光似能看进人心的深处一般,带着洞悉一切的神秘,深邃似湖却又空濛如雾,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的燕南飞身着一袭银白华袍,绣着银线祥云暗纹,阳光下纹彩丝丝闪烁着如波光般的璀璨,整个人清贵而优雅,给人一种姿态如云的悠然。
最后那道来自燕南飞上首的一个着藏蓝华贵锦服的男子,和他长的有几分相像,却少了七分悠然多了三分轻浮,眼袋浮肿目中无神,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猥亵的目光射向香怡冰,闪烁着志在必得的阴鸷。
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戾的杀气,香怡冰冰冷的扯了扯嘴角,这燕南天身为一国皇子,竟然就这般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色欲熏心,难怪被燕南飞耍的团团转。
身侧的岭南王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燕南天色迷迷的视线,气息一瞬间沉了下来,锐利鹰眸含着嗜血的杀气扫过去一眼,顿时让燕南天颤了一颤,快速的移开眼睛,这是那余光还若有若无的总朝着香怡冰飘去。
龙椅上的皇上懒洋洋的眯着双狐狸眼,将一块裹脚布一点一点的抖开……
时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龟速前进,满殿来使打着哈欠捂着肚子,一个个又累又饿,顶着张惨绿惨绿的青菜脸狠狠的拿眼朝上剜着,这么剜着剜着,就剜到了午膳时间。
皇上对于各方那如狼似虎的凶狠眼神视而不见,你们瞪吧瞪吧,什么时候皇后来了,什么时候这裹脚布就可以收起来了。
皇后昨夜临睡前表示今日一定要起床看比赛,不过孕妇这种生物最是朝令夕改变化莫测,昨日的雄心壮志到了今日完全蔫了,粘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坚决不起床。
皇上充分发挥二十四孝优秀丈夫的作用,极尽东拉西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絮絮叨叨之能事,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把比赛延迟,好让睡饱了懒觉的皇后看上比赛。
首先,他热切的表示了对于三国来使的热烈欢迎。
其次,对于燕使节的率先离去表示了深深的遗憾,不过好在大皇子和七皇子还是再次赶来了。
再次,向着每一方来使说了几句假的不能再假的客套话。
然后,表达了希望五国大典能够顺利进行的殷殷期盼。最后,以真挚而诚恳的微笑,祝愿每一个国家都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终于,在这美好的祝福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这皇帝,平日一定是太寂寞了。然而这口气还没吐出来,一个个又再次瞪着眼睛吸了回去!
皇上眯着弯弯的眼睛,在最后之后,又再次回到了首先,热烈欢迎各国来使……
一个一个的使节吹胡子瞪眼,在肚子里面指着他的脑门破口大骂,这脑子不好使的皇上,到底要重复几遍!
此时的香怡冰,早就已经回了清欢苑,坐在殿内享用一桌丰盛的午餐,岭南王早在发现苗头不对之时,就二话不说将她送了回来,开玩笑,你为你媳妇东拉西扯几个时辰,那也不能累坏了我媳妇!
用完午膳,到了下午,香怡冰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至于那比文,也没有再去参加,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让她产生不了半点兴趣。
龙一每隔一个时辰就来清欢苑给她汇报一次,一个下午过去,萧非夜代表参加了比赛,连赢两场,尤其是比画的那一场,更是一手丹青挥毫泼墨,栩栩如生神韵自成。
其他六场则是由楚胜出四场,卫胜出两场。
晚上,岭南王踏着月色回了岭南王府,走到门口时,满身的疲惫瞬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此时的屋内透着昏黄的灯光,油灯影影绰绰,合着月色映的苑内一片温暖静谧,房间内的窗纱上投下了一个纤细的模糊身影,只是一个影子,岭南王站在原地看了半响,直感觉心头满满的涌上了满足。
他惬意的眯了眯眼,放轻了声响,大步向着屋内走去。
卧房的门没关,香怡冰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袍,半倚着床榻翻着一卷书卷,想是刚刚洗完澡,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零零散散的落在身后,带着些许的湿气。
好似凝脂白玉一样的脖颈微微垂着,弯起一个天鹅般优美的弧度,一张精致的脸孔上专注而认真,氤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抬起头,就见到斜倚在门楣上的岭南王,一袭黑色锦袍风尘仆仆,鹰一般锐利的眸底深处暗流涌动,仿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直要将她吸进去。
香怡冰合上手中的书卷,凤眸一挑,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轻柔:“如何?”
岭南王大步走进门坐下,不愿在这个时候谈一些煞风景的话题,弯着唇角,极有磁性的嗓音问道:“用过膳了?”
看着他眼底明显的疲累,香怡冰也不再多问,若是真的有事,想来岭南王也不会瞒她。点了点头,回道:“唔。”
岭南王一双鹰眸内闪来闪去,直闪的香怡冰眉头都皱了起来,狐疑的瞅着他。
他轻咳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香怡冰的眼睛,以一种满含期待的小眼神,缓缓吐出一个惨兮兮的字眼:“饿。”
香怡冰顿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人,近日是越来越不把战神的威望当回事了,嫌弃归嫌弃,倒也经不住他那大型流浪犬似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自动自觉的唤了声:“蓝锦。”
待蓝锦小跑着进来,她想了想,吩咐道:“准备几个小菜,快一点。”
岭南王瞬间满足了,咧着嘴得寸进尺:“你陪我。”
下午的饭吃的比较早,这会倒是真有些饿了,香怡冰点点头,自床榻上走下来,坐到桌子一边。
岭南王顿时眉毛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就连身上的汗毛都卷成了一个一个幸福的小圈圈,露出亮晶晶的两排牙齿。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大多时候都是岭南王绞尽脑汁想着各种话题,香怡冰偶尔悠悠然答上一句,就能让他乐个半天。
就在这时,一阵饭菜的香气飘来,蓝锦拖着一个托盘走了回来,手脚麻利的摆了满桌。岭南王看着桌面上平日常吃的几个菜色,竟觉得分外的好看,从没有过的好看!
口口声声喊着饿的某人,筷子并没有动几下,晚上大典比赛完毕宫里备了晚宴,堂堂王爷又怎么可能饿着肚子就出了宫,只是宴席上因为身边少了香怡冰,竟是觉得吃什么都没了滋味,如同嚼蜡。
他只每样尝了尝后就一如既往的开始了夹菜服务,务必体贴周到让媳妇满意,自然,香怡冰分毫不客气的享受着他的服务,终于吃饱喝足。
待两人吃完后,岭南王面色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视线扫过房内的床榻,又再次摆出那副大型流浪犬的小眼神,眼巴巴的瞅着香怡冰,清晰明确的表达出了内心深处的小渴望:成不?
香怡冰不为所动,唇角一勾,眼睛淡淡的直视着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不犹豫的表达出了她的拒绝:做梦!
大型流浪犬就在这样一个坚决果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目光中,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清欢苑,流浪去了。
香怡冰望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浅浅一笑,熄灭了油灯,上床,睡觉。
第二日,有了昨天的教训,香怡冰到了下午才换了身正式的宫装去观赛了,今天竞逐的是武,骑射、摔跤、蹴鞠,这些跟昨日的斗酸诗比起来,对于她来说更有可看性。
还未入围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已经传了出来,这次五国大典多半是由莫林负责的,倒也不负他第一财神之名,围场实行半对外开放,以观赛座位的前后收取银两,一时城中的富贵人家皆趋之若鹜。
一个五国大典的座位竟被炒到了数万金一座,让国库狠狠的充实了一笔,直乐的皇帝眯着一双狐狸眼,看谁都是两个金元宝。
自然了,莫林那个一毛不拔有便宜就钻的会不会从中贪污个几分,那就不得而知了,就看他双目放金光的那欢实模样,想来也是赚的不少,对于此事皇帝采取了宽容大度的默认姿态,你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也总要给功臣留点汤喝不是?
大典的比武是在西宫围场举行,远处一座巨大的跑马场,围场内庞大之极,整个广场由一水儿的青玉石板铺盖而成,恢弘气势彰显无遗。
围场上方是皇帝官员,和四国来使的席位,下方呈扇形排列了满满的观众席,远远看去,浩浩荡荡黑压压一片人头,不下万人,人满为患的观众席上,富商百姓脸上纷纷带着激动兴奋的神色,大声吼叫着为本国的选手助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震天的欢呼呐喊声,直让坐在上方席位的四国来使狠狠的撇了撇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连连翻着白眼,这没操守的国家,想钱想疯了!
香怡冰自围场一侧走向上方席位,五公主欢快的蹦到她身边,拉着她坐下,满脸兴奋的说着:“皇婶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不知道刚刚四哥怎么赢的韩国,真没想到那小子平时一副怂包样,蹴鞠到有两下子!”
香怡冰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寻找着岭南王的身影,然后在场中围栏旁顿住。
此时的岭南王沉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看向场中,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勾了勾唇,眼中瞬时盈满了暖意。
一番深情对视一点不漏的落在了远处席位上的燕南飞眼里,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神色莫名。
围场中,骑射摔跤都已经落下了帷幕,正进行着蹴鞠比赛。
在第一场本国完胜了卫国,第二场楚险胜了流田之后,两方赢家正在进行着第一的角逐。
本国这边以四皇子为首,摆出的阵型是二一二式,而楚那边的燕南天则是二二一,双方在一声清脆的鸣锣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客场发球。燕南天右脚一拐,使出一个转乾坤将球传给左侧队员,配合默契速度极快。
四皇子飞身上前,一记斜插花将球硬生生从对方脚下蹬出,球自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避开一个抢球的对方队员,半空一个倒翻,轻松将球夹到了双脚中。
他泥鳅一般滑不溜丢的穿梭在对方球员之中,丝毫没有刚刚才大斗一场的疲累。
场外的百姓屏住呼吸,等待他们的四皇子来个开门红。
突然一声震天高呼,四皇子一个金佛推磨,以及其刁钻的角度躲过所有人的围堵,脚踢,进球!
哗!场内顿时沸腾了,百姓欢呼呐喊的声响震耳欲聋。
燕南天眸光阴冷,狠辣的视线一一扫过自己的队员,隐蔽在身侧的左手做出一个诡异的动作,队员心领神会,各自散开。
比赛继续。
燕队员在连吃几次暗亏后,忽然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同时聚集到四皇子身侧,围堵防护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忽然,其中一个队员的身体向内一侧,恰好挡住场边裁判的目光。
四皇子心下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下方传来一声脆响!
咔嚓!紧接着,右腿处一阵撕裂的噬骨巨痛骤然袭来,向着全身飞速蔓延。
四皇子抱着腿苍白着脸翻滚在地上,没想到燕南天会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竟然在队员的腿上绑上铁棍!
一声鸣锣,比赛暂停。百姓纷纷诧异对视,虽然蹴鞠比赛碰撞中受伤比较常见,但看四皇子冷汗如雨,面无人色,这伤也太重了!
一时间质疑声激愤声此起彼伏,纷纷要求裁判验查,场面混乱不堪。
“肃静!”一道低沉的大喝骤然响起,那嗓音沉如洪钟,威严而霸道,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岭南王大步流星走至场中,站定在燕南天的面前,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一双鹰眸直直的射向他。
沉重的压迫感压在身上,燕南天忍不住慌乱倒退了一步,狭长的眸子心虚的闪了闪。
“大皇子技术果然了得,四皇子球技不佳扫了大皇子的兴……”岭南王冷笑一声,俊面沉沉含着霜气,一字一顿,缓慢却不容置疑的说道:“本王陪你玩玩!”
铜锣再一次响起。自岭南王上场之后,燕国就再也没进过一个球。
他如飓风一般横刮全场,所到之处烟尘弥漫,燕国队员还未近身就已经被他震出一米开外,莫说阻截夺球,那球,他们连看也看不到!
燕南天阴冷的看着战北烈,在他进第四个球时,眸色再次阴郁,暗中变换阵型,以一一三的方式开始防守。
岭南王气势如虹携球而来,燕南天暗中一个响指,手下立刻故伎重施。
这种伎俩自然不放在岭南王的眼中,身形如电,脚下如飞,一瞬间已经穿过了围堵,燕归巢,佛顶珠,球自他的脚下飞出,在空中飞速旋转着,轰然撞进燕国的球门!
欢呼沸腾的观众席上,香怡冰一边和五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勾着一丝欣赏的笑意,双臂环胸悠然观战。
忽然,她脸色倏地一冷,凤眸中含着冰冽的杀气,射出凛凛寒光。
场中的燕南天自腰间飞快的取出一个纸包,捏在手里向着岭南王移动去。
而另一边的岭南王正全心应付作战,分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小的动作。
燕南天咬着后槽牙,朝着岭南王一点一点靠近,面上一丝阴狠的神情划过,捏了捏手中的纸包,正要动作……
咣!一声鸣锣清脆响起,比赛暂停!场中的人皆顿住动作,转身看去。
远处锣鼓旁,一个身着白衣队服的男子,踏着金灿灿的万丈阳光,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