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探讨人生
岭南王外。
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瞪着面前仿若蝗虫过境一般的残破苑落,大张着嘴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此时的主苑,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高大的围墙正中空出来一个大洞,泥砾“扑扑扑”的落下来,主殿的屋顶上凭空缺了一块,几片砖瓦颓然的挂在上面,迎风颤抖。
少年“咕咚”一声吞下口口水,我的妈啊,这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要世界末日!
再看天空上方,两个身影你来我往飞沙走石,以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股龙卷风似的风暴,腾腾气浪一股接着一股扩散开来……
气浪?
气浪!
少年惊恐的撒腿就跑,后面一阵推力猛然袭来,整个人在天空七百二十转体前空翻后,灰头土脸的跌落到墙角……
“哗!”的一下,瓦砾好似落雪一般砸下,好死不死的全砸在他的脑袋上。
少年拾起一块瓦砾,揉着脑袋欲哭无泪:“瞄准都没有这么准!”
“夜新,过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自远处响起,蓝锦头顶锅盖躲在屋檐下,招着手唤道。
这个少年正是结束了一月特训的夜新,他连滚带爬的朝蓝锦奔去,途中还要左挡右避闪开漫天落下的不明飞行物,一路披荆斩棘英勇无敌。
龙一很仗义的递给他一个锅盖,敲了敲自己头上的,示意:顶着。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夜新泪流满面的接过,缩了缩脖子,躲开一块飞过来的石头,颤巍巍的问:“这唱的是哪一出?”
龙一双拳紧握,敬仰答:“探讨人生的意义!”
龙二双眼放光,激动答:“扫清幸福大路上的绊脚石!”
一个锅盖探了过来,藏在下面的牧阳咧嘴一笑,憨憨答:“比武……”
嘴角抽了一抽,夜新仰望着上空两个激战的身影,岭南王和神医,果然不是咱们凡夫俗子能明白的。
几人一边扣着锅盖悠哉观战,一边暗暗想着,跟着王妃就是悠闲啊,没什么工作不说,还能观赏高手过招。
看爷和神医这一对掌的姿势,太帅了!
两掌相对,震荡的罡风猛烈扫过,四人身后的一棵大树拦腰而断,眼看着就要砸下,四人不约而同的向四个方向闪去,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嗯,悠闲是悠闲,就是危险点……
正欲说话,就见香怡冰自主殿内悠然走了出来,一袭白衣飘逸若雪,步履看似极为缓慢,云端漫步一般悠哉,然而一眨眼已经到了近前。
打量了一番一月未见的夜新,二话不说倏然出击,夜新大惊向后倒退一步,脚下一转避过这猛烈的一拳,还未回身脖颈已被她灵蛇般的手缠上!
香怡冰收回攻势,微一点头:“还不错,跟我走。”
夜新呼出一口大气,总算没让姑娘失望,这一月的训练好歹能躲过姑娘一招了。
香怡冰径自向外走去,看也不看半空中为她打的天昏地暗的两人,边走边对龙一三人吩咐道:“我回来之时,回复原貌。”
三人眨眨眼,再眨眨眼,齐齐望天,刚才谁说悠闲来着?
去武器店将打造的腕器取回,香怡冰带着林新一路向西郊别院走去。
此时那只特意打造的武器就在她的手腕上扣着,做工极为精巧,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护腕,掩在飘逸广袖之下,毫不起眼。
夜新心里猫抓一样的好奇,眼角时不时的瞄着她的手腕,一道凉飕飕的视线瞥过来,顿时虎躯一震,板起一张僵尸脸,摆出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开玩笑,他可没忘了当初是怎么被姑娘收做小弟的,那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的手段已经深深印在了骨髓里,万一姑娘一个不高兴把他当麦子收割了可不划算。
还未临近西郊别院,就能听到里面齐刷刷的跑步声和铿锵有力的大喝声,训练有素。
林新狐疑的鼓了鼓腮帮子,他在军营训练了一月时间,此时对于这些也算的上略知一二了,不由得疑惑道:“姑娘,这些人不像是游勇散兵,这训练听起来极有章法。”
香怡冰满意的点点头,唇角一勾,悠然向前走去。
很好,被搁置在别院整整一月自生自灭,依然斗志昂扬士气高涨,这些人就是她的第一支势力!
烈日杲杲,炎阳似火。
此时的别院内,四百名侍卫围着偌大的演武场一圈一圈的跑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突然,跑在最前方的一名身材健硕的汉子步子一顿,举起手臂示意后面停下来。
“刷!”整整四百人齐刷刷的自前进中顿住身形,面色肃穆的朝演武场的阶梯处看去。
一身白衣的少女泰然步来,眉目如画,面色清冽,衣袂飘飘间气度凛然,仿似踏花而来的林中仙子,步步生莲。
众人不由得一愣,香府小姐他们都是认得的,市井传言从小在乡下长大,粗野无比,胆小怯弱唯唯诺诺,绝不是如今这般样子。废物小姐的大名传遍帝都,又岂会是这等风姿?
最前的健硕汉子虽然心下不解,却也并未怠慢,皱着眉行了一个粗糙的跪礼:“属下侍卫统领池虎,见过香小姐。”
池虎看上去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正是香怡冰夜探别院那日的领头人。
香怡冰微一点头,称呼小姐而非王妃,这种不合宜的称呼,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唇角轻扬,问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池虎起身,低头答道:“属下等曾经追随叶夫人远至帝都,现在自然是跟着香小姐的。”
香怡冰将目光落在池虎身上,字字句句不忘提醒她的身份,心思缜密远非看上去的这般憨厚,直过了半响,她缓缓说道:“你该唤我为王妃。”
这话落下,不少侍卫抬起头来,将愤怒的视线投向她,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明明白白的控诉着她的忘本。
她悠然接着众人的注目礼,仿似浑无所觉,继续扔下一个炸弹:“你们既然送嫁来了帝都,就已经不再是叶家人了。”
四百人中顿时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一人最先沉不住气,高声喝道:“香小姐,你可还记得叶家主?”
香怡冰准确的在人群中找到了说话之人的位置,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高瘦青年,长的极为英气,她上次来时见过,知道他名叫齐盛。
盯着他充斥着怒意的眼睛,香怡冰一字一顿吐出:“我不记得。”
“哗!”人群中顿时沸腾了,四百双眼睛齐刷刷的射向香怡冰,那眼中饱含了惊怒和敌视,齐盛双眼通红的就要冲上来,被身侧的人一把拉住,那人香怡冰也记得,是个方脸的中年男子,名叫周仲。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拽住齐盛,嘴里不住的劝道:“别冲动!”
周仲狐疑的目光瞥向香怡冰,两人眸光相对的一瞬,他周身一颤,这是什么样的目光,冷冽慑人光华流转,这样的人绝非庸才,如何会是那个懦弱又木讷的废物小姐?
香怡冰将目光收回投向攥紧了拳头的池虎,说道:“不绕圈子了,从今往后你们跟着我。”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嗤笑声,仅有少数几人皱着眉暗暗思索,这其中就包含了池虎和周仲。
“母亲的仇,我抗下了。”香怡冰也不介意这些讥嘲不屑的笑声,冷冽的声音径自说道:“不论我是否记得她,这仇我来报!”
顿时,人群中没有了声响,众人两两对视一时拿不定主意,短暂的沉默后,齐盛嘲讽的话语再次响起:“你来报?你凭什么……”
“齐盛!”池虎和周仲同时高喝出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老子今天就是要说,谁也别拦着我!”齐盛英气的面容上挂着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睚眦欲裂的指着香怡冰,粗声道:“说的倒是好听,你凭什么给殿下报仇?就凭你废物小姐的名号?”
不错,她凭什么?众人眼中齐齐一闪,嘲笑的看着香怡冰。
一个废物小姐,和他们同样是叶家的弃子,报仇?
香怡冰也不恼,香怡冰的废物名号在香家的有意宣传下响彻帝都,的确没什么信服度,既然如此,那就采取最直接的办法。
不服?那就打到你们服!
香怡冰面色冷漠,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树枝,玉手朝对面四百人冷冷的一勾,狂妄至极,一起上!
短短的一个动作,霎时让对面的四百个侍卫铁青了脸,他们是叶家小姐的护卫队,无一不是训练有素身手凌厉,如今这个一丝内力都没有的废物小姐,竟要他们一起上?
以一敌四百?
这绝对是侮辱!
香怡冰冷冷一笑,两眸射出灼灼寒光,轻启朱唇:“既然你们不珍惜机会,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腾空暴起,手持树枝仿似一道流星跃至四百人中间,森严的杀气丝丝缕缕的弥漫开来!
四百人也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各色兵刃反射着寒光,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向她罩来。
自进来别院就侯在一旁的夜新,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她一直知道小姐的彪悍,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四百人的围攻小姐只一个人如何能招架的住?
但是他却不知道,香怡冰是前世的杀手之王,黑暗霸主!她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走过来的!
若说其他,香怡冰不敢夸口,可是杀人?她若论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冰冷的杀机在黑瞳中不住跳跃,香怡冰行如鬼魅,在一众侍卫中穿梭辗转,一片刀光剑影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伤到她,手中的树枝仿似跳舞一般划出优美的弧线……
小半刻后,香怡冰衣袖一挥向后退去,一道白色的光影掠过,眨眼的功夫已经稳稳的站定在四百人的包围之外。
而对面的四百人,每一个人的勃颈处皆有一道树枝划过的浅浅血痕,无一例外!
香怡冰浅浅一笑,一袭白衣,昂首伫立,那双凤眸中蕴含了漫天的璀璨,亮的人不敢鄙视,那唇边的浅笑暖意盈盈,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出手时的狠戾!
四百个侍卫面面相觑,骇然的盯着对方脖颈上的血痕,若是方才小姐手中有什么利器,那他们……
“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没有人敢再想下去了,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手段,若是还不能为夫人报仇,那么还有谁能?
他们吗?
他们这群丧家之犬吗?
“砰!”侍卫统领池虎率先跪地,高声道:“效忠我主!”
“砰!”身后的众人一齐跪地,用力之大,地上尘烟轰的扬起,连地面也似乎震颤了几下,呐喊声声响彻云霄:“效忠我主!”
香怡冰面色不变,将目光投向场中唯一站着的人——齐盛,此时他双拳紧握,脸上泛着汗珠,眼睛盯着地面,那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尴尬还是羞愤。
香怡冰凤眸一挑,悠然道:“说。”
“你……你……”齐盛支吾半响,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问道:“你真能为夫人报仇?”
香怡冰傲然一笑,含着俾睨天下的狂妄,傲然道:“我从不说谎,更不说没把握办到的事,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质疑我!”
终于,最后一个刺儿头齐盛也跪了下来,高声宣誓:“效忠我主!”
“很好,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们有是非对错的概念,你们要做的只有服从!”香怡冰满意的点点头,让他们起身,厉声说道:“我要你们绝对的忠心,绝对的服从!”
目光在四百人身上环视一圈,一个一个观察他们的面色后,香怡冰大喝:“做不到的人,现在就站出来,要去要留,我绝不阻拦!我香怡冰的手下没有废物!”
等了片刻后,见没有人出列,香怡冰的声音中含着凛冽的煞气:“这是你们做出的选择,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对你们进行严格的训练……”
她看着面前的四百人,眼眸中杀气冲天!
“按规定时间操练,凡迟到者,斩!”
“心有不满宣之于口者,斩!”
“违抗命令者,斩!”
“……,斩!”
一连串的“斩”说下来,四百人不自觉的感到热血沸腾,瞪着眼睛站的笔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一起,微微的颤抖着,望着面前那煞气凛然的小小少女,不自觉的带上了崇敬的意味。
一侧的夜新看着四百个脸色通红的大个子,杵在娇小的小姐身前好像见了狼的绵羊一样,捂着嘴笑的直打颤,这暗爽还没持续一会,就见香怡冰微微转头将目光对准了他,悠然一笑道:“夜新,你和他们一起。”
夜新半张着嘴,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泪流满面的挪到队伍的最侧上乖乖站好,暗自唾弃,再让你偷着乐,自找的!
待他站好,香怡冰面色回复肃然,继续说道:“现在,四百人分为分成两队,每队两百人,第一队我需要的是单兵作战能力强、身手出众的人,由齐盛担任队长;第二队我需要观察力敏锐,分析能力强的人,只要你除了身手外有一项擅长的能力,都归于第二队,周仲担任队长,总队长池虎,开始!”
周仲和齐盛狐疑的目光偷偷的瞥向香怡冰,奇怪奇怪,小姐怎么知道咱们的名字?
四百人中一阵喧嚣哗动,随即各自向着两人的身后靠拢列队,很快的分为了两个队伍,整齐的站好。
香怡冰看着在两边队伍里犹豫不决的夜新,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容,吩咐道:“你随便跟着哪一个队伍,但是两个队伍的考察你都要参加,若是不合格……”
夜新捂着脑袋哀嚎一声,小姐,咱今天才刚从军营回来啊,这算不算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无视掉他那副如丧考妣的德行,香怡冰的目光在队伍里搜索着,然后定住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指着他问道:“方才打斗之时,你看我没有武器,也收起了手中的剑,很公平是吗?”
不待那男人得意,香怡冰柳眉倒竖,大喝道:“战场之上还要讲公平的,一定第一个变成死人!”
见那人思索半响后垂下了脑袋,香怡冰又指向了另外一人,问道:“我的树枝划上你脖颈之后,你主动站到了一侧,不再攻击,又是为何?”
那人高声回道:“若非小姐手中的是树枝不是利刃,属下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很好,讲原则?”香怡冰讥诮的眼眸觑着他,冷冷嗤笑,声音仿似寒风冷冽:“战场之上没有原则!想要保命,就要不择手段阴狠卑鄙,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给我想方设法让对手趴下!”
冰冷的目光在一众侍卫身上扫过,冷夏理直气壮,厉声道:“从今以后,你们没有是非没有对错,为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丢掉什么所谓的公平原则,那些都不是能让你们活下来的东西!方才谁不够卑鄙,谁不够无耻,谁不够阴狠的,通通自己领罚!围着王府别院跑五十圈,不跑完不准吃饭!”
话音落下,四百人的面孔上齐齐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嘴角抽搐着向别院外跑去,这到底是认了个什么主子啊!
等不够卑鄙、不够无耻、不够阴狠的跑出去之后,偌大的演武场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影,除去香怡冰和林青外,唯一的那个自然是卑鄙无耻阴狠的—周仲。
唇角勾起抹戏谑的笑意,香怡冰上下打量着周仲,年纪不到四十的样子,四方面,微微蓄了点胡须,一双狭长的眼中散发着沉着睿智的光芒。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仲轻咳一声,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香怡冰满意的点点头,之所以选择池虎、齐盛和周仲,便是因为上次夜探别院时对于三人的印象。
齐盛虽然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却贵在忠心,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你,终生都不会背叛,代表了这四百人的品格。
池虎想必担任了多年的统领,在四百人中威望最高,一身功夫也相当沉厚扎实,他是四百人的灵魂。
而周仲,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月倾尘那只老狐狸,他是这四百人中最先看的清形势的人,为人也懂得变通,不会拘泥于世俗礼教仁义道德,这样的人最适合做谋士军师,是这支队伍的脑子。
香怡冰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周仲,吩咐道:“今日他们回来之后就可以休息了,从明天起,卯时出发,全体围着别院跑五十圈,回来后按照这上面列的程序开始训练。晚上亥时学习基本战术,有没有问题?”
周仲果真是心思缜密,先将信笺上的内容反复思量之后,捋着下巴上那几根胡须,眯着眼睛道:“没问题,这个绝对没问题。”
夜新探过来将信笺扫了一遍,狐疑的瞄了瞄冷夏,这么简单?
香怡冰神秘一笑,笑的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后,悠然打了个响指,向别院外走去。
看着简单而已,真正训练起来,等着哭爹喊娘吧!
香怡冰回到王府的时候,龙一三人正顶着锅盖补围墙上的大洞,屋顶的是没办法弄的,因为天空上的两尊神—还在打!
终于搞定,龙一欢呼一声,三人一个击掌还没来得及欣喜,岭南王一个掌风扫过来,那刚刚摞好的砖块霎时轰然倾倒!
别说小姐回来前完工,补到海枯石烂也经不住俩人的无间隙攻击啊!三人抖着嘴唇瞪着忙了一上午的工程,欲哭无泪,神啊,救救咱们吧!
就在此时,两道飞箭朝着天空上两人倏然袭去,位置刁钻直取二人咽喉要害!
岭南王和卫殷离一惊之下同时退开落到主殿的屋顶上,一只鹰爪临空灌出勾住屋顶的弯檐,另一头的少女猛力一拽顺着鹰爪的拉力飞上屋顶,稳稳落于二人中间。
龙一三人惊喜的吞下口口水,苍天啊,大地啊,神终于来了啊!
主殿屋顶上,三神鼎立,二人中间的香怡冰柳眉一皱,收起鹰爪不耐烦的挥挥手,那意思很明显:该干嘛干嘛去吧!
卫殷离呆板的眼珠看了她一眼,再移到岭南王的身上,似在思考……
香怡冰嫌弃的目光在他沾满泥土的青色衣袍上扫过,卫殷离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下头的瞬间猛然变了神色,仿若木雕般永远纹丝不动的脸上,沿着嘴角出现了一丝龟裂,脚下一点飞奔而去,想都不用想,换衣服去了。
香怡冰满意点头,将目光转向自她出现就带了一分忐忑的岭南王,这次的效果很好,话都不用说,整个人已经不见了。
纵身一跃落下地面,龙一三人两眼放光的仰望着她,那眼中满满的凡人见了神抵的崇拜,香怡冰白眼一翻越过三人向岭南王的书房走去。
三人一腔热血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灰溜溜的继续补大洞去了。
岭南王府,书房。
岭南王洗完澡,一边愁眉紧锁的走到桌案前,一边嘟囔着:“本来就不受小女人待见,这次更没形象了。”
半响又摇摇头,翘着嘴角道:“那小女人先把那二愣子赶走了,说明没把本王当外人啊!”
“吱呀——”门被从外面推开,香怡冰边迈进来边问道:“刺客一事,如何?”
岭南王心虚的瞄了她一眼,见她并未将自己方才的话听进耳里,轻咳一声回道:“第一拨北燕,第二拨卫国。”
香怡冰点点头,勾起一抹冷笑,卫国……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性,以为她是泥捏的不成,段无涯想来不是个简单的人。
岭南王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也猜出了一二,剑眉一皱,道:“此事有我,你莫要插手。”
香怡冰微微侧身,漆黑如墨的眼眸自门外望向天空。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极远的北方一只雄鹰在空中振翅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啼。
香怡冰郑重唤道:“云睿泽……”
这是香怡冰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岭南王心尖一颤,就听她清冷的声线继续说道:“我香怡冰,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她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岭南王却没有分毫的怒意,他定定的看着香怡冰那张因受伤微微伤失了血色的面孔,苍白柔弱的表象下是让他心颤的独立坚强。
岭南王棱角分明的唇不自觉的勾起,他一直都知道香怡冰是不一样的,不是需要攀附着别人才能生存的菟丝花,而是这岭南王府内随处可见的松柏,姿态挺拔,风骨傲然。
然而如今才真正的明白,正是因为这个不一样,让他将香怡冰放在了自己俾睨天下的眸中,更放进了那颗坚硬若铁热烈如火的心。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昨夜香怡冰的那句话:成为她的男人!
香怡冰回转头看着一瞬间变得清朗愉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岭南王,伸出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提议:“合作?”
“啪!”的清脆一响,铁掌毫不犹豫拍了上去,一黑一白,一纤细一厚实,两只手心相覆,掌纹纠缠在一起……
此时两人皆未想到,这痛痛快快的一击掌,注定了五国大陆今后的不太平,这一双男女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携手杀出一条血路,以雷霆万钧之势强势崛起,在这烽烟四起的世界中,掀起一番狂风暴雨!
这一执手,就是一生……
直过了半响,这时间长到香怡冰连抽了三次都没将手抽出来的时候,岭南王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大掌,挑眉问道:“可会下棋?”
香怡冰收回手抬眸一笑,傲然回道:“个中高手!”
岭南王让她气乐了,这小女人,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下巴一扬,挑衅道:“本王让你三子!”
香怡冰回以悠然微笑,那笑容之美仿若夜昙偷绽,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却怎么看都带着一分凛冽的杀气。
岭南王瞬间被她激起的战意,高声道:“取盘棋来!”
隐在周围的龙一握拳叹道:“小姐果然是偶像啊,主子的棋艺可是举遍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敌手。”
龙二赞同的直点头:“知难而进永不言败自强不息百折不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任凭狂风起稳坐钓鱼船!”
待侯在外面的小厮取回一副棋盘,麻利的摆上桌案后,两人对桌而坐,香怡冰执黑子,岭南王执白子。
香怡冰也不推辞,白净纤细的手指拈起一子落下,棋落无声,岭南王缓缓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拈起一子,快速落下。
“五国大典,你待如何?”香怡冰歪着头看向岭南王,边问边落下一子,干净利落。
“也到了回击的时候了。”岭南王一双鹰眸回视着她,说着也落下一子,斩钉截铁。
两人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落子,皆是下子如飞毫不犹豫。
香怡冰身为杀手之王,信奉的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岭南王是战神,那更是杀伐果断,铁血争锋。
“战事将起。”香怡冰微微一笑,语气笃定的落下一字。
“不足为惧!”岭南王鹰眸含煞,话语铿锵回以一击。
风起云涌的局势,不远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每每看似散漫无章,细细思来却是首尾兼顾暗藏锋芒!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赞赏的目光落向对方,皆含着一切尽在掌中的俾睨神情。
待香怡冰悠然离开,岭南王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偷偷的摸了摸手心,那一击掌的温热还残留其上。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谈话声偷偷的响起……
“你说,爷还是雏不?”这是牧阳鬼鬼祟祟的声音。
“必须的,到现在都没和小王妃洞房。”龙一带着三分怜悯七分恨铁不成钢。
岭南王眉头一皱,阴森森道:“滚出来!”
牧阳龙二顿时吓得一抖,连滚带爬的掉下屋顶,一双眼睛到处乱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岭南王的那张煞星脸。
岭南王森寒的目光在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的两个手下身上扫过,声音冷沉:“嚼主子舌根……”
牧天小声嘟囔着:“属下也是为了王府的未来担心,这好好的媳妇怎么就变成合作关系了。”
龙二拽了拽他衣袖,仿似无意的小声说道:“放心吧,小主子也是有可能诞生的。”
小主子……
岭南王耳尖一动,不自觉的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小小的香怡冰,莹白透嫩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长而弯的睫毛,圆鼓鼓的腮帮子,小短腿扑棱着叫出软软濡濡的—“爹爹……”
一时间,心都化了,不由得发出一阵带着几分憨意的轻笑……
龙二偷偷瞄了眼岭南王那诡异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是有可能,说不准再过个三五十年的,小主子也就出世了!”
三五十年……
岭南王继续傻笑。
三五十年?
岭南王眸子一闪,顿时鹰目一瞪,拍案而起,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