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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长庚街上解争端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放欧无厌去后范右堂看着愁眉紧皱的张公问道。
张公沉吟半晌后回道:“这样右堂,你火速回一趟京城,把韩启廉被抓的事告诉严公。希望他能从中斡旋一番,让我们夺回卫该一案的主动权,一旦被吴允江他们得逞,一边是杀人罪,一边是反法罪,到那时候韩启廉才真是死路一条了。”
范右堂也觉有理,便立即告辞,启程入京。张公结完茶钱,走到茶馆门口,看着斗鸡场上的赛事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鸡鸣一声盖过一声,吆喝一阵高过一阵。有人叫好,有人叹息,更有人无端起哄,平添一派热闹气氛。——然而,此时的张公是无暇顾及这些乐趣的,他站在茶馆门口,望着斗鸡场中的闲人野客,竟久久不能举步。正可谓:举步不知何处去,恰是茫然无措时!
午时许,曹天鹤回到衙门,将监听之事细说给了马备,马备听罢又立马拐到了吴允江面前。
其时吴允江正坐在公案前看着卷宗,听有人进堂,头也不抬,光听轻重不均的脚步声便知是马备。
“大人。”马备挥手屏退闲杂衙役后对着上司温言细语地喊了一声。
吴允江这才放下手上卷宗,抬头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呀?”
马备又道:“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不知大人愿先听哪个。”
“先苦后甜,那就先听坏的吧。”
“大人可还记得卑职之前说过的那个醉汉?”
“就你之前说从韩家出来碰到的那个?”
“没错大人,他叫欧无厌,本以为是个不相干的人,可好死不死的他偏偏是韩启廉的好友。现在张梦鲤他们都知道这事了。唉!也怪卑职当时太大意,要当初——”
“行了!”吴允江把手一抬,出言打住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不说还有一好消息吗?快说!”
马备点头哈腰地“欸”了一声,继续说道:“好消息就是那天晚上跑到卫家偷东西的‘贼’身份确认了,就是欧无厌。而且还是受韩启廉所托去的。”
“韩启廉让他去就为了偷一个死人的五两银子?”
“当然不是,只是卑职在韩家得到的那封写有反法言论的密信曾被卫该拿走过——或许是骗,或许是抢,总之是到过卫该手里。韩启廉担心他拿着信去告发,所以就托自己曾做过贼的老朋友出马,想让他帮自己重新取回那封信。”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卫该就是韩启廉杀的呀!”
“我们只需要让他出面做个证就行,”马备一脸狡黠道,“只要欧无厌承认是韩启廉让自己去偷的信。那韩启廉和卫该的死就有了更进一步的联系。加上文房店叶老板和马瞻对前一天卫、韩二人激烈争吵的证词……哼哼!到了这地步,不信他姓韩的还能嘴硬不成。”
吴允江想了想,道:“办法是可取,可欧无厌死不承认怎么办,或者说他为了朋友义气把杀人罪往自己一个人头上揽,这又如何是好?”
“这个嘛……”马备摸着自己那瘦尖的下巴,心里又飞速盘算起来,不一会儿便似又有了妙计。他走到吴允江身旁,凑近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几句。只见吴允江慢慢展开笑颜,并不住点起头来……
话分两头,却说此时的张公已从茶馆出来,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思绪万千,拼命想把卫该一案理出个头绪来,不知不觉中便已从斗鸡园走到了一条名为“长庚”的街上。突然,传来几声吵嚷声,离张公不远。仔细听时还能听出有小姑娘和大男人的声调。其间也夹杂着一些围观者的声音。
听到吵嚷声,原本正苦思冥想着案情的张公也回过神思,准备去看个究竟,一来好奇,二来也担心出事。
到了地方一看,原是一卖狗肉的摊贩和一十八九岁的姑娘吵嚷起来。一个伶牙俐嘴,一个巧舌如簧,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旁边围观者不少,却因分不清黑白对错,不敢擅论人非,只是说些不痛不痒的劝辞。
张公身为大理寺卿,只因正义使然,虽则是些鸡毛蒜皮之事,但今日碰巧遇到了,也不能置之不问。于是便上前插话道:“二位别争了,大家都不知你们到底争的什么名堂。有什么事不妨先说清楚,这样谁是谁非大家都可以一起来评理,若实在闹不明白你们就上官府,如何?”
那狗肉贩子看了穿便服的张公一眼,显然不满意这个建议,便嚷道:“你是哪根葱呀。这是我跟这丫头的事,用不着你来当好人。再说了,我一天到晚忙都忙不开,哪有功夫陪她去官府?”
张公也不生气,正想再劝上一劝,不料这话已经让围观百姓看不下去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也是好心,你不听就罢了,何必这副脸色跟人家说话。”其中一个不怕揽事的壮小伙率先站出来批评道。
紧接着走出来一大婶亦指责道:“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让大家评理。”
“没错,要不然怎么人家一提官府就立马翻脸了呢。”
“忙不开去官府解决,却有功夫花大把时间在这争吵,真是自相矛盾!”
“说得对!——姑娘别怕,我们站你这边,谅他也不敢欺负你。”
——待众人附和声一落,张公便问那小姑娘道:“到底什么事,都说来听听。”
小姑娘见张公相问,似是找到了发泄委屈的地方,立时呜咽其声道:“大叔您听我说。这狗肉贩子偷走了我家养了五年多的狗,杀来卖钱。我来找他赔,却咬死不承认。”
“我说你们别听她胡说啊!”肉贩一听这话,立马为自己澄清道,“我虽卖狗肉,但都是自家养的,要么也是正儿八经花钱买的。什么时候偷过她们家狗了?简直是诬蔑!”
“是这么回事,大叔你听我说完,”小姑娘继续讲道,“我家养了一只狗叫‘小花’,虽说是条狗,但脾气极是温顺,从不乱咬人。所以我们一向是将它放养的。前天我们发现小花不见了,起初以为是贪玩忘了回家,可昨天一天还没回来,我们就出去找,结果在陈狗贩屋后发现埋有一大堆狗毛,其中有黑有白,与我家小花一样。大叔您有所不知,这方圆百里,别的狗肉贩子杀狗都是褪皮,只有他家杀狗用的是去毛的方式。以前他家杀了狗都是把狗毛晾在屋外晒干的,要么用来做毛席,要么用来当引火柴。可偏偏那堆毛要悄悄埋在屋后,很明显就是见不得人。而且在我们那一片养花色犬种的人家就我们一家,您说小花不是他偷的又是谁偷的?”
“雷二妮,你别血口喷人!”肉贩也急了,立马点名道姓喝道,“我家世代屠狗为生,虽说行当名声不怎么好,但在为人处世上还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我家天天杀狗,白毛的也有,黑毛的也有,咋和在一起就成了你家小花的毛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张公怕事态闹大,便插嘴道,“容本——人说几句。看看能不能帮你们理清楚。”
听张公发了话,两人才稍稍平静下来,于是张公问雷二妮道:“刚才听你说了这事,原来你和这位肉贩是同村的?”
“是的,”雷二妮答,“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不过他在我们村一向名声不好,养狗的都躲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狗贩听到这话又不乐意起来,正要发火。又被张公劝下来。
“好了,你呀也别生气。”张公对他道,“我也问你个问题:你说那些狗毛是杀的自家的狗,那为什么偏偏要把那堆毛埋在屋后?”
陈狗贩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气候越来越冷了,没等狗毛晒干都开始发臭了。况且前两天杀狗时不小心把狗血洒在了狗毛上,所以用处不大,就单独找地将那堆狗毛给埋了,并不像他说的什么见不得人。”
“这倒有趣了,”张公又转向雷二妮,“那你再说说,除了那堆狗毛,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他偷了你家的狗?”
雷二妮没立马回答,而是走到陈狗贩的肉摊前,猛地一把将案板边上垂下的一幅写有经营类目的黑布揭开,里面赫然出现一个长形木框,里面湿答答的沾有不少血迹。
“这是什么?”张公好奇道。其时围观百姓亦越发好奇,一个个围得更紧了,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何时已将摊贩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且不时传出新来者向旁人打问具体情形的声音。
“这是我用来装狗肉的,怎么啦?这有什么问题吗?”陈狗贩对张公的问题毫不犹疑地回道。
雷二妮不为所动,看向围观百姓,求助道:“小女子力弱,烦劳哪位大哥帮忙,把这个框子拖出来。”
这时,之前第一个发声的小伙自告奋勇,上前一把将案板下的大木框拖了出来。使它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下。
此木框长约六尺,宽约二尺,高约一尺半。六面都由粗实厚重的木板条钉成,除着地那面的木条间留有半尺多宽的缝隙外其余面的间隙皆只有一二寸左右。而在六个面中,有一面是可供上下开合的框门。框门关上时整个看上去如同一个装押犯人的囚车。
雷二妮谢过帮忙小伙后,走到木框前对众人道:“这是我在他家发现的东西。这根本不是装肉的框子,而是专抓放养犬的机关装置。大家仔细看,这有一道可以上下开合的门,且方向是朝框内的——这点很关键。只要将门朝框内推上去并用木棍支起来,然后在框中最里面的木条上用绳索捆上一坨肉或一块熬香的骨头,放养狗或游荡在外的野狗闻着香味必定进框啃咬,由于肉和骨头被固定在了框上,狗在啃咬过程中必定抖动木框,这时支撑框门的木棍因震动倒地,框门从顶部倒下合拢,这时狗便再也无法逃脱,整个木框就像是一个放大制作的捕鼠器一般。大家若不信可以来检查,框内的木条上还有固定骨头的铁钩呢。”
张公看姑娘一脸认真样,亦忍不住好奇上前检查了一番,还推了推那扇往里开的门。检查完毕后对众人道:“姑娘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可以抓捕猫狗类的机关装置。”此时众人又一片哗然,且呈一边倒的声势帮姑娘说话。
“大家不要误会,”陈狗贩极力辩解道,“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抓捕装置,不过这是我爹往年用来抓黄皮子和狐狸的,因为到了我这一辈不干这个,扔了又可惜,所以就索性拿它来装肉使了。”
“好了好了,”张公说道,“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跟你们提个建议,看能否解决此事。”
众人都叫好称是,雷二妮和陈狗贩自然亦无别话。于是张公继续道:“雷姑娘,你在陈狗贩屋后发现了花色狗毛,又在他家找到这么一个可以捕狗的器具,但依然不能证明就是他偷了你的狗。而陈狗贩的解释也不无道理,不能因为狗毛有黑有白就一定是你的小花。不过今天算你们走运,我有办法帮你们找出事情真相。这样,陈狗贩,我先问你:你家卖的狗肉可有事先腌制好的?”
陈狗贩回道:“狗肉要新鲜的才好吃。我家卖的都是现宰的新鲜狗肉,你要不信可以问买过我家狗肉的老主顾。”
张公笑着点头,又道:“这么说你这案板上的两条狗都是昨天杀的了?”
“没错,一只白毛狗,一只黑毛狗。这都是我杀的自己收购的狗,绝对来路清白。”
“你宰杀的狗都从何处买来?”
“就附近的一些村子。而且只买看门狗。因为这种狗常年拴在家里,不会到处乱跑,也没机会在外乱吃,所以肉质更放心一些。”
“好,”张公问完陈狗贩,又转向雷二妮,“雷姑娘,刚才你也听到了,他家的狗肉都是现宰现卖。照他的意思,你昨天在他家屋后发现的狗毛便是从他案板上的那两条狗身上来的。你不妨上前认认,看哪只狗像你家的‘小花’。”
雷二妮本不忍心细看,但又苦于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查看,之后指着左边一只狗,悲伤不已道:“大家看,这只狗就是我家小花。虽然被人拔了毛,但我还认得。”
就在众人纷纷指责陈狗贩时,张公又向众人说道:“大家先静一静,有谁家里有长期放养的狗,让它来给我们大伙做个证。”
“什么?让狗作证?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简直是胡闹嘛,哪有狗给人作证的……”霎时间,众人又是一阵哗然。陈狗贩和雷二妮都不知道张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兴许是怕言多必失,所以都只是诧异地看着张公,嘿然不语。
不一会儿,人群中还真走出一个抱狗的中年女子,她兴冲冲对张公道:“大兄弟,我这正好有一只,‘来福’不咬人,到哪儿都跟着我走。”
张公看了看她抱来的狗,然后嘴角一扬,心里已有了答案。之后他便让女子走到案板前,自己则在旁向众人讲解道:“大家看,这只‘来福’已经帮我们找出了真相。它告诉我们,整个纠纷中,说谎的就是——”张公说到此突然一顿,随即手指雷二妮,接道,“你,雷姑娘。”
“啊……”周围又是一阵哗然。
雷二妮也忍不住咆哮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抱条狗来就说是我说谎?”说完又嘤嘤欲泣做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渐渐地,周围百姓也开始指点起张公的不是来。
此时张公却胸有成竹,不紧不慢道:“雷姑娘先别生气,大伙也莫急。待我说完,你们就明白了。雷姑娘说她家的狗养了五年多,且一直是放养的。而陈狗贩则说自己杀的狗都是花钱买来的,而且都是从村民家里收购来的看门狗。那么我们用‘来福’这只同样是放养的狗来和这案板上的看门狗对比一番,便见分晓。首先,放羊的犬只因常年在外奔跑跳跃,所以相较于常年拴在家的犬只,脚掌的皮肉更厚,茧子也更多更硬。”
这时有几个靠得近的,上前细看了一番,立马赞道:“嘿!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只‘来福’的脚底板果真茧子比这案板上的狗厚多了。”
张公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点,看门狗因为从小拴在家,见了生人自然扑咬,当扑咬不到时便会有磨牙发泄的习惯。而放羊犬只由于脾气温顺,不乱咬人。所以积年累月下来,看门狗牙齿看上去更为尖锐凶厉,而放养犬只的牙齿看上去则又平又顿,毫无震慑之势。”
那几个人又去对比,依然如此。此时围观众人又开始慢慢转变态度。陈狗贩见事态发展对自己有利,自然暗暗高兴。雷二妮见自己失势,自然不瞒,对张公冷言冷语道:“你这算哪门子证明,那看门狗拴在家里也能蹦能跳,那放养犬啃骨头时也能磨牙,单凭这两样如何服人。”
张公听了只是微笑,依旧不急不缓道:“别急,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看门狗因为被绳套拴住了脖子,扑咬生人时又经常奔挣,所以久而久之,颈项处便会被勒出一道血痕。而放养的犬只因无绳索的束缚,故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而案板上的两条狗颈项都有明显的勒痕,足以证明陈狗贩并未行偷狗之事,你何苦还要狡辩,诬陷他人!”
此时众人朝案板看去,而抱狗妇人也下意识地摸了摸“来福”的脖子。最后众人一致口伐起雷二妮的不是来——
“好好的一大姑娘怎么也学会撒谎骗人了?”
“这可不是骗人这么简单呢,简直是诬蔑好人,骗人钱财。”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长得倒挺乖巧……”
雷二妮听了众人的谴责,亦羞得脸红。直到人群中有人喊着让送官府,她才急得哭出了声。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当口,陈狗贩倒先生出怜悯之心来,他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我看她年纪还小,也不懂事,恐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这么一出傻事。既然都没损失,我也不计较了。”
众人见事主都不计较,自然乐得皆大欢喜,亦不再嚷着见官府。雷二妮也哽咽着终于道出此行原委:“小花是家父去年从蒙古买回来的名贵犬种,前两天跟着我去京城游玩时不小心弄丢了,回来因为担心父亲责骂,不敢说实话,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平白冤枉他人了。只求大家不要带小女子去官府。呜……呜……”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
张公安慰她道:“知错改之,亦是莫大之善。你回去好好跟你父亲说,相信他会理解的。说不定哪天狗又自个儿回来了呢。这叫塞翁失马——不对,这叫雷翁失犬,焉知非福。”
众人都被张公的诙谐逗得开怀大笑,皆连声道“好”。雷二妮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里放松了许多。
最后雷二妮与大伙告辞,众人也都散去。而陈狗贩在张公临走之际却拉住他道:“今天多亏了兄弟你英明果断,帮大伙解疑释惑,才免了陈某人一场不白之冤。这有条上好的后腿,就送给大哥拿回去和大嫂尝鲜。”
张公一开始被他拉住,还不知为何,正错愕间对方已经宰了一条后腿递到自己面前,晃过神后急忙摆手拒道:“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再说了,我什么肉都吃,但对‘狗腿’这东西,我却最是烦它。”
陈狗贩虽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还未琢磨透时张公已经走出老远。
离开长庚街,张公心里又想着卫该的案子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他再次抬头看时,才发现眼前的路越发熟悉起来,仔细瞅四外人家,原来又兜转到了卫该家所在的村子——丰固村。
“既然又来了这里,不妨再去卫家看看。”张公心下想着,便索性直奔卫该家。
又行了不过半炷香功夫,张公便再次来到了卫家门外。之前健谈的那壮汉今天已不在了,另换了一同样魁梧的汉子代替。张公上前问了,才知先前那壮汉有事今天没来,代替他守门的是其堂兄。
张公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便独自走进院子,想要再去竹房查看一番。
此时的院里很安静,李美姑也不在——或许依然在外忙着置备丧葬等事宜。张公对此也不在意,亦无心过问,而是径直打开房门进了竹房。
这次他没再留意地面的情况,而是直接打开柜子查看起来。
就在开柜的那一瞬间,张公脑海中猛地一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