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命运

刺眼的晨光把龙渊伊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顿地思考到底是谁进来了【我告诉过仆人别擅自来我房间】，在猛然意识到什么后他本能性去遮掩床头的一些东西，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双目逐渐恢复过来，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压抑在他的面前遮蔽惹目光线“哥…哥？”是利寒和慎全，他暂且看不清两个哥哥严肃的表情。

抢夺在瞬间爆发，利寒敏锐捕捉到龙渊伊枕头旁边某物露出的一角，伊刻意掩饰并在利寒伸手过去的瞬间抢先要去抓握，不过这动作还没完成就被慎全拉住，那个玉佩被利寒握在了手里，利寒简单前后观察一番后交给了慎全。

“你们干什么？”伊的脸上顿时暴出厌恶，他伸手去要把那玩意儿抢回来不过落了个空“把东西还给我——！”

这是一个制作精细的翡翠玉佩，不过并不是南方工艺，这种宽大并带有镶金特征的审美说明此物来自北部中原地区-尤其是圣都人，他们简直视金色为生命，玉佩上刻有的文字是古周语，慎全和利寒还是看得懂的，那两个字是‘诗元’。

“少个安字”慎全反复观察背面，确定没有那字，将其扔给三弟，龙渊伊接到后立刻将其埋在背后，不安地往后挪了一些“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慎全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极为细节地观察着里面的一切，最终目光落在了木桌上的青花坛上，他要去打开观察的行为简直就是触动了龙渊伊的敏感神经，伊猛然从床上站起来往他们那边冲跑——利寒理所当然地阻挡他，两人因而爆发了争执和肢体纠缠，最终是伊输了，他被利寒哥哥死死的压在床上，两只手被反压着拷锁背后，动弹不得。

慎全瞥了利寒那边一眼，平静地将那坛子打开，里面是好多的卷轴，他随便抽出其中一份，伊满脸通红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那是什么？”利寒问，慎全打开后粗略一看，摇了摇头笑道“给安诗元写的情诗，除去拙劣的用词外，对仗也不工整”他将卷轴指向利寒“你要看么？我不喜欢读出来。”

“放回去吧。”利寒没多大兴趣

“你看得是哪一首？”伊尴尬抬头，咬牙看着慎全“对仗不工整？用词拙劣？是你不懂得欣赏吧。”

“也许是，也许又不是，但这都不重要。”慎全靠近伊，坐在了他旁边，利寒松开了手，伊坐起来理了理衣服，警惕地观察两个今天突然不正常的哥哥，不知所措。“你~你们都知道了？”他小声问。

“你觉得我们知道了什么？”慎全摊手“你对骨紫纹的侍女又了解多少？”

“她不喜欢别人总是提骨紫纹，骨紫纹是骨紫纹，她是她。”伊不满地抱怨“她叫安诗元…不叫骨紫纹的侍女，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侍女，现在也不是。”

“她过去是什么并不重要。”慎全赞同伊的话，但接下来话风顿然一转“所以应该关心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古苏桃花阁最有名的艺伎，对么？”

“我——”伊想要争辩，但意识到自己没有做好提前的准备，左右踌躇后鼓腮吐了口气，眉宇之间保持着不满的幅度“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利寒平静地说“我们只是先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玲水宫里不缺舞女。”

“她不是舞女”伊很严肃地纠正“也不是艺伎，更不是侍女，她也是一个血统高贵的贵族，只是现在落魄——”

“不要回避我的话题，伊。”利寒右眉跳了下，一边嘴角饶有趣味地上扬“你必须清楚，现在这个事情父亲暂且不知道，所以跟我们全盘托出讲解是对你最有帮助的。”伊脸色稍微沉了下去，利寒轻声重复“现在，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他咳嗽一声，有些紧张地提眸看向利寒和慎全，目光中透着真诚“我不是在桃花阁外遇到她的，当时她正在井水旁边洗衣服，我与她进行了对视，真的~我发誓我从没有过那种心动，那是双绝对善良、纯洁的眼神…”伊缓慢摇头“你们尽管嘲笑吧，我觉得那个瞬间是诸神安排的，我跟着她走进了桃花阁…”

“我在思考你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想到了你说的这种情况、答案。”慎全不像利寒那样容易相信一件事情“我们不在的期间，主要就是去找安诗元并与她沟通的”说到这里，伊黯淡的两眼顿时冒出光芒“所以，你说的一切我们都会跟安诗元进行交流，父亲不喜欢谎言，我更不喜欢，这点你很清楚。”

“我没有说谎…你们去找她了？”他眼中闪烁着复杂，利寒认为是慌乱，慎全则判定为恐惧“她说了什么？怎么样了？”

“她很好，至少比你好。”慎全对三弟现在极为不满“据我所知，你们之间没有认识多久，也就是说，你对她的了解根本不够深刻，她年龄不比你小，经历的比你多，我希望你现在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伊对大哥露出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有那么复杂？】“她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她失去了太多，她想过上普通的生活，仅此而已。”

利寒轻轻一笑“普通的生活你可给不了，怎么，你想跟她一起住在外面，你耕田她织布？”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了眼利寒后继续对着慎全，稚嫩中彰显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认真与成熟“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我想给她能给的一切，我~很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你。”慎全不大妙地说“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远比你现在以为地复杂…”

“你只是比我年长两岁”伊茫然提醒“你也没有比我多经历什么，恕我直言，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不对。”

慎全沉默了三息，表情逐渐凝重，而后又在瞬间释然“你说的很对，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定了，就是一生的大事——”【公布吧】他艰难地犹豫着【他没理由不知道】“对了，安诗元怀孕的事情，你知道么？”

伊没立刻露出什么惊讶——其实是他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被他大脑迟钝地处理一会儿，而后触碰了那根敏感神经，他稍微恍惚了下，以一种新的眼神看向大哥“你——刚才问什么？”

“安诗元怀孕了。”

“怀孕了?”他叫了起来“你说诗元怀孕了？”伊两个眼睛睁大如白煮蛋，嘴唇紧闭肌肉绷紧，他神情更多的是警惕【这可不能开玩笑】“你是说真的？”

“我很想跟你说这是开玩笑”慎全点了个头，伊开始慌了，他知道大哥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开玩笑吓他的人，他迷茫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脚踝揉了揉头发“安诗元？怀孕？”他轻微抬头，再确认一遍“这个真的别骗我。”

“她说是你的孩子，我说了，我很希望这是假的，但就是发生了，已经有一两个月，父亲还不知道。”

“父亲知道了又会怎么做？”他迅速问

“怎么做都有可能，主要得看他的心情。”利寒插道。

“我——我不能对她不负责”那种惧意和决心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但我…”他抹了下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坚毅越来越沉重“我~”他咬着下唇，抬头看向慎全，那是一种年轻人对爱情特有的虔诚“我知道自己不能愧对于诸神，我必须娶她为妻…”他停顿三秒，神色不变，再默默重复了两个字——“必须~”

离开龙渊伊房间后，慎全即刻开始思考这个事情该怎么和国君大人商量，琢磨这个事情如果在周天之中传开了，对宁国的形象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对江国、骨紫纹那边的信息还没有了解，我得去问问卓安史一些信息…尤其是关于尊义年间发生的事情。】

利寒明白大哥的忧虑“你跟他说再多也不会有用——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传教教导是最蠢的事情，谁都是这样，讲再多都没有用，每个人都有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况且…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条盘在龙渊利寒头顶不远处树枝上的白蛇吐了吐舌头，它鲜红的双眼眨巴了几下，意识到再这么跟着是没结果的，便快速转头换了个方向，让人难以察觉地游悬置草地里，一声不响地上了另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