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感觉还不错

夕阳将下时，残阳像是整个被一团灰黄的云气吞噬，只剩下一轮边儿。

一抹余晖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勉强投射到大地，已经是可怜兮兮的，好似一碰就碎，又好似在此时此刻，只要起一阵微弱的寒风，轻轻一吹，就立刻会散尽于天地间，无踪无影。

也不知是天戏人间，还是地耍天庭，总之无巧不巧，还真有一袭晚风带着凌厉的寒意，由北而来向西疾去，留在大地的那一抹可怜兮兮的余晖，顿时就摇摆不定，暗淡了很多，天地随之变的越发昏黄。

雪花飘飘晃晃从天而降，最先还只是稀稀拉拉，有一片没一片的落，可过了不多时，就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转眼之间，便将整座怀源城肆虐其中，铺天盖地，密集的仿佛浩瀚苍穹，突然挂下一幕又一幕烟雪天帘。

这一场凛凛寒风霏霏烟雪，几乎将整座怀源城雪藏，还冰封了整一条麻水河的支流，使得这条支流像是千万里长的银龙，一径的迤逦而西，把眼前大地皑皑雪原，一切为二。

同时纷纷扬扬的大雪还一举送走岁年，直到春风吹开花枝只碟，才算渐渐现出晴天。

老一辈都说自打在这里出生起，还从来没有遇见，老天爷能一口气下了这么久的大雪，也有人说这一场大雪下的着实诡异，疑惑着是不是有什么祸乱，即将要在这片平静的地方发生。

万文韬静静的杵立在城主府后山，陪伴他身边一如既往的是冷风，从山顶上看着脚下这座恒古以来都牢牢属于他们万家的城池，如今被皑皑白雪几乎淹没，还有那一条河水冰封的麻水河支流。

千万年里，这奔腾的河水，从不负于这一片土地，给了他们万家子民多少富庶，土壤赖以滋润，居民赖以为生。

或许在春化之后，河水会变的越发的清澈见底，甚至清的连水底游鱼都可以历历在目，更别说连绵两岸的千里杏花。

这时，冰封的河面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用冰橇载运着一车车货物，往河岸这一边赶，想必是借助新年的东风，再赚一些散碎银子，好让自己的家境越加的宽裕一点。

满满当当的货物，总有一人多高，拖拉在冰面咯吱咯吱作响，让人看着心惊肉跳，听着毛骨悚然，真怕那将解的冰层不堪重负，会忽然破裂，连人带牲口全数完蛋，为的贪图一点时间和气力，人的命恁地不值钱哪。

万文韬收回目光时，也收回了全部的思绪，正要问身边的冷风，却不料一阵春寒袭过来，打在树梢上簌簌的落下一天的花瓣，撒了他满头满身，花色嫣然，粉红一片，让他不由的抬起头，可看到的却不是那几株老树盘根的腊梅，反倒是早生多情的桃花绽放了。

“这才什么时候，怎么连桃花都开了？时令不对呀。”

万文韬的神色有些诧异，好似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因为这一天散落下来的桃花，又重新悬了起来。

“日子过的真快，晃眼就入了春，仿佛还像是在昨日一样。”

冷风感叹，他的目光依旧投向冰河上那些为了更好生活，而疲于奔命的人群，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或许想的更多的是，人奋斗的一辈子，就像若履薄冰一样，不成功便成仁。

“其实冬天和春天的距离，不过是一身新衣裳的变化而已，换下昨日的旧衣裳，穿上了新衣裳，便是辞旧迎新，冬天依然悄去，春天又岂能远。”

“爷，探子捎来消息说，西院最近也一直在偷偷的差人，想要亲近林泽那小子，据说几番交际下来，西院那边出手倒是大方，竟然送去不少稀罕物，只不过这小子滑头的很，捞了宝贝，可态度却始终模棱两可，就是不给一个确信的答复。”

冷风目光闪动，神色古怪，他一想到林泽的滑头，尤其是对方那一脸腼腆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恨的吹胡子瞪眼，牙痒痒。

而冷风的话并没有让万文韬感到惊讶，相反他在听到冷风的话后，感到内心平静了许多。

“将欲取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乃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这个道理不单单你我明白，西院自然也了然于胸。”

万文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说道：“正好说明你我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只是这一场大雪下的离奇厚，眼下也不见积雪动融，不知道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能不能如期举行。”

“距离大会举行尚有个把月时间，想来到那时候，这积雪也应该化解的所剩无几了吧。”

“你以为那姓林的小家伙，会不会在武林大会上独放异彩？”

“极不简单呐！”

冷风顿了一顿，他下意识的用手揉了一揉胸口，隐隐的似乎仍有些作疼，忽地像是想起什么，竟忍不住哑然失笑道：“爷，你都想象不到，这小子的愿望就是争一个右庶长当当，便心满意足。”

“哦，是么？”

万文韬先是惊讶，随即又敞怀大笑起来，仿佛拨云见日，之前压在心口上的阴霾，也因为林泽的趣向，立刻烟消云散，拍着手笑道：“有点意思，小家伙的行事和心境，引的本座都越来越感兴趣，哈哈，冷风，本座期待与小家伙早点见上一面，你抓紧安排一个合适的时机。”

冷风目中闪过一抹古怪，再次想到林泽那腼腆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竟在心里隐隐的生出期待之意，似乎在期待着两人见面时，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场景。

“走，陪我出去转转。”

一番言谈后，万文韬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说话间首先抬脚飘离山顶，冷风则紧随其后。

两人虽一先一后，但乍看一眼，如同是并肩而行，脚下没膝的积雪，竟丝毫没能阻碍他们轻快的步伐，两人犹自是在积雪上闲庭信步，速度却极快，仅仅几个呼吸就到了山脚，转眼便出了城主府。

最是惊讶的是两人走过之地，踏雪无痕，积雪竟无力留住任何足迹，这一幕若是让武林同道中人看见，必定会被两人这一套登峰造极的轻功造诣，惊赞不已。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聚德楼二层一雅间内，可谓是温暖如春，火盆里的炭火兀自燃烧，早就把整个屋子烘烤的暖洋洋，甚至令人有些慵懒。

林泽端着一碗美酒举棋不定，像是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目光已经越过一桌子佳肴，落到求大米与求小米这一对孪生兄弟，以及斜对面坐着的那个叫海无界三人身上。

来回转悠了几次，才又重新回到桌子中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锅翻腾在浓浓的汤料中，香气扑鼻的虎肉上。

当然林泽感兴趣的绝非是眼前的这一桌佳肴和美酒，自打他与武动结为了异性兄弟后，武家武二爷可谓是嘘寒问暖，事事都想在先，安排在前，生怕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亏待了林泽一样，至于区区的吃穿行住，更不用细说，越发不用他操心。

只要是武家旗下的产业，根本不用着他自己掏银子，即便是那些不属于武家的产业，武二爷也早早安排人去打过招呼，林泽只需报上名号，便可直接拿了就走，没有人会上去拦他，只要在账册上添一笔便可，完全不用担心，收不到银子。

林泽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三个与他年纪相仿，也是刚刚才决定收下的小弟，他们身后的幕后推手，有什么目的？不过林泽虽然很感兴趣，却不急于想立刻就知道。

因为林泽心里清楚，那个幕后推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把这三个人推到自己面前，早晚也会站出来，到那时再想知道也不迟。

至于三人借口说，几经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他就是城里最近热传的打虎英雄，心中便生出无限仰慕，除了要一睹真容，说什么也要做他的小弟芸芸，林泽自然不会相信，也没有当面点破。

林泽自己都认为是怀源城里最清闲的人，原来还可以跟着武动东游西逛，日子过的还算快乐，可如今武动留在孤峰，还是死活不肯下来，让他一下子好似失去了目标。

因此，当林泽在离开孤峰回到城里后，再一次遇见海无界和求大米求小米三人时，他改变了注意，不再拒人以千里之外，不管三人是什么来路，他都决定顺应心意，顺手推舟，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生活不仅不会单调和无聊，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收获，也是不一定。

一想到好处，林泽的目光重新又回到三人身上，他那张白净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腼腆，似乎到这一刻才忽然发现，哎呦，收几个小弟玩玩的感觉，还不错哦！

当然能被冷风选中，必定非同一般，必定有所特长，三人不但长相清秀，脑瓜子还十分机灵，而且能够在城主府里混的风生水起，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逆天的让人羡慕。

其实三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清楚为了接近林泽所用的托词很蹩脚，也清

楚林泽这里根本不会相信，只是不清楚林泽此时此刻的想法，但他们真的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毕竟三人在遇见林泽以前，并不知晓怀源城里什么时候林泽这一号人物，居然让城主都如此重视。

然而城主府安插在外的那些探子，所收集到关于林泽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可怜到没有一条信息能为他们三人提供参考，但为了能尽快完成冷爷交代下来的任务，三人又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就是这么一个蹩脚至极的借口，几乎搜枯了脑汁。

不过，只要能够接近林泽，也算是三人在千阻万难中，成功的走出第一步，至于往后该如何讨取对方的信任，三人都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还需要慢慢来，急是急不来的。

所幸冷爷交代下来的任务里，既没有给三人限定时日，也不含任何敌意，这让海无界和求大米求小米三人倍感欣慰。

虽然如此，可林泽之前那一道游走在三人身上的目光，以及此时此刻，林泽那难以捉摸的神色，还是令三人的内心，同时一惊，感到有些许的紧张，生怕哪里一个不慎，就前功尽弃，功亏于溃。

“老大，你干嘛不吃啊，是这些酒菜不和胃口？”

海无界在与求大米和求小米两兄弟一番目光交换后，有些忐忑不安的开口。

“老大，你若是不喜欢此地的酒菜，我们再择一家。”

求大米赶紧点头应和着海无界，看向林泽时，目光中完全是在征询。

“咳咳，不用，挺好！”

两人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直把林泽听的眉开眼笑，屁股乐开了花，甚至心都快要被融化了，很想大喊一声，你奶奶的腿，真爽！可当他抬头面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眉头又不由的微微一皱。

林泽眼看着窗外，天色越来越暗，雪势越下越疾，感概万千的轻喃一句，他开始担心武动亲手搭建起来的两间竹舍，是否真的牢固，会不会半夜里被大雪压坏。

“老大，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一点小小心意，就全当小弟给老大的见面礼，请老大你一定不要嫌弃。”

求小米说话间，还没有等到林泽把思绪完全收回，求家两兄弟和海无界三人，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份精心准备好的礼物，除去厚厚一踏银票以外，还有一个檀木赤漆锦盒，一并摆到他面前。

“一出手就如此阔绰，这三个人的背后之主，肯定富的没边没岸，发财了发财了。”

林泽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一踏厚厚银票，表面极力平静，内心却激荡的不行。

最近这一阵子总是好事连连，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幸福与富贵集于一身，总有人一茬紧接一茬的给他送来一踏踏用不完的银票和宝贝，并且样样精致，件件不能多得。

“咳咳，多不好意思嘛。”

林泽抹了一抹油汪汪的嘴，脸上当即露出浓浓的腼腆之色，真的不能再真，一边将面前的一踏银票悉数塞进口袋，开玩笑，到嘴边的肉，怎好随便推辞，岂不遭雷劈。

当他在打开海无界送上的那个檀木锦盒，在看到盒中竟是一块殷红剔透的血玉后，不由的瞳孔微微一缩，甚至连身体里的血液都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