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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飞檐走壁

作者:诗狂 | 发布时间 | 2018-12-19 | 字数:4174

夜色中,黑黝黝的城墙像沉睡的巨龙,静静的卧着。

从内墙登上城头向外看去,蜿蜒的阳河从南北两城中间穿过,形成了一条天然的护城河。屹立了千年的万年桥贯通南北,是两城之间的唯一通道。

确定城楼上没有日伪军把守后,六子从肩上解下绳索,将两只肉钩拴在绳子的一头。然后将肉钩钩住墙跺,绳子从外墙抛了下去。

他朝手心啐了口唾沫,衣服撩起在腰间打了个结,抓着绳子灵巧的像只壁虎快速攀爬下去。

双脚落地后,六子顺势将绳子一抖,准备收下来。忽然间发现肉钩牢牢卡在墙跺上,费了好大劲,总算收了回来。

“这玩意儿是活的,真它姥姥的不靠谱,看来以后出门还得带着飞虎爪!”这么想着,重新盘起绳索,瞅瞅四下无人,六子猫着腰快步冲过万年桥。

南城因为地势的原因,明显比北城高出许多。黑洞洞的城门大门紧闭,黑夜中仿佛一只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一口咬下去。

六子寻了块地势平坦的角落,将绳索放在地上,用脚踩住末端,右手拎起肉钩摇动起来,然后用力一抛。铁钩带着细长的绳子“嗖”的一下飞向城头,在离城跺一尺多的时候,当啷一声打在墙石面,然后弹了回来掉在地上。

“姥姥的,绳子短了!”六子嘟囔了一句,目光开始往四周寻找。

只见前方离城墙五六步远的地方,河沿上有一棵粗壮的槐树伸向半空。由于河水的冲刷,导致了河堤塌陷,树身略向水面倾斜。

六子斜背着绳子与铁钩,很轻松地爬上槐树的冠部。他骑在伸向城墙的树杈上,折去几根碍眼的细枝,再次将铁钩抛向城头。

这次,铁钩准确地钩住了城跺。六子往回拽了两下,觉得铁钩挂得比较牢固。又将绳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用力一蹬,身体忽地离开槐树向墙壁荡去。

身体接近城墙的瞬间,六子双脚往前一伸,稳稳踩住墙壁。双手用力,一点一点攀向城头。

翻上城头后,六子一边收拢着绳子,目光无意中扫向城下的阳河。虽然是在黑夜,借着微弱的星光,六子依旧将河两岸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站在南城的城头上,北城的一切尽收眼底。两城相距不足百米,唯一的通道就是那座万年桥,距离河面足有六七丈。南城依河而立,河岸陡峭,只有靠近北城的一侧有一块面积不大的沙滩。

六子想起了那张布告,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难道就在这地河滩上枪毙青山兄弟?”如果真像公告上所说的,将这片河滩作为刑场,外面的人根本靠不了跟前。如果鬼子将两边城门一关,别说救和青山,只怕连参与营救的人都没有退路。这就是典型的关门打狗,等营救的人冲到桥上或者河滩,两边城头上机枪一架,就算是神仙也跑不了!想到过儿,六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鬼子真他姥姥的阴!

这个发现实在是太重要了!由此六子总结出一条经验:凡事不能道听途说。就拿王建业、吴敬之和赵明训来说吧,三个人对青州城内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的,而且都具有一定的军事素质,尤其是王建业,自小在城里长大。但是三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块区域对参与营救的人来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六子围着城楼转了一圈,又趴在城头上往下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座城楼和城墙下的民房藏个百八十人根本就不成问题。如果鬼子和汉奸事先化妆成老百姓藏起来,很难被发觉。

顺着城墙内侧的台阶走下城头,大多数人家已经睡了,街面上静悄悄的。一只正在角落觅食的野猫瞪着眼睛看了看这个鬼一样的男人,惊得一扭身,喵呜一声逃走了。

两个醉汉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从一家酒馆出来,正走着,忽然感觉眼前一个黑影飞快地跑了过去。回头看时,黑影却又不见了。

“兄弟,你看到刚刚有个啥、啥东西跑⋯⋯跑了过去⋯⋯”一个醉汉口齿不清地问另一个人。

“你、你眼花了吧?哪⋯⋯哪有啥东西?这街上就⋯⋯咱俩⋯⋯”那人晃了晃被酒烧得发疼的脑袋答道。

按照赵老栓的指点,六子很快就找到了和秉章的家。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从门缝瞅了一眼,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一人多高的院墙难不倒六子,他后退几步,然后向前紧跑,借着惯性右脚在墙面上一蹬。身体跃起的同时,双手堪堪抓住墙头,顺势用力,整个人便树叶般飘过院墙落到院子里。

院子里安静得很,从正屋里透出淡淡的灯光。

六子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只听屋子里传来和远山的说话声:“爹,您好歹吃点东西,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随即是和秉章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你大伯临终前将青山托付给我,我却没能照顾好他,我对不住你大伯呀!”

“爹,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和远山问道。

六子从门缝朝里面望去,只见和秉章坐在太师椅上老泪纵横,摇着头说道:“想我和秉章一世清白,临了却顶着个汉奸的骂名,实指望能让乡亲们少受些祸害。现在自己的侄子有难,本打算多使些钱把人赎出来,没成想熊谷那个小鬼子压根就不买我的面子!”

和远山将一块手帕递到父亲手中,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青山被鬼子毙了啊!”

和秉章擦了把泪,悲痛地说道:“明儿个你去找找西街的老陈头,让他打一口好点的棺材。”说到这里和秉章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青山是为了打鬼子死的,我们和家不是汉奸,是堂堂正正打鬼子的英雄!”

六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推门走了进去,双手鼓掌赞叹道:“好,老爷子好样的!”

屋里的爷俩吃了一惊,和远山立马就让出了六子:“六爷?”

和秉章以前在和远山的店里也曾见过六子几面,多少有些印象。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纳闷地看着六子,不晓得这位不速之客因何而来。

“你?你怎么来了?”和远山问道,但是他很快就猜到六子的到来肯定与兄弟和青山有关。

六子诡异地一笑,说道:“老爷子,这会儿就准备棺材,有点儿言之过早吧?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和秉章随即醒悟过来,忙给六子让座。六子也不客气,大咧咧坐了和秉章的位子,问道:“有水吗?渴死老子了!”

“有有有!”和远山连忙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

六子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灌进肚里,感觉舒服了很多。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眼光瞄了瞄爷俩,说道:“恁俩肯定是想问俺咋来了,对不?”

和秉章父子同时点了点头。

“俺就直说了吧,青山也是俺的兄弟,今儿个就是为了救他来的!”六子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和秉章听了激动不已,冲着六子深施一礼,说道:“六爷,您要是能救出青山,就是我们和家的大恩人,请受老朽一拜!”

唬得六子一下子从太师椅蹦了起来,慌忙搀住和秉章,连声说道:“别介,别介!老爷子您这是干嘛呢?可折煞俺六子了!”

六子扶着和秉章坐下,接着说道:“老爷子,您老可千万别叫俺六爷,在您面前俺可担不起这个爷字,叫俺六子就中!”

和远山问道:“六爷,您来了多少人啊?打算怎么救青山出来?”

六子伸三根手指说道:“来了仨!具体怎么救嘛,还没打好谱。”

“啊?您这不是拿咱爷们开心吗?仨人怎么救?”和远山顿时泄了气。

“别着急,听六子兄弟把话说完。”和秉章说道。

六子拖了把椅子蹲在上面,脸对着脸冲和秉章说道:“还是老爷子沉得住气!实不相瞒,今儿门俺们仨是来探路的,大队人马在后面呢,明儿个就能到。”

和秉章“哦”了一声,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六子接着说道:“有这么档子事儿,俺们进不了鬼子的宪兵队,也不知道青山兄弟关在哪儿?就想问问老爷子您,知不知道青山关在啥地方?”

和秉章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夜来我去求过熊谷浩二,被赶了出来,连青山的面都没见着。”

“这样啊!”六子皱起了眉头,一时也没了主意。

和远山试探着问道:“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六子看了看和远山,一副老到精明的样子,说道:“来时俺䀦摸了一下,河滩那地儿是块死地,在那儿救人白搭!只能在别地儿个手!”

“在哪儿下手?”和秉章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嘛,俺心里也没谱,等俺回去报告长官,再商量办法。”六子很真诚地说道。

和远山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不对呀!城门早就关了,你咋进来的?”

“这算啥?”六子一拍肩头的绳索,“喏,这个!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俺的本事?”

和秉章接过话茬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六子想了想,安慰道:“老爷子放心,青山兄弟俺们肯定是要救出来的!不过有件事你们要早安排一下。”

“什么事?”

“不管用啥办法,也不管在哪个地方下手,只要救出了青山,小鬼子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和家!俺寻思着老爷子最好先找个地儿,带着家里人躲起来。”

和秉章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好办,我有个多年的朋友,在庙子镇行医,可以让远山带着家小到他那儿暂避一阵子。”

“那你呢,爹?”和远山听出了父亲的话里透出不愿走的意思,急忙问道。

“我老了,黄土早就埋到脖子,早一时晚一时都不打紧。我要亲眼看着把青山救出来。”和秉章态度很坚决。

“不行,儿子不能让您自个儿留在这儿,要走一起走!”和远山有点急了。

六子也劝道:“是呀老爷子,咱有命也不能便宜小鬼子!青山的事儿有咱,您老只管走!”

和秉章一摆手:“你们不用劝了,我意已决!远山,你呆会儿就把大家伙召集起来,管事的扛活的每人十块大洋,让他们早早离去。让你家里的拾掇拾掇,带着孩子一起走。”

六子还想再劝几句,忽然脑子一转,问道:“老爷子,您刚才说庙子镇行医的,该不会是秦大夫吧?”

“是他!怎么你也认识?”和秉章有点意外。

“何止是认识!俺们⋯⋯那一回青山打土匪时摔到悬崖下受了伤,就是秦大夫抓的药。”六子刚想说出两人的关系,又觉得不妥,便改口将和青山受伤抓药的事说了出来。

“是这样!看来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和秉章忽然生出了无限感慨。

夜越来越深,六子又询问了关于南城守军的一些情况。原来青州南城不同于北城,人口数量和规模都比北城少许多,而青州的主要商铺和机关都集中在北城。又因为北城距离火车站较近,鬼子的驻军也都布置在北城与火车站一线。因此,南城并没有鬼子,而是由谢占魁的皇协军二团防守。

其实,还有一件是和秉章父子与六子不知道的。谢占魁本来是驻扎在北城与火车站之间,处于日军的严密控制之下。由于太平支队闹得厉害,日军从县城抽调出一大部分兵力布控在县城以东和铁路沿线。如此一来,驻守县城的兵力便明显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土匪出身的谢占魁被派到南城驻守。

谢占魁也乐得独占一方,调到南城后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找女人。在大街上看到哪个大姑娘小媳妇顺眼,便丢个眼色,手下人立马会意,二话不说抢了就走。把人糟蹋完了,第二天再把人丢出来。短短数月,被谢占魁糟蹋过的女人竟有三四十人之众。有几个姿色好的,也被他强行留下做了姨太太。有一户人家寻不到自己的女儿,多方打听得知是被谢占魁抢了去,便上门索要,竟被谢占魁一枪打死在街上。搞得南城百姓人心惶惶,谁家也不敢让自己的妻女上街抛头露面。人们敢怒不敢言,对谢占魁的二鬼子团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