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运

蛇泉兮不安地看着那些‘凯爷’的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他们恶狠狠地瞪向慎全和兮自己，交流着什么后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蛇泉兮很想提醒下慎全留意这帮人的动向，不过大世子此刻注意力全部都在走过来的安诗元和方清同身上，无暇顾他，蛇泉兮咽下刚要出口的提醒——因为她感觉在慎全面前显得焦虑是一种懦弱和不成熟。

安诗元也留意到了不远处那些人古怪的动向，有所困惑，慎全则打断了她短暂的分神“你怎么了？”大世子仔细观察安诗元下眼皮的醉红“她哭了？”他不安地问方清同.

云游者刚要说什么，才张嘴又立刻止住，他以低头来掩饰慌张，犹豫不决后安诗元替他开口“没什么。”她控制不住地哽咽一下“我和方清同~许久未见，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自然感激。”

慎全表情不变，向她摊手“那现在这里该是没有外人了，就开门见山吧。”

安诗元轻缓地向一个偏僻宁静的地方走去，众人跟随“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天气不好，阴雨绵…大小姐去世的第三天江国人就抵达圣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传得会那么快…大臣们说的是对的，尊义不是个合格的天子，谁都看得出来大小姐的死和那个北冥冰容有直接关系，但即使在大小姐的葬礼上，尊义还在帮着雪灵说话。”

慎全想让安诗元直接说重点，不过他对这段往事有兴趣，便没有打断。

“后来江国人来了，他们在圣都的郊外修建紫纹陵，将大小姐葬在了那里，但爱诺希大礼中明确规定了，非王室者不可以陵墓规格待遇葬在圣都周围，大小姐当时名分上不是王后，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是，修建那么多亩地规格的大陵墓也是不合理的。”

“不过据我所知，紫纹陵已经建成了。”

“是的”安诗元对慎全点头“原因有很多，北冥冰容想要拉拢下江国-破坏规则对于她来说再正常不过，还有一点就是，后来叶国大军压来，叶文公也对骨紫纹的事感到惋惜，故而修建陵墓纪念也有周天盟主的支持…”

“呵~好一个周天盟主。”慎全想到以后自己当上国君后必然要与遥远的叶国打交道，就有些不耐，宁也是公国，没有对叶俯首称臣的传统，况且江南和古森相距甚远，两国明面上也没什么关联交流。

“但没有人真正考虑关系紫纹大小姐自己的感受”安诗元吐了口气“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死人是不需要被关心的。”

“什么意思？”蛇泉兮不明白

“大小姐跟别人没多说，但跟我好几次都讲过，她不喜欢圣都也不喜欢知音，她怀念江国，怀念她出生的地方，她虽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但曾表示过死后想要葬在狂齿的陵墓内。”

“那你应该跟江国人说”慎全道“江湍公喜爱女儿素有所闻，他会尊重骨紫纹的请求。”

安诗元绝望压抑地摇头道“没用的，江国人恨我，他们甚至不愿意让我靠近陵墓与大小姐做最后的道别。”

蛇泉兮又充满困惑，诗元解释“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带来厄运的灾星…认为骨紫纹的死和我也脱不了干系…”她低下了头“事实上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我当时够聪明点，好好跟大小姐沟通，让她早点返回江国的话~或许就没有坏事了。”

“这与你没关系，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方清同叹息安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逝者已逝，生者不息”慎全对方清同露出一丝赞同，他轻轻拍了下安诗元的肩膀“现在，你该说说自己的命运了。”

“在正冶天子登基后，我离开圣都，想要前往南方。”

“为什么是南方？”慎全问

“那我该去哪儿？三皇平原都是云游者，日落之地饥荒不止，白马平原则到现在仍然小国斗争不断，叶国人一天到晚去插手管理那边…好多人都告诉我在九鼎坛之战后那边就已经不再是人该待的地方了，那酣州和青川之地相对遥远而且也远没有江南富庶。”安诗元苦笑一声看向慎全“你一开始还怀疑我和江国人有什么联系，事实上根本不可能，江湍公恨我，江国内阁则在讨论要不要把我抓起来判刑，这点方清同很明白，我们两一开始就是前往狂齿城内，想要试试看能否借用大小姐的名义来得到一些援助，然而情况非常不堪…”

“是的”方清同很诚恳地说“如果我们晚一点离开的话，或许会被他们抓起来喂鱼。”

“那你为何会跟江国帮派有关系？”【也不知道蜈蚣堡现在有没有被肃清呢】

“是鱼头帮的人自己找到我们的”安诗元歉意地看了眼方清同【他变瘦了】“他们以为我们还有一些贵族基础，所以慷慨地借钱给我们，我天真地以为他们是真的想要给可怜人一些帮助…但没想要利息高地如此可怕，那个数额根本不可能还上来。”

“是啊，他们问我要六十金，那你一开始借了多少。”

“说是十金币，其实只给了九枚，还有一个是昌平年的，也就八枚半不到…”方清同回答“这些该死的帮派就不该存在。”

“他们在宁国会逐渐消失的，这点我保证”慎全转向安诗元“帮派的人不抓你而抓他，那说明你们两个关系必然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

“是的”安诗元迅速回答，非常镇定“清同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在路途中好几次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已经命丧黄泉…这点江国人很清楚，我不能抛下他不管，况且把我抓起来的话更加没有人赚钱还给他们…”

这话说话后慎全没有刻意表态，他犹豫了一会儿，看向方清同，平静地观察一会儿后转向安诗元步入正题“那你可以说说看关于我弟弟的事情了。”

他们来到一个还算安静的小竹林内，安诗元调整了下情绪，颇显小心地说“伊…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龙渊家的人，他第一次来桃花阁时，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他说他想听《刀之难》这首曲子，恰巧这也是紫纹大小姐喜欢的曲儿，因此我比较擅长，于是就演奏了一番。”

“我还不知道伊对古筝会有兴趣”蛇泉兮耸了耸肩

“不，《刀之难》是竹笛曲，并非古筝”安诗元提醒“这不是大雅之乐，但有它独特的风格，刚毅中透着柔情，很有英雄的沧桑感，据说古苏落水猫那个大红人也会吹这首曲子，而且还非常棒呢~”

“所以说，这是你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慎全微笑“然后呢？他怎么说？”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们开始有了些感情上的进展，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后来我发现他出手大方，开始以为他是某个府邸的少爷”安诗元鼓着腮低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我觉得古苏的贵老爷们是不会同意我这样一个桃花阁艺伎入门的，因而…我开始尝试远离他，不过后来发现这显然只是一种徒劳，我会想他，他也会不断地找我…”

慎全点了点头【伊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很显然，他现在对你魂不守舍。”【这安诗元和兮比起来也没多么漂亮啊】慎全想的有些过，安诗元在普通女子之中算得上出色，但他不能强行让她和蛇泉兮这种罕见尤物对比“所以，你现在的想法和打算是？”

安诗元坦诚地看向慎全，微微皱眉，摇头“当他告诉我真相时，我很害怕，我所遇到的所有贵族都很危险，但我和他之间又是真心相爱”她下意识地抚摸腹部，有些呜咽“我想告诉他我们之间是绝对没有任何结果的，他是宁国国君的儿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你也是贵族出生，还在骨紫纹身边待过很长时间，圣都天子和当今王后也有对你的记忆”慎全安慰“所以，不需要这么妄自菲薄。”

安诗元点了点头，抽泣了下“谢谢您，谢谢大世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龙渊伊有没有跟您讲…”她惧怕地看向慎全，那眼神中充满无助无辜，任谁看了都会有些心碎“我已经怀上了伊的孩子…”，听得此话慎全轻松的表情瞬间全无，蛇泉兮也瞪大双目难以置信，方清同则一直保持着低头的状态什么都不说。

【你确定是伊的孩子？】直接这么问太蠢，但慎全必须要确定，他快速冷静下来，蛇泉兮一个劲地捂着嘴小声叹着‘天哪’，“我还不知道伊能做这么出格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你在和伊接触前~没有和其他人？”

“世子大人，你这样问太伤人了”安诗元看向他，微微张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背叛的滋味，我不会让我爱的人承受紫纹大小姐的痛苦，我爱他~但我不知道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她回归失落。

蛇泉兮立刻想到自己的身世，她故意面向另一边，双手环抱，茫然思索。

慎全事实上也慌了手脚【怪不得伊最近的行为不太对，有些反常】“我~”世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做不了主“这个事情必须要回去禀报一下父上。”

安诗元双眸中闪烁着恐惧“伊说过他很害怕国君大人~世子大人~伊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受罚吧~”

【我不确定】“不会的，有我在~”慎全看向旁边一个从桃花阁里走出来的男雪灵“我会尽量保证你、伊、以及——”他瞥了眼安诗元的腹部“你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方清同想问些事情，不过理性让他终是什么都没说，“所以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快点返回玲水。”慎全解开系在腰间的玉佩，将其递给安诗元“我不在的期间，有困难了你可以找古苏督察卫或者城主龙渊省，他们若是有什么疑惑，就把这个玉佩给他们看。”

安诗元受宠若惊“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别，先别谢”慎全露出一丝强烈的不安“等下次见面时能传来好消息的话，你再谢也不迟。”他轻轻拍了下蛇泉兮的背部，眼神示意她跟在后面“我们现在必须得快点返回玲水，伊在古苏让骨紫纹的侍女怀孕，这在宁国内可不算是一件小事…”

离开桃花阁后，蛇泉兮追问“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对于安诗元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事情我说了不算，我得看父亲怎么说。”慎全又重复一遍，他牵着自己的马往城外走去，脸色阴沉。

“孩子不该出生在那种地方，并且也不能没有父亲”兮知道自己不该在慎全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么问他，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问“你要努力说服国君大人，如果伊是真的喜欢安诗元，那就应该让她来玲水，让伊娶她。”，慎全对蛇泉兮的话没有多大反应，在他眼里兮考虑事情太简单，故而不多做理睬，只是沉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

“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兮话中充斥着后怕。

龙渊慎全砸吧了下嘴，轻轻开口“不是说过了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与兮冰冷对视“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