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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挑战极限
六十吨的精矿粉是什么概念?用板锹把车皮里的精矿粉撮起,顺着敞开的车门扔到两米以外的地方,按一板锹三十斤算,得需要大概扔四五千次。让一个刚刚学会用锹的人,抡了八个小时大板锹后,又卸了将近四十吨精矿粉,再让他去卸六十吨精矿粉,无疑是一次体能极限的挑战……
马军能做到,是因为他以上班快两年了,什么累活都干过,体力肯定以你强得多。再说他在平台了呆了八小时,没怎么干活,你却比他多抡了八小时的板锹,跟他在一个起跑线上吗?
想那么多有啥用?干就完了!不是有和你一样抡八小个时板锹又坚持到现在,去挑战这六十吨的人吗?无论如何,只要有人能做到,我程某人就不能给自己找借口!
想到此,程逍欢似乎感觉自己眼中冒着火,愤然去与马军一同打开车门的门插上拧着的铁丝。五个车门都被打开后,马军照例爬上了车火骑在车门上方的车箱壁上,程逍欢一个人用锹将车门举到马军能用手抓住的高度……
四个小车门被马军挂起来后,两人都上了车箱开始卸车。这次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都觉得每说一句话都会浪费体力,整个车箱中只能听见铁锹摩擦车皮的底板,与车门外飞落的精矿精发出的“嚓”“噗”“嚓”“噗”的声音。
程逍欢汗水似乎已经流干了,眼中依然像上阵杀敌杀红了眼的战士一样冒着火,胳膊每次端起满满一锹精矿粉向车门外抛去的时候,都需要紧绷着嘴唇、咬紧牙关,怕心劲一松就再也没有力气端起下一锹三十多斤重的精矿粉了……
“歇一会儿,抽根烟再卸!”
一个车门卸完的时候,程逍欢放下锹,掏出了还剩下五六根的秋泉递给马军一根说。
“你咋还有烟呢?我的烟早没了!”一脸黑色粉沫与一道道汗水痕迹混合在脸上的马军,也终于露出了笑容说。
“秋泉烟太难抽了,抽几口就反胃。”
其实程逍欢在放料的岗位上一个班也没时间抽几根烟,刚才四个人卸一节车箱的时候,总担心比别人卸得慢会拖同伴的后腿,想不起抽烟,挑战这六十吨的时候,有马军这个一直埋头苦干的对手在与他较量意志,更没心思停下来抽烟。此时一个门卸完了,并没有落后于马军,算是完成了一个目标,需要奖励自己一根烟,给自己一个继续超越自我的动力。
“总抽蝴蝶泉的人,当抽不惯这种便宜烟了!慢慢习惯就好了!”马军抽着烟笑着说,语气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天亮了!”程逍欢眺望着蓝天白云和空中飞过的一群麻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估计都七点多了,天能不亮吗?”
“都不知道啥时候亮的!”程逍欢感叹一句。
“呵……都累懵了吧?”马军笑着问。
程逍欢能够感觉到马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在拿自己当成他的对手,于是便装做无所谓地说: “还行,没感觉太累。”
“呵呵……”马军笑了几声说:“可拉倒吧!你就是嘴硬。”
“你别管嘴硬,还是啥硬,没比你少卸几锹吧?”
“嗯,咱俩卸得差不多,我都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有刚。”
“呵呵……不算啥有刚,反正你能挺,我就能挺。”
你不想被别人瞧不起,我更不能让你小看我!
尽管程逍欢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但得到了对手的赞许,他笑得更加灿烂,心里急于想抽完烟,拿起象征武器的板锹与马军较量到底。
马军似乎领会了程逍欢的心意,快速地抽了几口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用“弹指神功”将烟头弹了出去,拿起板锹看着程逍欢的眼睛笑着说:“接着壳呀?”(“壳”是东北话,“干”的意思。)
程逍欢低笑了几声,也把烟头弹了出去说:“壳呗!”
超负荷的劳动强度、极端透支的体力,就这样在谈笑间,变成了只是付之一笑的游戏。两人似乎都像又被充足了电,拿起板锹伴着亢奋的心境,加快了挥锹的节奏。车箱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嚓”“噗”“嚓”“噗”声,迎合着鸟鸣,在程逍欢的心里弹奏着一曲生命中最壮美的音律。
大概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程逍欢和马军才把整个一节车皮卸完。两人把五个车门依次关上,不约而同地躺在了自己一锹锹卸在车皮前的料堆上。程逍欢觉得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如果此时有蚊子叮他,他几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心里格外温暖……
不到一百二十斤的小体格,抡了十八个小时的板锹,卸了一百多吨的铁泥,还有谁能做到?是的,还有马军,你俩到最后也没分出胜负。但他如果在放料的岗位抡了八个小时板锹后,还能像我一样挺到现在,我就心服口服!
程逍欢想到此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回家不喝点呀?”
在料堆上躺了将近十分钟,马军缓过了劲儿,找个话题问。
“回家喝啥?到饭店喝去!我请你!”程逍欢坐了起来说。
他前两天管父亲要了一百块钱烟钱,先是请马军、汤继淘、阙志成去了一次舞厅,只为还汤继淘上次结账的人请,从此便决定以后不再去舞厅了,觉得去舞厅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在家看书。请马军吃饭也在计划之内,因为马军是他走向社会的第一个领路人,他需要表示下一感谢。他原本打算等月底,除了买三条一块钱一盒的秋泉,以及支付五角钱一天的租书钱,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能剩下三四十块钱的“存粮”再去请马军,但今天与马军共同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极限的体能和意志的挑战,使他不自觉地决定立刻与马军“煮酒论英雄”。
“你还是没累着啊?拼一宿命才挣那几个瘪子,上饭店喝啥呀?拉倒吧!各回各家得了!今天到家都中午了,父母在家不太方便,改天早晨下班到我家,咱俩炒两菜,买点花生米消停在家喝点多好啊?”
“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咱俩就去单位对面那个小吃部,要一盘护心肉,一盘老汤干豆腐,两屉包子,两壶酒,三十多钱的事儿!”
“刚才咱和淘哥、志成卸的那节车皮也就挣三十块钱,三十块能买一条蝴蝶泉呢!”
“呵呵呵呵……啥钱不钱的?这帐让你算的!喝酒就是图个心情,把帐算那么细就没意思了!走吧!到饭店再唠!”
……
王段长可能把活儿分配完就回家了,休息室的门和放锹工具箱都没锁,锁头被藏了起来,可能是防止先回来的人不知道后面还有人,走的时候习惯性地把门锁上。
两人洗完澡之后,来到工厂大门对面的小吃部。酒过三巡以后程逍欢问了一个他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工资每个月往家交多少啊?”
“只留一百块钱烟钱,剩下的都交家。”
“就一百块钱?能够花吗?”程逍欢有些惊讶地问。
因为一百块钱还不够康广亮随随便便请他和冷瞬吃饭的呢。康广亮请吃饭从来不喝白酒,啤酒按每人七八瓶算,三个人就得五十块钱以上……
“就买三条秋泉,偶尔上舞厅装装B,买一盒蝴蝶泉,能抽好几天,别的也不干啥。”马军实话实说。
“哦,那你真够省的。”
“不省也不行啊?咱都上班了,咋还能让父母养咱呢?你算一算,咱一个月就挣四百多,刨去一百块钱烟钱,在家吃饭啥的,一个月还不得一二百块钱啊?以后结婚还能光指望父母给你攒钱吗?”
虽然马军还是用笑呵呵的腔调说完这番话,但听得程逍欢无比的心酸,以至于脸上的笑容都在僵硬,鼻孔里像堵塞一样……
是的,走向社会还有什么理由依靠父母呢?还怎么忍心让为你操劳半辈子的父母,继续给你攒钱结婚呢?帐就怕细算:一个月挣四百块钱,就算交家三百,就算只刨去个人生活一百,只能攒二百块钱,一年下来也就两千多,五年能攒够一万。现在结婚没有三万块钱能下来吗?没有三万块钱,谁又能愿意嫁给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