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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是梦啊
坐在新开的房中的纪梵音,正愣愣地在窗前小榻上,红伞离她不过是伸手就能抓到的距离,她看着街上的灯火,一个一个地看过眼前的人,却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
她试图伸出手,指尖可见点点星光,这是个梦。
是崔钰的梦。
从前,造梦的时候,她不会离梦的主人太远,崔钰就在附近,可是她找不到他。
她再一次地看向了外面的世界,夜尚且不深,小孩子还没有回到家中,在各个摊铺之间穿梭捉迷藏,半百的老人拿着家中的青菜, 摇摇摆摆的叫卖,大叔举着糖葫芦,轻快的吆喝钻入了耳中。
纪梵音头靠着窗,望着天上的明月。
她当然是不需要睡觉的了。
这久违了的人间生活,这久违了的人间烟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手下意识地伸向了旁边的红纸伞,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伞的颜色,似乎淡了几分。
隔天燕南天敲门的时候,纪梵音几乎是瞬间地便开了门。
“纪姑娘,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扬,可爱的样子,却并没有吸引住燕南天的眼光。
他的视线,全被那把伞吸引过去了。
青色的,和那小姑娘衣服一样的青色。
他下意识地环顾了屋子中,整洁的如同没有人躺过的床,只有一盏燃尽了油灯的桌子,和空无一物的软榻。
“纪姑娘出去了?”
“没有啊。”
纪梵音再笑,燕南天就不觉得好笑了。
他再仔细地看一眼纪梵音。
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啊。
“怎么了?”
许是察觉了燕南天的神色有异,纪梵音微微皱眉,看着燕南天。
“没……姑娘与在下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纪梵音并没有在意,“是么,那还真是有缘。”
她转头就不去管这件事情了,是压根都没在意的那种感觉。“燕公子昨日只定了一间,不知燕公子休息在何处了?”
“倒是劳姑娘费心了。”燕南天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昨日纪姑娘说是进京寻亲来,可有在下能帮上忙的地方?”
纪梵音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好几圈,还是决定将自己昨晚新想的办法说出来,“我吧……认识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还肯不肯认我了。”
“哦?这个人是谁?”
“嗯……叫……崔钰……”纪梵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还好对方没有像是之前那个人一样,听见这个名字,如同避讳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个人……和纪姑娘是什么关系?”
纪梵音想了想,“认识而已。”
“那如果这样的话,在下还是建议姑娘离这个人远一点。”
“嗯?”纪梵音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一脸迷茫地看着对方。“为什么?”
“崔钰……着实不是个好人。”
纪梵音倒是笑笑,“这个我知道呀。”
燕南天不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好人和他说的不是好人不是一个意思,还以为纪梵音和他一样,都对崔钰的一系列行为不满意,于是忍不住便说道:“既然纪姑娘知道,那在下劝姑娘一句,还是不要太接近她的好。”
“可是我着实是找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难道还能有命重要吗?”燕南天语调中带了一点点纪梵音觉得是在危言耸听的东西。
“那算了。”纪梵音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若是不帮我,我自己去找便是了,何必这般的麻烦呢。”
小姑娘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青伞,绕开了燕南天,然后往客栈外面去了。
燕南天站在纪梵音的身后,没有追上去。
隔壁的盲女打开了门。
“师兄?”
她唤了一声,燕南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梵音的方向,然后赶紧拉着那盲女进去了。
“师妹,不是要你在屋子里带着不要出来吗?”
“我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地出来听一下,很严重吗,师兄为什么放任她走了。”
说起这件事情,燕南天似乎是又有一点犹豫了。
“你可知道,在崔钰身边,出现过一个女魔头,叫顾念璇,这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把伞,传说中能够吸人血的伞。”
盲女有几分的紧张了,“难道,师兄说那人是那个女魔头?”
“昨日我初见她的时候,伞尚且是红色的,今早我看那伞便就变成了青色的了,你说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那……师兄,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
燕南天也不是很确定,“可是顾念璇杀人,从来都不会在乎时间场合原因,而且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盲女却有几分小心思了,“师兄说,她长的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很漂亮?可爱?”
燕南天抬头才看见盲女一脸紧张地望向他这个方向,“想什么呢,一个与崔钰有关系的人,便是你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什么心思呢。珠儿,你便是心思太细腻了,大夫也说了,你多想不好。”
珠儿低头,“我……我若是再没有了师兄,便真的一无所有了,难免会患得患失一些,师兄不要……不要介怀。”
“师兄永远都不会离开珠儿的。”
走在街上的纪梵音,略微地有那么几分的盲目了。
不知道为什么,长安城处处都有一种让她感觉很是熟悉的感觉,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何熟悉,也许是因为……她在别人的梦中来过了太多次的长安,几乎是隔一段时间,便会有这么一个人,在长安城中失去自己,然后拼命地要重新找回来。
随便找了一处茶馆,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书人被围在中间,说着故事。
说这长安中啊,一共有两个恶霸。
一个恶霸是城南的富商,依仗着自己与朝中尚书有关系,便大肆地搜刮财富,将这一切的财富都揽收到了自己的小地窖中,每日睡前,便要去那地窖当中,观赏一番。
这说书人,描述的极为详尽,那人是如何搜刮的,如何收藏的,如何看见金银珠宝,眼睛闪闪发光的,详细的让众人都觉得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突然,这人话锋一转。
“但是,即使这个人这般,也不如这第二霸。为了故事能够正常进行啊,咱们暂时地隐去他的姓名,叫他双子。”
纪梵音托腮,看着说书人的方向。
三子从小命苦,三岁便丧父,由寡母一手拉扯大了,寡母以自己卓越的能力和意志,让三子上了几年的私塾。
当然了,这个叫三子的孩子,也的确是很出色的,平日在私塾中的时候,先生便勤加赞赏,直到两年以后,先生出钱将人推荐到了县学当中。
三子一路用自己的优秀成绩征服了他所有的老师,直到最后,被一位京中大人物看中,进入了国子监,此时,这位三子仅仅十八岁。
少年成名的三子仍旧闷声苦读,不出意外地中了状元,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衣锦还乡的三子欣喜地回到家中,想要谢谢自己的母亲,和那位慧眼识珠的先生,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大噩耗。
家中新来了一个官员,敛财甚狠,活活地逼死了他的母亲,并在他母亲的葬礼上将前来吊唁的先生痛打一顿,先生回到家中以后,受不了这种侮辱,于是悬梁自尽,自尽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痛斥如今朝中的现状。
说书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喝了一口水,“列位,依照你们的看法,未来会如何?”
下面的人从这个略带悲戚的故事当中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有的认为三子会奋发图强,当高官,努力创造一个他先生所期待的世界,有的人则是觉得这样的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恐怕会丧失斗志,还有人觉得,他会直接提刀去那官员的府中,给他母亲和先生报仇。
说书人神秘一笑。
“并不是,他没有沮丧,没有失去斗志,他只是擦干了眼泪,回到了京中,阿谀奉承,四处讨好,据说还与一位后妃有关系,依靠着裙带关系,迅速地越到了朝中高层,然后……变成了一个异常喜欢酷刑的人。”
三子做了左丞相之后,首先自然是要报母亲与先生的仇,他并没有杀了那个官员,只是派人偷走了对方家中所有的东西,让那个官员在家徒四壁的贫困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死去,这之后,他还没有收手,他暗中训练了一群人,专门做这种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叫好,认为天道好轮回,可是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直到两广有一个官员,抱着自己家刚出生的女儿求救无门的时候,众人方感觉是不是太过分了。
事情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着,高位的三子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说书人叹了口气,“冤冤相报啊。”
下面的人同样在唏嘘,不知是唏嘘之前的悲惨,还是在唏嘘之后的残酷。
只有纪梵音,下意识地伸手握了一下自己的伞。
“难道不对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