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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六章 白日见鬼淹仇人 欲除厉鬼计谋深
嵇康和王广各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沁人心脾,十分受用。
嵇康忍不住问:“梅师傅,这茶怎地如此奇香?”
梅师傅笑道:“老朽好这一口,呵呵。这茶是采自大山中的新茶,茶树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用筷子夹下嫩芽,回来只晒不炒,才得了点茶叶。泡茶的水,是趁大雾天,把银碗放在船上,任由船在湖面上飘荡,银碗里收集的露水,我把它们聚集到瓷坛中,遇到贵客才拿来烧滚了泡茶,轻易舍不得喝呢!”
嵇康又品了几口茶,梅师傅说道:“窗外是个天然行成的湖泊,这湖泊很大,水质清冽,年复一年地灌溉着村子里的庄稼,即使遇上大旱,也从没干涸过。
这湖水甜鱼多,从来也没有闹过鬼,可是自从村里的张寡妇死了以后,就慢慢地不太平了!
张寡妇在世时叫张娇艳,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娇艳,是从外地嫁到村里来的。
张娇艳的丈夫叫陈立勇,陈立勇外出经商,娶了张娇艳回来,就在村里务农,过安稳的日子。
陈立勇个子大力气大,长得也不错,就是沉默寡语,一般人不敢和他开玩笑。
陈立勇在世时,村里几个浪荡子只能暗地里垂涎张娇艳,却不敢乱来。
谁知去年,陈立勇去放牛时,自家的牛和邻居的牛犯顶,两条牛斗了起来;陈立勇连忙上去拉,被惊牛的角顶伤了内脏。
回家后,陈立勇觉得不适,也没在意,找村里的郎中开了几服药吃,卧床休息。
谁想没过几天,病情忽然转重,夜里竟然吐血而亡!
这下妻子张娇艳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哭得死去活来。
这张娇艳颇有几分姿色,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这会突然死了丈夫,难免有人会惦记。
村里有个地痞叫卞二狗,平日在村里偷鸡摸狗,净干缺德事;卞二狗对张娇艳的美貌早就垂涎三尺,以前惧怕李大勇的拳头,现在没了顾忌,便隔三差五的往张娇艳家串门。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娇艳也知道卞二狗德行,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每次碰上都破口大骂,都将他拒之门外。
有天傍晚,卞二狗去朋友家赴宴喝多了,醉醺醺地从张娇艳家门前经过,看到张娇艳一个人在家忙着家务,门没有关。酒壮色胆,卞二狗便冲进去一把抱住张娇艳,欲行不轨之事。
幸亏张娇艳平时也帮丈夫干农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惊慌失措中,顺手抄起家中的一根木棍,一棍砸下,把卞二狗头上砸了个苞。
卞二狗痛得龇牙咧嘴,酒也醒了,捂着伤口抱头鼠窜逃回了家。
回家后,卞二狗心里怒火中烧,恶气难消,越想越气,觉得张娇艳都是寡妇了还想立牌坊,自己人没得到,还被敲伤了头,这一棍不能白受了。
过了几天,卞二狗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在家喝酒,都是些光棍和好色之徒。
酒过三巡,卞二狗似乎有些醉了,偷偷摸摸对众人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众人十分好奇,卞二狗摇摇头又不说了,说担心坏了别人名声,不好;众人再三追问,卞二狗才偷偷开口说,他亲眼见到村里张寡妇偷人了,还不止一个!
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就对这种烂事感兴趣,急着追着问情形。
卞二狗绘声绘色地说,不久前,他家里大黄狗每到夜里就不停乱叫,他以为来了贼;偷偷出门一看,结果发现对面道路上有人经过,直奔张寡妇家。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第二天特意在门口等着,发现又有人去了张寡妇家,看那身形,和昨天的人似乎还不一样。你们说不是偷人,大晚上的谁会往一寡妇家去?
众人知道卞二狗德行,有人怀疑卞二狗是喝醉了酒说胡话,瞎编!
卞二狗见几人不信,一咬牙,指天发誓说他要是骗人就不得好死!
一群人见卞二狗信誓旦旦,也不再怀疑他说了假话,毕竟他和张娇艳家隔得不远,张娇艳家有点风吹草动,卞二狗听到动静也正常。
时隔几天,也不知道最先从谁的口中传出,张娇艳勾引村里男人的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加上卞二狗那群狐朋狗友真以为张娇艳在偷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纷纷前去调戏骚扰,这无疑加剧了流言的真实性,更让别人信以为真。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娇艳顿时成了人人唾弃的荡妇,村里一个个女人像防贼似的防着张娇艳,生怕她把自家男人勾走。
张娇艳的公婆更是捶胸顿足,恨自己儿子刚死不久,尸骨未寒,儿媳竟然就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张娇艳面对同村乡邻的指责嘲讽,愤恨难当,百口难辩,悲怆绝望下,当着公婆的面奔到湖边,投湖自尽了。
也就从这时候开始,村里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来了。
张娇艳的公婆没想到张娇艳如此刚烈,会以死明志,赶紧叫人打捞;可是一群人在湖里捞了好几圈,都快将湖泊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张娇艳的尸体;仿佛这人像块石头,一旦沉入水里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张娇艳娘家人远在他乡,势单力薄,不敢闹事;闻讯赶来,哭了一场,得了张娇艳公婆些银两,也没找婆家算账,哭哭啼啼将张娇艳衣物收了回去,立了个衣冠冢草草了事。
就在张娇艳头七的那晚,湖泊边上几户人家的大狗一直狂叫不停,鸡鸭也像受了惊吓,躁乱不安。
梅师傅说完,嵇康和王广沉默了半晌。
嵇康又品了一口茶,问:“近来湖里夜间有什么动静,让梅师傅感到不安?”
梅师傅说:“夜来鸡鸣狗吠,大是反常,我住的竹楼下‘哗哗’水响个不停,让人难以入眠。”
梅师傅刚刚说完,就听竹楼下面果然‘哗哗’水响,竹楼上面三人全都脸上变色。
梅师傅带头,将头从竹楼上窗户里伸出去,往湖面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村里的卞二狗两眼直勾勾地,正迈步从岸上走进湖里,湖水已经淹到脖子;卞二狗嘴巴大张,“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湖水,手臂似乎被人拽住,挣扎着往湖中央更深处走去。
嵇康和王广几乎是同时喊:“快去救人!”
二人冲出竹楼 ,到了楼下一看,不远处拴着一条小船,嵇康急忙跳上去,拿起竹篙就撑,王广和梅师傅一前一后赶来,跳上小船。
嵇康刚刚把船撑到湖中,卞二狗已经全身没入湖水,肚子已经喝足了水,嘴里不再冒气泡,只是贴在湖底手舞足蹈!
嵇康看得清切,猛地把竹篙往下一插,正插在卞二狗手旁边!
卞二狗垂死挣扎,手碰到竹篙,犹如碰到救命稻草,拼命抓住不放。
嵇康急忙往上提竹篙,梅师傅和王广也来帮忙,谁知这竹篙竟有千斤之重,三个人都提不动!
梅师傅急了,心知水下有鬼作祟,急忙伸出两只手指,剑指水下,喃喃念咒。
嵇康一看,也不好抢着作法,怕梅师傅不悦。
就过了片刻功夫,湖水下面贴着湖底挣扎的卞二狗突然一动也不动了,眼见着卞二狗往湖面浮了起来。
嵇康喊道:“不好!水里只纳活人不纳死人,活人落水都往下沉,只有死人是浮上来的,看来卞二狗已经死了!”
刚刚说完,三人乘的小船忽然剧烈晃动,王广眼尖,说:“看!水下似乎有条黑影!”
嵇康心知不妙,急忙拔出腰间炼妖剑,对着水下连砍几剑,湖水才平静下来,小船也不晃了。
这时卞二狗直挺挺地漂浮在湖面上,梅师傅拿起竹篙把尸体拨过来一看,早已气绝身亡!
三人面面相觑,梅师傅说:“二位大人,看来我所虑不差,这张娇艳已成厉鬼,白天都能出来追魂了!我们且将船靠岸,我去通知卞二狗的家人来收尸,二位去我竹楼上小憩,千万要想个办法,除去这一祸害。”
嵇康点点头,拿起竹篙搭在卞二狗身上,将他的尸首随着小船带到岸边;只见卞二狗两眼暴睁,面目扭曲,好像临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不一会儿船靠在岸边,三人都上了岸,嵇康见卞二狗死得可怜,用竹篙将他的尸首捞上岸,梅师傅匆匆地去卞二狗家里报信了。
嵇康和王广再次登上了梅师傅家的竹楼,二人坐下喝茶商议。
王广说:“看来这张娇艳所化的厉鬼十分厉害,仇恨也十分惨痛,大白天的就把仇人卞二狗引诱到湖里淹死;我看这梅师傅的法力,像是降不住她,怪不得请我们来帮忙。”
嵇康点点头,说:“梅师傅做阴阳先生这么多年了,自然懂得轻重。我看这厉鬼不简单,一般的鬼都避开阴阳先生,而张娇艳所化的厉鬼竟然找上门来,弄得梅师傅住的竹楼发出响动,看来是有恃无恐,若不早下手除去它,祸害必定不小!”
王广说:“我跟你来就是个凑数的,除鬼全是靠你,我不会法术,你可想出了除鬼之术?”
嵇康茫然地摇摇头,说:“厉鬼藏在水中,一时间我也无法下水去除它,且等梅师傅回来再商议吧。”
二人继续喝茶,都在想怎么除妖。
王广想了半天,忽然说:“我虽然不懂除鬼,但是鬼和人一样,也会上当!我们何不想办法把她诱上岸来?”
嵇康眼睛一亮,说:“王大人果然足智多谋,若是把张娇艳的仇家都请到竹楼上来,然后我和梅师傅合力,应该可以除去此妖!”
王广大喜,和嵇康相视一笑,忽然竹楼外面传来喧哗声。
二人出去一看,是卞二狗的家属来了,抱着卞二狗的死尸失声痛哭!
旁边还跟来了不少乡邻看热闹,个个看着卞二狗惨死的样子,摇头叹息。
王广看了会,对嵇康说:“人群中有几个人格外地惊慌,想必就是和卞二狗一起胡说张娇艳,败坏她名声,致使张娇艳投湖自尽的!这几个人都害怕不已,何不以他们为诱饵,引得张娇艳来复仇,趁势除之?”
嵇康大喜,说:“还是王大人足智多谋,就这么办!”
过了一会,梅师傅离开人群,上竹楼来和二人商议。
嵇康沉吟道:“不瞒梅师傅,我们二人已想出除鬼之计,只怕梅师傅舍不得这座竹楼!我们要借您这座竹楼,火烧厉鬼!”
梅师傅慷慨道:“我这竹楼已被厉鬼盯上了,她要害村里人,必定先要除掉我,我是首当其冲!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乎区区一座竹楼?就请明说吧,要我怎么做?”
嵇康大喜,把计划和盘托出,梅师傅喜道:“我这就去通知散布张娇艳流言的当事人,一个也不能少,今晚都在我竹楼集中,等厉鬼张娇艳来报仇,一举除之!”
梅师傅转手就走,走到门外又回头叮嘱道:“二位大人要是饿了,锅里有现成的饭,只是菜肴是剩的了,将就一下吧。”
说完梅师傅走了,他这一说,嵇康和王广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四处找饭吃。
王广找到了饭,说:“将就一下,用这香茶泡饭,到可果腹。”
嵇康看看,菜基本吃光了,就说:“我看到那边有盐巴,待我到湖里捞些鱼来,烤鱼当菜,顺便到湖里看看那厉鬼的虚实。”
王广紧张地说:“那你小心点,我又不会法术,帮不了你。”
嵇康点点头,笑道:“没事,天还没黑,我和女鬼又没仇,她应该不敢害我!鬼也讲道理的,对仇人是怨气冲天,对一般人不会招惹。何况我还有墨玉佩和宝剑在身,还会怕她?”
说完嵇康出了竹楼,看看河边人群已经散去,卞二狗的尸首被家人弄回去发丧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回去了,唯有那小船孤零零地拴在湖边,随波晃荡。
嵇康看看湖面,水波微漾,游鱼处处可见,快活地嬉游着,彼此追逐,一点也看不出湖里有厉鬼。
嵇康叹了口气,解下拴小船的缆绳, 跳上船去,拿起竹篙一点,小船直扑湖心而去。
嵇康到了湖心,放下竹篙,任由小船随波逐流;随即拔出宝剑,趴在船舷上盯着湖里看,有没有厉鬼的踪迹。
湖水依然那么清澈,鱼儿一群一群地结伴游着,放佛这湖里从来没死过人,一片祥和。
嵇康看了淡然一笑,一手扶住船舷,一手提着宝剑瞪着湖底,想找条大鱼刺上来做菜。
谁知湖里鱼虽然不少,却个头不大,一群群地游来,又游走,没有一条大点的鱼可以用剑去刺。
嵇康耐心地看着湖里,等了好久才发现一条稍大的鱼,一剑刺下去,竟然脱空了,鱼很敏捷地游走,看来还是鱼小,剑刺不到。
嵇康坐回船舱里休息一会,后悔话说大了,和王广说下湖弄鱼当菜,没想到鱼这么难弄。
忽然嵇康觉得船旁边似乎有黑影出现,转头一看,喜出望外,远处竟然黑压压地游来一群鱼,全是个头大的!
嵇康心里一动,这群鱼游得几乎到了湖面上,非常反常,莫非是那厉鬼所为?
嵇康注意看湖里,果然鱼群下面隐隐有个黑影,驱赶着鱼群向小船游来。
嵇康心想,莫非真是厉鬼赶着鱼群来让我刺?讨好于我?让我别管闲事?
嵇康瞪大了眼睛看,想看清楚是不是厉鬼所为,可那水下的黑影却十分畏惧嵇康的宝剑,只是远远地驱赶鱼群奔小船而来,并不靠近。
嵇康想了想,鬼也有些神通,知道人心里所想,且先弄些鱼回去,填饱肚子再说。
嵇康凝神挥剑,连刺三下,刺中三条大鱼,浮在水面上挣扎。
嵇康大喜,用竹篙把伤鱼拨弄到船边,拾到船上,满载而归。
到了湖边,嵇康把小船拴好,就用宝剑破开鱼肚,刮去鱼鳞,就着湖水洗干净,两手抱着三条大鱼回到竹楼之上。
王广已经生起火堆,一看三条鱼都挺大,喜出望外,接过鱼去,用竹签插了烤熟,一边烤一边往鱼身撒盐。
三条鱼都烤熟,二人吃着湖鱼,都说鲜;就着三条鱼,两人各吃了一大碗香茶泡饭,肚子里十分受用。
这时天已黑了,竹楼下再次响起了说话声,梅师傅带着几个村民回来了!
一群人一上楼,就群情激奋,个个痛骂张娇艳死后作怪,不得安宁。
嵇康冷冷地听他们骂了一气,说:“你们仔细想一想,张娇艳的死,是不是你们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是为图风流快活,到处散布流言,张娇艳会跳湖自杀?”
几句话说得村民们低下头去。
梅师傅说道:“我看你们都在张娇艳的报复之列,还是同心同德,配合我们作法,为你们除去这个厉鬼,还山村一个安宁!”
村民们个个怕死,连连点头称是,问怎么办?
嵇康说:“你们在座的都是张娇艳的仇人,只要你们坐在这竹楼里,张娇艳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不过大家不要慌,我们三个会保护你们!你们呆在屋里不要动,听到什么也不要慌张逃走,我们自会除去那厉鬼!”
那几个村民战战兢兢,环坐在竹楼里,大气都不敢喘。
嵇康把梅师傅拉到竹楼门外商量:“梅师傅,这张娇艳也是个可怜的鬼,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她被流言害得自尽,我们若是将她赶尽杀绝,似乎残忍了些!”
梅师傅点点头,说:“我也觉得过份了,可是张娇艳已成厉鬼,并无道理可跟她讲,我们不除掉她,她会一个个地索命,村里要死多少人?”
嵇康沉吟道:“我看不如引她入伏,你把她收进葫芦,然后用石碑镇压在湖边;然后让传播过她的流言的村民每日烧纸供菜祭祀,我们再念经文超度她的怨魂,或可助她去转世投胎,不再报仇。”
梅师傅喜道:“如此极好,不要火烧厉鬼,我的竹楼也保住了,两全其美!你的宝剑厉害,我估计张娇艳怕你,不敢进竹楼。你可以躲在竹楼下面的小船上,用宝剑断其归路。我在竹楼里用符咒先布置,只要张娇艳进我竹楼,擒住她我还是有把握的。然后我让躲在楼里的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出钱给她做场超度法事,你我再念经相助,应该张娇艳可以超生解脱了。”
嵇康笑道:“这样最好,化解冤仇,又保全了村民的性命;天也全黑了,我估计张娇艳很快会出现,我们分头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