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避风

在前往避风酒馆的路上，慎全一直都在听关于前天夜晚苦茶寺起大火的消息，那个老寺庙起大火并不让人感到诧异，他觉得没什么好打听的。

避风酒馆位于古苏海港附近，那边的街区基本都被甲国人、明国人、青川人占据，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熔火信徒也藏匿其中，慎全没有选择骑马过去，而是低调平静地背着短剑‘心’和打刀‘律’前往那边。

安诗元当然不知道方清同此时此刻的位置，但她明白问谁可以得到答复，云游者方清同被江国鱼头帮的人给劫持，而鱼头帮在古苏的聚合点就在避风酒馆，那里拥挤且潮湿，江国人不多，稍听口音就能感觉地出鱼头帮的人是哪些。

而且根据安诗元的提醒，慎全明白鱼头帮的人都是秃顶，“他们行事非常毒辣，在古苏里连黄金公爵都得给他们面子…”安诗元当时这么说道，慎全随即冷笑，回她句“真是世道变了，王侯将相难道要怕这些地痞瘪三？一群泥鳅之辈。”

古苏海港要比水鬼港更加庞大、热闹，大量的货船在此停靠，忙碌的工人将船上的各类物品往下搬着，其中多为香料、麻布、兽皮、骨制品，还有一些青川商人拖着干花椒、麻椒、辣椒当街叫卖，江南商人和古苏平民往往会为一两文钱的价格差异吵上半天，路过集市区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瘦男人叫住了慎全，那瘦男人请求看一下慎全的佩剑，慎全本意是拒绝，但还是给他过目了一下，那人将刀拔鞘而出，顿然被亮如水面的光洁刀身给震撼住，当即问慎全这把刀出售的话什么价，慎全苦笑一番摇了摇头，把刀取走直接就走，任凭那人怎么跟着多舌也不去理会。

走到面海的街道时，他正好看见两个壮实的胖男人扭打着从一个店内出来，其中一个胖子一个上勾拳把另一个胖子打翻，被打的胖子一下子倒在地上压碎身下的瓶瓶罐罐引发旁边令一个女人的尖叫，被打的胖子挣扎着想要起来但终究是力气不够太过疲劳而躺在了地上，而打人的胖子则揉了揉迷离的双眼，通红着脸手撑着墙面一顿狂吐不止，行人纷纷避开道路。

【这两货色一看就知道是甲国人】慎全不大满意地走到他们附近，果不出他所料，酒馆的名字就是‘避风’，这两胖子刚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真是一个‘很好’的开场】这两个胖子都醉地不行，肯定灌了一晚上，被打在地的胖子竟然这么短地时间就直接原地呼呼大睡，大白天地鼾声如雷，而那个打人的胖子在狂吐之后也是重心不稳，一下划倒、整个人躺在新鲜的呕吐物中半昏半睡。

慎全没有多想，他稍微看了眼旁边就这两个胖子后推开酒馆大门直接进去，那仿佛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门，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顿时间大笑声、谩骂声、碰杯声铺面而来，慎全惊讶于这个不大的酒馆是怎么塞满这么多人的，除此以外，他还瞬间闻到一股强烈的、仿佛是烂水果加汗臭和屎尿的混合味，还好他提前有所准备，没有泛多大恶心，柜台那边没有人，他留意到柜台上面悬挂着一个已经成干尸的人手，不由得多凝望几秒，在这期间，喝酒的人群中一个红着脸的矮男人打开柜台门坐在了掌柜位上“这位客官，你想要来点什么吗？”

“这个手是怎么回事？”慎全问道

“看来客官是第一次来呀”矮掌柜笑着从后头拿出一罐酒，给慎全倒了一碗送上“昨天伟大水老虎号捕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大白鲨，刷新了百年来沉鲲海的捕鱼记录。”

“哦？最大的白鲨？”男人总能被气氛给打动，慎全也不例外，他喝了口掌柜送的香酒，味道很醇厚，不是便宜货“多大？”

矮掌柜瞪大眼睛，以吓人的姿态伸出拇指和食指“他妈的，那畜生足足有八米多长，日它奶奶的，你猜足足有多重？”

“…四百斤？”

慎全此话一出，后面听到这话的甲国人粗鲁地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那个壮汉喊道“你是心里没一点数哦，老板再给他倒上一杯，算我请的。”

“那畜生足足有一千八百斤！”掌柜又给慎全的碗给满上“我敢说那绝对是个鲲种，老早以前甲国人不是都说那海里死了条鲲吗。”

“是啊”这酒好喝，他再次一饮而尽“大蛟湖里还死了条龙呢。”

“你就听龙渊家的人瞎放屁吧。”掌柜的哈哈一笑，慎全也跟着嘴角上扬“什么鲲啊龙啊都他娘的扯淡，还有什么脑子不正常的，去信什么熔火真主，还自己把自己卵子给割了，这些人自己给自己绝后，还嚷着要割别人卵子，就是有病。”他再次给慎全倒上最后一碗，再给自己也满上，而后将那香酒塞好放回原来的位置“男人嘛，一生就应该抓一条大鱼，睡一个女人，征服一座高山，别想那些虚头巴脑有的没的玩意儿，兄弟你说我说的对不？”

“很有道理”慎全点头跟他碰了一碗酒。

“我们今儿是在庆祝抓的那条大鱼，兄弟你呢是第一个来的客人，也是个生人，这就是缘分，所以尽管畅饮。”矮掌柜非常豪迈，慎全内心哭笑不得【你们这边动静如此暴躁，谁敢进来。】“嗯~你还没跟我说这上面怎么挂了根人手？”

“是‘老狐狸’的手。”旁边一个在喝酒的甲国壮汉嘟哝道“老狐狸已经死了快有十年了吧。”壮汉转而问旁边的人，旁边人眨眼迷迷糊糊想了会儿，紧紧皱眉地回应“额~七、八、九…嗯，差不多，是十年，往细里说是十一年。”

慎全看向掌柜，掌柜回答道“叫他老狐狸是抬举他，要我说那家伙就是个人人喊打的黄鼠狼，屌本事没有倒是挺会装，每次在我这儿惹了事都放句‘等着，老子喊人过来弄死你们’然后开溜，最后他惹了鱼头帮的人，当天就被活活锤死，手被砍下来送给我说挂上面警示下众人。”

鱼头帮这三个字一出，慎全本能性抿紧了嘴“鱼头帮？那是啥？”

“那帮人跟我们玩得不熟，我不好乱说，你是真不知道？我听你口音看你样子，不像外地的啊。”

“哦~哈哈，我老家是天夕城的，在玲水跟着师傅学打铁，不大关心这些，前几天师傅是派我来办事才到古苏的。”慎全挠了挠头“所以~对这里的事情不大清楚。”

掌柜没有多疑，点了点头“那是江国人，出了名地狠，狂齿那边他们一手遮天，古苏也有些势力，但被黄金公爵压着，起不了大苗头，但就跟狂齿鱼一样，别看块头小，咬起来凶地厉害。”

“鱼头帮的人不要跟他们多说话，他们不会没事找事为难你”甲国水手插话道“你是来办事的外城人，一般接触不到他们，他们还是讲道上规矩的。”

看上去这个屋里现在没有鱼头帮的家伙【他们是否经常在这里？如果出现的话都是什么时候？】慎全不会傻到直接这么问，太暴露动机，而且他对这酒馆不熟，打草惊蛇可不聪明“那那条大鱼呢？一千八百斤的，在哪儿呢，让我过过眼界。”

“哈哈哈，这好东西咱们捞到就行喽，哪里吃得起。”甲国水手道“太阳还没出来就被玲水的人往大蛟宫搬了，这些都是宁国大贵族的下酒菜。”

“哦？”慎全来了兴致“龙渊家给了你们多少钱。”

“也没多少，也就只是够花，余不了多少。”听口气慎全明白财政那边肯定没少给钱，否则这帮人肯定是一致地在抱怨龙渊家族抠门，慎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在酒馆里闲聊一会儿后，他就表示暂且有事而先走了。

然事实上他在避风酒馆旁边客栈租了间房，客栈老板娘是个气色不大好但很温和的女雪灵，在第一次交流时慎全留意到她眼角的伤痕，不过慎全没有多问，他主要得观察避风酒馆里江国人的行踪。

两天后，酒馆里的甲国水手们逐渐离开，到了第三天，外面下起了暴雨，第四五天时，慎全发现了一些光头的身影开始出现，那是四个上半身裸露、肌肉非常结实有形的光头，他们不是附近的工人也不是商人平民，很显然该就是所谓鱼头帮的家伙。

在这期间，慎全也得知了所在客栈的情况，这客栈老板是个周人，那女雪灵是他老婆，但一直没给周人老公生孩子，因而常年挨打受到家暴。

有天晚上慎全睡觉时耳朵贴着床底听到楼下女雪灵凄惨的叫声和男周人粗暴的谩骂以及桌椅倒塌碎裂的声响，他抹了抹脸，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平躺着睡，这样就不会被吵到。

在确定那四个光头该是鱼头帮的人后，慎全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在一个晚上跟踪他们几个人，他逮住了一个机会将其中一个家伙打晕劫持到一个偏僻安静安全的角落，用备好的一桶冷水将其浇醒。

光头男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在黑暗中胡乱地看着夜色下慎全的人影，非常茫然惶恐“你~你是谁？”

“方清同在什么地方？我不想绕弯子也不想用暴力，你直接说就行了。”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

“你的问题都不重要，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方清同在哪儿？”慎全非常不喜欢审问，这是个又累效率又低的事情，人们总会走一样的路，先是坚决不开口，而后被虐打后苦苦哀求着说出真相，他拔出刀，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别别！”那人看到刀光后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有话好说，你别乱来~你到底想知道啥？”

慎全略有疲惫“方清同”

“方清同？方清同是谁？我不知道啊”光头男看着那刀刃往这边开始挪，害怕地快哭了出来“大哥，我真不认识什么方清同啊，误会吧。”

“你是江国鱼头帮的人，对吧。”

光头男支支吾吾犹豫着要不要承认，最后被逼地语无伦次“我只是~混口饭吃~帮里的事情~我哪里全知~”

“安诗元的人质，你可知道？”

此话一出，那光头男顿然有一种恍悟的感觉，他连忙回答“安诗元哦，你早说撒，安诗元我知道，大哥，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大事情，那小女人的人质~不是~值当吗？”光头男挠头“您何必把我弄到这地方来，你想问安诗元，直接找我们说不就行了，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他哭笑不得“一个小女人欠了钱的小破事也值得搞成这样？”

“废话少说，方清同在什么地方？”

“蜈蚣堡~！”在慎全的刀再次靠近时，光头男连忙开口“那男人就在蜈蚣堡，不是大哥~你为了这事搞得现在这么复杂，值当吗？你想要知道你早说嘛，你为什么不早——”慎全以刀柄猛击其后脑将其击昏，而后站了起来，望着天空圆月，茫然地吐了口气。

【蜈蚣堡？那里不是已经废弃多年的岛中堡垒吗，现在已经沦落到被这些人所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