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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修马桶的美男子
“都是燃山道的名门富贾,你有所耳闻才叫正常。”羊角髻呵欠连天的捶打了两下颈子,然后用唾沫舔湿指头,伸手碾灭了床头的油灯,对着帘子这边的南过疲惫说道,“我累了,早点睡吧,再敢东问西问姑奶奶就宰了你,你一回来就害我多做那么多事!”
随后又听她呢喃了两句什么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一股灯芯被碾灭之后的焦熟味儿飘到了帘子这边来,或许还带着她身上的味道,南过翻了两次身,居然睡不着了,偶然间感到腰上有些硌,探手一摸,才想起那是被他卷成一团的符箓布袋,这东西有点危险,总是这么卷着带在身上隐患太大,还是早早缝合成原样比较好。
南过起身,在食指上燃起了个蜡烛头般大小的火团用来照明,屋子里肯定是有针线包的,看看缝制妥当的粗布帘子就知道,只不过他不清楚放在哪里而已。窸窸窣窣一阵翻找未果,南过不得不去羊角髻那边看看,掀开帘子,羊角髻正在床上酣睡,身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着巴掌大小的一张脸露在外面。
南过一直都没有发觉,其实屋子里挺冷的,刚刚才下过雪的冬天,没有炭盆和暖炉,光凭着被子也并不能抵御多少寒凉,也亏得羊角髻身体的底子好,才能这么硬捱着。南过想放大指尖的火焰来给她取暖,又怕强灼的光亮将她吵醒过来,于是只好放弃,蹑手蹑脚的在她床头床尾摸索一番,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插着两根针的线团。
轻轻掩上屋门之后,南过点起纱灯坐在过堂里,然后拿出怀里的布袋。说是布袋,其实现在那只是打着补丁的一卷破布片而已,南过将之展开,折成布袋的原样,然后便开始穿针引线,缝合起了布袋的两个边。
按理来说,他拥有大淑分给的记忆,大淑的针线活儿很灵巧,所以缝个袋子应该不成问题才对,可是,左手五指上那六个滴血的针眼却明确的告诉他,他想多了。
又过了片刻,当他把自己的大腿都扎出血来之后,便很明智的放弃了缝补的计划。
左右也睡不着了,南过揣起布袋来到院子里,晚上的夜风还是挺大的,南过现在感觉不到冷,并非是隔绝了寒暑,而是身体的调节能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提升,总会让他以最适宜的体能分配来适应周身环境,这些调解并不与主观意识相悖,所以当他想感知外界的时候,同样能够准确的感受得到。
回头看了看身后屋墙的厚纸窗,他知道,屋子里其实并不暖和,真不知到了隆冬季节会冷成什么样,虽然在那之前大家应该能搬回土楼里,可这段时间里也就只能这么受着冻了。自己有两仪吐纳傍身倒是不怕,余快和大鹫都是魔法师,相信他们自己会有取暖的法子,真正受苦的就只有羊角髻一个人而已。
南过一拍脑子,决定明天将两仪吐纳教给羊角髻算了,可当他开始回忆内三天吐纳心法的时候,勉勉强强记起了前两句,后面的竟然半个字也想不出来了,心法的重点在于那些话的韵律和节奏,但是当那些节律已经溶于他的呼吸之间,成为他一种根深蒂固的莫名感念时,他居然心里明白却说不清楚,既然说都说不清楚,又怎么能教给旁人。现在他算是有些领略到那位丑家老祖的惊才绝艳了,能将无律化为有律,无意化为有意,把捉摸不定的一种感念神思归纳成字字句句,这是何等厉害的成就。
自己明白不算真明白,能把自己明白的事也让别人跟着明白了,这才叫本事。
南过甩甩头,赶走那些不合时宜的赞叹与崇敬,自己果然是低智商,这专注力也太薄弱了,意识都不用别人带着就能跑偏,而且还能跑得贼偏。
既然两仪吐纳一时指望不上,那就干脆做个炉子吧,可是,手头好像没什么原材料,狗场中似乎也没有铁匠,这条路看来也走不通,难道只能考虑炭盆了吗?一氧化碳中毒也不是闹着玩的呀。
南过蹲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他灵机一动想到了点子,他记得砖都是用泥烧出来的,有了合适的砖,不就能砌出一个炉子来了吗?看来老娘不笨啊,只是聪明的不那么明显!
掌握着四大元素的咒文,想做点手工活儿真的很方便,而且烧砖也并非是多么难的事,只要掌握好时机火候,就算向直接烧出瓷器来也并非全无可能。
院子里烈火熊熊,南过不断尝试了两个时辰,终于烧制出了不会一碰就掉渣、不碰也掉渣的优质砖头,当他捧着灰白色的砖头,仰头大笑三声的时候,余快站在他身后骂道:“你特么再折腾,信不信我砍下你的胳膊大腿塞进你的屁眼里!”
南过看着睡眼惺忪的余快,无奈着摇头说道:“科技发展的道路上,永远有大批愚昧无知的人扯后腿!”
“你有后腿?那你把前腿撂下,我扯前腿也行!”余快愤怒的揉着眼睛说道。
南过一阵冷笑,“你不就是个炼金魔法师吗?你要是见了我今晚的成就……”
南过说着说着就停了嘴,因为他猛然间想起来,靠,余快他丫的是个炼金魔法师啊,连金子都能炼出来,炼个炉子肯定不在话下啊,明天和他说一声不就好了,自己何苦要在大晚上一通瞎忙?
余快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借着火光,他看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一片土坑,不禁呲着牙问了南过一句:“这位科学家,大晚上不睡觉,魔法波动一浪高过一浪,敢问您老究竟想干嘛?”
南过缓缓将砖头藏到身后,“练习魔法呗,慢鸟先飞,勤能补拙,这些道理你不懂吗?”
“我呸!你个信球货,你也真好意思管那叫魔法!如果说魔法是在海里游泳,你现在连趟河都算不上,大晚上你这又是挖坑又是放火,到底要干嘛?”
南过觉得好像糊弄不过去了,而且炉子的事还要有求于人家,于是便光棍的选择了坦白自首,把心里想的念头都说了。
余快翻来覆去看着那块砖,眼睛里的血丝逐渐褪去,浓浓睡意也彻底被搅和了,于是斜起眉毛歪着眼睛,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这位同学,请恕在下愚钝,心中实在是有个不小的疑问,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过不用多想就知道接下来准没好话,这孙子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击他的自尊心,但还是黑着脸说道:“有屁就说!”
“南大师,您既然连砖都烧得出来,为什么不直接塑形泥土,烧出一整个陶瓷炉子来呢?”余快说道。
南过一听,当时差点没直接疯了,这尼玛,自己到底是有多蠢那!为什么就光想着先烧砖呢?就算烧出了砖之后还得继续和泥垒砌,一层层的盘膛,多麻烦!唉,死了算了,眼前这余快忒不是东西,而且他还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其实我也觉得炉子不靠谱!”南过生硬的扯开话题,“有没有什么魔法之类的,可以让屋子里保持温暖,我确实能在室内放点火出来取暖,但只要我一分神,那些火不是灭了就是把房子给点了!”
“你可以试试恒温魔法阵啊!”余快很随便的说道,并伸手从披在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雪茄来。
南过立马在指尖燃起一团小火苗,用另一只手捧着,极其谄媚的凑到余快面前,模样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要不然您受累帮我弄一个?”
“鳖孙,真没出息,你就不会自己搞吗?”
“我特么要会弄还犯的着求你?”
余快掸掸烟灰,从牙缝里吸了口气说道:“其实魔法阵没多复杂,只不过是即时魔法的一种衍生应用,相传,第一个绘制出魔法阵的人是个哑巴,先天不能开口说话,魔法领悟能力却极高,只不过你要知道,一个魔法师即使能够将某一种低阶魔法咒文做到随念默发,但他至少也要在第一次释放那个魔法时正确的吟唱出来……”
“姓驴的,你特么到底几个意思!想帮忙就说想帮忙,不想帮就说不想帮,说那么细致干嘛,我又没打算去学怎么搞魔法阵。”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相信今后你还会有许多使用魔法阵的时候,自己不会制作的话,你受得了总是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求别人吗?”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南过一脸不解的说道,“我要想吃口面条,还非得自己种麦子吗!”
“娘勒个脚,亏我今天刚刚还把你看成个英才!”
余快想起白天时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得意,痛心疾首的抬起手来,准备朝自己嘴上狠狠抽一巴掌,但动手之前,他看到南过正一脸兴奋且充满期待的关注着自己的下一个举动,他的大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啪的一下抽在南过的后脑勺上。
余快在身上摸了摸,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没能找到,于是便返回自己的屋子里,临走前绷着脸对南过喊道:“烂泥扶不上墙,在这儿等着!”
南过揉着后脑勺,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余快对自己的用意,南过也想尽快掌握些应用魔法,尤其是治疗术方面,可这话头要是由他主动提起来,余快还指不定要怎么摆架子,这下好了,是余快上赶着非要教他,若是自己脑子笨学得慢,余快再想损自己时,也总算有话堵回去。
余快不久之后便出来了,将手中拿着的几页纸朝南过胸前一拍,南过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字迹笔体不一,大小不一,有的还是颠倒着写的,修改涂抹的痕迹严重。
“这是我跟大鹫能够想起来的所有低阶魔法咒文,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些魔法都学会了,能够随念默发了,咒文内容烂熟在心里,但是回想起这些字字句句时的记忆却非常模糊了,那个时候,你就能绘制魔法阵了。”余快抽着雪茄,怅然若失的说道,“要是早知道这次东行会遇上你这么个货,就带一本魔法大辞典来多好。”
“英雄,要不你还是给我来个痛快吧!”南过皱着眉,一看到纸上那些小字就头昏脑涨。
余快挑挑眉,“什么意思?”
“看不懂!”
“为什么看不懂?你不是学会了斯帝兰通用语吗?”
“那种规规矩矩的印刷字体我当然看得懂,你这种画圈带连笔的就看不懂了!”
余快按着堵塞感异常明显的心口,又揉了揉额角上噔噔直跳的青筋,极力压制着怒火说道:“那好,你去找纸笔来,我念一句你记一句,这样可好?”
“斯帝兰语我只会读而已,从来也没写过啊,写出来的东西我自己也没信心都能认识!”
余快闭上眼,这次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肝,然后劈手夺回南过手中的几张纸,用一种绷到了极点的平静微笑面对着他说道:“你去死一回好不好,就算帮我个忙!”
南过一脸鄙夷的哼了哼,然后转身准备继续去烧砖。余快紧紧攥着腰间的鬼头刀柄,将后槽牙磨得咯咯直响。
南过这次直接将脚下泥土塑形成一个他所想象的炉子形状,水元素与土元素相互作用,让泥坯细密光滑,然后放出温度高灼的精纯火焰将泥坯封闭,烧了一时半刻之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炉子的泥坯就被烧炸了。南过也不气馁,他的那块砖也不是一次就烧成的,继续取料塑形,放火烧制,这些事他早已有了经验,在连番烧炸了三五个泥坯之后,他的炉子终于有了成果。
南过欣喜的看着陶土炉子,圆滚滚的炉膛结实厚重,应该能用上很久,只不过,南过总觉得这东西的外形不怎么像炉子,更像是某样别的物件。
余快走过来,冷冰冰拍拍他的肩膀,由衷称赞道:“马桶做的不错!”
“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南过惊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