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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涂五爷尝鲜
因为事前没有准备,在敲晕窦天权之后,他只能手忙脚乱把人装进麻袋,再差人抬到伊人巷的阁楼里藏起来。刚开始,他从厨房拿了把菜刀,想把这个和五爷纠缠了十几年的死敌剁了算球,准备下手的时候,又突然意识到事关重大。就涂五爷那脾气,阴晴圆缺捉摸不定,要怪罪下来,那可是祸福难定。他咬着后槽牙,把菜刀插在门上,喘着粗气出去了。还得尽快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转移走,至于要他死,还是要他活,还是让涂五爷定夺吧。反正,表忠心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
私自关押了同庆社的大当家,牛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在街道上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还是决定回大公口探听一下五爷的口风。头天涂五爷去金沙冈找姑娘,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他到大公口的时候,涂五爷没见着,却看到谭老四带着几十号人,阴沉着脸等在里边。
“哟,老四今天还有空过来串门?”牛二迈着八字步到了谭老四跟前:“既然来了,不如上楼喝杯好茶去?”
“明人不说暗话,”谭老四拱拱手道:“我是来找我们大当家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哟,你这事是怎么说的?”牛二故意装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找你们大当家,应该回同庆社吧?他怎么可能在大公口呢?”
“我们大当家在出门的时候交代过,说是到大公口找涂大爷商量点事。”谭老四一看牛二这副鬼模样,就知道他在打马虎眼。尽管心有不快,碍于舵把头没寻着,也不好发作。
谭老四忍得住,柳逵可受不了,砰地一拳,把旁边那张桌子生生砸出个大窟窿来:“少他妈废话,咱们上楼找人去。”他招了招手,示意兄弟们都跟上:“要胆敢少了舵把头一根寒毛,老子就一把火把这里给烧喽。”
“哪个恁凶,敢来我的堂口撒野?”这个时候,涂德胜在六七号兄弟的拥簇下,大摇大摆进到了堂口。
头天下午,一洋行的朋友来找他,说是城头又新开了一家叫抚琴坊的私堂弦子,里面的姑娘不仅个个貌美如花,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洋行朋友说,抚琴坊是一个特别有格调的地方,还请五爷务必去鉴赏一下。
要去一个有格调的地方,涂德胜还特地多带了些大洋,毕竟在朋友跟前五爷可是不能丢了面儿的。到了地方,两人按规矩,进门后先做‘花头’点几个姑娘,唱唱越剧,昆曲儿什么的。再从包席馆点一桌精致的饭菜,听戏、浅酌,顺便和姑娘们开开玩笑调调情。这一番‘花头’下来,连只手都没碰着,就花了涂五爷不少大洋。虽有点心疼,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里的姑娘是比其他地方的漂亮,贵点就贵点吧,毕竟是来尝鲜的。
等酒过三巡,涂五爷兴致大发,准备与那姑娘共赴云雨时,人家姑娘却把他往外一推:“爷,咱们这里讲究的,可是一个你情我愿!以后您得多来,咱们培养出感情了,才会玩得开心。”涂德胜当场就来了气,手中的酒杯嘭地一声,就在对面的墙壁上开了花:“笑话,我就没听说过,嫖个妓还得培养感情。今天我就告诉你,老子花了银子,你就得陪我睡觉。”
居然有人在抚琴坊闹事,门外的伙计扭头就往楼下跑,没过两分钟,四五个彪形大汉就冲进了闹事者的包房。
“嗬,还想和你涂五爷比比拳头硬?”涂德胜捻着痦子上的长毛,一脸轻蔑地冲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壮汉道:“这点的老板是哪个,给我叫上来。”
得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涂五爷,领头那家伙,脸色一变,立马打起哈哈陪笑脸:“哎哟,是五爷,不,是涂大爷来了?看您,都到这儿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小的也好提前帮您安排妥帖啊。”领头的眨眼示意旁边的人出去,自己也倒退着到了门口:“涂大爷,您先喝着,我这就叫老板过来”
壮汉口中的老大,就是花帮会的帮主。所谓花帮,就是当时在重庆开妓馆的的组织,背地里被人管叫吃软饭的。帮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上海沦陷之后到重庆讨生活的。据说好像和杜月笙的一个把兄弟有点瓜葛,也就打着青帮的牌子在重庆金沙冈一带混。涂德胜打心眼看不上这号人,男子汉大丈夫,靠女人赚钱,这分明就是吃软饭!男人都到这份上了,还混个毛哇。他才懒得和这号人打交道。更何况,他涂五爷混出名号的时候,这小子估计还在尿炕。要和他混一块,简直是自降身价。
其实在上海沦陷之后,上海青帮有不少人在重庆做事,也包括杜月笙。要按以前的老规矩,袍哥和青帮是不能有往来的。这事吧,还得扯到辛亥革命去。当时,青帮是挺清室的,而四川的袍哥组织则是帮着中山先生反清的。虽说事过多年,也有青帮的人和袍哥处得不错,例如杜月笙和义字号的范绍增关系就很好,不仅一起开吗啡厂,还经常在一起搓麻将。但是,合作归合作,耍归耍,要是哪个袍哥胆敢转投青帮,那可是犯了袍哥界的大忌。叛徒当定了不说,在江湖上也不可能再混下去。
帮主很快就上来了,他一进房间,就很客气地行了个拱手礼:“涂大爷,您看,要不是下边的兄弟禀报,我都不知道您老人家过来了。”他抖着指头冲几个姑娘大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眼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涂大爷。我告诉你几个,今天大爷说啥就是啥,都必须给我伺候好喽。”
很快,帮主给涂德胜和他洋行的朋友安排了抚琴坊最好的房间。一夜春宵很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花帮帮主亲自设宴款待,以求谅解。又是一番美酒佳肴,喝得涂德胜醉眼朦胧。出抚琴坊的时候,他还歪着脑袋回看了一眼,只见门框上写着这样一幅对联:“满街都是那话,唯有我清白传家。横批:独不傲众。”
涂德胜望着对联,扯着嘴对洋行那朋友嘿嘿笑:“奶奶的,开窑子也敢说自己清白。”
帮主心里不高兴,还得陪笑脸:“嘿嘿,手段,经营手段而已。”
涂德胜伸手摸着帮主的脑袋,皮笑肉不笑道:“诶,这是不是当婊子,还立牌坊?”
当时,帮主那脸色就有点挂不住了,心里暗骂,他妈的,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按以前的脾气,做了这货也不为过。可是没办法啊,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老话都说了,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跟自己较劲半天,这才挤出笑脸冲两人拱手:“两位大爷慢走,以后常来。”他嘴上在奉承,心里却在暗骂——不懂情调的粗货,玩啥丝堂弦子嘛,直接去隔壁巷子里打肉搏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