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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与世长辞
“谁?”傅青主问。
“陈士铎。”说出这个名字时,傅眉的眼睛里有一种信任的光芒在闪烁。如果说父亲必须要找一个人来代替的话,那他便是那个诚实守信有胆有识敢说敢做又医术高超的最佳人选。
“救万世?”傅青主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他的救万世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正是此人!他的年龄秉性医术为人各方面都符合父亲的要求!”傅眉极力推荐。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随便交于一个萍水相逢并未深入了解的外人,稳妥起见,还是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吧!免得日后惹出什么是非不好收拾。”思忖了良久,傅青主最终下定决心放弃这个心中赏识却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父亲所言极是,是儿子考虑不周。可是,找谁合适呢?”傅眉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父亲所言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是父亲一生的心血,还是应当慎重一些。
“我暂时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你帮我留意一下。”
说话间,莲苏前来敲门:“爷爷,外面有人找您。”
傅青主警惕地朝着门外瞥了一眼,低声问道:“谁?”
莲苏隔着门回话:“他自称是您的表侄子!人已经到门口了。”
傅青主与傅眉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门外抬高了声音说:“请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莲苏便带着一位白白净净的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傅青主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多年未见的表侄子。
他身着一件深色布衣长袍,文质彬彬谈吐优雅,很有礼貌地朝着这厢施礼道:“伯父,侄儿听闻伯父病重,特来登门探望,希望伯父好好保重身体啊!”
说完,将手中提着的两包点心递给傅眉。
傅青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关切地问道:“侄儿有心了,你父亲身体可好?”
表侄子笑着说:“父亲每天都喝侄儿亲自为他配制的羹汤,身体保养得很是健壮呢!”
傅青主很感兴趣:“喔?你自己也会调制羹汤?”
表侄子说:“侄儿学习医术多年,虽然不及伯父这般闻名,但一些小病小痛也能看好。”
傅青主欢喜地看着这位长相圆润的表侄子,自言自语道:“或许,这便是天意啊!”
表侄子不解道:“伯父,您说的天意是什么意思?”
傅青主看了傅眉一眼,见傅眉没有什么意见,便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对表侄子说:“我手里有几本亲笔写的医书想要刊印,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用我的名字,但我又迫切地希望这本书赶紧刊印出来造福百姓,所以打算以别人的名义来刊印这本书。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表侄子当即跳起来说道:“伯父!您是在开玩笑吧?自己好不容易写出来的著作,凭什么写别人的名字啊!这明摆着是一桩赔本的买卖!还望伯父三思啊!”
傅青主静静地看着他,郑重地说:“那如果我要选的人是你呢?”
“选,选我?”表侄子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顿时满脸堆笑,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如果是选我的话,那伯父大可以放心,咱们是一家人,我绝对不会辜负伯父对我的信任!”
见他改变如此之大,傅青主有意考验他一番,便笑着说:“太好了,有你出钱刊印那伯父我就放心了!”
表侄子闻言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说话也如同卡带一样结结巴巴再也流畅不起来:“伯,伯父,您,您的意思是,需,需要我自己出钱?”
傅青主理直气壮地说:“署你的名字当然要你自己出钱刊印咯!怎么?难道我写的书,署你的名字还要让我掏钱?这不公平嘛!”
表侄子一下子急了,黑着脸争辩道:“可是,要出书的人是你,要造福百姓的人也是你,我只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思办事,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好意思让我破费呢?”
看到傅青主的脸色不太好看,表侄子说到最后竟有些胆怯,语气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傅青主说:“你不破费谁破费?我一个出了家的道士又没钱!”
表侄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傅青主的房间,用讨好的语气指着傅青主的书房说:“伯父,您瞧瞧您那书房里堆着的挂着的字画可全都是钱啊!您只要卖出去一件,那都是价值连城啊!”
虽然他极力压抑着澎湃的欲望,但傅青主却依然从他贪婪的眼神以及毫无出息的话语中将他看了个通透。
他冷冷地说道:“好了,刚才伯父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我一个将死之人哪有什么著作呢?我身子乏了,你早些回家吧!”
表侄子一脸的笑意被这一句话击了个粉碎,黑着脸说了一句伯父果然病得不轻啊,甩了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刚走出门去又重新折了回来,抓起桌子上他方才带来的两包糕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傅眉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着气说:“父亲,看来知根知底的人也并不一定靠得住啊!依儿子之见,还是应当找个重义气有慈悲心之人方才稳妥。”
“你是说,救万世?”
“正是。此人虽然与儿子只是一面之缘,但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却与父亲极为相似,是个有远见有卓识却追逐自由淡泊名利心怀天下百姓的人才啊!儿子认为,他才是最佳人选。”
“你能找到他吗?”
“听说他现在就在河北、山西一带,儿子会尽快找到他。”
“你去把他找来吧,我想跟他见一见。另外,地点就定在土堂村吧,毕竟,我们对此人不甚了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好。”傅青主谨慎地说。
当下,傅眉便告别父亲,动身去找陈士铎。
茫茫人海中想要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虽然知道他在河北山西一带,但这地界可就大了,傅眉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总算不负使命将他带到父亲面前:“父亲,这便是我经常跟您提起的好友陈士铎。”
陈士铎赶紧行礼:“久闻傅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此人身着一袭破旧的青色布衣,看起来异常俭朴。但他身上却散发出来的气度却如同万丈光芒,将他映照得卓尔不凡,尤其是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烁着自信睿智的光。
“不敢当!”傅青主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说,“听说你懂医术?”
“我祖父是医生,给我留下不少医书,由于我屡试不中,便开始尝试着自修医学,所以,也算是略懂一二吧!”陈士铎十分坦诚地说。
傅青主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请他入座,而后话锋一转:“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陈士铎笑了笑:“傅眉说您想请我吃饭,晚辈觉得,您让傅眉千里迢迢地将我找来,一定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傅青主将事先备好的《女科》从桌案上拿起来,放到陈士铎面前:“你很聪明,跟聪明人就不必绕弯子了!这是我写的《女科》,你看看写得如何?”
陈士铎双手接过后躲在屋子里一页一页很认真地翻阅。
一直从清晨读到傍晚,中间不曾停歇过,用午膳时也是简单的手拿一个玉米饼子,边看便吃的。
读完后,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傅青主问:“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陈士铎连忙施礼说:“晚辈不敢造次。”
傅青主眉头一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当真是傅眉口中所说的那个敢想敢言无所畏惧的陈士铎?”
陈士铎这才说:“这是一部辩证详明十分实用的医书,症状方剂都记录地十分详细。只是,为何里面没有脉象呢?”
傅青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因为辨脉难,辩证易啊!虽然古人一再强调从脉不从症,但大部分的医生都是根据症状来诊病的,尤其是那些医术并不高的医生,更无法精准的辨别脉象了。”
傅青主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既然脉象如此难懂,就不如明确地辨别症状了,倘若能通过症状,将气血、阴阳、水火、虚实、寒热分辨清楚,再对症下药,就不至于发生误诊了。”
“不愧是朱衣道人,有真知灼见却不卖弄学问,而是根据当下医生的实际情况来撰写,这才是一心为患者着想的好医生啊!”
随后,陈士铎深深地鞠了一躬:“晚辈在医学领域里独自摸索了很久,一直想要找一位医术高超之人拜为恩师,如今,人已找到,还望先生收下我这个徒弟!”
傅青主呵呵一笑说:“就凭那一句救万世,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陈士铎大喜,欲行跪拜礼,却被傅青主伸手一把拉起。他试探着说:“你曾经说的救万世指的是刊行医书吧?”
陈士铎长叹一声:“徒儿却有此意,奈何道行不够啊!”
傅青主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把我的书刊行了吧!”
陈士铎十分激动:“学生一定竭尽全力,让老师的书稿尽快面世!”
“不过,我有个条件。”
“老师请说,只要您能提得出,只要我办得到,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去!”
“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把你的名字署在我的医书上,以你的名义刊行即可。”
陈士铎一愣:“老师是在开玩笑吧?”
傅青主迅速收起所有的笑意,郑重其事地说:“你认为我千里迢迢地把你找来,就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
第六十四章
陈士铎双手捧起桌案上的那本《女科》,轻轻地用充满温度的十指轻轻地抚摸着。
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傅青主的心血,可他为何要将这来之不易的著作署上自己的名字呢?
他想不通也猜不透。
傅眉似乎看出了陈士铎的犹豫,轻声解释说:“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前些年,我父亲曾经因为宋天霸谋反一案遭受过牵连,在大牢里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前些日子,父亲又拒绝了康熙皇帝的封赏,可以说与大清为敌的态度十分明显。”
陈士铎恍然大悟,他侧目看了一眼年迈体弱却一身傲骨的傅青主,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傅眉接着说:“倘若用父亲的名字,这本医书将来恐怕无法在社会上存活,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士铎有些担忧地问:“用别人的名字刊印的确是个法子,可这样一来,老师的医名和医学成就岂不就被埋没了吗?”
傅青主微微一笑道:“我所写的这些文字都将随着医书的刊行而存留于世,有怎会被埋没呢?被埋没的只不过是傅青主三个字而已。”
“可是……”
“我当初写它的时就是想着为百姓解除病痛,而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只要它能切切实实的为百姓造福,那么,署傅青主和陈士铎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师的意思学生完全明白了!请老师放心,我陈士铎对天发誓,一定不负重托,竭尽全力完成老师交给学生的使命!”
“很好,出书一事你有门路吗?”
“老师放心,我在刊印行业又熟悉的朋友!”
“出书的经费就从我这儿拿吧,我随便卖几幅字画出书的费用就够了。”
“万万使不得!”陈士铎连忙拒绝,“老师能够将著作交由学生刊印已是莫大的信任,学生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拿老师一分一文的!请老师放心,学生会想办法解决经费的问题。”
“如何解决?”傅青主半开玩笑地说,“回去砸锅卖铁?”
“那只不过是学生一时情急胡乱说的,学生家里哪有那么多锅让我来砸啊?”陈士铎说,“我有几个家境十分优越的朋友,他们会帮我筹集刊行的资金的,请老师不用担心。”
“好!傅眉果然好眼力!”傅青主高兴地拍了拍陈士铎的肩膀说,“你的确是个年轻有为又值得信赖的可造之材啊!今晚我们就在此留宿一夜,明日一早你就随我们去晋祠,我将其他的书稿一并交给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亲吻着大地时,傅青主、傅眉、陈士铎三人已经踏上了前往晋祠的路途。
看着陈士铎离去的背影,傅青主如释重负,著作即将面世,他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安稳觉了。
此时的陈士铎已五十多岁,虽然精力充沛,但要从此地回到家乡也是需要一番力气的。
为了节省时间,他选择了走一条山间小路。
一天下午,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山头时,突然从草丛里窜出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手握钢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陈士铎知道,这是遇到劫匪了。
他紧紧地护住手中的书稿,思忖着如何才能逃脱。
但法子还没等想出来,身子便早已被几个劫匪捆了起来。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将他推到一个山寨。
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岁月染白了她的青丝,却不忍心在她的脸上刻下多深的印记。在她的脸上,依稀可见曾经的如花美颜。
“你是哪里人?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女首领的声音有着与她容颜不匹配的苍老。
“我只是一介书生,身上除了一条命和几本书什么都没有。有银子的话也就不会选择步行了,各位好汉发发慈悲,放晚生一条生路吧!”陈士铎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包裹说。
“打开他的包裹,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便放他离开,如果说谎,就杀了他!”女首领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威严十足。
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陈士铎手中的包裹夺过来打开,在里面翻腾着。
“老大,他撒谎!包裹里分明有一锭银子!”有人粗声粗气地冲着女首领咧咧。
“恩?”女首领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在暗夜里折射出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怎么可能?”陈士铎猛地一沉,不相信地扭头去看,只见一个土匪的手中攥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正在一脸恶意地看着他。
他的包裹里分明只有几本书稿,怎么就会平白无故地多出一锭银子来呢?莫非……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离开师父傅青主家的一幕。
离别时,师父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保重,但是,他觉得背后一沉,但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师父偷偷往自己的包裹里塞了一锭银子。
想到这儿,他咬着干裂的下唇心中暗暗叫苦,您这不是在帮学生,是在害您的学生啊!
“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竟然敢撒谎?来人!把他的书给我撕了,人给我拖出去砍了喂狼!”女首领很不高兴地说。
“助手!”陈士铎像一直野狼一般怒视着面前的十几条彪形大汉,顺手从地上操起一根木棒,低吼道:“谁敢动我老师的医书我跟他拼命!”
“你老师的医书?”那位女首领听到这几个字时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而后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凝视着堂下的这位五十多岁的书生,有失冷静地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你让他们先把医书还给我我就告诉你!”陈士铎毫不畏惧地跟这位女首领讨价还价。
“把医书拿过来!”女首领微微一笑,脸上的浅浅的皱纹不由地加深了一些。
一个土匪将医书呈上去,女首领拿在手里认真地翻看。粗略地看了几页之后,顿时神情大变,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用颤抖的右手指着陈士铎说:“快告诉我,你的老师是谁?”
陈士铎是个聪明人,从这一神情可以判断,这位女首领可能认出了老师的字迹,从年龄来看,此人与老师傅青主年龄相仿,看她如此激动,兴许,他们是故人?
他知道,靠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从这土匪窝子里逃跑,但倘若泄露出去这是傅青主的书稿,将来会不会给老师惹来麻烦呢?
可是,如果不说,只有死路一条,到那时,书稿恐怕连面世的 机会都没有。
与其不明不白地被杀掉,不如博一次,或许还有救。若是运气好,遇到的当真是老师的故人,相信她应该不会出卖自己的故人。
想到这儿,他撞着胆子说:“我的老师便是朱衣道人傅青主!他一心为民,问诊从来不收诊金,比你们这些横行霸道不劳而获的土匪可高尚多了!”
“什么?傅青主?当真是他?”女首领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书稿上的字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请你把老师的书稿还给我!”陈士铎大声说。
“快,把书稿还给他,放他走吧!”女首领摸了摸眼泪,语气明显舒缓了许多。
“老大,您方才不是说他若是说谎就宰了他喂狼吗?”一名黑脸大汉不服气地问道。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方才让你宰你为何不宰?现在我让你放他走!”女首领目光凌厉地瞥了黑脸大汉一眼,那人吓得赶紧退下,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临走时,有人将一匹马送到他手中说:“我们老大说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太方便,送你一匹马速度能够快些,赶紧走吧!”
从土匪窝子里出来后,陈士铎跨上马儿一路狂奔回了家,开始为书稿刊行一事四处奔走。
而此时的傅青主由于长年累月的在油灯下写书,导致眼睛越发地浑浊不清。
以至于,连儿子傅眉的面色萎黄精神不济都没有看出来。
1873年,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傅眉接到急诊告别父亲只身前往病人家,结果,走到半路遭遇了一场大暴雨,回来后便连日发高烧,傅青主为他开了药方,最终退了热,但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他不知道,傅眉的病不是这场雨引发的,而是多年的日积月累所导致的,只不过,这些年来他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撰写书稿上,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最亲的人早已患上了隐疾。
1874年二月初九,五十七岁的傅眉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握着儿子的手,傅青主老泪纵横:“是父亲对不起你,你天天在我身边,我却忽略了你,没有及时发现你的病情,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啊!”
回想着儿子这一生,早年丧母,从此就跟随祖母长大,几乎没有感受到父亲与母亲所给予的温暖,长大后,又跟随自己四处漂泊,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如今,他尚年轻,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他早早地丢了性命,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天夜里,悲痛欲绝的傅青主将莲苏喊到床边说:“爷爷告诉你的十六字格言你还记得吗?”
莲苏摸了一把哭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孙儿记住了。”
“好,记住就好。你出去吧,爷爷要睡了。”傅青主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嘴角含着笑,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从此,便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