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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回乡著书
须臾,一位上身身着一件被汗水染成了暗黄色的白色对襟小褂,下身
穿着一条版型十分肥投的蓝色长裤头戴一顶草帽的男子像一阵风卷了进来。
他摘下头上热气腾腾的草帽,用脖子上的一根湿漉漉的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傅先生,药引子我凑齐了,加上手中的这个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顶,全是我自己的汗水浸泡的没参杂一点水分!”
傅青主看着他的一张立体感十足的俊脸说:“看起来气色不错,近来有没有感觉身体比以往好了一些?”
病人认真地想了想,有些惊诧地回道:“这两个月我为了早日凑齐药引子,一刻不得闲地拉车,晚上累得倒头就睡,竟然没有时间去想身体的事,先生说得没错,我好像好些日子没觉得心里堵了,我还没吃药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青主笑着说:“你怎么没吃药?我让你去凑这一百顶盘龙草就是给你开的第一位药。”
病人还是不解:“我都没有服用,那怎么能算药呢?”
傅青主说:“你的病是商务繁忙思虑过度所致,因此耗损了气血,我让你去寻找盘龙草,其实是让你放下忧虑,脱离之前的烦恼到阳光下呼吸新鲜的空气,舒活筋骨,畅通血液,如此一来,你的病自然就会好了一大半了。”
病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么说,傅先生让我去收集盘龙草就是为了让我多运动少忧虑啊?”
傅青主连连点头:“正是。我再给你开一副药,你回去吃上三副即可痊愈。”
病人打心眼里佩服道:“哎呀,傅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啊!”
待傅青主为他把了脉开过药方后,病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从此再也每回来过,有人说,他病好后继续经商,由于态度温和不计较,生意十分红火,不久之后便成了一方富甲。
从此,前来请傅青主看病问诊的人比先前更多。
时光本是无情物,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下它匆忙的脚步。一晃半年过去了,一日,白允彩在太原闲逛,听闻此处有一位神医,认为此人应该就是傅青主,便忍不住登门拜访。
之前,二人相交是因为是同窗好友意气相投,自从白允彩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背着铺盖卷到大牢里陪他蹲监狱之后,他便在心里将他当成了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故人相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二人从三立书院时的逍遥快乐聊到在大牢里生不如死的那段凄惨光景,从起义屡屡失败聊到白允彩抚养的那位皇室遗孤。
“他死了。”说起这位一手抚养大的皇室遗孤,白允彩的眉头深深地锁在一起,脸上泛起了一抹让人揪心的痛苦。
“怎么死的?为何不来找我诊治?”作为一名让百姓心悦诚服的名医,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友的养子生病竟然不来找他医治。
“饿死的。”白允彩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你啥时候到了这般穷困潦倒的境地?”傅青主有些不相信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好兄弟,衣着虽不十分华丽但却也并不寒酸,再看那肌肤上的光泽,也不像是过穷苦日子之人,为何会将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孩子活活饿死呢?
白允彩似乎看穿了傅青主的心事一般,再次叹了口气说:“哎,都是命啊!当时老丈人生病,内子搬去娘家住了些日子,后来赶上我出门办事,由于无人照看,就烙了一张大饼挂在他的脖子上,还在他身边放了一大罐水和一只碗,谁成想,等我半个月回来后才发现,他竟然饿死了。”
傅青主忙问:“是不是饼不够大?”
白允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把嘴边的饼啃着吃了,脖子后面的压根就没动,水也没喝一口。”
一阵沉默过后,傅青主劝慰道:“既然人已经去了,就想开些吧!”
“恩。”白允彩凄楚地笑了笑。
中午,傅青主将陈谧请来,三位好友一起喝酒,席间,白允彩不停地斟酒,将自己喝了个烂醉,临别时,傅青主再三叮嘱他,喝酒伤身,今后一定要少喝。
短暂的相聚之后,是更漫长的别离。
接下来,便是日复一日的问诊,傅眉在傅青主的教导下已经能够很精准地为病人把脉开药了,渐渐地,傅青主便在旁边指导,让傅眉负责把脉。
后来,傅仁找上门来,主动提出要为叔父分忧。
傅青主明白,自己的这位侄儿比儿子更有慧根,无论是书法还是把脉,样样不输于傅眉。
眼看着两位后辈已经能够挑起大梁,终日劳累的傅青主便将诊务一事交给兄弟俩轮流照看,自己离开太原城,再次回到松庄静下心来撰写医书。
数月后,傅眉前来探望傅青主时,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让傅青主刮目相看。无论是谈吐还是气场,都远远胜于从前。
见儿子短短的几个月内有如此惊人的变化,傅青主忍不住好奇道:“眉儿,这几个月你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得如此成熟?”
傅眉说:“父亲,儿子之所以变化这么大,是因为我认识了一位奇人。
傅青主更加好奇:“喔?什么样的奇人?可否说来听听。”
傅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拖过身边的一把座椅坐下后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傅青主。
原来,自从傅青主离开大宁堂之后,诊室内来了一位奇怪的“病人”,傅眉为他诊脉之后断定此人无病,那人哈哈大笑承认自己是来“找茬”的,从此二人结为至交。
此人名叫陈士铎,浙江山阴人,放荡不羁爱自由,外表虽是一副不修边幅的落魄书生样,但对医学有着相当深厚的了解,他的祖父也是行医之人。
“这位陈士铎说,行医之人,固然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救一人不如救一世,救一世不如救万世!”
傅青主点头说:“他所说的救万世便是撰写、刊行医书啊!这的确是个有学识有志气有远见之人,若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见他!”
傅眉说:“父亲说得太对了,儿子觉得此人跟您有着很多相同之处呢!”
傅青主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夸你朋友呢,就还是在夸你爹呢?”
傅眉忙说:“实话实说,还未曾夸。对了父亲,你在此处呆了这么久了,难道不想出去逛逛吗?”
傅青主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本手稿说:“我的好几部医书都要完稿了,等写完后再说吧!”
半年后,当傅眉再一次回到松庄时,傅青主的《女科》、《男科》、《大小诸症方论》以及《青囊秘诀》等好几部医书都已经完稿。
抚摸着这些厚厚的书稿,傅青主感慨万千。这是他毕生的心血,他希望能够这些书稿能够如同那位名叫陈士铎的奇人所言一般,可以拯救万世。
可是,此时此刻,他担心的却是,这些书稿真的可以流传百世吗?
想起在狱中的那些日子,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面对那个善变的清廷,他知道,自己此后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可能让书稿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这可是他一生的心血啊!若真到了那一天,又该如何面对?
傅眉跟随父亲多年,一眼便能读懂父亲的心事,他思忖良久之后,为父亲出谋划策:“儿子认为,这些书稿太过珍贵,父亲除了要妥善保管之外,还应再抄写一份,以防不测。”
此言说中了傅青主的心思,他想了想说:“由于长期熬夜,我的眼睛越发地不济了,傅仁笔迹与我相仿,你让他回来替我再抄写一份吧!”
傅眉点头道:“儿子正是此意。”
此后,傅青主便让傅仁回到窑洞替自己抄写,傅眉则继续照看太原的大宁堂。
待傅仁抄写一遍后,傅青主仍然觉得不安,便让他回去换傅眉回来,让他再抄写一份。
傅眉知道父亲的担忧,什么都不问,认认真真地替父亲又抄写了一份。
接下来,他便开始了一场漫长的等待。
至于在等谁,傅眉不问,傅青主也不说。
终于,这个人还是来了。
清康熙十二年(1673年)秋天的一个早晨,起床后的傅青主在云陶洞门外燃起炉火开始烧水,当壶中的水渐渐沸腾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裹着阳光,沿着云陶洞下面的台阶远远朝他走来。
傅青主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这富态的身形,这从容的步伐,如此温暖如此熟悉,像一缕温柔的风,不经意间在他的唇角处吹起一抹浅浅地笑意。
“小日子过得很惬意嘛,朱衣道人!”戴廷栻身着一件浅黄色袍子,笑意暖暖地看着傅青主。腰间那块质地温润的白色佩玉随着他的步子有节奏地来回晃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好茶不敢独享,喏,水已烧开,就等你来!”傅青主缓缓地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水壶,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暖。
“恩,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可不仅仅是闻香而来,还带着喜讯而来!”许久不见,戴廷栻貌似比先前幽默了许多。
“喔?那我倒要看看,我的茶与你的喜讯,究竟哪个更诱人?”傅青主笑着左手提起水壶,右手往旁边一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与戴廷栻一同走入窑洞中。
一对故人,两盏清茶,三言两语,便将聊兴推入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