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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屋血案2

作者:金飙 | 发布时间 | 2018-11-08 | 字数:10593

4

时间:当日晚。

地点:玄武湖区望湖路2号。白房子。

叶云生停下车,扫了一眼这些车辆,暗暗吃惊,不看别的,光看这些车牌数字都是小数,全都是南京要职专车,除了本地车牌,还有江浙各地的车牌和军牌。

几个人下车来到大门口,白房子的大门很低调,周围灰墙不高,两个白漆大门并列而开,每个大门旁站里四名身穿白绸缎短褂的彪形大汉,夜风中白绸衫随风飘荡,大汉却站立如松,这样的站姿和气度没有数年的兵营生涯是站不出来的。

张阿四第一个走进去,这时门里走出一个体型健壮的平头男子,他拿过卡片,然后用手中的一个像微型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在卡上照一照,然后递给张阿四。

叶云生和旁边两个女人都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党通局这几个人当然知道平头男人手里的东西,那是美国最新进的光谱分析仪,这东西在刑侦处黎英姿那里也有,VIP卡上用一种特殊的密写药水加密,这种药水的配方只有主人有,各种组织的主人都有自己密写显影的独特配方。

俪海楠低声道:“这里居然用我们最高等级的9级药水加密VIP卡,白房子已经远非我们的想象!”

叶云生道:“和造币厂是一个级别的,看来只有桂系敢在南京这样嚣张。”

张阿四进去后,俪海楠和柳影虹分别验卡进门,最后轮到叶云生。

叶云生手揣进上衣口袋,迟疑了一下,掏出一张卡递过去。

平头男子接过卡开始查验,他的眼睛微微有些闪动,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消瘦苍白的年轻人,还回卡,随后平头男子立正向叶云生敬礼,看门的四个大汉也齐刷刷地朝叶云生敬礼。

叶云生轻轻地抬右手搭在礼帽上,然后并起食指和中指向右上方挥去,算是还礼。

叶云生一进门,柳影虹走过来道:“老叶,这么回事,这些人怎么给你敬礼?”

叶云生笑道:“可能是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什么大人物的公子。”

柳影虹歪头笑道:“你刚才的还礼和陈纳德巴顿有一拼,太帅了!”

叶云生摇头苦笑一下。

叶云生刚才出示的是赌卡。这里看似松散,实际上,在那些灰白院墙后全都是监视的眼睛,拥有赌卡的人不多,自己必须进门出示赌卡,这样才有利于进出白房子的所有区域,如果是先出示餐卡,自己要进入各种区域会惹上麻烦,自己年龄不大根本没有拥有赌卡的资历,美军军礼也许能展示一下自己的背景,让人误以为是美方的人,才不至于引起怀疑。

叶云生一进去顿时感到别有洞天,他早年多次去过张作霖的大帅府还有少帅的小青楼,也到过各种奢华场所,还算有点浅薄的见识,这里和外边传说的奢华俗套、金碧辉煌不一样,这里典雅清新,恬静如水。叶云生等人沿台阶往上走,他抚摸着汉白玉的扶手和红木栏杆,惊叹不已。这里看似低调却奢侈得吓人,单看这栏杆就是南洋上等花梨木,再看四周的窗棱桌几台案也都是进口珍贵木材。叶云生等人坐下,这时一个面容甜美身着短裙的女侍者上来道:“几位是喝茶还和酒?”

张阿四道:“老叶,你懂茶,你点!”

叶云生道:“我们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茶?”

侍者道:“先生,我们这有明前龙井、黄山云雾、祁门红茶、碧螺春、信阳毛尖、顶级香片,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口味?”

叶云生道:“明前龙井吧。”

张阿四点头。俪海楠也没有意见。柳影虹道:“你们这有什么酒?”

侍者道:“红白都有。全都是欧洲的酒品。”

柳影虹道:“红酒。”

不一会儿,侍者端来茶酒。

几个人品茶论酒看着周围的情况,今晚这里人很多,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全都是窃窃私语,大堂左上角有一个黑人在弹钢琴,弹的是肖邦的c调小夜曲。

叶云生看着手里的茶具道:“四哥,这茶杯也太奢侈了吧?是景德镇娄氏的仿成化窑鸡缸杯,这是后清最好的仿品,据说这在窑里烧100件才能出一件精品。”

张阿四不停地看着杯子,柳影虹道:“我喜欢这里,和鲍加褒曼的电影一样,简直太爱这里了!”

俪海楠道:“保什么慢?”

叶云生道:“是亨弗莱鲍加和英格丽褒曼,他们在1942年主演了一部电影《卡萨布兰卡》,说的是二战期间德军席卷欧洲和地中海沿岸时,北非的一个城市酒吧的故事,在这个酒吧云集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攫取情报暗通款曲,卡萨布兰卡成为一个世界间谍云集的地方。”

俪海楠道:“没错,和这里一样。”

叶云生道:“对,这部片子又叫《北非谍影》。”

就在这时,旁边过来一个发际线很高的微胖中年人。

中年人道:“几位好!几位是新来的吧?看着眼生。”

张阿四站起身道:“你好!”

中年人道:“兄弟是52军军需部的。”

中年人说着递过名片。

张阿四双手接过名片道:“久仰!”

中年人道:“兄台是……”

张阿四低声道:“做点小本生意。”

中年人微笑道:“不是吧?几位一进来就眼神四溢光转流连,应该是警界的?是警局的还是保密局的?”

叶云生苦笑一下,没办法,这种职业病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张阿四低声道:“党通局。敝张阿四。”

中年人微笑着道:“太好了!早就知道各位不凡,来,我看我们今天一定有生意要谈。”

张阿四眼珠一转道:“52军100师张光远副师长你熟吧?”

中年人道:“巧了,张副师长三姨太的小姨子是在下远房的表妹,怎么?你和张副师长熟吗?”

张阿四道:“我们到那边走走。”

中年人和张阿四转到另一桌子去谈了。

俪海楠道:“你们也分头去打探一下,特别要注意有没有共党的情报。”

几个人分别到处走走。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叶云生看到张阿四满面红光地走过,他上前道:“怎么,四哥有共党消息?”

张阿四道:“共党消息没有,发财的路倒是找到一个!”

叶云生笑道:“你说是100师吃空饷的事情吧?”

张阿四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你!我已经和他联系上了,此案5月初就在中央党部秘密立案要严查,明天晚上我把情报给他,给他主子指出一条明路,四根黄鱼,哈哈,这里简直是个金矿啊!”

叶云生低声道:“我们不是只出卖淘汰的情报吗?这是新案,要是……”

张阿四道:“到手的金子不拿,必遭天谴!老叶,你见者有份,有你一条黄鱼。”

叶云生道:“我不要,但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张阿四笑着一拍叶云生肩膀道:“好兄弟!”

就在这时,柳影虹和俪海楠也走过来,只见俪海楠满脸通红一身怒气。

张阿四道:“俪副处长怎么了?”

俪海楠低声骂道:“党国完了,这些人胆大妄为,什么情报都出卖!有的还明码标价,简直是他妈的菜市场!”

叶云生道:“什么情报让俪副处长这样生气?”

俪海楠道:“多了,南京电报局招收高级雇员内幕;江南棉纱仓库囤货居奇棉布价格将暴涨;浦口码头重建扩大两边的民居抗拒拆迁,执法队抓人导致21人失踪,家属赎人要半条黄鱼;杭州美琪财务公司董事长诈骗30亿法币跑路;美军顾问团驻青岛海军的军火合同细则;即将召开的国大参议员贿选一张选票涨到10万元;上海警察局副局长花花太岁吴兴才得花柳病死了,空缺上位100条黄鱼;南京城防部队与新二军换防,新二军军长参谋长砸了国防部军需司的玻璃堵住门口要军饷,否则原地不动;陈总长要把美国新到的装备转给新二军一部分,条件是新二军放弃原驻地原油仓库……简直是乌烟瘴气!”

叶云生和张阿四叹道:“哎!”

张阿四问柳影虹:“你找到什么新消息了吗?”

柳影虹笑嘻嘻道:“没找到,不过我卖了两个情报,卖了一条黄鱼,明天晚上交接。”

张阿四道:“什么情报啊?”

柳影虹道:“就是栖霞区区长制造假党证吃空饷那件事,还有南溪县党部主任伙同青楼女子害死大太太那件事。”

张阿四道:“这都是去年的案子,栖霞区区长已经被查办,党部主任都被枪毙死了。有病吧?钱多人傻,拿黄金买这种过期情报。”

叶云生道:“情报并不过期,党通局就算是过期情报对下边普通人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栖霞区新区长一直空缺,几个竞选人当然急需案件的细节;南溪县党部主任虽然死了,可是他的所有家产都被我们查封,哪些是自产哪些是贪污的,案件的任何细节信息对遗产继承者都有重大作用。”

柳影虹惊道:“对呀,我卖少了,我再去多要点钱。”

柳影虹刚要走,俪海楠道:“回来!你不要命了?”

柳影虹发愣。

俪海楠道:“白房子的规矩,言无二价,一旦谈好价格就得履行,否则白房子的执法队会把你扔到扬子江喂鳄鱼。如果你提供了假情报,必须把钱退回,耍赖的话如果客诉情况属实,执法队会严惩不贷,这就是白房子的规矩。另外,这里全部安装了窃听器,所有人的谈话全都被白房子掌握,你们要小心!”

柳影虹惊道:“啊?这钱赚得也不容易啊!这么说这白房子比民国政府还讲信誉。”

张阿四道:“可不是?钱难赚,屎难吃。但凡这样的组织,甚至是当年的上海滩三大亨都是帮规严酷,越是这样龙蛇混乱的地方越要有严刑酷吏,这些情报贩子掮客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稍有差池就会命丧黄泉,这是在拿命搏钱。”

叶云生暗暗点头,张阿四从小混迹帮派可谓五毒俱全,但个人能力很强,这话说得精确明理。这个人蔫损咕嘟坏,但做事却有底线和规矩。

柳影虹没被唬住,她说道:“我知道规则了,我再去转转。”

俪海楠坐在椅子上发呆,她要不是亲眼看到绝不会相信,自己所效忠的党国居然腐败成一滩烂泥,历史上的任何朝代腐败跟当朝比,简直是……俪海楠一刹那她的信仰崩塌了。

俪海楠道:“你们再去转转吧,我累了。”

叶云生等人又钻进了这个“大染缸”。柳影虹兴趣盎然地投入到形形色色的交易之中,叶云生笑道:“今天这个丫头就像吸了大烟。”

张阿四道:“可不是?你千万别小看了她,她是老机要档案员,有过目不忘的天才,凡是档案经她过目会一丝不差地记在脑子里,党通局这么多案子都是情报,我看这小妞要发大财了。”

他们正说着,只见人群开始骚乱,门外走进来四个身着旗袍的美人,妖艳动人,香飘四溢。有人道:“快看!秦淮四艳来了。”

叶云生问旁边的人,旁边的人道:“这四位是南京城四个顶级大舞厅的皇后,每个周末都到这里来,是白房子出钱包的,前面那个叫赛香君,后面依次是赛白门、赛湘兰,赛圆圆。”

叶云生道:“够排场,要是南京八艳都到齐了,就更好了。”

旁边人道:“那倒是,不过白房子能请来四艳已经不错了,其他四艳都被人包了。”

叶云生道:“什么人包的,白房子都请不来?”

旁边的人道:“那些人就算白房子也惹不起,参议院孙公子、杨子公司的孔公子、青帮的杜公子,还有,还有就是党部的陈老板,现在叫党通局了。”

叶云生点头假装羡慕。

旁边人道:“哎,像你我这样的人,只能过过干瘾吧!谁让我们没有舞卡?我们这里就像是个地摊儿,越往里走档次越高,可惜啊。”

叶云生道:“是啊!”

5分钟后叶云生出现在第二道门口,他掏出卡片,守门的四个大汉齐刷刷敬礼。

叶云生迈步走进去,眼前一片金碧辉煌。

5

这里就是所谓的舞厅,穷奢极侈但却俗不可耐,和外边的顶级舞厅没有太大差别,和第一层的高雅却是大相径庭。这里的人员比外边的少多了,年龄也偏大了很多,这里应该是交易更高级的情报。叶云生扫视着里边醉生梦死搂搂抱抱的人,目光随着音乐和舞池中旋转的人旋转,然后,叶云生再次观察包厢和散座,没有目标。

叶云生走到了第三道门,他出示证件进入棋牌厅,这里边的人更少,也就30多个,年龄层更偏大,都在50岁往上,这里装修却更加奢华,连棋盘上的棋子都是顶级的云子,象牙或沉香黑木棋盘,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市场都价值连城,还有琥珀象棋子、楠木棋椅,几桌人在打扑克和桥牌,还有几桌在打麻将,还有几个人在交谈,这些人看气质气场都是达官显贵,官衔都在少将中将以上。叶云生假装站着看牌,观察着每一个人,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也没有资格认识。

这时一个人来到一个牌客身边低声道:“赛香君找你。”

牌客道:“告诉她等会儿。”

来人道:“她找了你几回了,她都生气了。”

牌客道:“哎,这个闺女啊。倒是可怜见的。”

牌客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得去了。”

其他人起哄道:“你个老东西,怎么?一个赛香君就把你魂儿勾跑了,你走了,三缺一。”

其中一个牌客道:“这也好,我和赛圆圆也好久没见了,我们一起去。”

剩下两人道:“你奶奶地,搅局啊?这牌刚打到兴头上,下会我再也不玩了。”

起身的两人中一人堆笑道:“吴军长,别生气嘛!我给你找搭子,老季,你来一下。”

叶云生寻声望去,大吃一惊,那个被喊做老季的正是照片中的目标,季高参。叶云生感到心跳加速。

那个叫吴军长的说道:“老季来了还是三缺一。”

这时有人喊道:“那个年轻人,你过来!”

叶云生知道叫自己,他一阵紧张,走过来,那个叫吴军长的说道:“年轻人,坐下打几圈儿!”

叶云生脸色发白道:“属下怎么有资格和众位长官打牌?”

刚才起身要会赛香君的人笑道:“这里没什么长官,白房子里人人平等,坐下,好好赢赢这些老棺材板子!”

坐在东风的牌客道:“对,年轻人,不要拘谨,我们四川麻将三缺一里无老幼,救场如救火啊!”

叶云生苦笑着坐下,而正好对着季高参,他神经出奇地紧张,抓的每一张牌都是湿的,那是自己手里的汗。这些人位高权重,在他们眼中自己连个小蚂蚁都算不上。这个吴军长叶云生在报纸上见过,是整94军军长兼整84师师长吴文,另外一个不认识。

叶云生牌技一般,以前打牌都是应酬,一般都是输多赢少,一来好牌就紧张,打着打着就把好牌打烂了,叶云生牌桌上的心理素质极差,尤其是在这种不舒服的场合,他只有在独立场合独立思索时才有非凡的才能,但这在这牌桌上叶云生就是一个烂崽。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别胡牌了,保持不点炮不输钱或少点跑少输钱就行,有了这种心态,他反而放松起来。

吴军长道:“老季什么时候回去?”

老季道:“正在等国防部的回函,回函一到马上就走。”

西风座位道:“哎,老季,你难得回来一趟,在南京多玩儿几天。”

老季道:“军情紧张啊,不敢停留,多谢子玉兄,以后有机会在聚吧。”

吴军长道:“是啊,好日子没几天了,过几天我也走了,这次和宗麟兄、耀宗兄一起回去。”

西风座位道:“看来这次要打陈粟了。”

吴军长道:“是啊,陈粟主力不好找啊,宗麟兄已经在委座那里立下军令状,我们是打援的,立了功还是宗麟兄的。”

老季看了瞥了一眼叶云生笑道:“哎,今天只谈古,不论今。”

几人笑着。

吴军长道:“我看你老兄在白房子总看三国,有什么体会?”

老季道:“正在看孔明伐中原。”

吴军长道:“哎,孔明失误啊,当时孔明正好跟司马懿对峙,大将魏延献子午谷一计,欲领5000精兵穿越八百里秦川奇袭长安,可惜孔明谨慎没有采纳,后来连司马懿都说最怕的就是蜀军偷袭。”

当提到魏延时,叶云生发现对面东风的季高参突然脸色微变,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特别是对微表情的捕捉。

西风位置道:“孔明自有孔明的道理,蜀军劳师远行粮草供应不上,此时军中士气最为关键,魏延手下都是精锐,精锐一旦有失,蜀军气势顿挫,刚刚取得的多次胜仗就会化为乌有,诸葛亮谨慎是对的,稳扎稳打。”

叶云生愣愣地听着,旁边的吴军长说道:“年轻人,打牌了!”

叶云生赶紧将手中一筒打出。

西风位子笑道:“糊了,混一色!”

叶云生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炮儿”点得不小。

叶云生道:“不知道赌注是多少,这里没有筹子,我用支票吧!”

叶云生说着掏出怀里的港申银行的本票。

西风位置把手一挥道:“不忙,这里有专门记账的,到时候一块结。对了,年轻人,别光我们几个老头子说,你也说说看法,看过‘三国’吧?”

叶云生低声说道:“属下才疏学浅怎敢在长官面前卖弄?”

吴军长道:“哎,今天这里没什么长官,一律平等,你年纪轻轻能到这个地方,也算有些来历,说说吧。不要拘谨。”

叶云生道:“那属下就斗胆献丑了!孔明不是不想突袭长安,而是怕。”

几个人齐声道:“哦?怕什么?”

叶云生道:“魏延镇守汉中十年威震塞外根基雄厚,手下都是精锐,一旦魏延突袭得手占据长安,就是抄了司马懿的后路,而司马懿大军大多是曹氏一党的军队,魏延把持曹氏家眷,曹氏很可能会归降,这样一来魏延就有可能占据中原成为新霸主,魏延一旦称帝,三国格局将会被打破,诸葛孔明的隆中对将成为历史。”

叶云生的一番话让旁边的几位将军为之一震,尤其是季高参眉头一紧,他想不通的一件事被眼前这低微的小人物的话点醒,“五步蛇计划”国防部迟迟不能批准,自己苦心计划多年的计划不能实施,他一生戎马生涯一部三国不离手,此时季高参想到了三国的另一个故事——二士争功,天子门生胡宗南在陕陈兵25万,这是怕自己争了功!

吴军长道:“小老弟有点见解,很大胆,你是哪部分的?”

叶云生起身立正敬礼道:“卑职党通局刑侦处组长叶云生。”

吴军长摆摆手示意叶云生坐下,西风座位笑道:“原来是叶主任的部下,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党通局都是一帮笨蛋混蛋,保密局也一个德性。”

叶云生又站起身立正道:“是!长官训示得对,是笨蛋混蛋!”

叶云生的话和滑稽的表情逗得吴军长哈哈一笑。

西风座位也笑笑道:“小老弟坐下,在这里不必拘谨。”

叶云生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道理,这些戎马一生的老将平时只是接触师旅以上官职的人,与下级底层士兵士官很难相见,而这些将军又大多是从底层一枪一弹打出来了的,所以偶尔见到底层的士兵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和亲切感,这就是叶云生能够和这些高官上桌打麻将的原因。

西风座位道:“你回去给老叶带个话儿,他还欠我两顿老酒,什么时候还?哈哈。你姓叶,和老叶应该有关系吧?一个组长能到棋牌室来不简单。”

叶云生道:“这个,这个,卑职一定带到!”

叶云生含含糊糊回答,就连郑国侠见叶主任都不容易,自己更是毛都见不到,而这位长官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是谁,带什么话?这不是扯淡吗?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跳舞的两个高官回来了,叶云生起身让位,原班人马又坐在一起打麻将,季高参也起身离桌坐在一边儿。

这时,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对季高参道:“先生,你到了服药时间了。”

季高参点头道:“有点累了,我去贵宾室眯一会儿。”

吴军长道:“老季,你的血糖和血压控制的还好吧?累了就早点去凤庐休息。”

季高参道:“还行,人老了,觉轻,睡早了,半夜起来就睡不着了,还是晚点睡好,我先去休息一下。”

季高参站起身,身上掉出一本书,叶云生眼尖,忙捡起道:“长官,您的书!”

季高参接过来走了。叶云生看到那是一本三联书店出版的《三国演义》第四卷。

看着季高参消失的背影,叶云生感到失落,自己机缘巧合居然和目标坐在一起打麻将,可是,这个怪异场景中自己却没有得到一丝情报,季高参一走,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他了。

叶云生又闲逛到另一处看围棋,两个高官正在收官,旁边的几个看客也都忘我观看。

叶云生看了看手表,已经是9点15分了。他准备出去,如果在里边停留太长时间会引起俪海楠的怀疑。

叶云生正往外走,突然,一声惨叫声从贵宾室传来:“死人了!”

全场骚动,棋牌室里20多个人全都朝贵宾室奔去,众人看到2号贵宾室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此人正是季高参。

6

仅仅20秒后,棋牌室全部戒严,所有人都被封锁到里边,而外边依然歌舞升平,一个国军高级将领死在白房子,当然要暂时封锁消息,对外边的舞厅和餐室要不露声色地悄然疏散。

又过了5分钟,在外边守门的平头男子走到刚才坐在西风位置的人跟前道:“报告黄委员,刘参谋长正在汉口视察防务,他在电话委托您全权处理此间事宜,是否立刻报告国防部还请您指示。”

黄委员陷入沉思,这事情太意外了,也太棘手了,如果此时上报国防部,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白房子也会因此被关闭查封。但这么高级别的官员死在这里,不上报国防部那就是渎职,自己和白房子背后的主人也担不起责任,真是两难啊!

此时,叶云生走到黄委员面前道:“报告黄委员,党通局刑侦处组长叶云生请求侦察此案!”

黄委员一愣,叶云生接着道:“属下身为刑事人员,有责任和权利处置突发现场事件。”

黄委员眼珠一转,这个叶云生真是及时雨啊,党通局虽然不像保密局是军警范畴的人,但党通局是调查党务的,季高参作为党内高级将领,当然在调查范围之内,有刑侦处的人在此,自己正好可以缓报国防部,刑侦处是正主儿啊!

黄委员道:“好,叶中尉,你可以侦办此案,各位没有意见吧?”

旁边的老总长官道:“没有!让这个党通局的人去查符合规矩。”

在场的人也想不到会出命案,说不定会跟自己扯上关系,现在有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党通局中尉顶缸,真是妙啊!

叶云生走到黄委员面前耳语了几句。

黄委员道:“立刻叫外边的党通局刑侦处俪海楠过来,据说此人有党通局‘女福尔摩斯’之称,叶中尉,你和俪海楠要认真办案,实事求是,不管凶手是谁,你们都要严查,由我和刘参谋长给你们做主!”

不多时,俪海楠被带到,她一见叶云生大吃一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叶云生道:“棋牌室缺人,黄委员让我进去打麻将。”

黄委员道:“是啊,三缺一,抓个壮丁,想不到会是党通局的神探,你们两人好好办案。”

叶云生道:“俪副处长,贵宾室发生血案,请您和我侦查此案。”

俪海楠瞪了叶云生一眼,心里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水太深了,一向谨慎的叶云生为何在这里冒头,这不是找死吗?”

有黄委员发话,俪海楠不敢不听,她说道:“是,黄长官。”

叶云生对黄委员道:“黄长官,既然授权我们查办此案,我们就要走正常的程序,这里全部都要封闭,在棋牌室的所有人和相关人等都要进行必要的问讯,我们还要对季高参的衣食起居进行调查,希望您配合。”

黄委员看了一样棋牌室20多个人,这些人也懂黄委员的意思,一个小小的党通局警探问询各位位高权重的长官,的确要征询这些高官的意见,而这些高官心里明白,碰到棘手的事情了,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吴军长首先发话道:“小叶,你就放心大胆地查吧!无论查出什么、查到谁,都不要怕,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撑腰!”

叶云生立正向吴军长敬礼道:“谢长官,卑职一定尽力侦查!”

有了这些老家伙的保证叶云生的胆子放大了,真是天赐良机,这是唯一可以接近季高参的机会。

黄委员对平头男子道:“李副官,你全力配合党通局的同志调查,如果有人抗命军法从事!”

李副官立正道:“是!”

现场勘察和闻讯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后,叶云生和俪海楠重新回到棋牌室中央,叶云生道:“报告黄委员,报告各位长官,案子已经查清了!”

众人皆惊,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查清了?

俪海楠道:“请各位长官随我们到现场,我们汇报案情。”

7

众人来到贵宾室现场,血淋林的现场就在眼前。

叶云生道:“黄委员,各位长官,首先,我通报此案的结论。”

众人屏住呼吸。

叶云生道:“此案是一起意外,绝非谋杀或自杀案。”

叶云生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厅里很多人长出了一口气,特别是黄委员,他对这个结论很满意,但这么血淋林的现场怎么会是意外?黄委员和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叶云生的身上。

叶云生道:“首先,我叙述一下现场情况。死者,男,季云麟,57岁,第四战区22军参谋长,中将。全身唯一致命伤为额角被尖锐利器扎伤,利器穿过太阳穴刺入脑内组织,伤口尺寸和地上锐角玻璃相符,玻璃尖端刺入造成脑意外损伤死亡,全身别处无任何新伤口,而各处的伤疤12处,全都是多年陈旧伤,与此案无关。死者皮肤头皮无瘀点针刺等外伤,嘴唇舌苔眼睑无紫痕,表面无中毒迹象。死者生前有多种慢性病,其中最严重的是糖尿病和高血压,这是通过死者副官了解到的。”

季高参副官道:“是啊!”

叶云生继续道:“现场卫生间门玻璃破碎,其中一块锐角三角形玻璃上有血迹,卫生间地上靠近抽水马桶处状圆形排列血迹,血迹半径相同,说明不是喷溅性血迹,而是滴血,卫生间台阶上血迹模糊呈不规则线条状,血迹线条空隙与死者衣裤上的血迹相吻合,血迹是死者爬行留下的。血迹到贵宾室中间停止,就是现在死者的位置。贵宾室分大厅和20个小贵宾室,卫生间一个。当时贵宾厅无人,只有季高参一个人在休息,一名侍者在大厅门外服务。贵宾厅内及各小贵宾室无可疑痕迹,所有门窗均为关闭,两个冷气机排风口风扇运转正常,风扇叶片灰尘犹在,说明无人可以穿过通风口。根据现场服务员的口供,当时季高参在副官的陪同下来到2号小贵宾室里休息吃药,时间是9点55分。这一点在座的吴军长和黄委员还有卑职可以作证。”

吴军长黄委员道:“对,那个时间他去吃药了。”

叶云生道:“这就是现场勘察的所有情况。我现在请俪副处长根据现场痕迹复原现场。”

俪海楠道:“各位长官,现场应该是这样的:季高参9点55分离开棋牌室去贵宾室休息,副官在大约十点的时候给他服下降糖药,10分钟后副官又给他服下降压药,然后季高参让副官离开说他自己在2号小贵宾室休息,大约在10点30分,就是案发前10分钟,季高参去上厕所,在厕所起身时,突然晕倒,厕所墙上有死者的指痕,由于墙壁太滑,死者扶墙不稳,他踉跄地向卫生间的玻璃门走去,这时由于体力不支他向玻璃摔去,头撞在玻璃上,玻璃是2毫米厚的花窗玻璃,这种玻璃多用于教堂和咖啡馆等哥特式装修,这种玻璃的特点是美丽漂亮但硬度很低很容易破碎,季高参的头撞在玻璃上后倒地,被撞碎的玻璃开始落下,很巧,一块长12厘米锐角约为12度的玻璃尖部自由落下,正好扎在季高参的太阳穴上。但三角玻璃的重量很轻即便是自由落体它的重量依然很轻,不足以刺入太深,真正的致命伤是这样的:此时死者感到疼痛甚至意识模糊,他挣扎着起身,头部不小心撞到门栏上。门栏顶住扎在头上的玻璃,在重力和撞击的作用下,刚才扎入很浅的玻璃被二次扎入,并且方向改变,你们看这个伤口,伤口呈豁口形状,这是玻璃改变方向的证据。而在这里,门框上有玻璃的深深撞痕,撞痕上有玻璃碎屑,刚才叶组长用东北话说,这叫‘玻璃茬子’。死者此时流血不止,往外挣扎爬行,一直爬到贵宾室中间,最后由于脑部受伤严重引起脑内破裂而死。”

俪海楠说完,众人纷纷点头,议论纷纷。叶云生说道:“各位长官,也许你们会有很多疑问,我一一解答。有人会问季高参尽管有疾,也不至于昏倒,而种种迹象表明,季高参很可能身体不适,据季高参副官讲,季高参是一周前来南京的,一直住在白房子的凤庐,由于车马劳顿和公务繁忙,身体状态一直不好,血糖偏高,特别是今天下午,季高参只吃了两碗南瓜粥,而南瓜降血糖很快,加上晚上又服了降糖药导致血糖偏低,低血糖会使季高参全身无力以至于意外昏倒;花窗玻璃由于工艺关系,玻璃含有马赛克图案成分,所以玻璃破裂时会暂时粘在一起,下落时间很短,而贵宾室休息室的大门是10厘米厚的红木漆门,外边听不到声音也是正常……”

季高参副官道:“是这样,是属下照顾不力。”

叶云生说道:“黄委员,目前的结论就是这样,作为调查惯例,我现在要到季高参的住所进行勘察,还望黄委员允许,剩下的答疑事情,还请俪副处长代劳。”

听说要搜查季高参住所,黄委员迟疑了一下,然后他喊道:“李副官,你陪同小叶去调查,记住一切都要遵从小叶指挥,你要全程陪同,认真协助。”

李副官听出了黄委员的弦外之音,特别是“全程陪同”这四个字。他说道:“是,长官,我一定全力配合叶组长,全程陪同!”

叶云生冒险出头就是为了近距离接近季高参的生活起居,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叶云生和李副官穿过赌室从后门进入军人俱乐部招待所,也就是所谓凤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