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律与心

利寒和蛇泉兮被慎全要求在温泉场这边等待，即使不怎么和慎全交流的兮也看得出来大世子现在情绪不大好，他要去什么地方兮不清楚，好在向来了解大哥的利寒说了出来。

“他去找古苏城督察卫了，古苏的脏活累活都是交给他们，督察卫最擅长的事有两个。”利寒故意不说，蛇泉兮有些后怕地追问“哪两个？”，其实兮的文化课程水平不高，她识字不够多，笔试时考《爱诺希大礼》和《宁国公律》有八成都是作弊加抄袭，现在第一次出去办事杀的人有点多，她极怕慎全要找她什么麻烦~…毕竟大蛟宫底下的黑牢历来都是关押贵族的。

“洗地，还有保密。”利寒似乎看懂了兮的心思，微微一笑“放心，慎全如果真的想搞点麻烦出来，他就直接去找城主龙渊省（音‘醒’）过来，然后拉着你我前往大蛟宫找父亲谈话，不过他自己也是参与者~所以你以为我非要把他拉过来的是为了啥？”

蛇泉兮没有因此彻底放宽心和高兴，她在大蛟宫从没明面上犯过错被抓住，她感觉自己这身份血统犯错的话，和普通人会有一些区别“可是我杀了八个人。”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目大师说，习惯后会觉得跟杀畜生没什么区别，现在看来我还没有习惯，我强迫自己镇定果断，真实情况是…算了~”蛇泉兮嫌冷似的抱着身子“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之前训练时，我处决过好几个死刑犯。”

利寒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喜欢杀人的感觉么？”

“这怎么能喜欢。”兮茫然、不可理解地看着利寒“一个喜欢杀人的人~不就是凶暴嗜血的野兽吗？”

“但唯有野兽才能让人真正地感受到恐惧。”看蛇泉兮不理解这话，利寒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在走这条路，让别人恐惧是你最先要做的，它会让你事半功倍。”

蛇泉兮对于自己不大理解但觉得很有道理的话都会点头应是，她这十几年活得敏感而小心，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去杀那么多人，但她以为这样做可以讨好慎全和利寒，她就这么做了。

在无关紧要的闲聊中，慎全很快带了一批衣着盔甲的古苏督察卫过来，为首的队长叫来一个文绉绉、云游者打扮的小白脸，他命令这小白脸去调查该温泉场的财产所有权人是谁，有没有继承人之类的，其他的督察卫将地下通道打开，把里面被困锁的奴隶放出来，这些奴隶大大小小有三十多人，体态消瘦，口音很杂，不过主要划分的话，大体为白马平原和古森之地两地的人，其中有一个还算可爱漂亮的雪灵小女孩，有着一双湛蓝的眸子和银白色秀发，七八岁模样，眼中充满了深邃的惶恐和紧张，她没有穿裤裙，一件极为宽大衣服套在她的身上遮掩至膝盖。

“等一下”利寒打了个手势，督察卫停下脚步，看向队长，队长自然无意见，慎全则略有不满。

利寒走过去，他蹲下，伸出手，就像讨好一只猫咪似的让那小女孩靠近，不过那女孩极为警惕，迟迟不敢。“你看上去很累，很害怕”利寒温柔地问，蛇泉兮对利寒突然有这种表现态度而惊奇，觉得极为有趣，慎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深知肯定没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雪灵”一个督察卫提醒“她就不应该出现在南方。”

“是的。”利寒看着女孩回答他“显然她这双小腿儿跑不了这么远。”

“牢笼里还死了一个成年男雪灵，这跟她会不会有关系？”慎全挥了挥手“不过这与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督察们会处理清楚的。”

“就当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利寒瞥了慎全一眼，小女孩抓紧衣角，双眸瞪大嘴唇紧闭，她警惕地看了下奴隶中的另一个周人男子，立刻又把目光收起，这个细节自然让利寒发觉，他来到那周人男子旁边，女孩顿然显得更为害怕，那周人男子模样普通留着长胡，年龄看上去四十多，实际上应该要年轻很多，他眯着眼瞟着女孩，显得很坦然。

“我不要跟他在一起。”雪灵女孩在一个瞬间骇然情绪反转，由恐惧变为了愤怒，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在督察卫冰冷的铁甲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要不是那督察卫扶了她一把的话。

“怎么了？”利寒又重新蹲下来到她的面前“下面死掉的男雪灵是你亲人么？是他杀的？”

“那白鬼跟她没关系。”有其他奴隶擅自开口“那白鬼是嘴碎自作孽，跟她也不是一伙儿的。”

“那是怎么回事？”利寒很有耐心地问那女孩，小女孩茫然地与利寒进行对视，她不信任他，不信任任何人，但有更黑暗可怕的东西逼迫她必须要做出一些行动，她幅度很轻地摇头，神情实际上没有什么变化，两行极细的泪水平静往下流淌，那小小的脏手无力摆弄，不知该做何动作。

“他每天晚上都用手摸我下面。”小女孩又后退一步，那人警告的眼神吓到了她，利寒微微张嘴，似笑实怒“我很痛，他还掐我身子。”

“掐？”利寒微微侧头，缓缓提起一只手很温柔地帮她擦拭一侧的眼泪，观察她面部的每一个毛孔“掐什么地方？”

蛇泉兮严肃地盯着那男子，像观察一只珍奇异兽般一边走一边观察他。女孩模糊地指着自己身体，利寒则轻轻将她上衣掀起，骇然的一幕顿时出现。

她的乳头、肋骨、腰都有紫红色的掐痕，才看了一眼，利寒就立刻将其破烂的衣服放下，他顿了几秒，慎全敏锐地感觉到不妙，接下来大哥喊他的名字和他站起来猛地给那男子一拳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场面几乎一度失控，那男子被打翻在地，其他奴隶散开，督察卫拥过去要去控制利寒，蛇泉兮则不大满意地看向慎全，想说什么又不说，最后目光失落地停在那个雪灵小女孩身上。

利寒压在那男子身上对他一顿暴风雨般乱拳，直至打得他自己有些发累督察卫才拉住了他“关于宁国公律”他咬着牙，咧着嘴气喘吁吁盯着眼前这个满脸已经是血但仍有气息的男周人，对慎全道“作奸者处以阉刑。”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慎全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督察卫，他压抑自己的情绪，强迫进入一种冷静的状态“但这个事情不归我们管，你也没有权力这么做，现在让开，让督察卫带他离开。”

“但其中还有一条”利寒全当没听见“情节严重者，可直接处死。”他伸手“刀拿来。”这语气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那周人咳了口血，想说什么，但实在说不出口，督察卫自然不会给，慎全不断警告弟弟不要乱动，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喊蛇泉兮，红月便丢到了他的手上，被他实实握住刀柄。

在他落刀要将此人处决的瞬间，慎全拔出一个督察卫的短刀迅速抵在利寒刀口，大哥皱紧眉与利寒极近距离对视“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利寒。”

“你的底线？”利寒毫不退让“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底线，这个人渣必须死。”

“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愚蠢和幼稚，你就是一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猴子，一意孤行，不听劝阻，说实在的，我有些受够给你一天到晚擦屁股了。”慎全此话一出，利寒忍受了两秒，最终无法控制脾气而彻底爆发，他一声咆哮推开哥哥，先是将红月插入那周人男子颅内，而后起身猛地扑向慎全，将其正好铺在浴池之中，顿时水花四溅，两兄弟在池子中扭打起来，先是利寒打了慎全两拳，接下来慎全又转身压倒利寒，把他胖揍一顿，而后利寒又将慎全踢开，二人的盘龙纹身由于遇水而彻底显露出来，最终慎全占了上风，他躲过利寒的攻击后将其绊倒在池子里，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在利寒抓住他的腿时慎全将督察卫的刀指向利寒的鼻子，刃尖与鼻子仅有一指距离。

他们两人气喘吁吁对视，短短几秒后利寒放弃挣扎，一下倒在水里，慎全一言不发将腿挪开，把刀扔还给督察卫，他们两人打架看呆了蛇泉兮和其他众人，慎全绕着利寒身边走了几步，伸手向他，利寒抓握，慎全将其从池子中又拉了起来。

接着慎全走到那被杀死的周人旁边，将其颅上插的红月拔出来，还给蛇泉兮“这是这把刀今天杀的第九个人。”他疲惫地说，如一个打了大败仗的将军。

利寒坐在池子里思索，越思索眉宇皱地越凝重，最终他豁然明白，神色转为坚定，从池中爬出，来到那完全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的雪灵女孩面前，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牵握那脏兮兮的小手“有父母么？或者其他什么家人？”

“利寒！”【他到底还要干什么！？】慎全提醒。

女孩抿嘴，感觉没那么怕他，迟钝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还有摇头。

利寒站了起来“跟着我。”他表现地果断“我带你回家。”

“你要把她带回玲水？”慎全难以置信地回瞪弟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没必要”蛇泉兮也发言“她…有自己的命运，你救不了所有人”【而且这还是一个雪灵】

“我当然救不了所有人。”利寒固执地说道“但我可以救我想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