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厂魅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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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处的人马回到党通局紧急待命。
而在医院宿舍，俪海楠就已经电话通知了党通局在宁城的外派站，现在外派站的特工已经包围了宁城谷原机械厂。
叶云生本来是想拖延时间的。阿娣告诉过他风铃组曾经用过四角号码时，他开车用最快速度买了一本四角号码字典。他只比俪海楠早知道三个小时，在这三个小时之间，组织的小分队是否到了预定地点转移了目标？叶云生不确定，俪海楠简直太快了，自己刚进入刑侦部门，他就领略到了俪海楠的能力和刑侦处的高效。俪海楠可以用电话或电报以最快速度通知当地的特务，而自己人只能腿着过去，就算自己人的小分队可以干扰刑侦处的特工，那也是隔靴搔痒杯水车薪，南京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国民党的心脏，全城特工军队之数量可达十余万人，而地下组织那点儿可怜的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
党通局的车队已经出发了，叶云生跟随着即将剿灭自己战友的车队，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2个半小时后，车队到达了宁城谷原机械厂的厂区外。
而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眼前的谷原机械厂显得阴森恐怖。
1938年，这里是国军唐生智第二军团的兵工厂和船舰修配厂。谷原机械厂原名垛口机械厂，南京失陷后退守军民在这里和日军展开残酷的争夺战，最后国军从宁城出海口撤离时遭到日本军舰包围全军覆没，宁县全城被血腥屠杀，人口损失达7万余人，可以说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日军谷原旅团占领这里，改为谷原机械厂，成为日军在华东地区最重要的兵工厂之一，战后迁回来的居民少之又少，而宁城的一系列兵工厂在日军投降前大型重工机械全部被日本人炸毁，这些横亘一公里的厂房楼舍空无一人。每到夜晚，这里便发出诡异的风吼声，有时如婴儿的哭闹，有时如妇人的哀嚎，一般老百姓从来不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叶云生停下车，俪海楠开门下车，黑暗中闪出几个鬼魅般的黑影，夜幕下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俪海楠的面前道：“俪副处长，党通局宁城外站站长辜海城向您报道！”
俪海楠道：“辜站长，辛苦了，情况这么样？”
辜海城道：“一接到命令我部37名人员全部到岗，可是，这里面积太大了，我们的人根本不够，所以我特调宁城城防部队一个排，加上宁城海关税警团一个中队协防，共计152人，现在已经将这一片厂区团团包围。”
俪海楠赞赏道：“辜站长，做得好！我们先看一下内部图然后进去抓人。”
辜海城在吉普车上展开地图。
俪海楠一抬手叫来周围的人，众人围过来，叶云生也凑过来。
辜海城指着地图道：“这里一共三个工厂区，由谷原机械厂、三井船坞修配厂和八番子药库组成，这三个厂区由铁路专用线相连，地下管道和顶端通风管道也是一体的，车间厂房共36间，其中大型车间有6个，有3个在谷原机械厂……”
俪海楠看罢地图眉头紧锁。辜海城道：“是的，这里地形太复杂了，共党还真是狡猾万分，他们居然选择这个鬼城藏身，不过我们用地毯式排查还是能够捉拿他们的。”
柳影虹吓了一跳道：“什么，鬼城？”
辜海城道：“这里死人太多了，当年日寇屠城后他们又从工地抓来民工，在这里被迫害致死的工人不计其数，在八番子药库后院有一个大坑，里边就有千具白骨，堪比本溪平顶山的万人坑。”
柳影虹不禁哆嗦一下，她感觉浑身发冷。旁边的黎英姿冷笑一声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待在车里，别在这儿一惊一乍的！”
柳影虹撇了一下嘴道：“怕什么？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我要进去搜查。”
俪海楠道：“好，现在我们刑侦处分为三组：第一组由我带，柳影虹、黎英姿、叶云生、还有你们几个跟着我先搜查机加车间和装配车间；第二组由张副处长带领，搜查立车和吊车厂房；第三组由潘有亮带领，搜索维修车间和工具站以及仓库。辜站长率领城防排和税警中队在外围为总预备队，严防死守逃出的共党分子，三路搜索队分开搜索，在这里回合。”
俪海楠一指地图上的货场。
众人得令，开始向黑暗进发，而此时的谷原机械厂阴风怒号，断瓦残垣的破窗中发出诡异无比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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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云生走进黑暗空旷的厂房时，他定神观察每一个角落，他要从这些废弃厂区中的每一个机器每一个零件来判断人的迹象，他不知道自己人到底还在不在这里，可是，他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他们首先搜查的是最大的厂房，地上残留的众多种类的机器残骸，有立车小车还有刨床和铣床，充满油污的宽大工作台上，全都是一排排残缺的老虎钳，最高处有一辆吊车在钢缆上左右摇摆，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五分钟过后，第一组的人全都合拢在一起，大家没有发现什么人迹，他们准备进入下一个厂房。就在这时，一个瘆人的铃声从空气中飘来，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这声音在这寂静空旷的厂房中显得是那么云谲波诡。
柳影虹叫道：“是风铃声！”
黎英姿也说道：“是风铃声！”
所有人举起了手电筒，无数的光柱在高达7米的厂房上扫动，慢慢地，所有的光束都聚集在一起照在了高处的一个地方。那是吊车的控制台，所有的手电筒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聚光灯，而控制台在风中好像微微颤动，更像是一个空中的舞台。
柳影虹张大充满恐惧的眼睛道：“铃声就在那里！”
几个特务刚要爬墙边的铁板楼梯上去，俪海楠喊道：“别动，这个铃声有古怪！”
黎英姿道：“什么古怪？”
几个特务也吓得停住了脚步。
俪海楠道：“你们看控制台旁边的破窗户，窗户上的破布条一直在动。”
柳影虹道：“有风当然动，不然，那风铃怎么会响？”
俪海楠道：“我们进来已经五分钟了，风是一直有的，为什么刚才我们没有听到风铃声？”
这句话就像一个哑雷，轰地一声在每个人的心中默默炸响。
叶云生道：“对，风铃应该是刚放上去的，我们的上空有东西，有东西在默默地看着我们。”
柳影虹一声大叫：“啊！”
她吓得花容失色险些跌倒在叶云生身上，叶云生一把搂住了她。
柳影虹小声道：“不会是有鬼吧？刚才那个什么辜站长说这些曾经死过好多人。”
此情此景，几个特务也都快速举起枪对准了控制室。
叶云生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最可怕的是人。”
俪海楠道：“叶组长说的没错，大家小心，你几个上去。”
几个特务小心谨慎地慢慢爬上楼梯，生锈的楼板发出吱吱的声响，一个特务终于爬上楼梯踩到了天桥踏板，就在几个人特务陆续上楼梯的时候，第一个上去的特务悄悄靠近飘动的风铃。突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在那个风铃的后边，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特务浑身发抖，而底下的人也感到不对劲，尤其是叶云生，他的第六感很强，他内心的恐惧已经控制不住肢体，在高高的黑暗中，不止是一双恐怖的眼睛，而是有一排吓人的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烁，犹如地狱的鬼火。
俪海楠举起枪，在这个所谓的鬼城，难道真的有什么肮脏的东西……
突然一声巨响，所有的楼板都在一刹那改变形状翻转成一个斜坡，几个特务滚下楼梯，与此同时，那个刚才爬上跳板的特务也一声惨叫滚下来。
一声枪响，是柳影虹的枪走火了。紧接着，上空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犹如野猫在叫春，没错，就是野猫，在手电筒光束的照耀下，几只野猫叫着穿出窗口。
众人的心终于放下来，黎英姿道：“原来是野猫，吓死我了！”
柳影虹骂道：“都是那个该死的辜站长，讲什么鬼城鬼城的。”
俪海楠检查后道：“楼梯被人做了手脚，所有固定楼板的螺丝都被拧动，而有人在螺丝上抹了润滑油，再往润滑油上洒上铁锈的粉末，这是一种做旧的方式，而这些螺丝和焊口被伪装过，这些焊口和螺丝都被锯断了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机关制造者对各种板材的受力了如指掌，只要重量超过极限，楼梯就会崩塌，而楼梯下充满灰尘的地面全都是铁屑钉头和锋利角铁头。”
五个特务已经倒地惨叫，受伤最重的是第一个上天桥跳板的那个，他摔下时腰部被一个铁条穿破，幸好没有扎到要害。
俪海楠道：“凶手是一个非常精通力学和机械的人，我们要小心，你们几个把受伤的同志抬出去救治。”
叶云生看了一下眼前的局势：第一组一共进来17人，现在受伤六个加上抬人的六个，第一组已经严重减员。好厉害的机关，一下子解决了大半特务。
俪海楠道：“任你有机关千条，我们也要一一化解！没有楼梯，我们搭绳索。”
俪海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金属绳使劲向上扔去，金属绳顶端的老虎爪搭住了铁跳板的钢筋上，她用力拽了拽，金属绳立刻被绷紧。俪海楠把手枪揣起来，双手握住金属绳，就在这时，远处厂房传来密集的枪声。众人一阵紧张。
过了一会儿，厂房外边传来脚步声。一个特务跑进来道：“俪副处长，张副处长中了机关受伤了！”
俪海楠道：“怎么回事？”
特务道：“我们第二组搜查吊车房，听到了一阵风铃声，有一个风铃挂在墙上，我们的人去拽那个风铃，谁知道风铃不好拽，一使劲，结果……”
俪海楠道：“结果怎样？”
“风铃旁边的几台卷扬机突然启动，卷扬机上的铁丝把我们一排弟兄的脚全都给卷进去了，张副处长的脚也被卷进去了，我们20个弟兄被卷进去十二个。”
俪海楠道：“伤亡情况？”
特务道：“没有什么危险，不过看情形这些受伤的弟兄都是皮外伤和挤伤。”
俪海楠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这里根本没有电，卷扬机怎么会转动？”
特务道：“有个干过机械的弟兄说，厂房的不少滑轮都在转动。这些滑轮配合各种机械连在一起形成了很大的力量，机关就在风铃上，只要在风铃上用一点力，在这些动滑轮和配重物的带动下卷扬机就会启动，电机完全没有工作全是机械的力量。”
俪海楠惊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处里有这样的人才！”
就在这时，远处的厂房又传来一片枪声。俪海楠顾不得了，她掏出手枪怒道：“都跟我去现场，把二组那个懂机械的同志叫上！”
两分钟后，第一组的幸存者飞奔到了工具站，手电筒所到之处全都是一片哀嚎。潘有亮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他手下的20多个特务全都倒在地上，有的人还中了弹。
俪海楠扶起潘有亮道：“怎么回事？”
潘有亮道：“是风铃，就在这个库房中间的吊灯上，我们想摘下来，谁想到我们一拽，四周工具架上的工具全都飞过来，弟兄们都被砸倒了。”
俪海楠道：“有人向你们射击？”
这时，那个懂机械的特务检查一遍说道：“这是有人利用了钢片的弹性对人攻击，你们看，这些工具的后边都是钢带，这些钢带被直接固定到工具箱的两端，而在拉力和剪力的作用下，这些钢带处于平衡状态，而这根钢线风铃连接到了仓库配置锁上，这个仓库是启动门设计，再由钢索带动配重物受人控制……”
俪海楠打断他的话道：“这些东西我们听不懂，你直接说简单点！”
懂机械特务道：“就是电梯的原理，这边控制重物，那边的电梯就升起了，这个门也是一样，要想破坏工具箱钢带力的平衡，必须有相当大的重力，而机关制造者巧妙地把风铃和仓库大门控制锁连接起来，风铃一动，大门的配重物通过钢丝引起工具箱的震动，当工具箱上的钢带平衡力被破坏时，钢带的弹力就显现出来，所以工具箱里的残破工具就会射向目标。”
柳影虹突然说道：“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弹弓子吗？”
懂机械特务道：“对，对，还是柳妹子聪明，就是这原理。不过，这可比弹弓子复杂一百倍，这种机械构造的力恰到好处，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精确计算参与材料的各种受力指数，相当复杂。而受枪伤的同志是被我们刚才胡乱，开枪自己的跳弹反弹受伤的。”
俪海楠道：“大家小心，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把受伤的人都抬出去，让辜站长再调一批税警团的人进来补充。我们减员太严重了。”
俪海楠附身捡起地上的工具，她疑惑道：“这是什么？”
叶云生也捡起地上的几个零散碎片道：“这好像是排风管上的叶片。废工厂里的工具不够，就拿这些塑料叶片来充数。”
俪海楠看着整个工具仓库，潘有亮的第三组同样也减员严重，虽然这些人只是受了轻伤，但是一下子伤了这么多人，刑侦处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
俪海楠对着那个懂机械的特务道：“你叫什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这人道：“我叫胡大海，原来在工厂干过，刚调到行动队。”
俪海楠道：“胡大海，现在你担任搜查组组长，把这里的厂房都搜一下，特别要把剩下的机关都破坏了。”
胡大海道：“好。”
俪海楠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我们原地待命，等胡大海破了机关我们再仔细搜查。”
20分钟后，胡大海已经清理完剩下的机关。
俪海楠对叶云生道：“你怎么看？”
叶云生道：“风铃的出现说明赵智博来过这里，而设计这些精密机关人就应该是机械专家赵之甫，这两种情况合并到一起说明他们已经会合了，而赵之甫处心积虑地设计这些机关目的应该是拖延时间，他们这些人已经转移了。赵之甫的机关设计的很有分寸，他只是用极轻的工具作为武器，显然他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轻伤，他是让我们减员，从而推迟追击他们的时间。”
俪海楠陷入沉思，突然她说道：“也许，他们根本没有走！”
叶云生大吃一惊，这也是他推测的。按照常理这里的人完全有时间转移，尽管赵智博给赵之甫等人带来了龚三明牺牲的消息，他也应该知道敌人迟早要追到这里，不管有没有组织联系，都应该先转移，再联系党组织。
俪海楠道：“到外边拿火把，我们要把这里翻个底儿朝上！特别是这里的地下室和各种通风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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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钟后，已经把所有厂房搜索了一遍，此时所谓鬼城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火把已经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俪海楠道：“怎么样？”
胡大海道：“我们在一个地下室里发现了废旧的压缩饼干包装纸和不少空罐头盒子，在另外一个锅炉房还发现不少衣服用品，再就是挖出来不少尸骨，尸骨看情形有年头了，就是没有人了。”
柳影虹听得脸色煞白。
俪海楠等人来到地下室仔细检查这些残留物。地下室的地下一片狼藉，俪海楠在地上发现了很多墨水，问道：“地上为什么会有墨水？”
黎英姿道：“这些目标多为文人，身上携带笔墨纸砚也在常理之中。”
俪海楠点点头，对叶云生道：“看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么看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俪海楠刚说完，地下室上方传来嘶嘶噪音，十分巨大，她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胡大海道：“这是排风口的声音，这些工厂原本都连在一起，很多排风管道也都连在一起，这些声音主要来源于热处理车间。现在海风大，风刮到这里与工厂的这些管道形成了工程风，所以在管道里会听到呼啸的风声。”
柳影虹道：“工程风？不就是像海螺一样吗？”
胡大海堆笑道：“柳妹子不仅人长的漂亮，还特别聪明！没错，就是和海螺一样，把掏空的海螺放到耳边就能听到呼啸的海风。海螺内部结构是曲线，声波通过弯曲的通道会改变和放大声波的波长，所以我们能听到海风。工程风也是一样，这里边管道纵横弯曲，所以风在管道里会发出各种声音，有的声音就像鬼凄厉的惨叫，所以一到晚上这里就变成鬼城了，老百姓都不愿意来这里……”
胡大海色迷迷地盯着柳影虹卖弄着他的知识，这家伙滔滔不绝地讲着，嘴角的干唾沫都出来了。
柳影虹厌恶地避开胡大海的目光，心里想：这家伙不就是懂点理工吗？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俪海楠道：“我们去检查这些通风管道，说不定这些人藏在管道里。”
叶云生心中一凉，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他心中也是疑窦重生，尽管表面看这里边无人的迹象，可是，这里有这么多机关，这些机关怪得很，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赵之甫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设计这么多机关？就算是要拖延敌人追赶的时间的话，难道设计这些机关不花时间吗？胡大海讲过，这些机关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这要花费大量时间，如果自己判断的不错，这些人就藏在这里，这点儿俪海楠也一定看得出来，不合理的背后一定有合理的地方，存在即是道理，这些厂房太可疑了，这些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叶云生心里打着鼓跟随俪海楠等人一个一个检查盘桓在厂房里的通风管道，由于税警中队的加入，搜索变得越来越仔细了。俪海楠拿着电筒照着一个个通风管道，这些管道口径不一，她重点检查粗的管道，而对较细的管道只是敲敲，如果管道里边藏人管道回声是不一样的，就这样20分钟又过去了。
俪海楠道：“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地下室和地面都没有新土，说明敌人不可能入地了，厂房外的空地也搜过了，敌人已经逃跑了。”
叶云生道：“我们现在应该封锁所有出海的码头，提防目标逃走。”
俪海楠恍然大悟，在这个鬼地方耽误了这么久，目标搞不好已经出海了。就在这时，外边来人道：“俪副处长，刚才边防排的人在外围方向发现可疑迹象，他们在监视时好像有一小撮人撤离了。”
俪海楠骂道：“他妈的，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去码头，这里也要派人看守。”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忙活了大半天没有任何进展，现在这里是灯火通明，要是大部队撤走的话这里即将又变成一座“鬼城”，深更半夜谁会在这个地方守夜？这地方吓死人了。
俪海楠看了看这些人，她的目光停留在胡大海身上。胡大海一惊，刚才自己口吐莲花把所谓的鬼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竭力说明这里边是没有鬼的，不过要是让自己在这里蹲守，说不定就会鬼缠身！
果然，俪海楠道：“胡大海，你精通各种机械知识，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你也不怕什么鬼神之类的，你带一组人留下，再仔细地检查一下。”
胡大海脸上骤变，这倒霉的差事真的给自己了！
胡大海张嘴不说话，一旁的柳影虹和黎英姿看到胡大海窘迫惊恐的表情忍不住抿嘴乐了一下。
胡大海道：“我——我——我刚才已经搜过这里了，我向先总理保证，这里绝对不会有活人！”
叶云生也禁不住笑出声，这家伙语无伦次，刚才还侃侃而谈无神论，现在瘪茄子了。
俪海楠道：“你保证？”
胡大海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
俪海楠思索一下道：“全体撤出，立刻赶赴海岸港口追击目标！”
俪海楠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特务都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人愿意多停留一秒钟。
大队人马沿着厂区撤出，叶云生故意拖在最后。此时一阵阴风刮过，空气飘来雨点，看来是要下雨了。叶云生现在百思不得其解，按照这里的布局推测，这里边肯定藏着人，可是究竟他们藏到了哪里？就在这时，远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闪电照亮了厂区。叶云生从小就害怕闪电，他下意识地捂上耳朵。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到一个厂区的围墙上，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和绿苔，叶云生突然心跳剧烈，他看到了这一辈子最恐怖的画面，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和野生藤曼植物上，排列着几个令人胆寒的人脸……
叶云生终于知道了真相，他快步催促特务快走。快到大门口时，他趁人不备在车间的大门写下一行英语：Whil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写完后，他在这行英语前又画了一个风铃的图案，然后扔下废砖头，擦了擦手走出去。
叶云生点亮了车灯，汽车缓缓开出了谷原机械厂，税警中队和城防排都回去了，只有俪海楠的党通局人马继续前行。此次无功而返让俪海楠十分恼火，这该死的巧合居然让共党巧妙地传递了消息，以至于目标逃走。俪海楠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出现了鬼城里的一幕幕：诡异的风铃、吓人的野猫、飞射工具的机关、地下室残留的物品、像海螺一样传声的管道……
俪海楠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残片。这是在厂房发现的叶片残骸，俪海楠猛然惊醒道：“原来如此，太大意了！”
俪海楠喊道：“停！命令全体车队转向鬼城。”
13
40分钟后，党通局车队再次回到了谷原机械厂。一进厂区，俪海楠特意喊上胡大海直奔热处理车间，她让人点起火把，带着几个特务再一次检查了通风管道，然后她找来一个破梯子爬上了墙，用手电筒仔细搜查了连接外墙的通风口。在通风口旁边，俪海楠发现了被压倒和被蹭掉的苔藓和爬山虎，她掏出一个证物袋，突然，证物袋被通风口吸进去，俪海楠向通风口伸出手，她感到她的手像被人拽了一样，俪海楠的嘴角露出一丝可怕的微笑。
半分钟后，俪海楠站在热处理车间的工地，说道：“各位，我们刚才上当了……”
俪海楠刚说到这里，叶云生道：“俪副处长，我有重要情况禀告！”
俪海楠一愣，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云生。
叶云生道：“请借一步说话。”
俪海楠表情奇怪地跟着叶云生走到外边，四周无人。
叶云生道：“俪副处长是不是要公布案情，在公布案情前是否能跟属下说一说？”
俪海楠道：“敌人巧设机关故弄玄虚就是为了把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厂区内部，从而忽略对外墙的仔细侦察，他们40分钟前就藏在通风口的外墙上，是一种奇特的力量吸引了他们的体重，使得他们得以在空中悬浮，他们拆卸下的通风口大量风散片无处隐藏，如果现场突然散落或埋藏大量的风扇残片，一定会引起我们注意这些通风管道，所以他们才处心积虑地制造了发射机关，这些叶片被发射出来就是误导我们，认为他们已经没有可用的材料，而实际上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隐藏这些材料。”
叶云生道：“你是说他们利用排风口的吸力藏在厂房的墙上？可是，这些排风管道都是经过仔细搜查的，就算有吸力也不能吸住如此重的身体。”
俪海楠道：“没错，我们并没有钻进去仔细检查，只是拿火把和手电进行照射，其实光这种东西很能欺骗我们的眼睛，我们在地下室找到了那些外衣很奇怪，因为他们只需要内衣就够了，还记得地上的大量墨水吗？他们把墨水画在内衣的后背，图案就是叶片的模样，他们背对着我们，当我们的手电筒照他们后背的时候，他们的后背看起来就像风扇一样，我们的人当然把他们看成排风扇。”
叶云生道：“这不可能！我们的人不是傻子，管道里这么大的风，风扇岂能不转？那些画上去的风扇是不能转动的。”
俪海楠突然冷笑道：“当然能，这就是我们视觉的错觉，你还记得1946年初那次执行完重大任务后，我们和共党发生大规模枪战，双方死伤惨重，震后中美合作所的美国心理科医生对我们进行测试安抚吗？那些测试图都是线条或圆圈或者是圆点，当我们心理压力过大时，我们看到的那些密集的图案都动起来了，这叫周边漂移错觉；敌人并没有画真正的叶片图，而是画了很多发散的线条，这些线条在管道和手电光的作用下发生了变化，我们在厂区里已经被那些可怕的机关吓个半死，心理压力极大，所以，我们看到的‘排风扇’是转动的。排风管的直径是有限的，所以他们只能弓着身子把后背留在排风管里，头和四肢就得露在外边，但这样很容易失去平衡掉下去，所以他们中的人，也就是机械工程学家赵之甫改变了这些管道的结构，利用工程风，使得管道内的负压极大，这样人借助部分的吸力在通风管和外墙之间保持了平衡，而他们的手和头都画上了伪装色和外墙突兀的藤曼一样，那些外墙上的突兀很小，不是人形，所以躲过了我们外边的搜查。”
叶云生醒悟道：“属下真心钦佩副处长的非凡推理能力，原来真相如此鬼吊，周边漂移错觉是心理学常见的现象，想不到被运用到此。”
叶云生这次是真心佩服俪海楠，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这次行动整个过程从抓人到破获密码，再到厂区，俪海楠处处占得先机，早已胜自己一筹，要不是有赵之甫和赵智博的神机妙计，自己人是绝对不能脱险的。
俪海楠道：“真相就是这样，你有什么紧急情况禀报？”
叶云生道：“真相固然如此，可是这些只是我们的想象，如果公布真相说共党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跑，我们党通局上下无法交代。要是被保密局抓住把柄……”
俪海楠微微停一下道：“以叶组长来看，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叶云生道：“我部在短时间内一举破获共产党重大组织，击毙共党重要领导人著名风铃组组长龚三明，抓捕共党分子数名，取得了今年少有的大捷，我部在24小时之内破获中国最神秘组织风铃组之风铃密码，让潜伏在陆军医院的重要卧底赵智博现出原形，现我部正全力搜索捣毁共党在宁城的重要窝点——谷原机械厂，击破共党设置的层层机关，迫使敌仓皇逃窜至沿海，我部正沿海全力追捕。”
俪海楠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叶组长不去中央社写稿子可惜了！怪不得局座这么欣赏你，叶组长果然有一套。”
叶云生道：“副处长谬赞了。”
俪海楠突然正声道：“你这一套糊弄上边行，可是我俪海楠眼里不揉沙子，这么做是欺骗上峰欺骗党国！”
叶云生道：“我是为副处长着想！现在处长位置空缺，另外，如果我们公布真相，刑侦处的全体同志功劳都白费了，这两天弟兄们流血又流汗，您是看在眼里的，不能叫弟兄们心寒。如果弟兄们都立了功，上边定会拨款奖励，到时候我们刑侦处的经费就会大增，有了这些钱，我们刑侦处就会如虎添翼，连委员长都教导我们要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另外，您也是有上进心的，否则不会只让辜站长他们守在外边。”
俪海楠一惊，叶云生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俪海楠第一时间让辜站长守在外围而等自己来，实际上就是争功之意，要是辜站长第一时间进去搜捕，恐怕共党早就在劫难逃了。
俪海楠道：“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叶云生道：“多谢副处长体贴下属。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到沿海布防。”
俪海楠看着叶云生的背影，心里想，正是像叶云生这样一批混在政府里的老油条让政府越来越走下坡路。
就在众人走到的大门口的时候，柳影虹眼尖，一眼看到了大门上的一行英语，特别是英语后边还画着一个风铃。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40分钟前搜查并没有这些字，这些字到底是谁写的？众人满脸狐疑。
俪海楠仔细看着墙上的英语，她心里明白，这一定是自己人走后那些隐藏在管道里的共党留下的，这是嘲笑吗？还是示威？门上留字说明里边有人没搜到，叶云生的谎报就不攻自破。
叶云生看看了字说道：“也许是我们搜查时没有发现，这些共党的风铃组成员一贯故弄玄虚。”
俪海楠没有说话，叶云生一句话化解了尴尬，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这大半夜的，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俪海楠道：“英姿，你把这句话记下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黎英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说：“说不定是密码，又是风铃组！”
俪海楠问叶云生：“叶组长，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叶云生道：“这是一句英国谚语，中文的意思也是一句谚语：留得青山在。”
俪海楠道：“这是风铃组在示威啊！先撤吧，辜站长，先在你站里休整一下，我们已经能够折腾将近30多个小时。”
众人开始出门上车，突然，黎英姿大喊一声：“等等！”
众人停住了脚步，黎英姿依旧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俪海楠道：“英姿，你发现了什么？”
黎英姿道：“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谚语，而是凯撒方阵！一种最原始的替代密码！”
当黎英姿说出“凯撒方阵”时，叶云生脸色骤变，他突然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