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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阅读> 隐蔽战线3金陵诡谲>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天竺行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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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竺行动3

作者:金飙 | 发布时间 | 2018-11-08 | 字数:16004

7

3天后,上午8点。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距离浦口县党部不远的地方,车内坐着两个人,一个人男人和一个女人。

俪海楠道:“目标现在怎么样了?”

张阿四道:“到现在为止,计划执行得还算顺利,我们借共党之手除掉了军统卧底周秦,不过在江边我们损失了5个兄弟,特别是王大力,他是我们中统行动队的第一搏击高手,损失太大了。汽车上几个演员表现不赖,共党不会疑心。”

俪海楠道:“为了天竺计划的顺利实施,这还是值得的。江边那个共党通过勘验,此人是共党敌工部的副科长,非常厉害,可以说是共党要犯。”

张阿四道:“现在怎么办?我们继续对雷音寺监视?可是共党却没有动静,他们真沉得住气,要是他们继续停留在雷音寺恐怕……要不要对他们进行骚扰?”

俪海楠陷入沉思后道:“继续对他们骚扰,‘狮子’目前已经引起了共党的怀疑,如果我们轻易放过他们,共党会起疑心。”

张阿四道:“不过……”

俪海楠道:“不过什么?”

张阿四道:“雷音寺的位置太特殊了,这两天河水猛涨,按计划我们从西路去干扰,共党应该从水路逃窜,可现在水路已经不通了,如果我们直接从正面进行骚扰,共党会狗急跳墙,搞不好弄巧成拙,‘狮子’会暴露的。”

俪海楠道:“情况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们绝不能前功尽弃,千万不要低估了共产党的能力,他们甄别考察的能力特别强,我们的每一步行动很可能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派人上雷音寺,给他们来个敲山震虎,但对这些人要严格保密,不要让他们知道‘狮子’的身份,我们的人可以袭扰他们,逼他们从雷音寺出来继续北逃。让共党相信我们在尽力追杀他们,计划就成功了。现在共党方面的情况怎么样?”

张阿四道:“除了‘狮子’外,还有一个从南京来的护卫,另外一个是三人组成的护送小组正在保护他们。按照共党的穿越封锁线的惯例,他们一般会派出三组人马,第一组是打前站侦察小组,第二组的贴身保护,还有一个小组是负责掩护的。现在和‘狮子’在一起的是贴身保护小组。”

俪海楠道:“那就让我们的人也进去,他们是5个人,我们就派十个,人不要太多,把他们逼出来即可。你带来的行动队的人脸熟,那就让浦口党部的人去,但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张阿四道:“好,那我立刻通知薛副主任,让他召集人手,薛副主任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俪海楠道:“只有薛副主任知道真相就行。”

张阿四道:“好!”

俪海楠道:“让叶云生也去。”

张阿四道:“叶云生?他身体不好,又在县党部做后勤,这么冒险的事儿……”

俪海楠笑道:“你还挺讲义气,叶云生被下放到浦口,本来就是大材小用,现在有了这么个立功机会就让他去试一试,说不定立了大功调回南京。”

张阿四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替叶云生谢谢你。”

俪海楠听着张阿四道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个叶云生一直有重大嫌疑,可惜他运气好跑到浦口,这次机会是考察叶云生的最好良机,无论此次行动成功与否,只要叶云生卷进来,他就算进了大坑跑不出去:如果“狮子”顺利脱险,这个叶云生难逃嫌疑,因为他当然要营救自己的同志;如果行动失败,这个叶云生嫌疑更大。让一个共党嫌疑犯参与进来,对叶云生来说就是一个难逃的悖论,怎么做他都逃不出如来佛掌的手心。

8

当日早8点。

宁江茶楼。

阿娣道:“这是对‘狮子’和徐小年的考察情况。”

说着,阿娣递给叶云生一张纸。这是一张货单,但上边都是用暗语写成。

叶云生先看徐小年的考察表。

看了大概几分钟,叶云生道:“徐小年在出事前后半个月的时间表应该没有问题。”

阿娣道:“是啊。城工部的领导也这样认为,徐小年在老杨夫妇被捕前后一直在地下印刷厂,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尤其是后期他和燕长飞同志待在一起寸步不离。党组织已经通过了对徐小年的考察,他是我们的好同志。”

叶云生接着又看了“狮子”的调查表,陷入了沉思。由于“狮子”的身份特殊,叶云生也不便直说。他问道:“组织是什么意见?”

阿娣道:“城工部陈书记来电特别让我征求你的意见。”

叶云生道:“有问题。”

阿娣道:“你是说空白时间?”

叶云生点头道:“是。‘狮子’是由于肺部留有弹片长期感染,所以在4月1日从根据地秘密潜伏到南京的广慈医院做手术,手术非常成功,他一直在病床上休养,后来在我地下党护士的监护下出门活动,但是,在4月21号至23号这两天,‘狮子’在广慈医院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当时我们的同志是护士,她看到‘狮子’的病情好得很快,就忽略了对他的寸步不离的照顾,‘狮子’可以自由活动,而当时这个护士正好按惯例休假两天,也就是说,‘狮子’在这两天里,没有人知道他了干什么,而‘狮子’说他就在医院内的花园活动。”

阿娣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外调的同志调查,就在4月23号后,‘狮子’的主治医师突然回家探亲,负责治疗的是外科另一个主治医师。我们的外调同志就是‘鸭舌帽’,他深夜潜入办公室查看病例,‘狮子’的病例有一页被撕掉。后来我们的那个护士回来一切照常。”

叶云生道:“从组织破坏这条线上有什么问题?”

阿娣道:“有。凡是和‘狮子’有联系的人都平安无事,而老杨夫妇这条线破坏严重,已经有9位同志失去联系。老杨和‘狮子’是两条线,一般上层线是不会发生横向联系的,而下层线,尤其是基层是可以发生横向联系的。奇怪的是,老杨能够发生横向联系的下线,都出事儿了,其中有两位同志失踪。”

叶云生道:“问题就在这儿,按理说,老杨发生横向联系的下线如果出事儿,而‘狮子’线上同级别有横向联系的人也应该出事儿,可是却没出事儿,这应该是欲盖弥彰。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老杨夫妇叛变了!”

阿娣突然悲伤道:“迄今为止,老杨夫妇一直和敌人做着英勇的斗争。”

叶云生道:“你怎么会知道?”

阿娣道:“因为组织上启动了特级调查程序。”

叶云生听到“特级调查程序”时,脸上冒出了冷汗。

特级调查程序非同小可,这是动用在敌人内部潜伏的最高层次的特工获得信息和情报,只有在万不得已或特别重大战争战役的情况下才启动和唤醒,一般情况下,最高层卧底绝不会对一般的情报感兴趣,否则很容易暴露。这种特工是各种组织的最高机密,他们只是出现在传说中,就连像叶云生这样的老情报人员对这样的最高级别特工都是望尘莫及。叶云生只是听到传说,在国民党的内部高层,包括国防部二厅、各剿总绥靖公署高层、甚至是蒋介石的侍从室都潜伏着自己的同志,这些人都是大隐隐于朝的影子,只有在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发挥作用。

叶云生道:“我有些搞不懂,这太不正常了,‘狮子’的级别虽然很高,但完全没有必要启动特级调查程序,这风险和代价太大!”

阿娣道:“组织上是有考虑的,‘狮子’不仅是一个政工方面的杰出人才,他的军事才能更有独到之处。本来这次手术后回到解放区,中央将对‘狮子’同志给予重任,有可能担任苏中根据地的重要职务。苏中根据地毗邻敌人心脏南京和最发达的宁沪杭经济中心,是最前沿的阵地,它的兴衰与否决定了解放战争的走向。所以,对这么重要的同志更要严格审查。”

叶云生道:“懂了。我的任务是什么?”

阿娣道:“南京城工部特别命令你在浦口期间竭尽一切可能考察‘狮子’,甚至可以以暴露身份为代价。另外,在此期间,你可以与特定的人员发生横向联系……”

叶云生道:“一定完成任务!”

9

时间:上午9点。

地点:浦口县党部主任办公室。

薛主任道:“你们几个立刻化妆成马帮商贩去雷音寺,雷音寺里很可能共党嫌疑犯,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你们要对他们进行甄别,但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一旦确定他们的身份千万不要开枪,这些人对党国有重要价值。此次行动由马组长全权负责,一会儿我让叶组长送你们到雷音寺。”

众人得令。

9点半,县党部的汽车开到雷音寺附近,叶云生停下汽车,几个化妆成商贩的特务从汽车上下来,他们朝雷音寺走去。

与此同时,雷音寺也并不宁静,这几天老岳正对“狮子”进行惯例的组织调查。作为老同志,“狮子”对自己的审查相当配合。只不过“狮子”有些着急,他不想长期停留在雷音寺,想尽快回到解放区。

“狮子”和老岳正在交谈,徐小年从大门跑进来道:“山下来了几个客商打扮的人。”

老岳顿时警觉起来:“注意警戒,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老岳叫来第二小组的两个队员小李小陈,叮嘱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带着‘狮子’同志先到寺后石板处,如果你们听到了枪响,就立刻打开石板,掩护‘狮子’同志走暗洞,到底就是尖鱼嘴。”

两个人得令下去。

老岳和徐小年整理整理衣裳,端坐在佛堂。

这时浦口党部的特务已经全部来到雷音寺。

马组长一进佛堂就看到老岳和徐小年坐在椅子上交谈。

马组长笑道:“莫道君行早,自有早行人。我们以为我们要赶来烧第一炉香,原来还有更早的。”

老岳和徐小年站起身。

老岳抱腕拱手道:“各位也是来烧香的?不知各位是哪里人,做什么买卖?”

马组长拱手施礼道:“兄弟是跑马帮的,从苏北来,到浙江去,路过这里,以前听说雷音寺香火很好,如今战乱纷飞,我们的生意不好,特来此烧香还愿,哎,想不到这里如此破败,连一个和尚都没有。”

老岳笑道:“原来如此,我们俩也是跑单帮的,天气连雨,在这里歇歇脚。”

马组长道:“这里地僻寒凉,你们为什么不去浦口的旅店?”

老岳道:“哎,生意赔了,现在连回乡的盘缠都花光了,哪有闲钱住旅店?这里虽然破败,但毕竟是上有片瓦,下有草塌,能遮风挡雨,我们跑单帮的整日里风餐露宿也惯了。”

马组长笑道:“哎呀,我们可真有缘啊,我们的生意也赔了,也想找个地方小憩一下,不如我们搭伴怎么样?我们这几个兄弟也累了。”

老岳道:“好啊。你们人多,我们把正房让给你们,我们两个去偏房。”

马组长警惕地环视了一下环境,突然道:“这雷音寺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老岳也警觉道:“是啊!哦,原来还有三个老客,不久他们就下山了。”

马组长笑道:“原来如此。”

马组长继续道:“这雷音寺真不小。”

马组长说完和几个特务开始在寺庙前后转。

老岳和徐小年冷眼看着这些人搜查寺庙,这时叶云生道:“这么好的寺庙可惜了,被日本人炸成这样,真是‘曲径通幽处’啊!”

老岳突然一愣,他瞟了一眼叶云生道:“你说什么,‘曲径通幽处’?”

叶云生道:“是‘曲径通幽处’,常建的一首诗。”

老岳道:“是啊,这里真是荒凉,人迹板桥霜啊。”

叶云生道:“想不这位老板还真是出口成章啊!”

老岳笑道:“哪里,哪里,请抽烟。”

叶云生看了一眼道:“烟酒不分家,来抽我的!”

叶云生展开烟盒,老岳笑嘻嘻道:“好烟,好烟,我来一支。”

老岳拿起了一支烟,然后点上,叶云生把烟盒递给了旁边的几个特务,几个特务每个人都抽出一支烟。

就在这时,庙后边有人喊道:“快看!”

老岳和徐小年一激灵,几个人特务也立刻紧张起来,片刻后,只见大门出现了几个人。

叶云生一看大吃一惊,这正是“狮子”和两个护送人员,身边还有马组长和几个特务。

老岳知道“狮子”就藏在后边石板附近,他们突然现身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老岳奇怪道:“我以为你老哥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狮子”笑道:“我们是想走,可是路上的河水都涨起来了,我们就又转回来,大家还是做个伴儿吧,这兵荒马乱的,也算安全。这不是嘛,这几个人兄弟也是做买卖的,在后山碰上了。”

马组长笑道:“各位真是有缘啊。后山有块石板奇了,板子下边往上冒水,咕咚咕咚的,像是山泉。”

老岳一听不好,他连忙道:“有这样的怪事儿?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出了庙堂的大门,从一段破败的残墙穿过去,大约走了150多步,在一簇艾蒿丛中果然有一块布满苔藓的青石板,往外咕咚咕咚地冒水。

老岳、叶云生还有徐小年都大吃一惊,有丰富经验的老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青石板下正是通往尖鱼嘴的入口,这个暗洞他走过几回,洞的四壁是并不坚固的粘土和钟乳石,这里边冒水其实就是管涌,疯涨的河水已经淹没了尖鱼嘴尽头,并且沿着洞穴逆袭,雷音寺的后山根本不是山,而是多年形成的土坡,这里的海拔并不比周围的河面高,由于虹吸的作用,河水已经涌到了雷音寺的后山,在水流的冲刷下,洞说不定已经塌了,即便是没有塌也非常危险。一句话,护送小组和雷音寺里所有的自己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冲走了。

老岳看了看道:“这里可能是一个暗洞,不过河水漫上来了。”

老岳的话其实是告诉这里所有的自己人:“我们被敌人包围了,没有退路,这里已经是绝境。”

比老岳还揪心的是叶云生,“狮子”是重要的目标,如果他的审查没有问题,一旦“狮子”被捕或牺牲,那么我党就会遭到重大损失,而“狮子”的随行同志老岳徐小年等人都将遭到灭顶之灾,全军覆没。

现在的敌我对比是“9:6”,敌人占据优势,但是如果自己和老岳先动手解决这9个特务,应该还有一拼。不过现在雷音寺外唯一的上山路线一定有大量的特务,即便是付出代价也冲不出去。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问题:第一,确定“狮子”是否可靠;第二,如果“狮子”可靠,怎么才能救出“狮子”?叶云生刚才已经和老岳联系上了,可是这里这么多敌人,他和老岳根本无法交流意见。阿娣说过,老岳和徐小年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武行,主要执行的是短兵相接的战斗任务,他们并非职业特工,和这些训练有素的特务比会吃亏。

大家回到寺庙,心事重重。叶云生扫视着这雷音寺庙堂的14个人,他的心情突然宁静下来。他想起了一本前几个月读过的推理小说,脑海里漂浮出四个字:“暴雪山庄。”

暴雪山庄,也称“孤岛模式”,是推理小说的一种模式,就是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山庄,而山庄突然下起暴雪,暴雪堵住了山庄的所有出口,山庄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而在这山庄之中却发生了凶案,凶手就在山庄之内。

叶云生终于下定决心,他要主宰这个封闭的绝境中的雷音寺,主宰这个现实版的暴雪山庄。

10

夜幕降临,雷音寺的上空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哀鸣,这诡异的鸟鸣让这座几百年的古刹显得神秘而恐怖。

这些人就在这宁静的雷音寺中住宿,雷音寺分为里外两个院落,正殿在前院,正殿后边是一排以前僧侣住的平房,平房分别有两间厢房也叫耳房,是平时僧侣存放香火物品的地方。这里遭到过严重的空袭,大殿塌陷了一半,两侧的偏殿已经被夷为平地,而后边的平房也只剩下一间平房还算完整,平房左边的耳房也是完整的,但是面积偏小。

马组长、叶云生等人由于人数众多,所以住在正面的平房,“狮子”、老岳等人因为人少就住在左侧的耳房。马组长等人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居然安心地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叶云生从榻上起身靠近了马组长,低声道:“马组长,我们还等什么?这几个十分可疑,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我看根本不是什么嫌疑犯,而是名副其实的共党,或者是共党游击队,我们先稳住他们,让一个兄弟下山找增援,实在不行我们就干掉他们,我们是10:5,完全有把握。”

马组长沉默着,这个叶组长说得没错,在这里连傻子都能看出来,耳房的这5个人十分危险,百分之九十五是共党。这个新来后勤的叶云生自己不熟,刚调来才几个月,据说是得罪了机关大院的人被下放到这里的,但这个人能量不小,一到浦口就和党部的薛副主任关系密切,而薛副主任是中统某些人在浦口的代理人,此人走私、贩毒、倒卖枪支药品违禁品无所不用其极,在浦口这块地界,薛副主任是真正的实权派,自己是薛副主任的人,薛副主任交代一定不要动手,否则军法从事。

马组长低声道:“叶组长,我们的任务是监视,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们不能对他们动手。”

叶云生低声道:“这点兄弟不敢苟同,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职业特工,到了眼前的肥肉我们岂能放过?要不你别管,到了深夜我带兄弟们干了他们,功劳算你的,要是有纰漏,兄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你看他们之中的那个白胖的白面书生,以我多年的经验此人定是共党重要人物,先把他身边那四个人干掉然后抓住他,到了我们的地方不怕他不招!”

马组长惊得一身冷汗,虽然这个姓叶的倒是蛮讲义气的,判断能力也行,他看出了那个白面书生是重要人物,可是,张阿四交代过,此人是重点保护对象,虽然自己不知道那个白面书生的真实身份,但自己此行的任务不是干掉他们,而是干扰他们,让他们尽快出山,当那个冒管涌的青石板出现的时候,自己已经看出,那石板下一定是一条密道,本来这些人是要从密道逃走的,山洪阻断了他们的道路,本来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逼走他们,现在却进退两难。偏偏这个“很有能力”的叶组长在这里捣乱。

马组长低声说道:“不行啊,叶组长,上峰交代要放长线钓大鱼!”

叶云生试探之后,他确定这马组长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越不让动手,说明这里边有猫腻。

叶云生放大了声音道:“马组长,不是兄弟多事儿,这个白面书生一看就是大鱼,鱼已经在网里了,还钓什么?这可是兄弟们立大功的时刻。”

屋内的特务都听到了,其实这些特务们也早就想动手。如果发动突然袭击,10比5的优势应该胜券在握。一个特务道:“马组长,叶组长说的对,我们连夜动手,能活捉当然好,毙了也行。”

另外几个特务也异口同声道:“干吧!”

马组长怒道:“干个屁!你们要造反啊,我是行动组的组长,你们他妈的敢违抗军令!”

几个特务消停了。

叶云生看着这些特务,皱起了眉头。他感到问题严重了,马组长引而不发,其意昭然若揭,这里边肯定有阴谋。他一看这些特务十分听话,知道这些人都是马组长的人,自己这个外人当然说话和放屁一个样。他原想在特务攻击时自己在后边突然袭击,和老岳等人里应外合干掉这股特务,然后再找机会逃走,他本已决定暴露身份掩护“狮子”,想不到这个马组长按兵不动。

马组长低声对特务说道:“现在有5个嫌疑犯在我们身边,我们要多加小心,今夜是睡不消停了,我们分为两组,五人一组,轮流值班,每隔两小时一换,我带一组先值班,活动时不能落单。另一组由叶组长负责,监视人员密切注意耳房的嫌疑犯。”

两个小时过后,叶云生躺在湿漉漉的草垫子上等待黑夜的来临,这次轮到他值班了。

叶云生和另外四个特务被马组长叫醒,他们开始在寺庙内外巡视……

11

就这样两组人马反复换班,大约到了凌晨两点,叶云生和他的一组特务被叫醒,一个特务道:“出事儿了!”

叶云生揉着眼睛道:“怎么回事儿?”

这个特务道:“我们刚才去外边巡视,马组长说怕耳房的那几个人跑了,就带着一个弟兄去听墙根儿,可是他俩就没了消息,我们剩下的三个人,留下一个在我们的门外,我和另一个弟兄去找马组长,可是什么都没找到,我隔着耳房窗户看到那五个人都在房间里睡觉。”

叶云生一骨碌站起身拔出枪道:“不好,可能是被共军暗算了,全都起来,跟我去找马组长!”

叶云生带着余下的7个特务拿着枪走出正殿,他们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根本没有马组长和另一个特务的踪迹。几个人特务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寺院前后并不大,后山的面积也不大,四周都是悬崖,这两个人能上哪儿去?

一个特务道:“马组长会不会下山了?或者是搬救兵?”

叶云生道:“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你看,后山悬崖边的草地。”

叶云生的手电筒照着地面道:“这里的草被重物压成一条线,悬崖边有的草还被连根带出,这是明显的拖拽痕迹,马组长他们两个人可能遭遇不幸,被扔下悬崖。”

叶云生的话让特务们毛骨悚然,现在他们只剩下8个人,对方是5个,胜算又少了。

一个特务道:“叶组长,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撤吧,或者下山报信找增援去。”

叶云生骂道:“混蛋,我们要是下山了,这几个共党嫌疑犯跑了怎么办?现在我们谁也不能落单,我们要先发制人干掉那几个共党嫌疑犯,也许就是他们杀了马组长。”

特务们没办法,现在叶云生的职位最高,他们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

叶云生一挥手,特务出了正房包围了耳房。借着昏暗的月光透过漏风的窗户,特务看到里边的人正在睡觉。一个特务道:“不对,他们五个人怎么会有六只脚?”

叶云生定睛看罢道:“果然只剩下3个人,另外两个哪儿去了?正是机会,你们带消音器了吗?”

特务道:“都带了。”

叶云生道:“好,拧上消音器,我们要悄无声息地活捉他们,记住先不要开枪,准备好了吗?跟我一起冲进去。”

叶云生一声令下,7个特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从破窗和门口冲进去。躺在榻上的三个人顿时被枪逼住,与此同时几只手电筒射在他们的脸上,三个人一脸懵懂,似乎毫无防备。

叶云生道:“搜他们的身,把他们都绑了。”

几个特务三下五除二七手八脚把三个人捆起来。

老岳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误会,误会。”

而“狮子”却异常冷静道:“各位兄弟,你们是哪路的?我们可是做生意都赔了,没有钱啊!”

这时,两个特务从老岳和徐小年身上搜出了两把手枪,还从老岳的褡裢里搜出5把飞刀。

叶云生冷笑道:“生意人为什么要带枪?这柳叶飞刀很锋利,看来你是个练家子,快说,你们把我们的两个人怎么了?你们的那两个人去哪儿了?”

老岳道:“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们带枪是防身的,和我们在一起的两个老客可能是走了,睡觉时我们还在一起。怎么?你们的人也不见了?”

叶云生道:“你们别装傻,这人和走了的那两个人在一起,他们走了,你能不知道?”

叶云生枪对着“狮子”的鼻子。

“狮子”道:“我和那两个人也是中途搭伴遇到的,他们走了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兄弟,你们大半夜拿枪指着我们,你们是……”

叶云生冷笑道:“你们鬼鬼祟祟,携带枪支刀具栖身在冷僻的寺庙,分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就是共产党!老子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是浦口党部党通局的人,在这里守候你们多时了!”

“狮子”一惊,心里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特务不是暗中配合吗?怎么把枪都顶到头上了,他妈的,这些特务把戏演过头了吧?

“狮子”道:“这位兄弟,你们是官府的,我们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你们没有证据抓我们,我要见你们长官!”

叶云生道:“我们的长官马组长失踪了,就是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在这装蒜?”

叶云生继续哈哈笑着对几个特务道:“兄弟们,我看今天我们是立功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向上边请功。这个白面书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人物,今天是网到大鱼了。哈哈!”

“狮子”大脑在高速地旋转着,看情形这些特务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那个失踪的马组长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可怎么办?要是落在这几个贪功的笨蛋手里,整个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这时,叶云生喊道:“你们几个人到外边警戒,防止另外两个共党偷袭!”四个特务迅速出了耳房,在外边警戒。而这时房间里,只剩下被捆绑的“狮子”、老岳和徐小年以及叶云生和三个特务,一共7个人。

此时室内的光线只有两个特务的手电筒,光线分散。

叶云生走到徐小年的面前,右手颤抖地举着手电筒,照着徐小年的脸。徐小年的眼睛被晃得睁不开,叶云生问道:“你说,你们到这里来有什么任务?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共党,你们把我们的马组长弄到哪去了,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去了什么地方?”

面对叶云生连珠炮似的问题,徐小年故作惊慌道:“长官,我们的确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什么共党、任务,我听不懂。”

叶云生左手的枪顶住徐小年的脑袋道:“不说,就打死你!”

这话让徐小年一惊,他喊道:“长官,别呀,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就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

叶云生的枪突然下沉移到徐小年的胸口,扣动扳机。

叶云生的枪在消音器的作用下发出一个闷声,一缕青烟从枪口冒出,徐小年的胸口顿时涌出一股鲜血,血流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喷涌而出。徐小年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双脚不停地蹬踹挣扎,头颈也向后延伸,身体呈抽搐状态,十分痛苦,片刻后,徐小年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叶云生身边的三个特务,这个叶组长出手太快了,简直是杀人不眨眼,这个姓叶的来这里不长时间,平时不笑不说话一脸和气,想不到这个如此心毒手黑,这家伙不是有病吗?身体不好,可看起来杀人一点不含糊,干净利索,枪击心脏一枪致命,不愧是大机关下来的,连这个病秧子都如此狠毒。

此时“狮子”更是目瞪口呆,他感到事情严重了,这里一定是出现了重大误会,这些特务杀人不眨眼,要出大事。他心里紧张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叶云生再次把枪对准了老岳,此时老岳怒目圆睁道:“你们这些狗特务,滥杀无辜,来吧,老子也是闯荡江湖多年了,你开枪吧,老子就是在地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云生左手的枪对准老岳的胸口。

这时身边的一个特务低声在叶云生耳边道:“留两个吧!都杀了,拿什么领功?”

身边的两个特务也凑过来低声说,意思也是要留活口。

叶云生骂道:“一个也不留!他妈的,这些共党害人不浅,老子在南京待得好好的,就是因为这些共党才被调到浦口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今天他们要是不招供,我就让他们血染东山!”

三个特务刚要再说什么,叶云生喊道:“现在马组长不在,我就是你们的长官,听我命令!”

三个特务退后,心里说他妈的,这个姓叶的原来是报私仇,怪不得对共党这样狠。

叶云生枪口再次对准老岳道:“你说不说?再不说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老岳道:“狗日子,老子没什么可说的,你有种就开枪,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叶云生的枪又响了,老岳一头扎到地上,胸口喷血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叶云生把枪对准了“狮子”。

12

“狮子”脸上渗出了汗水。

他的大脑里再次像放电影一样,从“天竺计划”实行到浦口前一切都按计划运行,可是,一到了这个浦口就出现了重大变动,先是被老岳这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转移到西山雷音寺,在雷音寺走密道时又水漫金山,密道走不通,难倒这都是天意?偏偏那个知道真相的马组长又失踪了,而眼前的白面文弱的特务十分狠毒,自己该怎么办?“狮子”在筹备计划前就已经做了各种意外情况的安排,包括共产党对自己的考察,他深知在这些中统内部有共党的卧底,这个特务会不会是共党卧底?

“狮子”瞟了一眼身边的两具尸体,打了一个冷战,眼前的特务绝不是卧底,自己是瑞金的老党员,在南方八省游击队里出生入死了多年,又和日本人打了多年交道,对于共产党他很了解,共产党可以为信仰毫不吝惜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但绝不可能杀自己的同志。“狮子”盘算着自己要不要露底,露底的代价是多少?

突然,“狮子”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叶云生冷笑一声道:“你开枪吧!你们这些狗东西,早晚会遭报应!”

“狮子”的眼里露出一种蔑视,这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义凛然。

叶云生一下子傻了——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这也是他期待的答案,他真心希望我军优秀指战员不是叛徒。他手中的枪有些颤抖,差点掉在地上,他的脑海里也在放电影:“狮子”会不会看出来老岳和徐小年是在演戏,前后过程是不是有纰漏?

两个小时前,当叶云生值班的时候,找个机会耍单儿和老岳联系,他告诉了老岳的考察计划,微型炸药包里放着血,悄悄按动机关就会造成前胸的喷血窟窿,这一幕会在叶云生的空包弹射出时同时发生。借助昏暗的光亮,特务是不会检查伤口的,徐小年和老岳中弹后在地上挣扎的演技无懈可击,而第二小组的两个同志借机除掉了掌权的马组长,他们把两个特务抛尸山崖,只要除掉这里的最高长官马组长,自己才有可能凭借军阶和职务掌控全局。这次生死考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狮子”却视死如归。

叶云生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真相就是,“狮子”通过了考察,他是我们的好同志,是具有卓越能力的忠诚于党的优秀指挥员。

叶云生舒了一口气,他现在就是要全力营救自己的同志,保证“狮子”的安全。

这时,旁边的几个特务上来低声道:“叶组长,留一个吧,就当给弟兄们留的。”

叶云生突然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狞笑:“留一个?好,就给弟兄们留一个。这个人从气质上和气场上看都不同凡响,一定是共党的大干部!”

叶云生突然道:“我命令,把这个死硬分子带回去,山上所有弟兄全部撤退到党部关押,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走浅草阁,以免被共党游击队突袭。”

叶云生这个命令也是给地上的老岳下的,考察已经结束,“狮子”顺利通过考核,他告诉老岳要以最快速度,在浅草阁埋伏全力营救“狮子”。

不多时,叶云生带着七个特务押着“狮子”趁着夜幕向山下走去。

等特务走后,老岳一骨碌坐起来,徐小年也坐起来。他们大声喘着粗气,刚才差点儿憋死,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

歇了半分钟,老岳站起来道:“取出佛像下的电台立刻给山下发报,‘狮子’考察通过,在浅草阁全力营救……”

徐小年发完电报,老岳掏出皮尺测量,徐小年问道:“这是干什么?”

老岳道:“伪造弹道和跳弹壳。”

徐小年道:“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这个同志看起来根本不像我们的同志,目露凶光,我当时都害怕,怕里边射出的是真子弹,这样严厉的考察和凶狠的敌人有什么不同?”

老岳道:“怎么?难倒一个特务的目光还会柔情似水吗?凡是在‘白区’工作的同志都是经过严格考察的,地下工作情况异常复杂,无论多么严酷的考察都是必要的,即便是以后‘狮子’同志知道了真相,他也会理解的,这是对党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徐小年无语,心里说这样考察首长也太过分了。

老岳道:“这个潜伏的同志不一般,他心思缜密得可怕,你看,连我们身上的血都是人血,并且是从两个人身上分别抽出的。”

徐小年道:“乖乖,原来是人血,我还以为是猪血呢!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老岳道:“越是细节上的事儿越容易出问题,真的想不到,在中统中我们还有这样的能人。这次任务后,我们要永远离开这里。”

徐小年道:“离开?到哪儿?”

老岳感到有些悲壮和凄凉,低声道:“不知道,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忘记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也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们,因为,我们已经‘死了’。”

13

20分钟后,叶云生和他的特务队伍走在浅草阁的路上。这条路是叶云生计算好的,是他全面考察计划中的最后一部分,当“狮子”考察结束时,启用这个备选方案,那就是用最快速度营救“狮子”。西山雷音寺的第二小组的两个同志干掉马组长,他们留下记号后下山与第三小组回合,再由第三小组以及当地游击队配合奇袭自己的队伍救出“狮子”,而除了老岳和徐小年外,奇袭队伍并不知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自己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同志击毙或“狮子”误伤。

浅草阁方圆5里没有电话,所以叶云生没有向县党部汇报情况,也在情理之中,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同时也为战友赢得救援时间。

叶云生和特务们时而穿过逼仄的小路,时而穿过丛林,突然,叶云生放慢了脚步。

他看到地上有可疑的车辙印,这几天刚下过雨,无论是山间还是路上黄泥都被雨水浇泡得十分松软,即便是硬地也泡稀松了,而车辙印在松软的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面对地上的车辙印,叶云生疑窦重生。他是十余年的老司机,几乎中国出现的各种轮胎印型号和印记都了如指掌,地上的痕迹显示在这条路上行使过三种汽车:一是美国军用吉普,轮胎用的是邓普鲁y-1越野轮胎;第二种是美国福特牌普通小汽车,轮胎为普通橡胶轮胎;而第三种轮胎印让叶云生心惊不已,这是一种最新的美式轮胎,是由天然橡胶和尼龙线交织在一起形成的新型固特异轮胎,这种轮胎有着极强的耐磨性和抓地性,适合全天候行驶,是当今国内最好的轮胎,而能用这样轮胎的汽车只有美国的道奇wc—305卡车,这是有“野战山羊”之称的名优军车。

在一片密林中,叶云生喊道:“注意,这里容易有埋伏,看好俘虏!”

特务们小心谨慎地行走,而叶云生却停留下来。如果是官道,这些品种的车辆路过还算正常,但这里是小路,道路崎岖,怎么会有“野战公羊”的轮胎印?以叶云生的见识,这样车只有各战区或绥靖公署美军顾问才用,一般军种根本没有这样的车,而这种车中统大院有一辆。

叶云生一路留心,当他走到一个弯处时,看到了一个急刹车的痕迹。叶云生假装系鞋带,附身看车印,这个车印的中间“人字”花纹上有一个辙痕缺了一边儿。叶云生暂时还拿不准,命令队伍放慢脚步,然后细心观察这辆“野战公羊”的痕迹。突然,叶云生确定,就是这辆车,中统大院的车,而这辆车叶云生在司机组时还做了保养,他认识这台车,车印由于汽车主人多年使用的习惯,所以在车胎上会留下特殊的痕迹,这和人的指纹一样,每个汽车都有独特的轮胎摩痕。

叶云生大脑一片空白,这里怎么会有中统大院的车?而一般使用这辆汽车的人十有八九是行动队,张阿四!张阿四到了浦口!他为什么会到了浦口?只有一种解释,张阿四在轮渡口一路北上过江到达浦口,他是在追踪“狮子”。既然他们知道了“狮子”的线索,还派了县党部中统站的人上雷音寺,浦口中统站的人加上自己这样的后勤人员有50多名,为什么只派了10个人?叶云生突然想到马组长的不正常,当自己连续向马组长建议“解决”五个共党嫌疑犯时,这个马组长左推右挡就是不采取行动,这太不正常了。

叶云生在路上反复思索,从“狮子”一路出发遇险,车站杀死周秦,轮渡码头燕长飞牺牲,再到雷音寺,叶云生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他们对“狮子”围追堵截,有时眼看快捕捉到猎物了又放跑,这很像猫抓老鼠的游戏,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叶云生想到此处心惊胆战,从车辙印的车形、数量上判断,此次张阿四带领的行动队吉普4人、福特车4人、“野战山羊”12人到20人,可以初步判断行动队就埋伏的这里,人数最少在20人以上;而自己打埋伏的人除了第二行动小组的2人、第三小组的3人外,游击队人数也不会太多,也就十几名队员,这样来看,敌人是张开了一张网,叶云生感到凶多吉少,他低估了敌人。

还没等叶云生多想,战斗就打响了,远处山坡上的石头砬子后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前边的两个人特务瞬间倒地,剩下的特务全部卧倒,他们开始还击。

游击队的火力很猛,是美式m1卡宾枪,几个射击点全面压制了特务的还击。叶云生身边的一个特务道:“叶组长,共军火力太猛了,我们撤吧?”

叶云生道:“好,一定看好俘虏,这帮人是冲我们手中俘虏来的!”

叶云生和几个特务不停地开枪还击,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看着被捆绑的“狮子”,此时“狮子”也惊恐异常,在这场失控的行动中,“狮子”根本分不清敌我。

叶云生此时的任务还是保护“狮子”,如果有特务对“狮子”开枪,叶云生就会暴露身份还击,凭着火力和人数,解决这几个特务还是有把握的,但是这些特务绝对不能全歼,他们是自己的人证。

战斗进行了大概三分钟,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时间,护送小队和游击队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半分钟解决战斗,他们只是投鼠忌器,怕流弹伤着“狮子”和自己,而护送小队和游击队接到的命令是不要恋战,要绝对保障“狮子”的安全。

这时,押着“狮子”的一个特务喊道:“共军听着,你们再开枪我们就打死你们的人!”

不远处的叶云生吓了一跳,这个特务不会狗急跳墙吧?

叶云生举起枪瞄准了这个特务。

特务的喊声果然有效果,游击队的枪声戛然而止,只听到岩石后边有人喊道:“你们把我们的人放了,我们就放你们走!”

这个特务惊慌道:“你们先撤走,后退,后退,否则我就开枪打死你们的人!”

叶云生看到这个特务的手枪颤抖地抵住“狮子”的太阳穴,他心跳加剧,在这种情况下,特务很容易走火,“狮子”危在旦夕。

叶云生往“狮子”身边匍匐着靠近特务,他的枪瞄准了特务的头,手指即将扣动扳机。

突然,叶云生看到“狮子”好像对这个特务说了些什么。只见这个特务有些发愣,他和“狮子”在对话。片刻之后,叶云生惊奇地看到特务居然解开“狮子”的绑绳,而与此同时,“狮子”的手闪电般地扭转特务的枪口,特务瞬间倒地,“狮子”像脱缰野马般站起身向远处石头砬子岩石后的游击队狂奔。

就在这个特务倒下的同时,叶云生快速爬到特务身边,只见这个特务奄奄一息。

叶云生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解开他的绑绳?”

特务颤巍巍道:“叶组长,这人骗我——我——说——他是自己人!”

叶云生惊道:“什么?自己人?”

特务用尽最后力气道:“他说他奉中统高层命令潜伏到共军那里,他提到了中统7处的郑处长。”

叶云生低声道:“郑国侠?”

叶云生脸上突变,他感到他的胸口有些发凉浑身发抖,这个特务还没等说话,两腿一蹬咽了气。

叶云生在想:“狮子”是故意迷惑敌人,还是……

随着“狮子”的逃跑,岩石后袭击救人的游击队也陆续撤出战斗,叶云生和他的特务们也得到了喘息,而就在这时候,从西边路上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和淅淅沥沥的烟尘,张阿四带着他的行动队到了。

叶云生冷笑道:“来得这么快!”

与其说他们来得“快”,不如说他们来得“迟”。

14

三个小时后的凌晨。

黑色轿车里。

张阿四道:“这是雷音寺的现场调查,还有浦口站行动队参与人员的口诉。”

俪海楠道:“‘狮子’安全脱险了?”

张阿四道:“是啊。浦口站行动队马组长和一名兄弟在夜间值勤时失踪,在浅草阁2名兄弟牺牲,两名重伤,去的10个人只剩下六个人活着,在雷音寺,叶云生击毙了两名共党,一人在浅草阁被共党营救,得救的就是‘狮子’。”

俪海楠看着报告说道:“两名共党的尸体不见了?”

张阿四道:“是,我们勘察了现场,按照时间推测,应该是游击队赶到雷音寺运走了他们的尸体,现场有多人的痕迹,还有搬运尸体的痕迹,他们先搬运了尸体然后再到浅草阁打伏击。”

俪海楠道:“现场留下的血迹检查了吗?”

张阿四道:“已经提取了两名共党遗留在地上的血液,正在检验中。”

就在这时,车外一个刑侦科的特务拿来一张报告。报上上写着地上遗留血迹为两个不同人的血迹,一个是“O”型血,一个是“AB”型血液。

俪海楠拿过报告陷入沉思。这次“天竺行动”似乎已经圆满完成了南京段和浦口段的行动,虽然在雷音寺有所失控,但总体来说是好的,“狮子”的所谓“遇险”可谓是惊心动魄,这更能让共党深信不疑,这种遭遇的激战是不容易巧合的,就算共党是神算也难识破死了这么多人的妙局。唯一的疑点还是叶云生,马组长为什么会奇怪失踪?叶云生为什么会异乎寻常地大开杀戒?

俪海楠道:“‘狮子’他们到了哪里?”

张阿四道:“我们跟踪到了陈家沟,他们应该按原计划从陈郢线过界。我们要不要在陈郢线追杀?”

俪海楠道:“可以追杀,但力度要小,越靠近匪区我们的力度越小,这样看起来才越真实,陈郢线的行动设计依然由你完成,对下边的人要严格保密,我现在会南京向处长复命。”

张阿四道:“好。”

15

7天后。

宁江茶楼。

阿娣道:“‘狮子’已经安全到达解放区,尽管在浦口段以后‘狮子’还是遇险,但危险都不大,已经化险为夷。你的鉴定报告总部和根据地的领导已经知道了。”

叶云生道:“我已经尽力了,从我的角度上看,这个‘狮子’已经叛变了。”

阿娣沉默不语。

叶云生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阿娣道:“我刚刚收到南京市委的消息,‘狮子’,也就是白柯同志已经被任命为华中地区军事委员会某部副参谋长兼任某纵政委。”

叶云生的茶杯险些掉在地上。

他突然激动道:“我的报告难道上级没有看?为什么‘狮子’每到关键时刻都能化险为夷,为什么在浅草阁中统行动队明明囤积重兵却不救援?为什么他杀死特务逃跑前说认识中统处长……为什么……”

阿娣扶住叶云生的手道:“叶大哥,冷静。”

叶云生道:“我冷静得了吗?苏中周围都是敌人的重兵,一旦……”

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和计划都白费了,他对不起壮烈牺牲的燕长飞同志,也对不住因此隐姓埋名调到偏远地区的老岳和徐小年。

20分钟后,叶云生孤独地走下茶楼,慢慢走回党部,他刚进门就看到了薛副主任。

薛副主任笑容可掬都说道:“恭喜啊,叶组长!”

叶云生一脸发懵。

薛副主任道:“刚刚接到郑处长的电话,要调你回南京,你老兄又有出头之日了!”

叶云生道:“真的吗?”

薛副主任笑道:“那还有假?不过兄弟我真是舍不得啊,你老叶来这里不长,却把我们这里调教得井井有条,我们的货物路线越来越安全,你教会了我们公司很多物流上的窍门,你老兄真是人才啊,要不是怕影响你的前程,我真不想放你!郑处长催得急,所以,晚上我们略备薄酒给你践行,明早送你回去!”

叶云生呵呵笑道:“谢谢,谢谢!”

叶云生回到办公室,他忧心忡忡,直到他调往南京也一直担心,他在为华中根据地担心。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半月后,我苏中华东野战军在宣太、如南、海安等战役中大获全胜,华东野战军指战员正在李堡合围敌军,敌军已经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叶云生和他的战友们获得了上级的秘密嘉奖,嘉奖令是用一级密码所写:“对此次参与破获敌之‘天竺计划’之同志给予嘉奖,感谢你们为人民解放战争做出之努力和牺牲!”

叶云生烧毁了这个只能看,只能记在心里,却不能留存的珍贵讯息,他终于知道了“天竺行动”。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他只看到了开始、过程,却不能预测结局,他想起自己儿时默念过当时却不懂的那些书中句子:“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兵者,诡道也。”叶云生现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