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老僧临别赠忠言 归途垂钓遇水鬼

嵇康一看老和尚骑着巨蟒窜进了茅草山，急忙连纵带跳，向庙后的茅草山追去。

曹莹放心不下，急匆匆地从树林里牵出马匹，踩镫上马，骑马急追嵇康。

嵇康惦记着老和尚的安危，一路急追，使出法术，快如奔马，很快登上茅草山。

嵇康一边往山顶跑，一边四处张望，却一点踪影也看不到。

茅草山，山如其名，到处长着半人高的茅草，有人藏进去根本找不到！

嵇康一路急奔，直上山顶，四处寻找，却没发现蛇穴。

嵇康心中焦急，担忧老和尚的安危，快步走向后山，一路寻找。

走不多远，突然看见路旁茅草滚倒了一片，嵇康反而一喜，这说明老和尚和巨蟒殊死搏斗了，才留下这一片痕迹。

嵇康加快脚步，沿着茅草滚倒的方向追寻，终于看到一处洞穴！

洞穴周围腥臭难闻，看来是那巨蟒的巢穴！

地上暗红的血迹斑斑，应该是巨蟒被斩断后流出的蛇血，可是老和尚哪里去了呢？

嵇康走到洞穴边上，血腥味更加刺鼻，可以肯定巨蟒窜进了洞内。

嵇康趴在洞口往里面喊：“老和尚，大师！你在里面吗？”

良久，洞里传来了微弱的呻吟声：“我在洞里，受了重伤，出不去了。”

嵇康一惊，知道是老和尚与巨蟒的半截残躯搏斗，受了重伤，无力出洞。

嵇康对着洞里喊：“您别着急，我下来救你。”

老和尚急忙喊道：“这洞极深，不能下来，巨蟒已经死在洞底，污血浸泡，只怕你的法术遇此污秽的蛇血也用不上，还是别下来！”

嵇康急得原地转圈，一筹莫展。

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嵇康诧异地转头一看，是曹莹不放心自己，骑马赶来了。

嵇康把情况焦急地告诉曹莹，曹莹笑道：“你傻呀？这茅草山漫山遍野的茅草，你我一起动手编草绳，很快就能下洞去救老和尚了！”

嵇康恍然大悟，急忙动手拔草，准备编草绳。

曹莹忽然一伸手说：“把你的宝剑给我。”

嵇康拔出宝剑，将剑柄递给曹莹，问：“你要剑做什么？”

曹莹笑道：“我用剑砍草，岂不是比你用手拔快得多？嘻嘻。”

嵇康笑笑，这曹莹精灵古怪地，主意还不少！

二人一起动手，很快编出一条长绳，嵇康拉了拉，非常结实。于是在洞外找了棵大树，把长绳拴绕在上面，打了死结，嵇康开始下洞。

黑暗中顺着绳索往下爬，也不知爬了多久，血腥味越来越浓，忽然脚下踩到一个人，嵇康一惊，问：“老和尚，是你吗？”

脚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正是老衲，你把绳索的一头给我，你原路爬回去，然后我自己爬上去。”

嵇康问：“大师你受伤了没有？要不我背着你爬上去？”

老和尚说：“我没大碍，只是皮肉伤得较重。这茅草绳子不太结实，载不动两个人，我拉着绳索一头，你先爬回去，出了洞你抖三下绳索，我再往上爬。”

嵇康依言而行，手脚利索地爬出洞外，抖了三下绳索。

老和尚爬得很慢，半晌才爬出洞来，倒在地上喘气，身上血迹斑斑。

曹莹心疼地一看，老和尚身上几处伤口流血，显然是与蟒蛇搏斗时，被蟒蛇拖着乱滚乱窜，伤痕累累。

曹莹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让嵇康撕下自己的衣襟，为老和尚上药包扎。

老和尚连声道谢，嵇康奇怪地问曹莹：“你出门身上还带着金创药？”

曹莹说：“本姑娘也爱打猎，这都是必备的，今天出门前就带上了，好在派上了用场。大师，你除去蟒蛇精，心愿已了，准备去哪里？”

老和尚没有答话，坐着喘息了半天；嵇康走到曹莹骑来的马前，从马鞍上解下盛水的葫芦，喂老和尚喝了几口。

老和尚缓过气来，连声道谢，对着嵇康看了几眼，说：“公子天资聪慧，法术也精湛，只是个性太刚，善恶分明，都是惹祸之道，望公子三思。”

嵇康笑道：“多谢大师指点，只是道义所在，不得不为耳。”

老和尚黯然摇头，说：“多谢公子相助，老衲尘缘已了，行将入深山，再不出世。公子和夫人多多保重，老衲告辞了。”

嵇康刚要问老和尚，要不要骑马下山？老和尚猛然站起，纵深一跃，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莹和嵇康看得直瞪眼，原来这和尚也是有法术的！

曹莹陪着嵇康下山，回到茅草庙对面的树林里取马，乡民们围着嵇康和曹莹，连连跪拜，感谢二人除妖，救了村民。

嵇康和曹莹连忙扶起众人，连说不必谢自己，是庙里那老和尚舍生忘死，才除去了巨蟒。

乡民们商量着给老和尚塑像，就供奉在茅草庙里，嵇康连忙拉着曹莹悄悄离开。

嵇康骑着马，路上和曹莹有说有笑，帮百姓办了件好事，心中愉悦。

曹莹突发奇想，说：“我们难得出来一次，不急着回去，找个客栈住上一宿，体会下行旅的滋味。”

嵇康哭笑不得，只好放慢缰绳，缓缓而行。

路旁花红柳绿，景色宜人，曹莹忽然看到一座山坳里有座小客栈，骑在马上拍手笑道：“就去这家，住上一宿！”

嵇康催马上前看看，客栈后面有片李树林，林前有条小河潺潺流过，风景确实不错。

嵇康和曹莹催马向前，到了客栈外面就有小二殷勤地迎出来，把马带进后院喂养。

嵇康和曹莹缓步走进客栈，里面看上去虽然不大，倒也窗明几净，清清爽爽，柜台后面站着的老掌柜乐呵呵地迎了出来。

曹莹抢先上前对老掌柜说：“掌柜的，开两间上房！”

嵇康说：“我们是夫妻，开两间房做什么？”

曹莹笑道：“你睡觉打呼噜，我要安静一下，偏不和你睡，嘻嘻。”

嵇康无可奈何，只得依着曹莹，开了两间上房。

二人也没什么随身行李，坐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一会。

嵇康刚喝完一杯茶，忽然曹莹在房门口头一伸，说：“嵇康，钓鱼不？”

嵇康笑问：“你哪来的鱼竿？”

曹莹笑道：“我已让客栈掌柜准备了两副鱼竿，就问你钓不钓？”

嵇康笑道：“好啊，我也好久不钓鱼了，客栈后面的李树林景色也不错，我们去游玩一番吧。”

曹莹笑吟吟地进来，拉起嵇康的手，走到客栈柜台前，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鱼竿。

二人从柜台旁边的门来到后院，看见骑来的两匹马欢欣地在马槽里吃草饮水，两匹马头挨头，互相摩挲，甚是亲密。

曹莹笑问嵇康：“你说这两匹马是不是一公一母？”

嵇康笑道：“你说呢？你见过公马和公马这么亲热么？”

曹莹笑着踢了嵇康一脚，说：“要你和我顶嘴，还不把两副鱼竿给我拿着！”

嵇康微笑着接过鱼竿，陪着曹莹走出院门，来到河边的李树林里。

李树已然结果，累累果实触手可摘，曹莹欢快地摘了一把李子，慢慢吃。

忽然一个老汉走过来，恶狠狠地说：“谁让你们摘李子吃的？我这片李树长了好几年才结果，容易吗？”

曹莹胆大心细，一看这老汉穿着一身下人的服装，喝问道：“你是谁呀？这片李树是你家的吗？咋咋呼呼地！”

那老汉果然一愣，说道：“我是王老汉，我家主人让我看守这片果树林，就不让你摘！”

嵇康一听，连忙过来赔笑说：“王老汉，我们是路过此地，来河边钓鱼，不是来偷李子吃的。我们就是见李子新鲜，长势喜人，摘几个吃吃，照付银子。”

说完嵇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王老汉；王老汉低头一看，银子不小，连忙换了副笑脸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见二位是生面孔，过来问问，你们继续玩，李子随便吃，不值钱的。”

说完王老汉笑嘻嘻地走了，曹莹一边得意地摘李子吃，一边对嵇康说：“你偷偷地给他钱了吧？”

嵇康笑道：“是的，跟这些下人有什么好计较呢？他们也很辛苦，就图点小钱，给他些钱，他也高兴，我们也开心，何乐而不为？”

曹莹娇嗔地白了嵇康一眼，说：“就你心眼好，本姑娘没有看错你！”

曹莹又摘了几个李子，用手喂给嵇康吃，二人其乐融融。

嵇康带着曹莹走到河边，曹莹掏出一把匕首，让嵇康挖些蚯蚓做鱼饵。

嵇康乖乖地照办，不但挖了蚯蚓，还帮曹莹装上鱼钩，这才自己拿着鱼竿，离曹莹远一点垂钓。

曹莹钓了一会，看见浮子动，急忙一提鱼竿；谁知提得急了，鱼儿脱钩，掉进水里，水花溅起老高。

曹莹嘟着嘴，喊道：“嵇康！嵇康快来！”

嵇康急忙奔过来问：“怎么了曹莹？”

曹莹说：“鱼儿脱钩了，还把我的蚯蚓咬没了！快帮我装上蚯蚓。”

嵇康哭笑不得，这大小姐装个鱼饵都要人伺候，只好帮曹莹装上蚯蚓，自己去旁边钓鱼。

钓了一会，嵇康这里还没有鱼上钩，曹莹却钓上来一条不小的鱼，乐得直拍手，说带回去让客栈老板熬汤喝。

接着曹莹又让嵇康给他装鱼饵，嵇康不胜其烦，给她装上蚯蚓后，索性拎着鱼竿走得远远地，沿着河岸转了个弯，让曹莹看不见！

钓了没多久鱼，远远地又听见曹莹喊他，嵇康干脆站起来，走得更远。

这里已经离开了李树林，离客栈也远；但是河边柳树成荫，清风细细，嵇康上午和巨蟒斗了一阵，有些疲惫；于是倚着一棵河边的柳树，鱼竿放在身边，竟然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嵇康只觉得脚下的河里有人说话，还一说一答！

一个声音说：“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卖草帽的，经过咱们这里的小木桥；到时候我弄一阵风，刮他几顶草帽落在桥沿上。趁他趴在桥上拾草帽的时候，你帮我一把，将他拖下水里淹死，我就可以找到替身，脱离苦海，转世投胎去了！”

另一个声音说：“好吧，我们俩难兄难弟，溺死在这河中多年，终于要解脱了。也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晚上，会有一匹马从前面的客栈里逃出来，到了河边它会低头饮水。你先别急着去投胎，帮我合力把马儿拖进水里淹死，我找到替身，我俩一起去投胎，还做兄弟！”

前一个声音说：“那感情好，你我互相帮忙，找替死鬼代替，就可以超生去了！那就一言为定，谁也不许先去投胎！”

听到这里，嵇康猛然一惊，从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周围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嵇康仔细看看河面，河水缓缓地流着，面前这一段却一条鱼影也没有，心知不妙，这水下可能有水鬼；刚才自己小寐了一会，不是做梦，是真的听到水鬼们谈话了！

嵇康前思后想，自己既然听到了水鬼的阴谋，就不能见死不救！

嵇康心想，自己虽然有法术，要说下水去抓水鬼，道书中却没有记载这样的法术。

而且水鬼没害人时，抓他上来他也不会承认，只有阻止他拖人下水，寻找替身！

嵇康拿定主意，再看看水下，冒出了一串串气泡，而鱼竿却毫无反应，嵇康越发断定下面没有鱼，定有水鬼！

忽然身旁有响动，嵇康刚要转头看，就觉得耳朵一疼！

嵇康急忙伸手摸向耳朵，转头一看，是曹莹站在旁边，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拎着自己的耳朵。

嵇康急忙拉开曹莹的手，问：“你干嘛？好好的拽我耳朵做什么？”

曹莹气势汹汹地说：“还问我干嘛？你带我出来钓鱼，却不管我，也不给我装鱼饵；我钓到鱼了，你也不帮我把鱼拿走，却远远地躲着我在这里睡大觉，害得我好找！”

嵇康哭笑不得，说：“你钓个鱼，事情还真多，鱼饵也要我装！我都把事情做了，你钓鱼还有什么乐趣？对了，你钓的鱼呢？”

曹莹得意地笑道：“你还不信是吧？我钓了好几条鱼，小鱼都被我扔到河里了，大鱼就有三条，还在钓鱼的河岸上放着呢！鱼儿满身的腥味，我不敢拿它，你去把它们拎回去，让客栈老板给我们烧鱼汤喝。”

嵇康想想，水鬼傍晚时分才找替身，时间还早，不如先把曹莹送回客栈去，省得让她看了害怕。

于是嵇康站起来，拿上自己和曹莹的鱼竿，一路又走回到客栈后面的李树林的河边，一看乐了，地上只有一条鱼！

嵇康看了看地势，已是心里有数，故意问曹莹：“你说钓了三条大鱼的，怎么只有一条？”

曹莹嘟着嘴说：“明明只有三条的嘛，怎么只剩下一条？会不会是野猫偷去吃了？”

嵇康笑道：“野猫偷鱼，不一起偷走，还给你留一条？你看看这河岸的地势，斜着向下，离河面又不远；肯定是你没把鱼嘴用树枝拴好，就那么扔在地上，鱼儿自己挣扎着蹦进河里去了！”

曹莹苦着脸，说：“一条就一条，你拿着，回客栈去！”

嵇康只好伸手捡起鱼，看看个头还不小，跟在曹莹后面回到客栈。

曹莹把两副鱼竿还给客栈老板，让他把鱼烧汤送到房间，又点了几样菜肴，一壶酒，就在嵇康的房间里吃喝。

酒菜很快就送来了，倒是鱼汤烧得慢；鱼要现杀，汤要慢慢煨，曹莹等得不耐烦，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说回房去睡会，鱼汤好了再喊她。

嵇康慢斟细酌，把剩下的壶中酒喝完，鱼汤也送来了；嵇康好心去曹莹房里喊她喝鱼汤，曹莹却摆摆手，翻个身继续睡觉！

嵇康无可奈何，回到自己房间吃了一碗饭，饭后又喝了一杯茶；眼看快要到黄昏，就提前出了房间，来到河边准备救那将要落水之人。

嵇康也怕水鬼发现自己，就躲在一颗柳树后面，静观其变。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远远地过来一个中年人，挑着个担子，担子两头都是草帽。

嵇康一看一惊，真的有卖草帽的人经过这里，水鬼已经提前知道了！

嵇康急忙从柳树后面走出来，对着已经走上木桥的中年人喊：“卖草帽的，你等一等！”

那中年人一喜，转头问道：“你要买草帽？”

嵇康忙说：“我不买草帽，你听我说 ......”

那中年人不悦地说：“你不买草帽喊我做什么？我急着赶过桥去做生意呢！”

这时忽然一阵阴风刮来，有几顶帽子从担子里落到桥沿上！

说也奇怪，草帽半边都离开了桥面，另半边却似粘在桥面上一般，中年人急忙伸手去拾草帽。

嵇康已经赶来，一看水下，两个面目狰狞的水鬼，绿头青眼，正瞪大了眼睛，竖起四只手在水下，准备拖卖草帽的中年人下水！

中年人却视而不见，弯腰，伸手，去拾草帽。

嵇康来不及解释，拔出腰间宝剑，一剑砍去！两只水鬼看见剑光一闪，急忙缩手，各自被砍掉两根手指，一个猛子扎到水下不见了！

卖草帽的却不知其中的缘故，一看嵇康提着宝剑，忙问：“你这人好生奇怪，又不买帽子，拿着把宝剑对着我做什么？莫非要打劫？草帽又不值钱，你实在要，送你一顶便是！”

嵇康心中感叹，这凡人看不透，其实已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嵇康笑道：“我不要你的草帽，你请过桥去卖；我一时兴起，舞剑玩耍，惊吓了你，多有得罪！”

嵇康说完对着中年人施了一礼，卖草帽的中年人也无话可说，拾起了几顶草帽，挑着担子离开。

嵇康朝桥下的水面看看，水里无风也翻起了波涛，河水呈碧绿色，气泡直涌，显然水下的水鬼生气了！

嵇康有宝剑在身，也不怕他，看着河水翻涌了一阵，慢慢平静。

嵇康心里明白，太阳还没落山，水鬼不敢公然显形！

嵇康惦记着晚上还有一匹马要遭殃，眼看天快黑了，干脆倚在桥栏上，准备救下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