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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若此生不能葬你

作者:南墙回头 | 发布时间 | 2018-11-02 | 字数:3057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或许她的下场,便和当时的安缇祖一般,葬送在了自身巨大的玄力漩涡之中了。

走火入魔,非死即疯。

只是……

她眸光微动,看见胸前丝丝缕缕的白发,伸手捻起一缕细细摩挲,面上泛起一抹苦涩笑意。

不曾想她容颜未老,发却先白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道,“恭喜姑娘,因祸得福,功力更上一层楼。”

沈若玲放下手中一缕白发,点头应了声“恩”,但面对老者的笑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因为这场婚礼,险些走火入魔,亲手将自己的生命葬送在自己手上,白了发,伤了心,唯一的好处便是,大难不死,功力倒是大增。

“您怎么知道我此番会有此劫难?”沈若玲定了定心神,看着眼前老者。

这老者在如此巧合的时机下出现,那么凑巧便正好阻止了她走火入魔,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老者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自有我的方法。”说罢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如今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便先回去了,若有事,可去回声沙丘找我,哪里有你去哪个大陆所需要的东西。”

说罢,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她眼前。

沈若玲怔怔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何处。

在原地静静站了许久之后,她脚步抬起,缓缓往天下城城门外走去。

这天下城此时的气氛太过喜悦,她站在这里,心中不见半点欢喜,却只有无限愁绪和心死的绝望。

夜幕沉沉,新房之中的蓝镜华在房门中等到后半夜都不见丈夫回来,心下有些不安,可碍于规矩,她却不敢擅自出门去寻找,于是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她连楼琰冥半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直到天色微明时,她才终于看见一身红衣的楼琰冥,身披晨露,走入了新房,却像是看不见她似的,连桌上交杯酒都不看一眼,进了门便直接坐在了桌边,怔怔盯着地板发呆。

许久不见他有动作,蓝镜华终于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掀了盖头,上前走到他眼前问他,“你这一夜,都去了哪里?”

她不敢大声责问他,于是只有轻声细语的问他。

楼琰冥半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像是完全听不见她说话,只是偶尔伸手摩挲着心口,仿佛哪里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蓝镜华张了张唇,很想问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她知道,即便她问了,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楼琰冥脸色并不好,此时看起来还多了丝苍白憔悴,蓝镜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心中担心,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只有干干看着,直到他忽然起身,直直越过她,大步离去。

她望着他才没进来多久便大步离去的背影,对她未有丝毫留恋,眸色暗淡。

楼琰冥对她自然不会有一点点的留恋,他的心早就被一个叫做沈若玲的姑娘给填的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她问他,这一夜,他做什么去了,他自然不会告诉她,因为这一个晚上,他其实是在后花园里自己完成了一个契约。

他心口处,此时刻着他心中最爱之人的名字,刻着,沈若玲,三个字。

那是一个契约,一个生死契约,只要他活着,便可以永远守护她的契约。

那是个上古法术,施法之人用自己半生修为作为代价,只要施术者不死,被施术者刻上名字的人便也不会死去,而刻着名字的人若是受伤,施术者却要分担所有伤痛的一半。

他原本承诺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可他没有做到,而他又绝不希望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合葬在一处,那么便只好施了这样的法术,他将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心脏之上,只要他不死,她便一定能活着。

若这辈子,不能葬你,那么便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身上,从此之后,在这世上,我就是你的墓碑。

楼琰冥的冥宫最近一直是辰砂和古登在全权管理,而作为冥宫宫主的楼琰冥,却已经很久不问事了。

自从成亲以后,他每日来的生活,就都变成了写写画画,那一张张的,都关于那个她。

很多时候,他走笔纸墨之间,忽然便顿住了动作,怔怔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前,他一直都以为,天下至于他,比起情爱来说,要重要许多许多,但直到真正失去她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天下苍生至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比起他想要长相厮守的那个女子,冥宫至于他也并不是非常不可取舍的东西。

权利,以及天下苍生,与他又有何干?

到最后,其实他也不过只是想要与自己心爱的人携手过完这一生,而后死在她之后,这样,便不会让她忍受离别之苦,也不让她体会到孤独的滋味。然后在下辈子的时候,再遇到她,牵着她的手再过上平平淡淡的一生,如此循环往复,让他用什么来交换,他都是愿意的。

可是,如今,他似乎失去了拥有她,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的资格。

若要问沈若玲,当某一日若是遇见了楼琰冥,杀,或者是不杀,她的答案毫无疑问,一定是杀。

即便她三千白发为他而生,如今对他也只剩下了浓浓的恨意。

这样的说法在她某一日无意间路过天下城周边遇见独自站在悬崖边上的楼琰冥时,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这山崖名为落日崖,每天在这里都可以看见巨大的太阳渐渐落下山头的模样,像极了它的名字。

这里原本是她经常过来的地方,今日却被他占了。

仔细想想,她原先来到玄灵大陆,所要做的事其实只不过就一件,那便是找到一晔修,而后复活母亲任磬殇,可一晔修死了,复活母亲不再有希望,那么她留下来似乎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而随着楼琰冥与蓝镜华的婚礼,她似乎在失去了心中所爱的同时,连今后要如何生活,都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每一日,来到落日崖睡觉发呆,变成了唯一的一件事情,直到今天她看见了她的灭族仇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连让她去寻仇都省了。

那么,杀,或者是不杀?

灭族仇人,自然是要杀的。

她没有武器,于是用玄力凝成了长剑,并未做任何提醒,抬手便向那个背朝着他,面向太阳的男人刺了过去。

楼琰冥怎么可能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可他转过身来,不躲不闪,直直看着她,似乎只等她这一件刺过来,要如何处置,但凭她的意愿。

楼琰冥原本心情平静,即便是面对她要杀他的模样。

但转过身那一瞬间,连刺入胸口的剑都没能让他有丝毫惊异的眸子,在看见眼前原本该是乌黑的三千雪白发丝时,却惊讶的睁大了双眸,瞳孔骤缩。

他轻轻咳了一声,咳出一口鲜血,却并未管胸口刺入的剑,而是缓缓抬起右手,眸光颤动,抖着手极慢地拿起一缕雪白发丝,心中的疼痛,比起此时刺入胸口的那一剑,要疼的多。

“你的头发……”他黯哑着嗓音喃喃问她。

沈若玲手中玄力凝起的长剑顷刻间破碎。

她颓废的垂下双手,看着不自觉避开要害的伤口,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舍不得他死的。

“我的头发……”她跟着喃喃念了一句,忽然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我的头发为何如此,你当真不知道?”

她声音极轻,说的是问句,用的,却是嘲讽的语气,像是在陈诉一件可笑的事实。

楼琰冥指间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手中雪白的发丝滑落,他目光追随她满头白发,看见她未老去的容颜,衬着她雪白的发,透出一股苍凉。

“我……”楼琰冥喉咙噎了噎,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如何?一个人为何会一夜之间白了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非受到极大的刺激,又或者是极度绝望崩溃,否则怎么会一夜之间,三千乌发寸寸雪白。

看着他如此,沈若玲却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轻轻的,没有意义的,淡漠的笑容。

楼琰冥看着眼前的姑娘,忽然觉得自己某一件事,或许做错了。

他从不知道,他放在心底的那个姑娘,原来在心底也是如此深深的在乎着他的,从不知道,原来当他离开她的时候,她竟会伤心之下,变成了这般模样。

“若知道娶了她,会让你如此难过,我当初绝不会答应她,离开了你…..”楼琰冥眼睫颤动,身影沙哑,透着无限的心伤。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放弃之后才知道对方原来是如此在乎自己的,这样的事,要更让人难过了。

沈若玲笑了笑,“即便你不娶她,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楼琰冥怔了怔,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又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族人,屠我的城?”语气平静,像是不过在问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我没有屠城……我杀的,不过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