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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色心不改的土匪
郑元民死了,头颅高高的挂在据点前的歪脖子树上,尸身抛到了河滩。他是被郑母据点的日军小队长中岛一刀劈死的。理由很简单,私通抗日分子。
鲜血滴到树下入土中,凝固成一大块血污。成群的苍蝇围着郑元民的头颅和地面的血叮咬,腥味冲天。
过往的行人纷纷掩鼻侧面,远远地躲开,谁也不敢靠近。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郑母据点得以加固加高。门口的机枪阵地上重新架设了一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从沙包垒成的工事后面探出,几个伪军端着步枪狠狠盯着路上的行人。岗楼上旭日旗迎风飘扬,两个日军不时地往外看上几眼。
韩锋站在据点门口,点了一根烟卷。透过从指尖慢慢散开的烟雾,悬挂在树上的人头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
今天是韩锋的排当值,他暗自叹了口气,对门口几个站岗的伪军说:“都精神着点!中岛太君有令,如果发现可疑行人一律就地枪决!”
“放心吧排长,兄弟们的眼睛瞪得大着咧!”一个伪军答道。
对于郑元民的惨死,百姓们很是唏嘘。原本一个极有名望的人,甘心给鬼子当走狗,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只有冀郎中等少数老人明白,郑元民并不是真心想当汉奸。于是几个老人暗地里商议,等天黑以后把郑元民的尸身偷偷弄回来埋了。
六子与和青山把随身携带的武器藏在镇子外,这些东西太扎眼,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带进镇子。六子又从一户人家里把正在洗晒的衣服偷了一身,给和青山换上,这才进了镇子。
郑家的大门紧闭,在远处观望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两个人绕到后院,爬上墙头翻了过去,发现偌大的院子被翻得一片狼藉,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咦,人呢?”六子感到很奇怪。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两人的心头,肯定出事了!简单商议后,两个人决定先去据点找韩锋,打探一下动静。
还没走到据点,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抬头看时,只见一颗人头正悬挂在树上,眼珠子向外暴凸,狰狞状惨不忍睹。两个人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郑元民。
两个人大吃一惊!六子立刻就想到了郑玉梅,她人呢?
很显然,郑元民是被鬼子杀死的。也就是说,即使郑玉梅没被日本人抓去,她现在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
六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了正在据点门前当值的韩锋。韩锋同时也看到了远远张望的六子与和青山两人,不由得一愣。
双方互相递了个眼神,六子与和青山悄悄进了附近一条胡同里。
韩锋将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对站岗的伪军说了句:“你们盯着点,我去买包烟。”说着离开据点,径直往不远处的杂货铺走去。
从杂货铺买了包烟,韩锋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迅速拐进胡同。一进胡同,便看见六子与和青山正在等着他。
“师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咋还敢上这儿来?”韩锋低声责怪了一句。
六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树上的人头,问道:“郑元民咋死的?”
“被中岛劈死的!”韩锋说道,“你们走后,中岛就派人抓了郑元民。没问几句话,中岛直接用刀将人劈死,又令人砍下头挂在树上,尸体扔到了河滩。”
“那郑家大小姐呢?”六子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跑了!师兄,你们回来是为了找郑家大小姐?”
六子点点头:“兄弟,你现在要帮哥一个帮,把树上的人头弄下来。”
“不行!小鬼子日夜盯着呢,就等着你们上钩!”韩锋回答得很干脆。
“能不能想想办法?”和青山插了一句。
“能有啥办法?小鬼子都在暗地里埋伏着,不等你们走到树下就被打成了筛子!”韩锋叹了口气,“不过你们想报仇倒是有个好机会!”
“啥机会?”六子脱口问道。
韩锋身贴着墙壁,警惕地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说:“皇协军连长二彪子抽大烟,每天晚上都要到村西头李财主家抽上两口,就是门口有两个石马的那家。你们寻个机会宰了他,这小子最他娘的不是东西!”
六子点点头:“这事交给俺们!”
韩锋又补充说:“尽量不要用枪,这儿离据点太近。俺要先回去了,出来太久别人会起疑心。”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六子喊住了他,“有事上哪儿找你?”
“老规矩,在大集面摊上碰头。要是有啥急事,到据点后墙外槐树下学三声夜猫子叫。”韩锋交待完,便匆匆走出胡同回了据点。
看着韩锋走远,六子与和何青山也走出胡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村西头走去。
过了两条街,果然找到了那户门口有两个石马的人家,门前一座积满淤泥散发着臭味的池塘。高高的门楼和院墙已经破旧不堪,但仍旧可以看出以前的气派。从塌落的院墙往里看去,几棵松树挺拨昂立。
和青山看了直皱眉,小声嘀咕道:“这就是财主家?”
六子倒背着双手,眯着眼睛来回瞅了半天,胸有成竹地说道:“是财主,不过是以前!”
“什么意思?”和青山不解地问道。
“你看!”六子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这户人家以前绝对是财主,但是很可惜,院内种松树、大门对着水池,这是流财败家之象。肯定是这家人的子孙不务正业,把祖上的家业都败光了。”
“呵,你还会看风水呐?”和青山一拍脑门,“哦,对了!差点忘记你是盗墓贼!”
六子却白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兄弟,别贼啊偷的中不?不是跟你说过么?俺是大盗,行走江湖十几年,不干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是么?”和青山忍不住笑出声来,讥讽道:“不千小偷小摸的勾当?那我问你,我身上这套衣服是谁偷来的?还有,在临朐的时候,又是谁偷人家的鸡?”
几句话把六子臊了个大红脸,他瞪着眼睛说道:“兄弟,你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当初要不是俺去搞吃的,你小子还能撑到今天?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老子不给你整这套行头,就凭你穿的那身军装,一进镇子就被人打成筛子了!”
“对对对,盗亦有道嘛!”和青山连忙附合道,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转悠了一圈,决定先去取藏在镇子外的武器,等天黑时再来蹲守。就在他们计划刺杀二彪子的时候,从县城到郑母镇的路上,几个人影正脚步匆匆地赶往郑母镇。
王成文最终还是没有拗到郑玉梅,没办法,为安全起见只好亲自陪她回郑母镇走一趟。
随着徐州会战结束,日军加强了对后方的治安。胶济铁路这条贯穿山东半岛的大动脉,成为日军的重点保护对象。为了防止地方武装和敌后抗战势力的袭扰,青州境内铁路两侧五百米内的村庄被强行拆除,庄稼统统割掉。这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则被集中到几个大的村镇,并美其名曰“模范村”。日军还强令青壮劳力“出夫”,修建沿线的炮楼和据点,县城内外的牲口和马车几乎都被鬼子拉走了。
没有脚力,王成文等人只好步行。为了遮人耳目,郑玉梅仍旧穿了一身男人的衣装。铁柱紧跟在郑玉梅身后,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顾赶路。
但是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张三飞领着几个手下悄悄地尾随着。
王成文等人丝毫没有察觉即将来临的危险。
张三飞并不打算将郑玉梅抓去请赏,在他的心里女人带来的诱惑强于一切,所以张三飞决定进了郑母镇的时候再下手。
四十多里的路程对一个女人来说走得非常辛苦,一路上郑玉梅歇了好几次,双脚磨得生疼。但是一想到父亲,她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眼看离郑母镇越来越近,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三个人绕开大路,沿着河滩进了镇子。郑家大院早已人去楼空,一片凌乱。
“爹!”看着空荡荡的家,郑玉梅泪流满面。
正在这时,张三飞领着几个手下从外面窜了进来。
“都别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院子里不知所措的三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王成文不认识张三飞,用身体护住郑玉梅厉声问道。
铁柱见了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张、张三飞⋯⋯”
张三飞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一摆手,几个手下一拥而上将王成文与铁柱推到旁边,扭住郑玉梅便走。
郑玉梅拼死挣扎,但终究没能抵得过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被抓鸡崽般的拉走了。
王成文刚想冲上前去,被张三飞一脚踹翻在地。王成文不甘心侄女就这么被抢走,从地上爬上前,死死抱住张三飞的大腿不让他离开。
张三飞恼羞成怒,抬起手来照着王成文的脑袋就是一枪。
“呯!”枪声响过,子弹从王成文的脑袋穿过。如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血水脑浆一起崩裂,溅到铁柱的脸上身上。吓得他“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顺着煞白的脸刷地流了下来,身子也筛成了一团。
张三飞原本不想开枪,枪声响起他立马就懊悔起自己的冲动。郑家离据点不过一百多米,如此近的距离势必惊动据点里的日军和皇协军。如果不马上离开,一旦日军赶到,自己霸占郑玉梅的美梦就落空了。
想到这儿,张三飞顾不上早已吓掉魂的铁柱,找了块破布将郑玉梅的嘴堵住。领着人连拖带拽,带着郑玉梅匆匆离开了郑家大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百姓们家中陆续掌上了灯。听到外面打枪,人们不晓得又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将灯火熄灭紧闭院门,唯恐祸及自身。
清脆的枪声惊动了据点里的日伪军,也惊动了正在蹲守的和青山与六子。随着一声紧急的集合哨,小队长中岛亲自带队领着日伪军赶往出事地点。
枪声响起的时候,二彪子领着几个伪军正在去李财主家的路上。听到枪声二彪子吃了一惊,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忽然看到从胡同里拐出几个人影,鬼鬼祟祟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二彪子本能地拨出手枪,喝问了一声:“干啥的?”几个伪也迅速摘下步枪围了上去。
“别开枪!”黑暗中传来张三飞的声音,“自家人!”
说话声中,张三飞走了过来问道:“是二彪子连长吗?是俺,张三飞。”
二彪子也认出了张三飞,又望他身后看了看,发现了正在拼命挣扎的郑玉梅,二彪子当即判断出刚才的枪声与这个家伙有关。对于同是土匪出身的张三飞,二彪子始终觉得不顺眼。再加上张三飞一直想谋他这个皇协军连长的位置,二彪子巴不得这小子快点死球。如果不是熊谷浩二给他撑腰,二彪子真想当场就崩了他。
“去你娘的!”
二彪子毫不客气地抬手就是一巴掌,掴到张三飞脸上,口里骂道:“二彪子也是你叫的?王八犊子!”
据点里的伪军多半是卸石山下来的土匪,都是二彪子的铁杆跟随。说话嗑巴的山药在所有的伪军当中算得上是心腹之人,对二彪子的心思琢磨得也最透。看到二彪子动手,山药二话不说上前举起步枪,一枪托将张三飞砸倒在地上。
张三飞手下的那几个人一看对方动粗,纷纷掏枪。但是二彪子人多,几枝步枪同时顶了上去,悉数下了几个人的枪。
郑玉梅趁机挣开,还跑出没几步,一句“救命”刚喊出口,就被两个伪军追上抓住。
“说,咋回事?刚才是不是你小子开的枪?”二彪了制止了山药,蹲下身子看着被打得嘴角流血的张三飞,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