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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寻马偏遇女酒鬼 卖猴却是人捣鬼
嵇康和王广听说留在山下的马匹丢失,心中焦急;但小周山的道路确实太险,外人难以夜间下山,只得等到天明再说。
天亮后,村里的人几乎全部出动,护送王广和嵇康下山找马。
村民们一是感激二位大人破了中毒案,二是村民向来淳朴,到底是谁偷了马,给全村抹黑?想弄个清楚。
人们蜿蜒下山,来到山脚下的树林里,四处散开寻找,不要说两匹马无影无踪,连马蹄印都没留下!
嵇康一看这两匹马丢得蹊跷,心中一动,问陆大勇:“陆村长,这附近可有什么去处?”
陆大勇说:“除了山南五里处有座陈旧的老庙,占地不小,僧人也不少,附近再无人烟。”
嵇康点点头,对村民们说:“乡亲们都回去吧,我和王大人自己去找马匹。”
村民们依依不舍地目送二位大人离去,嵇康和王广频频回首,舞着手向村民告别。
二人一路来到南面五里的老旧的寺庙,只见庙门口躺着一个年轻的书生,醉眼朦胧,一手还拿着个酒葫芦。
嵇康刚要上前搭话,忽然“叮叮......”一阵风铃声响起;嵇康抬头一看,是庙宇角落里挂的风铃被风吹动。
随着风铃声响,躺着的秀才似乎清醒了许多,坐起身来,怔怔地看着嵇康和王广二人。
嵇康上前拱手为礼,说:“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为何在此醉酒?”
那公子连忙站起来还礼,说:“在下姓穆,住得离此不远,只因在这庙里遭遇一位奇女子,有了一段奇缘;那女子突然不见了,我失魂落魄,每日在此醉酒流连,想重逢于她,却一直不能如愿。”
嵇康看看那穆公子,一介书生,模样清秀,眼中却流露着哀伤。
年轻书生穆公子伸手举起酒葫芦,又啜了一口,主动对嵇康讲起了往事:“大约一个月前,我来到这庙里游玩。我天生爱喝酒,随身带着酒壶,袋里装着花生米和蚕豆。我一边观看庙里的佛像,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墙壁上游客题的诗词,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中,我酒至半酣,觉得燥热,就出来透透风;倚在庙门前的大树下,朦朦胧胧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还喊我‘公子醒醒,公子醒醒。’我被喊醒了一看,已经到了晚上,周围黑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裙的姑娘,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晚上出现在古庙外面,会不会这女子是妖?
我连忙问她是谁?
那姑娘掩嘴轻笑,美目流转,说她叫玲玲;也是出来游玩,与家人走岔了路,一路摸到这里,天色已黑,身上又没带钱,无处投宿。
我心中大喜,怀里有的是银子,就带她去几里外的客栈投宿。
店小二问她是我的什么人?我一时动了色心,脱口而出说她是我的妻子!
谁知玲玲姑娘嫣然一笑,并不动怒;我色胆包天,干脆只开了一个房间,叫了酒菜到房内,吃完了和她同宿!
玲玲非但不害羞,好像还乐于男女之事,床第之间,十分娴熟!
我有点奇怪,看她的年纪,似乎没有出阁,是个处子;却对男人非常热情,隐隐约约地觉得她的来历有些问题。
第二天起来,我出了客栈回家,把和玲玲的相逢当作一场艳遇。
谁知隔了一天我又去这寺庙游玩,又遇到玲玲;她说家里人还没找到她,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又不认识路,不敢远去,就在这寺庙周围转悠,庙里僧人给了她一些粥吃,却不许她进庙。
我心中不由得怜悯她,同时又起了色心,带她去上次那家客栈,吃饭,开房翻云覆雨。
后来我连续几日去这庙,都遇见玲玲,我都带她去客栈快活一番。
时间久了,我就怀疑了,这玲玲都在天黑时和晚上出现,白天来庙里,却找不到她!
我就进庙里询问里面的和尚,有没有见到过玲玲?
谁知和尚们一问三不知,说从来没有见过玲玲!也没人施舍粥给她吃过!
这下我慌了,莫非我遇到的玲玲不是人?
第二天晚上,我遇到一个云游的和尚来庙里,长得奇形怪状!
那和尚一看见我就面露惊讶,问我最近可有艳遇?
我见他有些道行,就如实相告,那云游和尚大吃一惊,说我遇到女鬼了,有性命之忧!
我自然无比震惊,求他搭救;云游和尚给了我一道符咒,说等那女鬼出来,把符咒贴在她头上,就可以降服那鬼!
我半信半疑,收下符咒,谢过和尚,一直在这庙边等玲玲;谁知她一直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我因此借酒浇愁!”
穆公子说完,嵇康沉吟了半天,说:“你把那符咒给我看看?”
穆公子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符咒给嵇康看,嵇康拿在手中端详半天,说:“这符画得不错,确实是佛门的符箓,有降鬼的作用。只是那玲玲突然就不出现了,必有缘故!你仔细想想,玲玲和你在一起时,最爱做什么?”
穆公子想了想说:“玲玲和我在客栈时,最爱喝酒!也因为她有这个爱好,我十分喜欢她!经常是我和她喝得半醉了才同房,十分尽兴!”
嵇康笑道:“玲玲不出现,必有原因,你何不今夜在遇到过她的地方,往地上浇美酒?她若现身,你再好好问她去了哪里。”
穆公子大喜,连连称谢。
王广问:“嵇康贤弟,我们是来找马的,管了穆公子的闲事,马还没找到呢?”
嵇康笑道:“好事不会白做,我们的两匹马,被人偷去的可能不大,那么会不会是非人偷走了呢?我们遇到穆公子,也是一条线索!”
王广茫然不解,嵇康询问了穆公子,他和玲玲常去的客栈在哪里,带着王广步行前往。
走了几里路,到了穆公子所说的客栈,嵇康和王广进去,小二一看,问要几间房?
王广从怀里掏出大印,亮出县令的身份,小二一吓,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伺候,不敢再问。
王广问嵇康怎么办,嵇康让小二带路,去后院看看。
进了后院,王广一看大喜!自己和嵇康的马,赫然拴在院子里!
王广忙问,这马是哪来的?
小二一吓,说:“禀大人,这两匹马是昨晚牵来的,主人是个女的,叫玲玲,也常来住店。玲玲爱喝酒,说两匹马是穆公子买来送她的,押在客栈里当酒钱,以后见到她来我就要上好酒,不必多问。”
嵇康点点头,对王广笑道:“看来这玲玲和穆公子真是有缘,两人都爱喝酒。玲玲夜晚看到我们拴在树林里的马,就把它偷来换酒喝,对外谎称是穆公子送她的,怪不得地上没有人的脚印!”
王广笑道:“既然来了,我们就把事情弄清楚,我请你到客栈里小酌一番,然后住店,睡到晚上再去那旧庙旁边,看看穆公子找到玲玲没有?”
嵇康欣然同意,王广告诉店小二,这两匹马是贼偷的,要收走入官;先烧几个好菜,弄两壶好酒,送到一个房间里,让二人吃喝休息,晚上把马带走。
店小二生怕招惹官司,连连答应,先开了一个两张床的房间让二人休息;很快把酒菜送到,王广要给钱,小二死活也不肯收。
王广也不再客气,和嵇康吃菜饮酒;因为昨夜在山村里连连遇险,又一夜没睡,酒足饭饱后,二人倒在各自的床上,美美地一觉睡到黄昏。
小二殷勤地过来问,晚上吃什么?
王广和嵇康都觉得不饿,摆摆手说不吃,小二又殷勤地打来两盆热水,请二人洗脸。
二人洗着脸,小二又泡了一壶好茶送来,喝完后,嵇康和王广再次走到后院,牵出两匹马准备走。
小二殷勤地相送,嵇康看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小二,算作房钱饭钱。
二人骑上马,回程是熟路,不一会儿来到旧庙前;老远就看见穆公子果真弯着腰,拿着个酒葫芦,往地上细细地浇酒,酒香随风飘逸。
嵇康让王广远远地下马,把马拴好,悄悄步行过去。
穆公子一边浇酒,一边张望,却四下都没有玲玲的影子。
嵇康微笑着走上去,问:“穆公子,要不要我帮忙啊?”
穆公子抬头一看大喜,说:“先生竟会法术?何不早说?省得我望眼欲穿!”
嵇康笑笑,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用过这法,只能试一试。”
穆公子和王广都好奇在站在一边,看嵇康作法。
嵇康后退几步,走起了禹步,拔出宝剑,口中喃喃念咒,猛然朝地下一指!
只见一道青烟一闪,玲玲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吓了几人一跳!
穆公子急忙冲上去,想拉住玲玲说话,谁知一把拉了个空!
玲玲突然开口说:“有个和尚想害我,我在地下已经知道了,当然不会出来见你!如今有人用法力把我逼出来,但我和你缘分已尽,不会再变化出身体和你缠绵,只能是鬼魂见上一面,明日我就要走了。”
穆公子恋恋不舍地问:“玲玲,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
玲玲悠悠地说:“去我该去的地方,有缘再见了!”
说完玲玲缓缓钻入地下,无影无踪了!
嵇康走过来说:“穆公子,凡事都靠一个缘字,玲玲和你缘分已尽,强求不得!我们的马也找到了,就此别过吧!”
穆公子怅然若失,点点头,嵇康和王广骑马赶路,一路回到洛阳城里。
嵇康和王广一同回家中,刚刚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有衙役慌慌张张地来府中禀报,有人告状,洛阳城东门外几户百姓家里丢失了人口,而且都是孩童!
王广一听此事非同小可,早饭也顾不上吃,邀请嵇康一起,各自骑马,赶到县衙大堂。
告状的人早已跪在大堂上,手捧状纸,写得十分详细。
王广和嵇康一同观看衙役呈上来的状纸,上面写着,告状人叫沈文俊,是一个走乡窜镇的货郎,常年游走于洛阳周边城镇集市,以贩卖日用杂货为生。
前几日,沈文俊担着货物风尘仆仆来到县城东郊贩卖;刚放下肩上货物,突然间,远处传来几声“卖猴哟”的吆喝声,四周行人十分好奇,纷纷围上去观望。
沈文俊眼见围观的乡民指指点点,还不时窃窃私语,心中好奇,便放下货郎担挤上前去观看;只见人群间有位老叟,一手拿着皮鞭子,一手牵着几只幼猴,正面对众人侃侃而谈。
老叟说:“这些猴子被老汉用秘术驯养,虽然年幼,已然通灵,虽然不能口吐人言,却能听得懂人语。”
老叟说罢,命令幼猴或坐或站,学人作辑,几只幼猴无一不从,做得有模有样,惹得众人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沈文俊一看非常惊奇,不曾想这般年幼的小猴,竟能训得如此通灵,暗想这老叟果真驯兽有方。
有人想买只玩玩,迫不及待地询问老叟幼猴的价格。
老叟回答说:“此猴来之不易,更是耗费诸多心血训练,故而价值不菲,一只需花纹银百两!”
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纷纷被这价格震撼,只有少数几个衣着华丽的富人颔首点头,想买一只。
其中一个富商模样的人率先挺身而出,来到老叟跟前,掏出一锭银元宝,手指一只幼猴说:“我看上这只,就要它了!”
老叟满面笑容,将拴那幼猴的绳索递给买家,同时接下银元宝,目送一人一猴转身离去。
就在众人为一人一猴让行之际,老叟手中有一只幼猴猝不及防,突然挣脱束缚,猛冲到沈文俊跟前,双腿直立,如人一般用前爪抱住沈文俊大腿,口中低呜连连!
沈文俊大吃一惊,低头看去,只见那幼猴双目泛红,泪珠不断滑落,如同人类哭泣,显得伤心至极。
老叟面色陡变,手持皮鞭子上前,骂道:““孽畜,竟还冥顽不灵,劣性不改!”说着对幼猴一顿皮鞭,抽打得幼猴哀嚎不已,赶紧缩回身子。
剩余几只幼猴见老叟生气,满目惊恐,蜷缩在一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沈文俊心生怜悯,觉得这群幼猴可怜;但价值不菲,远非自己所能购买,便担起货郎担子慢慢离去。
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只剩下寥寥几人与老叟谈论猴子。
傍晚日落时分,集市人烟渐散,沈文俊几日未曾归家,思家心切,便匆匆动身回家。
刚出了城门,沈文俊竟再次遇到先前贩卖幼猴的老叟,老叟只牵着一只满身伤痕的幼猴,面色极其不悦。
沈文俊看着那幼猴触目惊心的伤痕,认出那幼猴正是先前抱着自己流泪那只,想来怕是已被老叟打伤,才无人愿买。
老叟未曾留意沈文俊,可是幼猴一见沈文俊走来,凄然的目光一亮,不住地对沈文俊磕头作辑,目中哀求之意自然流露。
沈文俊心中陡然生疑,这幼猴动作如此怪异,像真人一般?
正要开口问,不料老叟似有察觉,转身见此情形,瞬间勃然大怒!二话不说,扬鞭将幼猴抽倒在地,边打边骂,直到幼猴满身血迹,老叟方才罢休,拖着幼猴往山林小道走去。
眼看着一人一猴走远,沈文俊百般思索却毫无头绪,只得将其抛之脑后,再次赶路回家。
沈文俊挑着货郎担,赶路多时,突然又发现老叟牵着猴子在前方出现,老叟竟与自己同路!念及幼猴,沈文俊不敢相隔太近,只得远远跟随。
直到夜幕降临,月明星稀,老叟走到一处荒芜山林;扭头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竟一头钻进林中,不见踪影。
沈文俊见此行径,心中疑虑更甚;但是天色已晚,顾不上多想,便匆匆往家赶去;回到家中,屋内灯火阑珊,妻子正低头哭泣,泪痕满面。
沈文俊大惊,急忙询问缘由;妻子告知,昨日本村接连丢失几个孩子,其中便有自家小儿,一村之人寻找了一夜,毫无线索。
丢失爱子,沈文俊心如刀绞,时隔一日,已不知孩子去了哪里!
正心急如焚时,突然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只幼猴的身影;沈文俊心神一颤,莫非那老叟乃是妖人,将小儿化作了幼猴,不然为何幼猴唯独只对自己流泪哭泣,两次哀求自己?
沈文俊越想越是心惊,思索再三,决定要去探个究竟!
沈文俊安慰妻子一番后,乘着月色赶路,连夜赶到老叟消失的山林里。
看着茫茫山野,林木纵横,沈文俊寻找多时,正无头绪时,忽然看到远处似有点点火光;连忙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间破庙,庙内烛光摇曳。
沈文俊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看,发现庙内拴着两只老猴,一只正是那哀求自己的幼猴,已闭目熟睡;而另一只竟是成年的斑斓大猴,只是这老猴躺在地上,被捆绑了四条腿,已奄奄一息。
而那卖猴的老叟手持一个铜钵正给老猴放血,同时,手指不断地比划,似在画符。
待到铜钵血满后,老叟从角落内拖出一个布袋,解开绳索,里面露出一个四肢捆绑,堵了嘴巴的小孩。
老叟狰狞一笑,扯下孩子口中破布,端起铜钵将猴血强行灌入孩子口中,待到猴血灌完,老叟陡然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老叟咒语响起,孩子面色通红,痛楚不已,在地上来回翻滚;片刻之后,孩子脸上迅速长出毛发,头颅骤然胀大变成猴头,四肢化为猴爪,一条尾巴破体而出,竟成了一头幼猴!
沈文俊在外看得清清楚楚,顿然满目惊骇,吓得肝胆俱裂!不出所料,这幼猴果真是人所变的,那幼猴极有可能正是自家孩子!
沈文俊不敢现身,生怕打草惊蛇;慌忙悄悄逃走,赶去官府报案,将所见之事一一写在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