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零章 为救爷爷求秘法 又遇妖道害孩童

长乐亭主曹莹晚上来找嵇康，嵇康等几人都是一愣。

嵇康连忙让座，问曹莹晚上来做什么？

曹莹嫣然一笑，说：“我知道你穿上官袍了，特地来看看你的威风。”

嵇康母亲孙氏笑吟吟地，让嵇康快快上茶。

嵇康捧了杯茶给曹莹，笑道：“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我那官邸已经建好，过几天就可以入住，我想在我自己的房子里结婚了。”

谁知曹莹把眼睛一瞪，说：“不行！还是在我家花园里结婚，房子都收拾好了，不能变卦！”

嵇康有些不高兴，说：“我们总不能在你娘家住一辈子吧？迟早要搬出来的，不如就在我家里结婚！”

曹莹不悦了，说：“这事我说了算！你若不答应，亲事就作罢！”

嵇康没想到曹莹忽然来这么一手，大庭广众之下，面子下不去，血往头上涌，脸色通红，眼看就要发火！

母亲孙氏毕竟阅历丰富，一看不好，连忙站起来说：“曹莹，这事就依你，到我房里来，娘有东西给你。”

曹莹毕竟是个少女，一听之下，喜笑颜开，跟着孙氏蹦蹦跳跳地走了。

嵇康一看，哭笑不得！

王凌笑呵呵地劝导：“嵇康，曹莹还是个半大孩子，你要让着她。等过上几年，她生了孩子，就成熟了。”

嵇康听了脸一红，说：“既然我娘已经答应她了，也只好如此了。”

嵇康的母亲孙氏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笑得合不拢嘴，把她带到自己房中，给了许多金首饰，都是自己和嵇康的祖上传下来的。

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眼看没几天就要成亲了，突然曹莹泪眼涟涟地来告诉嵇康，爷爷曹林病了，病得还很重！

嵇康心知沛穆王曹林非常慈祥，也很疼爱曹莹和自己，心中忧伤，来请教司空王凌。

王凌沉吟半晌，说：“我听说洛阳北门外，北邙山中，有一位长寿老人，名叫林大爷。

林大爷早就和我相识，听说今年都一百二十多岁了，但是身体健朗如同六十岁的人；饭量也好，比我吃得还多，每天一个人生活，还能自己做饭！

听说林大爷会道术，平时给人看风水阴阳，驱鬼捉邪，很有名气，你不如去北邙山中找他问问，有没有延寿的秘法？他很出名，去山中一问便知。”

嵇康一听转忧为喜，告诉了曹莹后，骑马往北邙山出发。

嵇康好久不到山里，一直忙于各种案件，今天一下子进了山，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北邙山地势起伏平缓，高敞而空旷，中间高而四周低，黄土土层深厚；山的北坡陡峭，南坡较缓，岭坡连绵，沟壑纵横。

时值春天，野花绽放，牡丹花漫山遍野都是，令人心旷神怡。

嵇康缓缓放马而行，观赏山景。

骑了不一会，迎面走来一个樵夫，嵇康连忙下马，上去问讯。

樵夫听嵇康说找林大爷，笑道：“你说的是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林大爷吧？我们都叫他活神仙。他却不住在这里，从此向东十里，有座上清宫，位于北邙山翠云峰上，已荒废多时，林大爷就住在里面。”

嵇康道了谢，骑马前往，果然看见十里外的山峰上有座道观。

嵇康在山下就恭恭敬敬地下了马，牵着马步行登山。

到了山腰处，废弃的上清宫旁，一个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的老人迎了上来。

嵇康连忙上前施礼，说是司空王凌大人让自己来的，寻找一个续命的法子。

林大爷指指地上的一个树桩，让嵇康坐下，笑道：“王司空和我是故交，我把长寿的秘密全讲给你听，你就懂了。”

嵇康大喜，拱手请教。

林大爷缓缓说道：“我今年一百二十七岁了，不要看我过得这么老，身体还这么结实，其实我的长寿都是用我后世的命换来的！”

嵇康吃了一惊，瞪着眼睛看着林大爷。

林大爷又说：“这样还不够，你要知道，人死后会有灵魂，灵魂基本就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到阎王爷那里接受审判，根据生前的善恶再次投胎；还有一种就是直接魂飞魄散，再无投胎的可能，我差点就是那种死后灵魂灰飞烟灭的下场......”

嵇康忍不住问：“为何您是这个下场？到底您的长寿是怎么回事？”

林大爷说：“我十几岁在山中放牛，偶然间误入一座山谷，山谷中有座山洞，空无一人，却放着一本书！我好奇地把那本书拿起来一看，名叫《逐鬼术》。我粗略地翻看一遍，里面记载着各种法术，专门驱邪逐鬼。我也没当回事，牵牛走出了那山谷，回头再看，已经找不到山谷了！

《逐鬼术》上有记载，修习此法术的人，会一世孤苦伶仃，虽可长寿，但是没有亲人没有后代。

我不以为然，也没学那本书，继续给人放牛做工为生。

过了几年，地主张大户的女儿突然中邪，多少名医也看不好！张大户急得贴出告示，谁治好他女人，赏百顷良田，黄金千两，若是未娶妻的，还把女儿嫁给他！

我一听动了心，张大户的女儿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温和善良，对下人从不高声大气，很受人尊重。

于是我忍不住就偷偷地修炼起《逐鬼术》上的法术，法术果然管用，我只学了十天，就治好了张大户的女儿，如愿以偿地拿到奖赏，还和她成了亲。

但是奇怪的是，自从我修炼了《逐鬼术》，我的家人就离奇地死去；有暴病而亡，有被奔马撞死的，有走路摔死的，反正没有一个好死！

我悲痛不已，先还以为是意外，后来我妻子也暴病而亡，张大户怀疑我是不祥之人，把我赶出家门，土地也没收了。说也奇怪，我一离开张大户家，他家里就再没死过人！

我这才明白，《逐鬼术》上记载的是真的！

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万念俱灰，干脆把《逐鬼术》上的法术学全，专门以替人驱鬼为生。

本来我身体一直很好，可是六十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迷迷糊糊间，我到了地府，见到了阎王，还见到了妻子！

我喜出望外，拉住妻子想和她再续前缘！

谁知阎王告诉我，我妻子就要去转世投胎了，转世之后，前生的记忆全忘了，再也不能认识原来的丈夫。

我妻子和我抱头痛哭，苦苦哀求阎王成全。

阎王沉吟半晌说：“你妻子应该马上去转世投胎，但你虽然大病，阳寿未尽，等你死后，你妻子已长大，嫁给了别人。要想和妻子再续前缘，除非你再活七十年，等你妻子这一生亡故，你俩同时去一个村里投胎，可以再度结为夫妻。而你的寿命，又活不到一百三十岁，所以这事没有办法！”

我忽然想起，《逐鬼术》上有秘术，可以强行延寿，把下辈子的寿命借到这辈子来用！于是我对阎王说起此事。

阎王十分惊讶，说：“你竟会那种法术？但是凡事逆天而行，都要付出代价！你强行借寿，虽然能活到一百三十岁，但是死后魂飞魄散，不能再入轮回投胎！”

我一听痛哭不止，哀求阎王想想办法。

阎王叹息说：“念在你一往情深，这一生又做了好多驱邪救人的善事，我法外施恩。你到一百二十九岁那年生日，用木头刻成你的外形，画上五官，然后你剪下一缕头发放在木头人顶上；自己在木头人下面挖一个坑躺进去，不吃不喝，七日必死！这样我可以作法，送你和妻子一道去投胎，再结为夫妻。”

嵇康听完，细细品味，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人的生死都有定数，强求不得，您也只剩二年多的寿命了！我回去就为沛穆王准备后事，打搅您了。”

林大爷点点头，目送嵇康下山。

嵇康下了山，骑马回城，路经一座山村，村口山崖上刻着字：山北村。

嵇康本想催马而过，忽然听得里面锣鼓齐鸣，还有哭声，不禁心里一动，拨转马头骑进去看看。

只见人们拥挤在一起，有人在外围敲锣打鼓，中间围着一圈人，隐隐有哭声传来。

山北村位于翠云峰脚下，靠山吃山，山北村人多以上山狩猎为生；为求山神庇护，让猎户每日满载而归，村中每逢春季时节都会祭祀山神。

嵇康下了马，缓缓走上去，遇见一位老爷爷，连忙施礼问村里是不是在祭祀山神？

老爷爷叹息道：“正是！以前祭祀山神，村民们杀猪宰羊，兴高采烈，如同过节一般热闹；但是最近几年祭山神却人人心惊胆战，唯恐厄运降临。

几年前，村民前往村中一处悬崖祭祀山神时，悬崖忽然地动山摇，山石崩落，让村民们伤亡惨重！

村民们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惊慌失措，恰好从山外来了一个道人。

那道人扬言自己通晓阴阳，识天机；说当日悬崖之灾，乃是山神嫌弃村民们供奉太少，用心不诚，才发了怒，降下灾祸；若想平息山神的愤怒，让山神满意，必须每年献祭一名孩童。

起初村中人不信，山神是神仙，岂会如同妖邪一般，要以活人献祭？但是后来上山狩猎之人常遇怪异之事，或遭怪风卷入崖下摔断腿脚，或遇山石崩塌砸伤身体。

村民们才相信了道人所说，只得每年祭祀山神之时从村中挑选出一名孩童，抛入山崖之下，自此后山中再无怪异之事发生；而那道人也留在了村中，主持每年祭祀山神的事宜，村中人对其颇为尊敬，给他盖了座小道观。

今年此时，又临近祭祀山神之日，村中有一个叫李延年的憨厚之人，这几日心中很是悲痛，日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几天前，村长前来告诉他，今年祭祀山神，村中的孩童名字都写成竹签，然后道长摇签决定人选，他的女儿选上了！要他以村子为重，献出自己的女儿，祭祀山神。

李延年早年丧妻，就这么一个女儿瑛姑，长得玉雪聪明，活泼可爱，李延年自然不肯，苦苦哀求。

村长心中也不忍，叹息道：“每年献祭的孩童都是由掌管祭山神之事的道长所选，我也没有办法！你这是个女娃，将来总要嫁人，又不能给你养老送终，没了也就没了吧！你岁数还不大，再娶一房，生个男孩给你送终！”

李延年一听，心如刀割，嚎啕大哭，心中不舍！

眼看女儿就要被扔下悬崖送死，李延年下定决心，要救女儿！当天夜里，他趁夜深人静，想偷偷地带着女儿逃出村去，却不料还是被村中监视的人发现，父女都被关押起来。

今天到了祭祀山神的日子，李延年和女儿被押出来，准备祭祀山神；李延年的女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吓得哇哇大哭，李延年心疼不已，死也不肯放开女儿，因此和众人争执。

嵇康听老爷爷介绍完，心中悲愤不已！山民愚昧，竟然拿活人去祭祀山神！即使有山神，也是正直的，怎么会吃孩童？分明是有人从中弄鬼！

嵇康眼看着哭声更响，李延年的女儿已经被那道士抢夺过去，走向不远处的山崖要往下扔！

李延年拼命呼号，想夺回女儿瑛姑，却被众人死死按住。

嵇康义愤填膺，几个箭步冲上去，掏出怀中的官印说：“众乡民听着！我是朝廷命官，五品的大夫，你们不可上那妖道的当，草菅人命！速速放开李延年，违者治罪！”

村民们一吓，松开了李延年，这时那道士已经走到悬崖边，准备把瑛姑往下扔。

嵇康大喝一声，冲上去，忽然怀里墨玉佩放出绿光，这道士分明是个妖！

嵇康连忙拔出腰间炼妖剑，准备斩它！

那道士眼见宝剑厉害，不敢反扑，猛然把瑛姑往悬崖下一推，自己身边陡起一阵黑风，人不见了！

嵇康顾不上找那妖道，急忙扑上去想拉住瑛姑。

谁知瑛姑脚下已经掉入悬崖，嵇康百忙中只抓住了瑛姑的手，却被瑛姑下坠的身形一拖，嵇康竟然也掉下了悬崖！

好个嵇康，临危不乱，眼看着悬崖半腰处有一棵松树亭亭玉立；急忙用手一拉瑛姑，缓冲了一下，二人一前一后落在了松树上，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瑛姑吓得大哭，嵇康连忙好言安慰，一边四处察看。

突然嵇康发觉，这松树的根似乎长在悬崖壁中，斜斜地伸向半空。

嵇康小心地走到松树根部，发现压着树根的石块是碎的，用手一扳，几块石头应声而落，掉下悬崖，瑛姑吓得又哭！

嵇康见石块能扳开，心中一动，双手并用，竟然挖出一个石洞！

嵇康看看洞里黑暗，试着钻进头去，往里一看，吓了一跳，里面竟然也有双眼睛看着自己！

嵇康忙问：“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这里？”

那人似乎是个老年人模样，在黑暗中说：“我脚上被铁链锁着，你且进洞来，用你的宝剑帮我砍断铁链，我们再详谈！”

嵇康警惕地钻进山洞，注意看怀里的墨玉佩，没有放光，放下心来，知道这老者不是妖！

嵇康放心地用宝剑砍断老者脚上的铁链，老者站起来连连称谢，却不能走路。

嵇康忙问何故，老者叹息道：“不瞒公子，我是此山山神！遭人算计被困于此。你看不清洞内的场景，地上石块上刻着符箓，你用宝剑将你脚前一尺处的石块挖断，破了妖人的符箓，我就自由了！”

嵇康连忙照办，老者露出赞许的微笑，一挥手，洞里忽然亮如白昼！

嵇康仔细一看，洞里很深，倚靠洞壁摆着好几具孩童的尸身，早已化为白骨，想必就是之前村民们祭祀的孩童！

嵇康心中疑窦颇多，施礼道：“山神爷爷，你如何被困在这里？”

老者山神说：“一言难尽！北邙山中，以这里的翠云峰风水绝佳。几年前，山北村来了一位道人，那道人见此处钟灵毓秀，灵气充足，便打起山中灵气的主意！若能在山中修行，吸食灵气，可快速增加修为。然而灵气关乎山之兴衰，灵气足，则山清水秀，山中生机勃勃；灵气稀薄，则草木不生，鸟兽不栖，故而在山中修行，吸食灵气，必为我山神所不容！于是那道人便心生恶念，欲行胆大欺天之事。

每逢村人祭拜山神之时，道人施法术让山石崩塌，害死了多人！我十分震怒，欲严惩其罪，却正中道人下怀；那道人有备而来，不知从哪儿习得缚仙妖阵，在悬崖腰部布下大阵，又引诱我入阵，将我困于此洞中。而道人则每年在山中修行，强行吸取山之灵气，以助自己修行；山北村没了灵气，林木枯黄，山溪浑浊，鸟兽也越来越少。

然而缚仙阵有个缺陷，必须每年献祭一名孩童，以孩童之魂驱动阵法，方能困住本山神。于是村民每年都要被妖道胁迫献祭一位孩童，已经几年了！”

嵇康听完大怒，说：“山神爷爷，可有办法让我们出去？我要除去那妖道！只是不知那妖道是个什么来历？”

老者微笑道：“我一时不备，遭了他的道，得你之助，已经恢复了法力，脱困而出！缚仙阵已被破去，那妖道法力颇高，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必定会来看缚仙阵，你埋伏在洞内，等他进洞，你二话不说就冲出来给他一剑！”

嵇康点点头，出去把站在松树上战战兢兢的瑛姑带进洞来，藏在山洞深处。

果然没过多久，那道人突然出现在洞口，朝内一看，山神脚上的锁链已被砍断，阵法也被破坏，大惊失色！

道人连忙从怀中取出两张符咒，扔向山神，只见两团火球扑来！

山神伸出双手接住，嵇康突然冲出，一剑刺中道人胳膊！

道人一看不妙，撒腿就跑，一阵黑风直滚，看不清人！

山神一看，双手按地，顿时地动山摇，忽然平地里涌出无数山峰，将道人围住！

道人见前路被阻，返身将怀中所有的符咒打向山神，就听连声巨响，符咒在山神身上迸发出数团火焰！火焰消散之后，山神却毫发未损，道人见状，心里恐惧，心知不是敌手，纵身跳到岩壁上欲翻过山峰逃走。

山神将双手遥遥一合，那些山峰竟然聚集到一起，山石崩落，将道人压到乱石之下，顷刻间成为一滩肉泥。

嵇康看得目瞪口呆，也没看清那妖道是什么变的；山神笑着冲嵇康点点头，拱手称谢，接着把手一挥，嵇康和瑛姑突然到了山北村中，山神却倏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