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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喝酒连遇奇怪事 又帮县令断怪案
阮咸在酒楼里巧遇嵇康一行,弹着铜琵琶讨酒喝。
嵇康、吕安、向秀都知道他素来玩世不恭,连忙请他坐下喝酒。
阮咸笑道:“听说嵇康娶了个宗室亭主,可喜可贺呀!来,浮一大白!”
嵇康心中也高兴,举杯邀众人同饮一杯。
阮咸吃了几口菜,忽然喊来酒楼里的小二,笑眯眯地问:“小二,你家的菜做得不错,味道鲜美,有什么诀窍?”
小二笑道:“京城是很繁华的地方,达官显贵皆聚集于此。每逢晚上,我们这里夜市繁忙,尽夜喧呼,灯火通明,夜市中人流如昼。不知何时,这里来了一个卖油翁,卖的油味道不但鲜美,价格也很便宜,深受各个酒楼以及豪门厨子的青睐。但是这卖油翁有个怪癖,只在晚上出来卖油,白天却不见他人影,问他住在哪里,只是微笑不答,让人感到很是奇怪。”
嵇康听了心中一动,继续劝大家饮酒。
早上食客不是很多,四人浅斟慢饮,谈诗论文,很是惬意。
到了中午时分,长乐亭主曹莹回来了,告诉嵇康人都约好了,要大家别再喝了,留着酒量晚上到醉仙楼去喝。
四人欣然同意,嵇康送阮咸和向秀去吕安已经投宿的那家客栈休息,自己也告别了曹莹,回到王凌家中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嵇康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骑马,出了门,信步来到三位好友投宿的客栈。
嵇康看看吕安和向秀,旅途劳顿,还躺着休息,就不去打搅他们,走到阮咸的房间。
谁知阮咸脸色很是不对劲,面带惊恐,嵇康忙问何故。
阮咸说:“我和你分手后,躺在床上休息,看了一会书;忽然房门被打开了,我走到外面一看,连着个院子,却空无一人!我以为是风吹开了门,没有在意,带上房门回屋继续看书。
谁知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起来一看,外面还是空无一人!
我正感到奇怪,回到屋里四处察看,忽然发现地上站着一个半寸长的小人!那小人爬到桌子上开口说道:“先生初来乍到,可还习惯?”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弱小。
我向来胆子颇大,知道遇上了怪异之事,便没有理会小人,坐在桌子旁伏案看书。那小人见我不理他,有些恼怒,斥责我说:“我前来拜访你,你难道没有一点儿礼节吗?”
我依旧假装看不到他,小人很是气恼,便对我出言不逊,喋喋不休;我仍不为所动,小人一怒之下,便将我的砚台打翻,墨汁涂染到了书上。
我非常生气,忍耐不住,便挥手将那小人打落到了地上;小人摔落在地,惨叫了几声后,踉跄而逃。
我心中有些后悔,却也并未在意;然而过了一会,屋里进来了四五个妇人,有老有少,都是高一寸左右,朝着我嚷嚷道:“我们大王见你独居在此,怕你寂寞,便让我家公子前来拜访,与你共论书文,你怎得如此狂妄,竟然伤害我家公子?理应去见我们大王,听候发落。”
说完,又从屋外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许多小人,衣着打扮,像是兵卒;一个个手中持着极短的矛,扑向我。
我心中惶恐,拒不听从,被小人们用矛刺得浑身疼痛。一名妇人说道:“你若不去,我便让人刺伤你的双眼。”
话音未落,四五个兵卒便爬到我的身上,直奔双目而去。我心中恐惧,连连求饶,而后跟随小人们走出了房门。
来到庭院东面,遥望前面有一座门,约有半人高,犹如狗洞一般;小人们催促我钻进去,我不记得此地有门,嘟囔道:“你们是什么怪魅,竟敢如此羞辱我。”
那些兵卒便在后面不断拿矛刺我,我只得弯腰进去。
恍惚之间,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宫殿;入殿后,见殿内两旁有许多侍卫,皆一寸多长,殿中端坐着一人,那人身穿赤红袍,头戴着峨冠,我心知这必定是他们大王了。
那大王开口说道:“我见你独处,派小儿前往拜会,你为何伤害他?罪不可赦,应当处以腰斩之刑。”
殿下侍卫闻言,便要持刀上前;我见状大惊,连忙跪地求饶说:“在下愚钝,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太子找我,还望大王网开一面,饶我一命。”而后又是一番谢罪之言。
那大王见此,便与殿前大臣商量,最后说道:“既然你已悔过,便饶你一命,你走吧。”
我遭赦免,慌忙逃了出来,回屋之后惊恐不已,正好你来找我了。”
嵇康听完大惊,说:“闹市之中,竟会有此妖祟?速带我去看,我有炼妖剑,却不怕它!”
于是阮咸领路,来到客栈庭院东边,只见墙角下有一个栗子般大小的洞,有许多壁虎不时地出入。
嵇康拔出宝剑就挖洞,阮籍见院墙上倚着一把锄头,取过来帮嵇康一起挖。
嵇康的宝剑寒光闪闪,壁虎们四散逃窜,一个也不敢靠近,一直没看到小人出现。
嵇康心知是宝剑的妙用,壁虎们不敢作怪;奋力和阮咸挖了约有一丈深,见下面的壤土形状像是一座宫殿,从里面逃出无数只壁虎;其中有一只颜色赤红,要比其他壁虎大许多,估计就是那大王。
嵇康挖得壁虎们四散而逃,然后喊来客栈主人,让他用石灰将壁虎的巢穴填实,估计再也不会有怪事发生。
一顿劳碌,吕安和向秀也赶来看热闹,都知道了嵇康有些法术,兴奋不已。
嵇康眼看天色微黑,笑嘻嘻地请四人去醉仙楼赴宴,让吕安把夫人徐氏也带上。
曹莹已经约好了山涛、王戎、阮籍、刘伶在醉仙楼等候,众人纷纷入席。
竹林七贤时隔三年再度重逢,人人高兴,开怀畅饮,喝得曹莹看傻了眼!
吕安和嵇康三年未遇,有说不完的话,还闹着要曹莹和嵇康喝交杯酒!
曹莹不肯,躲得远远地;嵇康知道山涛喝酒谨慎,点到为止,向秀也不太能喝;于是嵇康让曹莹坐到山涛和向秀中间,这两个人不爱闹酒。
刘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是七个人中最能喝、最疯狂的;阮咸也是酒后发狂,和刘伶对饮,二人先还谈些文章、玄学,后来喝得兴起,竟然脱去上衣对饮!
曹莹哪里见过这个 ,连声惊呼,嵇康急忙把曹莹送出酒楼,让她回家睡觉。
嵇康送走了曹莹,站在酒楼外面吹吹风,散散酒气,忽然看见酒楼里的小二出来好几个,提着油壶来打油。
嵇康心里一动,知道上午喝酒的那家酒楼中的小二说的就是这人,晚上才出来卖油,便走过去观看。
那卖油翁头戴一顶毡帽,赶着一头驴子,驴子身上驮着两个油桶,只看见头发花白,却看不清脸。
忽然嵇康怀里挂的墨玉佩隐隐发出绿光示警,嵇康心里一惊,这卖油翁竟然是个妖!
恰好有个官人模样的酒客,大概是喝多了酒,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卖油翁只顾着给小二们打油,没注意到这是个醉汉,挡住了醉汉的道路。
醉汉还有几个家奴扈从,一见卖油翁挡道,上去就推搡。
谁知不推还好,一推之下,卖油翁突然瘫倒在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囊,薄薄地铺在地上,却见一道黑影一闪,向远处逃去。
众人大奇,连忙追赶黑影,嵇康也尾随上去看热闹;眼中一扫,卖油翁赶的一头驴子、驴子身上驮着两个油桶都不见了!
嵇康随着众人追出一阵,有人眼尖,看见那黑影钻到一户人家门前的大槐树下消失不见了。
这家主人听得外面纷纷攘攘,连忙开门来看;那官人模样的醉汉说有个黑影钻到树下面去了,那户主是个老翁,也觉得不安,连忙拿来几把锄头让醉汉的家奴们挖掘。
家奴们在槐树下挖掘,挖了约有一尺深,只见土中有一只蛤蟆,见到人后吓得瑟瑟发抖;蛤蟆身上一左一右驮着两个笔錔(笔套),笔錔中盛满了槐树的津液;蛤蟆的旁边还有一株白蘑菇,蘑菇盖已经掉落了!
嵇康和围观的人顿时明白了,那白蘑菇便是卖油翁,蛤蟆是驴子,蛤蟆身上驮的笔錔是油桶,而油便是那槐树的津液。
嵇康想起这白蘑菇已经成精,虽然没害人,但是把槐树的津液幻化成油去卖,不是好事。
那醉汉想起也曾吃过卖油翁的油,此刻想起来,不禁呕吐不已。
嵇康和众人商量,都要求那户主把白蘑菇和槐树都烧掉,以绝后患!
等槐树火光四起,蛤蟆也被烧死了,嵇康回到醉仙楼一看,刘伶和阮咸已经醉卧在酒桌上;山涛问酒楼里的小二要了醒酒汤,正劝众人喝汤。
嵇康刚刚坐下,山涛递给他一碗醒酒汤,忽然县令王广的家奴急匆匆地进来,请嵇康借一步说话。
嵇康心知这么晚了,王广派家奴来请,必有要事,赶忙随家奴出了醉仙楼。
家奴跪下给嵇康行礼,焦急地请嵇康立刻去洛阳县衙一趟,因为王广县令有麻烦了!
嵇康急忙扶起家奴,骑马随他去县衙。一看衙门里灯火通明,王广焦急地在大堂上踱步,衙役们呆如木鸡地站成两排。
嵇康风风火火地上前施礼,问王大人何事焦急?
王广请嵇康坐下,说:“皇宫里失窃了!我全城搜索,抓住了窃贼,谁知窃贼在牢房里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窃贼可是钦犯,要是抓不回来,我全家都要获罪!”
嵇康安慰道:“王大人别急,慢慢说来,是怎么回事?”
王广喝了口茶,娓娓道来:洛阳城南街有个叫颐养堂的中药铺,店主是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名叫叶老三。
叶老三有个怪癖,那便是喜欢食用蚂蚁;每次在野外发现蚁穴,他便把蚁窝挖出,装进布袋里,带回家中,然后将布袋放进大铁锅里蒸。半炷香之后,他取出蚁窝,把蚂蚁筛离出来,摊在院中一块大青石上,晒成蚂蚁干。蚂蚁干可以当作零食,也可以与其他食材一起爆炒、清蒸、红烧,还可以泡酒喝。
这天,叶老三正在中药铺子里忙活,手下人突然来报,说有一位姓焦的客人求见。叶老三略加思忖,便让他进去了。
来者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一身黑衣、五短身材、头圆眼小,模样颇不中看。汉子自称叫焦梦龙,云南人,做古董生意,刚在洛阳立足,开了间古玩店,店号古玩斋。
叶老三命人奉茶,然后问:“焦先生来找我,所为何事?”
焦梦龙拱拱手说:“素闻叶先生喜欢食蚂蚁,焦某也是同道中人,今日特来拜访!”
叶老三闻言大喜,顿感遇到了知音!当即,他亲自掌厨,做了一桌蚂蚁宴,又拿出珍藏的蚂蚁酒,与焦梦龙共享美酒佳肴。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临别时,焦梦龙从怀中取出一只雪白剔透的象牙鼻烟壶,送给叶老三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叶先生笑纳!”那鼻烟壶做工精美,正面雕刻着一手捧寿桃的老寿星,笑容可掬,栩栩如生。
叶老三觉得太过贵重,本不想收,却见焦梦龙满脸真诚,只得收下。
过了些时日,叶老三精心备下一份礼物,前往古玩斋回访焦梦龙。古玩斋位于城南,规模宏大,古玩丰富、奇特、贵重,令叶老三看了咂舌。
见到叶老三来访,焦梦龙非常高兴,将他请到内室品茗,促膝长谈。交谈间,焦梦龙对各种古玩的历史、文化、品鉴、市场行情等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当晚,他把叶老三请至府中用膳。
焦府坐落于城南的绕城湖畔,景致宜人,豪墙阔宅,家奴成群。
府内装潢富丽,器具名贵,丝毫不逊色于王府。
焦府的家宴自然也少不了蚂蚁,但更多的是诸如熊掌、鱼翅、燕窝等一些极品珍馐。叶老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跟这样的富豪交上朋友,不由得感慨万千!
晚宴结束后,焦梦龙带着叶老三进入自家的地下室,那地下室建造得很坚固,红烛通明,古玩字画堆积如山,价值连城。
临别时,焦梦龙吩咐下人驾马车送叶老三回府,并随车给他装上几件古玩。从此,焦梦龙、叶老二人来往密切,交情日增!
大概一年后,叶老三惊闻噩耗:焦梦龙实为巨盗,不但偷盗富户,还偷了皇宫!
本县带衙役全城搜查,终于将焦梦龙捉拿归案,打入大牢,古玩斋及焦府中的古玩均为赃物,已被查封。
因涉案金额巨大,焦梦龙被判死刑,就待秋后处决!
叶老三听到消息,吓得半死,主动把焦梦龙送给自己的各类古玩送交官府。
念在叶老三不知情,又主动归还赃物,本县训诫了叶老三一顿,将他当堂释放;谁知叶老三放走的第二天,关在大牢里的重犯焦梦龙不翼而飞!我急得要死,急忙把叶老三抓捕归案,谁知叶老三一问三不知,打他也不招,直喊冤枉,这才把你请来!
嵇康细细听完王广县令说的案情,点点头说:“王大人,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将衙役们放回去,让他们明日一早再来当差,然后将叶老三提到静室单独审问。”
王广心知嵇康这么做必有缘故,依计而行。
王广派人将叶老三提来,跪在面前;嵇康仔细打量叶老三,一脸的精明样子,是个生意人,却不像是奸诈之人。
嵇康有意无意地绕着叶老三走了一圈,其实是让怀中的墨玉佩辨别一下,这叶老三会不会是妖怪?
墨玉佩毫无反应,嵇康点点头,忽然问:“叶老三!你从实招来,你被王大人释放后,是不是去牢里看过焦梦龙了!”
叶老三一惊,不知道嵇康是不是审问过狱卒,迟疑道:“我放出去的那一晚,感念焦梦龙送过许多古玩给我,请我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就贿赂了狱卒,混进大牢去看了焦梦龙。我这是知恩图报,并没有放犯人逃跑,狱卒都可以为我作证,请大人恕罪!”
说完叶老三连连叩头,嵇康沉吟道:“你将见到焦梦龙的实情禀报,我们就不追究你私会囚犯之罪,否则便将你投入大牢!”
叶老三一吓,连连叩头,说:“那天晚上我带了些酒食进牢,想再看一眼焦梦龙。谁知焦梦龙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饱食了我带去的酒肉,还旁若无人地唱起了歌!我见他这样,更是感到心中凄凉,不禁潸然落泪,认为他自知必死了,反而看开了。谁知我临走时,焦梦龙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嵇康忙问:“说了什么?”
叶老三道:“焦梦龙见我要走,忽然哈哈大笑,吼道‘我焦梦龙绝不会被斩!很快你就知道了!’我当是焦梦龙说的疯话,没理会他,就出了牢房。”
嵇康沉吟片刻,左思右想,忽然眼睛一亮,对县令王广说:“王大人,快去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