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唇枪舌剑

既然小舅子说捂不住了，亓处长当然没有理由怀疑。亓处长平时跟小舅子关系处得很好，亓处长自己不抽烟，但是他在这个位置上，总有人为了某种目的，给他送一条两条烟的。

他想拒绝，可是凡是送烟的，都是平时还能说得来的，你给他帮了忙，他来表示感谢。他没有直接给你送红包，知道送红包犯忌。也不送什么卡，知道送那个太俗。

人家就是送一条烟，不管价值多少，送的就是一份心意。所以，他就收了。收了自己也不抽，有时候老婆会拿上送到烟酒回收店，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当然，也不全是拿去了回收店。时不时地，亓处长就会给小舅子拿几条过去。而且，多少年来，亓处长也没有求过小舅子什么事。这一次是个例外，也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亓处长相信，他委托的事情，小舅子一定是全力以赴的。尽管如此，他毕竟不是直接管着人家立案室，也不直接管着知识产权庭。你就是打一个招呼，人家听你的是人情，不听你的是公道。

都是在机关里混着，这样的道理，当然是晓得的。亓处长就没有怪罪小舅子，只是自己一时乱了章法，不知道面对这张传票，应该怎么办。

小舅子说，“法院的事情，我没有捂住，人家要开庭，只得出庭。我知道你要是出庭，对你就不利，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你不出庭，人家按程序来个拘传，就更难看了。”

“所以，我也没有跟你提前商量，就给你找了一个律师。这个律师，是我的一个关系，也是知识产权庭庭长的一个关系。由他出面，全权代表你打这个官司，你就不需要出庭了。”

听到这里，亓处长对小舅子还是很感激的。特别是小舅子已经替他考虑得这么周密了。

小舅子那边，继续说着，“至于律师费什么的，你就不要考虑了，我会安排好的。只是你得抽空跟律师见个面，把有关的情况说一说。不然的话，再好的律师也没办法打赢官司。”

“给律师能实话实说吗？”亓处长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小舅子沉吟了半天，说，“既然是我的关系，那大家就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是要实话实说的。”

亓处长就知道，他这个官司很难打赢了。原来想着，自己有小舅子这层关系，怎么着也比张慕润脸头熟。到法院打官司，靠着这层关系，即使不一定能打赢，但是肯定输不了。

可是，现在看，原来自己想得过于乐观了。也许，以前还能靠关系打官司，可是现在，竟然连程序上的操作空间都没有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退缩肯定死路一条。现在，亓处长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律师就是专门钻法律空子的，外国都叫律师，法律蠹虫。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舅子找的这个律师，能钻一下法律的空子，把官司往后拖一拖。只要拖到了自己的任命书下来，那时候就是生米做成了熟饭。

一旦生米做成了熟饭，即便是这个事情出来了，别的人也没奈何他了。亓处长当即决定，今天晚上就约见律师。

律师约见很顺利。听了情况介绍，律师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说，“现在的事情，光是靠关系也不行了。你还得真的占理。你能实话实说，说明你相信我。你既然相信我，我就也不客气。”

“你这个官司，公道地讲，赢不了。当然，明知赢不了，咱们也不能现在就认输。该出庭还得出庭，我想我只能往研发软件撞车这个方向辩。你想到了，我也想到了，你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我也有我的优势。我就是搞这个工作的，我有实践经验。”

亓处长也很赞成律师的策略。人家不愧是大律师，思路就是不一样。人家说的，自己就没有想到。现在也只能按律师的意见来了。如果能侥幸成功，那就是万幸。如果不成功，那也不能怨天尤人，因为本来就不是真的。活马当作死马医吧。

开庭的那一天，张慕润跟陈冬梅提前就到了。叫他们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看到亓处长。后来才想到，是人家请了专门的律师。有律师替他前来开庭。

想想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人家身为处长，有钱有权，就连开庭这么大的事情，人家都可以不亲自来。自己这一方，则连请律师的钱都出不起。

开庭了，当然也有个仪式。但是全然没有电影电视剧中常见的那样场面。说是法庭，其实就是法官的办公室。先是张慕润念起诉书。这个没有问题，起诉书，他是倒背如流的，在家里已经演练了多少次了。

然后是对方的律师应诉。“我的当事人，他现在的身份是，省级银行的人力资源处处长。他这个身份，跟这个官司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从事人力资源工作好多年了，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实践出真知，尽管他不是学软件开发专业的，但是他对人力资源工作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开发这款人才选拔软件，有着扎实的实践基础。”

“银行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的当事人当然最清楚，这是一个前提。有了这个前提，他就能对症下药，开发出相应的软件来。”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律师拿出了亓处长的那篇论文，“这篇论文是发表在公开出版的杂志上的，当然，这篇论文它本身不是软件，只是软件的思想基础。这个思想，是我的当事人在工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而起诉方指控我的当事人盗取了他的思想，我倒要问一问，起诉方有什么证据？”

张慕润就如实叙述了他跟亓处长往来的具体细节。并指出陈冬梅是见证者。律师马上就反驳说，“陈冬梅女士跟你一道来的，你们属于特殊关系人，她的见证不应该被采信。”

张慕润就当庭出示了跟国外杂志的电子邮件往来，“我的这篇论文，就是详细阐述我的软件开发过程的。”

律师仔细察看了一番，“你的文章到现在还没有发表，我们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这篇文章即使要发表，在时间上也晚于我的当事人。如果说盗取的话，你们更有嫌疑。”

张慕润没有想到，自己反倒被倒打了一耙。但是更严重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他。他想了一下说，“我只是想问一下，既然你的当事人自己研发了软件，那你能拿出他写这个软件的证据吗？”

陈冬梅知道张慕润要转变辩论的方向，她也是同意这一策略的。对方律师当然比他们有经验，一上来，人家就把辩论的焦点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拉。辩论思想上的事情，不好把握，也不好提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可是，往专业方向辩，就不一样了。证据就好拿得多了，在这方面他们是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的。

律师也是有备而来，他给法庭播放了一段视频资料，张慕润一看，正是他当初写的软件内容。看起来，人家也是做了准备的，这个软件当初他是珊了的，可是现在人家又复原了。

作为专家，张慕润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怎样点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