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带下之症

莫非，颖韩兄介意自己跟孙夫人走得太近？

可是，除了上次询问雯儿的病症时单独跟孙夫人在一个房间里待过，此后便再也没机会接触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青主贤弟，都到门口了还傻愣在这儿干什么？快进来一起用晚膳！”正在思忖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一扭头，看到孙颖韩正一脸热情地朝着他走来。

看孙颖韩的态度，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介意。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颖韩兄，好久不见了！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就是为蹭饭的！”傅青主微笑着迎了上去。

“哈哈哈！走，咱哥俩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喝一杯！”孙颖韩走过来，拉起傅青主的袖子便往大院里走。

在院子里，再次碰见孙夫人，孙夫人的脸上虽然挂着客气的笑，但身体却一直与傅青主之间保持着三丈开外的距离。

“先生快请坐，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上菜。”孙夫人说完，便慌忙离开。

“孙兄，青主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待孙夫人离开后，傅青主忍不住说道。

“青主贤弟何出此言？你嫂子她对你可是一直赞不绝口的！夸你人品好，医术好，我从来没听她这样夸过一个人，听得我都有些嫉妒了！哈哈哈！”孙颖韩打趣道。

“当真？”

“千真万确！”

“可我总感觉嫂夫人她好像不太欢迎我啊！方才我在门外的池塘边看过嫂夫人了，感觉她对我刻意保持着距离。”傅青主前思后想，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孙颖韩静静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说，“其实，内子走路躲着你是另有苦衷的。”

“颖韩兄指的是？”听孙颖韩如此说，傅青主颇为惊讶。看来，这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实不相瞒，内子也有病，一直想请你医治，却又难以启齿，我多次提出想让你帮忙看看，但每次都遭到她的阻止。毕竟，这病有些让人难为情……”

孙颖韩的声音越说越小，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轻到让坐在对面的傅青主都听不清，只能根据嘴唇的张合来自行解读。

“这么说，嫂夫人是有难言之隐？”傅青主问。

“是啊！青主贤弟，你能帮内子看看吗？”孙颖韩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当然可以！不知嫂夫人患病有多久了？为何之前不说？难道此病是刚刚患上吗？”

“不，她这病已有些年头了，之前不算严重，便没好意思开口。”孙颖韩解释道。

“孙兄见外了！”

二人正说着，孙夫人便端着一壶热茶从外面走进来。当时，傅青主就坐在离着房间门最近的一个座位上，她为了避开傅青主，特意贴着门的另一侧闪进来。近距离看，孙夫人面色憔悴精神倦怠，看起来闷闷不乐。

孙颖韩起身接过茶水，将夫人拉到旁边的座椅上，轻声说道：“我已经将你的病跟青主贤弟说了，你也别难为情了，今日就让他来帮你瞧瞧吧！”

孙夫人先是惊愕，随后微微垂下眼帘低语道：“妇人家的病，很难启齿的。”

孙颖韩在一旁说：“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哪有什么妇人不妇人的？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有什么症状直接跟青主兄说吧！”

孙夫人依旧吞吞吐吐不肯开口，傅青主见状，连忙说：“我还是先给嫂夫人把个脉吧！”

孙夫人这才犹豫着伸出手去。

傅青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腕间，轻声问道：“您最近饮食如何？”

孙夫人如实回答说：“胃口不太好，吃啥都没滋味，饭量很小。”

傅青主把完脉后，又看了看孙夫人的舌苔，说：“你脉象微弱，舌淡苔白，食欲不振，应该是脾虚有湿。脾属土，脾气虚弱，土不制水，便无法运化水湿，水湿之气便会下陷。嫂夫人，莫非您是带下？”

孙颖韩连连点头：“青主贤弟所言极是，内子所患的正是带下之症。由于此症羞于启齿，她从来不愿找郎中诊治，所以我曾经翻阅过有关此方面的书籍，知道这个病的名字，只是不懂得如何调理。”

孙夫人见遮掩不住，面露羞色吞吞吐吐道：“我下体终年有白色的东西流出，淋漓不尽，让人烦躁，而且近日来竟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我虽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真是令人懊恼啊！”

此言一出，傅青主顿时恍然大悟，之前孙夫人见到自己为何要躲着走，原因在这里。

傅青主安慰道：“嫂夫人无需懊恼，您是湿气过重，从而导致脾胃阳气不足，另外，肝郁不舒也会导致脾虚，只要您及时补充脾胃之气，顺便再疏肝解郁，脾气就会很容易地升腾起来。一旦脾气旺盛了，就能正常运化湿气，湿气一旦不在了，白带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

“我这病当真能治好？”孙夫人问。

“一定能治好！”傅青主毫不犹豫地答，随后将一个方子递给孙颖韩说，“你让人照单抓药六副，嫂夫人饮完后病便可好转，我还有事，一会儿去拜见母亲后就先行告辞了。”

待傅青主去了西院拜见母亲时，孙颖韩立刻将药方交给家奴：“去，按照药方上抓药十二副！”

家奴多嘴道：“老爷，方才傅先生不是说只需要抓六副就好了吗？您为何要我抓十二副？”

孙颖韩叹了口气说：“他医术虽好，但毕竟是刚出徒，我担心他剂量把握的不是那么精准，还是多抓几副吧，有备无患嘛！”

家奴立刻会意，忍不住奉承道：“老爷英明！”

随后，便拿着药方离开孙府直奔药铺。

孙夫人连服四剂之后，白带有所减少，六剂过后，白带竟完全好了。孙颖韩看着剩下的几副药忍不住感慨道：“看来，青主贤弟这医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啊！”

由于孙夫人的带下之症彻底痊愈，剩下的草药留着也没什么用，便将草药交给家仆，家仆见夫人的病已好，觉得留着这药也没什么用，便随手塞进厨房的角落的一个抽屉里。

当时，孙府有一位名唤小月的丫鬟，也患有带下之症，由于此病难以启齿，加上每个月的月俸极少，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所以小月便像孙夫人一样一直隐忍不说。

听闻夫人服用此药后身体好转，每次都会将夫人用来熬制汤药的药渣再熬制一次，虽然味道很淡，但带下的毛病竟真的有所减轻。

小月大喜，准备偷点东西出去卖了照单抓药。孙府的各种古董花瓶以及夫人的金银首饰都十分昂贵，小月也不是那种贪心不足之人，她只不过是想弄点医药费治好带下的毛病。

想来想去，她将手伸向了后厨。

这天夜里，她悄悄躲进厨房想偷点人参当归拿出去换钱，摸着黑将一颗不大不小的人参揣进袖子里，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次干这鸡鸣狗盗之事的小月不知所措，如果此时外面的人闯进来只要一开灯，她立马就会被人赃并获。到时候别说治病了，恐怕连人都会被赶出孙府。

怎么办？小月的额头开始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月的心也绷得越来越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小月迅速将袖子里的人参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人随后也飞快地钻进桌子底。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开灯，咳嗽，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躲在桌子底下的小月却吓得浑身发抖，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两只又宽又长的大脚带着两条大粗腿朝着桌子一步一步挪过来，小月屏住呼吸浑身不停地抖动。

眼看着那双脚走到桌子旁时，突然停下了。

小月捂住脸的那只手开始不停地抖，她迅速将另外一只手压上去，用力地咬紧牙关，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声响。

“呵呵，想不到那朱衣道人竟有如此本事，说六副药能治好夫人的病当真只用了六副就药到病除，哎，剩下的这六副还能治一个病号，就这么扔进厨房真是可惜咯！”

话音刚落，就听到桌子的抽屉呼啦一下被打开，来人将一样东西重重地丢进去，而后又咣当一下关上了。

说话的是孙府的家仆黄为忠，此人平日虽言语不多，干活倒是很卖力，深得老爷夫人的喜爱，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喜欢让他去办。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人参都给丢到桌子上来了？这可是给夫人炖鸡汤用的，哎，这群丫头可真不让人省心哪！”

家仆说完，将人参重新放回到原处，然后吹灯，掉头离开。

突突突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被夜色吞没，躲在桌子底的小月这才松开捂住嘴的双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捶了捶蹲得发麻的双腿，待血液流畅之后迅速钻出桌子底，拉开抽屉将黄为忠方才丢进去的六副药随手带走。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朝外张望了几眼，发现各房的灯都亮着，院子里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便犹豫着重新折了回来，找来夫人用过的药罐子，开始煎药服下，此后，每天都会在这个点偷偷煎药。

等第五副药服完后，带下之症竟然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