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 为渡黄河救毕方 欲投王凌问短长

嵇康终于出了云台山，来到黄河边上。

嵇康一看，这里的河段水流平缓，河水里沙子甚多，如同一股泥流，缓缓向前。

嵇康心里一动，似这等水势，以自己的法力，似乎可以飞越过去！

当然黄河这么宽，自己直接飞过去不可能，可以找点树枝，沿途撒在河里借力。

嵇康信心十足，就在河滩上捡了些枯枝，信步向河边走去。

谁曾想刚刚走到河边，陡然黄河里波涛汹涌，黄水翻滚，浪花涌起老高。

嵇康觉得奇怪，刚刚还风平浪静，又没有刮大风，怎么突然波涛翻滚？

嵇康运足目力，看向河里，只见水下有个似蟒又似蛟的怪物，在黄水中忽隐忽现，兴风作浪！

嵇康一惊，慌忙后退，弄不清这怪物是什么；看来不能飞过河去，黄河这么宽，要是半路上怪物袭击自己，没有地方落脚，掉进河里必死无疑！

嵇康转头看了看，离河边不远有座小山，山中有炊烟袅袅升起，于是转身走向山里。

进了山没多远，山坡上有一座茅庐，嵇康看看天色不早了，走过去投宿。

一会儿功夫，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出现在门口。

嵇康连忙施礼，说明借宿的来意，老汉乐呵呵地把嵇康让进屋里。

老汉说：“寒舍简陋，只有三间茅房，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嵇康连忙掏出一锭碎银，说：“老伯，在下赶路之人，哪敢嫌弃？只求借宿一宿，粗茶淡饭足矣。”

老汉放下心来，坚辞不受碎银，请嵇康坐下休息，转身去了隔壁做饭。

嵇康放下包裹，拿起桌上的粗瓷碗，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

嵇康左右无事，心中念着老汉去做饭了，这么大岁数给自己做饭，于心不忍，走向隔壁那间，想帮老汉做饭。

谁知进去一看，嵇康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老汉坐在灶头前烧火，锅腔上的饭已经热气腾腾；而老汉肩膀上站着一只鸟，羽毛鲜艳，竟然对着灶头，张开嘴巴，把一道烈焰吸进肚子里！！！

老汉这时发现了嵇康，笑道：“公子，那边有张小凳，你坐下歇会，我给你讲讲这奇鸟的来历！”

嵇康饶有兴致地坐下静听。

老汉述说：“我姓赵，年逾六旬，被人称为赵老汉。两个月前的一天，我进了一座大山砍柴，因前几日刚下过雨，山中林木潮湿，干柴甚少，边走边寻找干柴，不觉误入山之深处，兜兜转转，竟然迷了路。

我知道那山中有不少毒虫猛兽，若是被困在山中，到了晚上，岂还能有命！于是赶忙寻找出路，但此时天色阴沉，树木茂盛，看不到日光，无法辨别方位。我只得凭借自己的感觉往回走，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却见周遭林木越来越茂密，前方有一棵参天大杏树遮住去路。那杏树根深叶茂，独木成林，枝干耸入云天，遮云蔽日。

我见前方无路，心知自己是走错了道，长叹一声，懊恼不已；走了这么久，累得双膝发软，便到那杏树下歇息。

坐在树下没一会，发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到了自己头上，用手一摸，感觉很是黏滑；抬头一看，顿时大骇，只见杏树上竟有一条斑斓巨蟒！

更让我老汉吃惊的是，那巨蟒竟有两颗蛇头，不停地交叉吞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粘液便是从蟒蛇口中滴落的。

那蟒蛇缠在树枝上，正狠狠盯着面前的一个鸟巢，鸟巢中有几只色彩艳丽的雏鸟探出了头，扑闪着翅膀，似乎十分恐惧。

蟒蛇沿着鸟巢游走，盘起身子将鸟巢团团围住，鸟巢中的雏鸟不停发出悲鸣，晃动着翅膀，试图用稚嫩的鸟喙驱赶蟒蛇。

但却无异于以卵击石，被双头蟒蛇一口衔起一只，仰头便将两只雏鸟吞吃下去。

巢中仅剩下一只雏鸟，蟒蛇虎视眈眈盯着，晃动身躯又向它咬去；那雏鸟被逼出了鸟巢，从树上跌落下来，恰落到赵老汉身旁。

老汉我对雏鸟很是怜悯，见那双头蟒蛇虽然可怖，却是行动迟缓，眼睛看不清太远。

我头顶上枝叶茂盛，蟒蛇一时看不见我，我匆忙捡起那雏鸟，快步离去。

说也奇怪，那雏鸟竟认得出山的路，每次我走错了方向它就鸣叫，所以我一直走出了大山，回到家中。

我细细打量自己手掌中的雏鸟，只见它身上布满了黄红相间的羽毛，红尾而白喙，长得很是艳丽；但奇怪的是这鸟却长有三条腿，站立起来很是奇怪。

雏鸟和我很是亲热，我把它托在手掌上觉得热乎乎的；先前没有在意，到家后我抚摸它的羽毛，竟然觉得烫手！尤其是它的尾巴，更是炽热！

我喂它一些米谷，雏鸟却看也不看，只是对着我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我又捉来虫子喂它，它竟然将头连转几转，一口都不吃！

过了一会，鸟儿没饿，我倒是饿了，到灶房生火做饭。那鸟儿不肯老实在窝里待着，跟随我来到灶房，看见灶台下火起，没命的往上凑！

我怕鸟儿被火烧伤，将它驱赶到一旁；却没想到这鸟儿瞅了个空子，趁我不备，又偷偷跑了过来，扑闪着小翅膀径直朝着灶底钻去！

我慌忙阻拦，却为时已晚，眼见鸟儿进了灶底，没入火中！然而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灶底的火竟渐渐熄灭了。

我惊诧之余，赶忙用烧火棍将鸟儿捞了出来，鸟儿身上沾满了炭灰，黑得跟个炭球一般；它抖了抖身上的灰烬，竟是毫发无损，围着我扑扇着翅膀，显得很是欢快。

我再次生起了火，鸟儿果然又凑了上来，站在灶口朝着里面轻轻一吸，便将灶中的火焰吸入嘴里，丝毫不觉得烫，反而甚是欢愉。

自此之后，我每日生火烧饭，鸟儿便以火为食。”

赵老汉说了一大堆，嵇康终于明白了这鸟的来历！

嵇康非常喜爱这鸟，见鸟儿已经长大了不少，身上的色彩越发的艳丽，如凤似鸾，叫声犹如天籁。

嵇康伸手去摸摸鸟儿，是不是真能发热，忽然鸟儿发怒起来，从口中喷出火焰来！

赵老汉连忙喝止，鸟儿又收回了火焰。

嵇康沉吟道：“老伯，看这鸟儿的形状，似乎是古籍中记载的‘毕方'，为上古灵鸟，常栖息于深山千年桑木之上，可御火，故被人称为火神；它又能守护山林不受火灾，所以也被称之为林神。”

赵老汉大喜，就叫这鸟儿毕方。

一会儿饭菜齐备，嵇康和赵老汉吃着饭，问老汉：“赵老伯，黄河之中为何突然波浪大作？水下似乎有条大蟒蛇？”

赵老汉惊道：“黄河中有大蟒蛇？怪不得无风三尺浪，原来是这个东西作怪！”

嵇康说：“我也隐隐约约地看到水下有一长物，似乎是蟒蛇，又似乎是蛟，河水浑浊，看不清楚。对了，那长物在水里翻腾，激起巨浪，似乎还有两个头！”

赵老汉听了一怔，说；“竟然有两个头？会不会就是要吃我的毕方鸟的那蟒蛇？”

说也奇怪，赵老汉这么一说，毕方鸟似乎听懂了，激烈地鸣叫起来。

嵇康也听出来了，说：“赵老伯，毕方鸟像是要去报仇，它也长大了许多，我身上带有宝剑，并不怕那巨蟒，起码能够自保！”

赵老汉喜道：“好，公子我陪你去！怪不得这段河里经常无风起浪，原来是这东西作怪！除了它也为地方除掉一害！”

于是吃完了饭，二人一鸟一起来到黄河边上。

双头蟒蛇潜伏在黄河中，一见毕方鸟，认得它是漏网之鱼；还没等嵇康作法驱它出来，双头蟒蛇猛然冲黄河里窜出几丈高，口中吐出毒雾，笼罩向二人一鸟！

嵇康一看，急忙拔出腰间宝剑，运剑如风，口中同时念起驱邪咒语，将毒雾挡住。

双头蟒蛇一看，转头从黄河里凭空吸了一口水，吐向嵇康二人一鸟！

嵇康隐隐闻到水中有股腥气，急忙拉着赵老汉往山里逃，一边舞剑护身。

这时毕方鸟发威了，口中喷出熊熊烈火，烧向蟒蛇吐出的水，将一大股有毒的水烧得精光！

赵老汉边跑边问嵇康：“你怎么不去帮毕方鸟？管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嵇康道：“双头蟒蛇占了地利，我们不宜在河边与它斗！且将双头蟒蛇引入林中，那里树枝多，有利于毕方鸟吐火！”

这时毕方鸟一边跟着二人飞，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双头蟒蛇，想报仇！

嵇康一边跑，一边回顾毕方鸟；只见双头蟒蛇忽然扑过来，毕方鸟毫不畏惧，双眼流露出仇恨的目光，腾空而起，晃动翅膀径直向着空中的蟒蛇飞去。

毕方鸟逼近双头蟒蛇，张嘴一道烈焰便喷了过去。

然而双头蟒蛇身体急急扭动，一股旋风扑来，吹散了烈焰。

双头蟒蛇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用尾巴来卷毕方鸟；毕方鸟连连闪躲，不提防双头蟒蛇长尾乱抽，毕方鸟躲闪不及，被蟒蛇尾巴抽中，狠狠地从空中摔落下来，将地上砸了个坑。

毕方鸟许久才挣扎着站立起来，艰难地扑闪着翅膀，却飞不起来，受伤颇重。

嵇康一看不好，急忙让赵老汉先逃进山里，转身来救毕方鸟。

双头蟒蛇正从空中扑下来，嵇康一手舞剑，口中念咒，宝剑劈出一道道闪电般的剑光，射向双头蟒蛇；一手抄起毕方鸟，转身就走。

双头蟒蛇眼看剑光非常厉害，吓得连连闪躲，不敢再追。

这时嵇康快步如飞，很快逃到附近一座山上，与赵老汉会合。

赵老汉倒也灵巧，已经捡来一堆枯树枝，点起篝火，让嵇康把毕方鸟投进火中。

火堆熊熊燃烧，灼热逼人；赵老汉和嵇康退到一旁，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火中景象；久久不见毕方出来，赵老汉心中担忧。

突然大火骤然湮灭，烟雾缕缕中，毕方鸟周身燃着火焰，炽热逼人，光芒刺眼，让人无法直视；随着毕方鸟一声嘹亮高亢的鸟鸣，腾空而起，向着蟒蛇飞去，途中双翼挥动，生出熊熊大火，将天空映得通红。

蟒蛇刚刚赶来，被围困在火中，无处可逃。

双头蟒蛇被烈火焚身，挣扎个不停，疼得蛇身乱甩。

赵老汉看了，长舒一口气，心道这蟒蛇必死无疑。

谁知双头巨蟒见无法摆脱烈焰，嘶吼一声，两颗斗大蛇头齐齐张开两张血盆大口仰头向天，吐出两颗内丹！一颗内丹聚云，一颗内丹招风，很快风卷云涌，顷刻间下起瓢泼大雨，身上烈焰随之而灭。

嵇康一看不好，急忙作法，口中念咒，准备使出道家轻易不用的“五雷正法”！

这时蟒蛇目闪寒光，狠狠盯着毕方鸟；毕方鸟绕着蟒蛇飞行，故技重施，鼓动双翼，空中凭空燃起弥天大火，较上次更甚，整个天空似乎是一片火海，掀起万丈火舌，火舌噬天，噼啪作响，向着蟒蛇蔓延而去，一路燃云焚雨，势不可挡。

但那蟒蛇却浑然不惧，一声怒吼，张口吐出一道黑风。

那黑风是双头蟒蛇腹内的丹气，吞食了无数生灵，才炼出这丹气，厉害无比；顷刻间空中黑风大作，直刮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黑风将漫天大火吹散，余势不减，如刀似剑，向着毕方鸟刮去。

毕方鸟只觉四面八方皆是风，避无可避，只听得一声悲鸣，艳羽乱飞，血染长空，毕方鸟从云端跌落下来，奄奄一息。

双头蟒蛇恨意难平，正要趁胜追击；此时嵇康作法了！

嵇康念完咒语，宝剑一指天空，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一雷从天而降，正击中双头蟒蛇的身子，炸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赵老汉看得惊心动魄，连连拜谢嵇康除了一害，转头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毕方鸟，泪眼涟涟。

嵇康却笑道：“无妨，你再燃起一堆火，将毕方鸟投进去，它又会神采奕奕。”

赵老汉大喜，急忙照办，果然过了一会儿，毕方鸟恢复过来，围着赵老汉欢快地飞翔。

嵇康随着赵老汉回到家中，赵老汉主动找来附近的乡民，扎木筏送嵇康渡河。

这段黄河已经风平浪静，嵇康也不便再用法力渡河，惊骇世人，于是乘着赵老汉和乡亲们扎的木筏过了黄河，一再谢过，进了不远处的洛阳城。

这时的洛阳城，在黄河以南，北靠邙山，城内四四方方，有三座较大的宫殿。

北部是北宫，主要是皇宫，德阳殿、崇德殿都在里面；北宫北有朔平门，东有东明门与东北角上的第三大宫--永安宫相连接。

北宫南有朱雀门，与洛阳城中第二大宫--南宫相连；南宫范围很大，里面主要住着文武百官，有司空府、司徒府、太尉府等等；三大宫之间，就是各条街道，巷弄瓦肆，三教九流。

嵇康从北城门进了城，来到皇宫外面的一条街上，找了座酒楼，吃饭喝酒，顺便打探想要投靠的王凌的消息。

恰好靠窗户的座位，有位老人，文质彬彬，单独坐着饮酒。

嵇康礼貌地走过去，请问老人这桌还有没有人？

老人摇摇头，说就自己一人，但坐无妨。

嵇康点了几个菜，恭恭敬敬地敬老人酒，闲谈起来。

老人久居洛阳，熟悉朝中大官的身世，又健谈，和嵇康侃侃而谈。

王凌，字彦云，是太原祁县人。其叔父王允为汉朝司徒，主持刺杀董卓。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为董卓报仇，在长安杀了王允的全家。王凌和哥哥王晨当时年龄尚小，翻城墙逃出，跑回太原。

王凌早年就和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贾逵等人结为好友，后来举孝廉，出任发干长，后因罪获刑。服刑期间，恰逢曹操巡察。曹操得知他是王允的侄子，又系因公犯罪，当即解除他的劳役，委以骁骑主薄之职。后来出任中山太守，有治绩，受曹操赏识，出任丞相掾属。

黄初元年（220年），曹丕称帝后，王凌任散骑常侍，出任兖州刺史。

黄初三年（222年）洞口之战，王凌与张辽等人进军到广陵，随后，众将共破吴将吕范，因功封为宜城亭侯加建武将军。后任青州刺史时又整理法度，重建当地战乱后的秩序，得到百姓的称颂。

太和二年（228年），王凌随从曹休征伐东吴，在夹石与吴军遭遇，魏军失利，王凌拼死突围，使曹休得以撤退。后又担任扬州和豫州刺史，颇得军民的欢心。刚到豫州时，表彰当地先贤的后代，征召没有出名的俊才，各得其所，口碑极好。

景初三年，正始初年（239年），曹睿驾崩后，大将军曹爽对王凌积极拢络，任命他为征东将军、假节都督扬州军事。

正始二年（241年），吴国大将全琮领数万人马进攻芍陂。王凌率诸军迎战，奋战数日，吴军退走。王凌进封南乡侯，不久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食邑一千三百五十户。

正始九年（248年），王凌代高柔为司空，一直做到现在，他家住在城南司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