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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羞耻的姿势

作者:波塞冬瓜 | 发布时间 | 2018-10-14 | 字数:4029

老人终于停了手,将打磨光滑的铁环再次送回体内,锁住了自己的琵琶骨。

“老朽若是离开此地,山外说不定会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

“你不就是会上环取环吗,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本事能害到别人?”

老人眼神欢喜的看着南过,仿似被他这句话搔到了痒处,瞬间兴起了卖弄之心。

“小辈,你若想知道我的厉害,上前十步,不,只需你再凑近五步,老朽就能让你领略控血之术的威能。”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我可绝对不会上当,前边就有你准备的机关陷阱对不对?算你倒霉,今天碰上了我这么急智的人。”南过哼哼的怪笑两声。

这个洞中老人虽然瘦得形销骨立,但却华发苍苍笑容慈祥,谈笑之间极容易使人亲近。可南过心中偏偏就觉得这个老人一定对自己有所图谋,南过也说不上来对方究竟哪里让人起疑,完全处于心里的知觉。

大概是因为老人看自己时的眼神不对吧,哪有第一次见面就给吃给喝还满脸讨好的百岁老人呢?南过在心里如是想。

既然人有问题,那么他再三要求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有问题。南过打定主意,任凭老人怎么说,自己也绝对不能再接近他半步。

老人见南过如此防备自己,脸上笑容稍减,淡然说道:“其实你坐在那里也可以被老朽控血所及,只是怕伤了你而已。”

话音方落,他抬起那只血红手掌对准南过,几根指头小幅度的稍稍收紧了一下。

这时南过突然发觉自己的右侧手臂不能动了,从右肩至手掌指端如同铁石一般僵固不得伸展,整条手臂形如石化,再也不被自己所控制。

南过头皮发炸,自己的这条胳膊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这与他所熟知的截元指不同,截元指只能让人手脚暂时失灵,但被截断真元的肢体却还能像面条一样甩来甩去,可是他的右臂现在却好像被寒冰死死封冻住了似的,固定了姿势,活像个连在肩膀上的石雕。

南过心急之下探出左手去摸,那边的老人却急忙说道:“千万别碰,你的那只手其实还能动,我只是将其中流淌不息的血液完全固化了,你只要稍稍乱动一下,就会有数不清的大小血管破裂开来。”

经老人这样一说,南过顿时感到右肩以及前胸内阵阵淤阻不畅,于是他就保持着向人伸手讨钱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南过对老人问道,语气并不怎么恭敬,很有点一言不合便一拍两散的架势。

有时候,南过的性子有些混不吝,被人拿捏住了什么以后反而会变得暴躁起来,绝不会因为受了威胁而去做任何事,即便因此会牺牲再多东西也不屈服。同样是受人威胁的情况,如果换成了余快,或许会二话不说的一刀就劈过去,而南过则只能选择破罐子破摔。

老人笑而不语,轻挥那只血色的手掌,鲜红的颜色快速淡去,恢复成了那只手原本的模样。与此同时,南过斜举着右臂上,忽而从数之不尽的细小毛孔中爆散出一层薄薄血雾,就像一团淡红色的蒸汽一般。

接着南过便发现自己的手臂又能动了,前胸以及肩膀处的淤阻感觉也逐渐消失。

“小辈,即使你身上寻不到半点伤痕,在我斗气游丝的范围之内依然能够牵引出你的气血,只要你的血液见了光,我就能将你体内的所有血液变得坚硬似铁,或者变得清淡如水,不管是哪般变化,都能将你轻松置诸死地。现在,你总该明白控血的凶险之处了吧。”

南过擦拭着右臂上如同一层薄汗般的血雾,心中也算明白了老人所指的凶险是怎样的概念,一个人体内的血液不管是被凝固还是被稀释,这个人的生命都十分危险,人体的构造很精妙,同时也很脆弱,绝对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山野闲人,你身上的铁链既然说摘就能摘下来,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干嘛又非要戴上去呢?”

“当老朽变得神志不清时,绝不会刻意伤害自身来塑形血液破坏枷锁桎梏,那种情形之下的老朽只是个行尸走肉而已,心中再无人伦纲常,会将双眼所见之人统统杀戮殆尽。”

南过吞咽了一下口水,带着些犹疑不定的问道:“山野闲人,你今年过了四十没有?”

老人的眼神透出一股嘲讽,反问道:“你觉得呢?”

南过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犯傻,咧嘴笑笑说道:“你既然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没有犯病?”

“百年之前老朽便已然发病了,这混沌的神智也是直到今天才算复苏过来。”

“为什么会复苏呢?难道过了一百年,你就有了对老年痴呆的抗体了吗?”南过越发的疑惑起来,同时也越发的紧张起来,他的心中警兆大生,要不是怕再次被老人控血定身,他真想立马脚底抹油。

“小辈,老朽神智复苏的原因就在你身上!”

“你真搞笑!”南过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然后为了表明老人的话真的很好笑,他干巴巴的一阵仰天大笑。他光溜溜的被人泡了不知多少天,现在身上除去刚捡来的一件破烂衣衫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老人却说能令他神智复苏的原因就在自己身上,这句话的含义真的太可怕了。南过偷偷瞥了一眼老人的目光,他觉得那老人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像是正在打量着唐僧肉的蜘蛛精。

“老施主,其实贫僧还有三个徒弟在洞外玩耍,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叫进来给您看看?”南过谦和的微笑着,一脸的宝相庄严佛光普照。

老人哼哼两声不置可否,提起酒坛咕嘟嘟喝了两口,然后便深沉的叹出一口浊气。“小辈,你若想走,老朽自是不会拦你,只是老朽心中空落落,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事被遗忘了,怎生回忆也想不起来,那人那事应当对我十分重要,让我当初即使选择浑噩蒙昧的坐困百年,也没有自我了结一了百了。小辈,你还太过年轻,体悟不到那种记忆空虚的苦恼,人之一生,匆匆来去,总该有些事情不可忘怀,没了那份念想牵挂,这个人能否还算是本初的那个人,即便是眉目身躯一如既往毫无变化,这人也称不得完整。”

已经用屁股在地上倒退着蹭出五六步的南过突然停了下来,南过的前生记忆也几乎被掏空了,连如何吃饭如何走路都是跟着大淑的记忆学会的,那种拼尽所有力气也想不起自己是谁的懊恼与无力,南过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想不起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南过问道。

老人闻听这话心头一喜,双眼中满含期待的说道:“你只须离老朽再近一些就好,老朽感受得到,你身上怀着某种世间罕有的天材地宝,你距离得越近,老朽的灵鼎便越是惊醒清明,只需你再近一些,老朽定能忆起当初的所有事!”

南过看着他那殷切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暂时压下了头脑中的诸多猜忌和胡思乱想,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帮了你,我会有什么好处!”

“好处?”老人玩味的笑望着南过,“老朽自困于此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好处给你?我身上这几根铁链子还算结实,你要不要?”

南过也笑了笑,他只是随口一说,这岩洞里除了枯草朽木就是青苔石头,老人在这里被拴了一百多年,还有什么好处能拿来送人,老人身上的衣衫和南过现在的穿着也差不了许多,能拿出手的那就那一食盒饭菜鱼肉,却还被早早的白送了人情。

南过摇摇头,正准备迈步上前的时候,突然听到老人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你若想学,我可将两仪吐纳的心法传授给你。”

南过略一蹙眉,心里掂量了一番利弊得失之后开口说道:“你的吐纳心法有什么功能?可以发动冲击波吗?”

“不能!”

“可以一巴掌打碎石碑吗?”

“不能!”

“可以让我身轻如燕,一跺脚就蹿上房梁吗?”

“不能!”

“可以让我的攻击和防御能力有所提高吗?”

“不能!”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的这个吐纳到底能干嘛?”南过有点泄气,本来还以为捡了笔意外之财,谁知道只是一个破烂儿,白送的添头果然没什么好货。

“一呼一吸即为吐纳,一吐一纳却并非呼吸,吐故纳新乃人之存身根本,若用对了方法,一次吐纳可堪比旁人十次呼吸。老朽这套两仪吐纳之法,可令你每一次呼吸都更为饱满彻底的还纳天地生气,益寿延年自不必说,若是以此法相佐习练旁术,更加事半功倍,他人花上十年习练的苦工,你只须不到半年便可尽数掌握。正所谓呼吸万里,吐纳灵潮,自然往复,或夕或朝,习得此法,你身周方圆之内的空气皆可与你气息交相感应,任何异动都逃脱不过你的触息。小辈,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可否愿学。”

南过不动声色的看着老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套吐纳心法,包教包会吗?”

老人本打算脱口说一句“是人就学得会”,但考虑到南过的智商,老人为图个稳妥,便改口悠悠说道:“这个,随缘!”

南过撇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那就开始吧!”

“好,好,老朽先教你外三天吐纳。”老人一脸正色,端正身姿盘膝挺背,两手枕于膝上,掌心虚抱大圆,“小辈,放空杂念,心向太虚,妄欲归无,吸气时需短促有力,呼气时则当深沉悠长,你这就随老朽口令呼吸吐纳,具体节奏是,吸、吸、呼,吸、吸、呼,吸,吸,呼……”

南过抠着鼻孔,一脸鄙夷的问道:“山野闲人,你这是要生了吗?”

老人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黑,板着脸说道:“那你还学不学?”

“学!干嘛不学,万一将来用得上呢,艺多不压身嘛!”

说完之后,南过便坐在地上,模仿着老人的样子,很卖力的开始吐纳。

“不对不对,乱了乱了!照你这等呼吸法,非但于身体无益,反而会损伤脏腑。记住,吸气短而急,呼气慢而缓,节奏是这样的,吸、吸、呼,吸、吸、呼……”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儿!”

老人险些喘差了气,满脸的苍白胡须抖了几抖,然后仍旧心平气和的说道:“小辈,这两仪吐纳是老朽半生所悟,你若是不学,老朽绝不强求,你若是想学,还需多拿出几分苦心来。”

老人如此一说,南过顿时感到有些惭愧起来,虽说他的心态是零敲碎打的占便宜,可自己的散漫态度对一位百岁老人来说当真太过不敬。

“我保证不再插嘴了,您继续!”南过郑重表态道。

老人点点头,继续示范着他的呼吸方法,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南过彻底熟悉了这古怪的呼吸节奏,老人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会心的微笑来。

“好,好!接下来是内三天的心法,老朽先读一遍,你且悉心记下!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切!”南过一脸不屑的吐了口气,不是他不捧场,实在是这烂大街的定场诗太不值钱了,好像连要饭的都不屑于用这首诗来向人讨饭吃,嫌弃这首诗层次太低。

“你这是什么表情!”老人瘦削的额角上青筋暴跳。

“没事,嘴里进了个小虫子,您继续!”

“十冬腊月天里哪来的虫子?”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老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力摆出之前的慈祥模样,幽幽开口重复念诵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钗头凤斜卿有泪,一顿不吃饿得慌,山穷水复疑无路,奸臣境外投番邦,素手调羹汤,含羞侍君尝,万里悲秋常作客,空悲切,又见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