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凶手

父亲在世时曾告诉尊义，敌人的一切行动都会暴露他的心，心被握住了，破绽就有了，世界上的一切斗争去其本质，都是心战。

【那现在敌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死死地皱起眉头，当他看到张自强的尸体时，他本能地握住喉咙，那巨大残忍的伤口看着都疼【我不能露出恐惧，不能显得惊慌失措】“卫兵！”他叫道，必须确保现在身边有安全保障。

“在！”年轻有纪的声音近在耳边

“王后是否安全？”

“王后受慌，但情绪已经稳定，现在没有大碍。”慌乱之下竟然没人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穿着盔甲的女雪灵，她头盔上的面甲上掀露出脸部，轻轻走进有火光的地方，半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张自强脖子上的伤口，红色的床单被血染得发黑。

“天子殿下”那个女雪灵拄着柯瓦矛站起来“凶手是个女人。”

“一丝不挂地死在床上，被子乱成这样，只能是女人。”周人卫兵自我嘀咕，没有天子殿下的命令他们不可以随便说话，但这是雪灵先带的头。

“我们的女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雪灵的女性天生好斗”张自强的一个亲信愤愤不平，就站在天子旁边“北方人对将军有意见是众所周知。”他嘟哝着，意图很明显，天子深感难堪【冰容？···不···她绝对不会背着我做这种事情，这太傻】尊义砸吧着嘴，轻咳一声“这事情不是雪灵所做，张将军素来对雪灵不满倒是不假，但他——”在天子还没说完时，那个女雪灵竟公然打断他的话“天子殿下”她郑重地说“我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性，我的姐妹中的确有人对张将军怀恨在心，虽然我很希望这事与她们没关系，但出于王朝的安全考虑，还是应该将她们调查一下。”此话一出，全场短暂沉默后开始剧烈躁动，周人卫兵有的对那女雪灵露出认可神色微微点头，也有的神情仇恨翻着白眼，嘴中碎碎念着一些不满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天子问她。

“北冥没（音‘漠’）雪，殿下”她站得笔直，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周人，微微眯眼“我是王后大人的表姐，北冥家族的女儿，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雪灵们会接受任何调查，希望你们也能跟着配合一下。”她身形矫健，五官英美看上去像个帅小伙子，声音也显得中性，头盔下露出雪白的及肩长发，她再面向天子殿下“王后大人担忧殿下的安危，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又不得让她亲自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殿下稍会儿亲自前去，会让王后的心情平复很多。”

“我会去的”尊义回答“你说的很对，现在宫中每个人都有被调查的必要”【他不是别人，他是御林军总管，他是职责就是防止刺客，现在他却自己死于诡刀之下···那下一个会是谁？是我？还是冰容？】孩子他想都不敢想“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夜班换班时听到将军的寝室中传来奇怪的声音，起初以为是有野猫之类的”一个卫兵说道“我靠近后发现门没有关紧，现在夜里寒气大，将军不久前又生过一次病···我在准备过去帮把门关起来时发现里面不太对劲，结果就这样了···”他如实回答。

【野猫？】“看到什么人影没有？”

“殿下，有些话属下不该说，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得讲一下。”一个年纪较大的侍卫说完这话抿住嘴，天子殿下以手势示意其直讲就是。

“二十多年前武国被灭，殷文素云被砍头后没有得到安葬，她戾气极重，据说其恶魂附身在了一只被戳死的黑猫身上···”

“够了，休要说这些乡野鬼话。”尊义表面上不信，但内心是有犹豫，武国被灭后厄运的确就降临在了王朝头上，那侍卫果断闭嘴，不过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气氛阴冷了很多，情况变得有些诡异。【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得找一些法师来才行。】想起法师，突然间，一张女人的脸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那个晚上他没有安睡，但是第二天早上并未感到困意，在把冰容哄入睡后，他喊来几个济世然的亲传弟子，来到古籍楼，疯狂翻阅著作以来寻断蛛丝马迹，其中一本为大史官司马万吉所写的《殷文世家》最为关键，里面详细记载了九鼎坛之战的经过，殷文一族的族谱和血统划分也非常具体，最重要的是其中专门有一大篇幅的文章主写‘无头公主’，里面的确提到了黑猫幽魂的传说，不过司马万吉没有详细描述，只是一行文字带过了下，没有重要价值。

后来那几个云子也在古籍中寻找到了一些线索，《周天列国志》里对白马平原和武国评价是‘九幽之地，戾阴之气浓重’，不经让天子和学者都陷入了深感不妙的沉思。

【难道真是幽魂】他合上书本，两指揉了揉鼻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正在此刻，天子恍惚间想到什么重要，一言不发直接离开，令古籍楼中还在调查史料的其他大云子面面相觑。

很快，尊义带着那枚姬净给的琥珀原石回到楼中“始圣天子”他来回跑地较快，气喘吁吁，大云子们连忙接过琥珀，相互揣摩观察，不大明白何意“此物是否和始圣天子有关？”尊义问道，并主动解释“孤王在北地之时遇到一些事情，其中提到了这枚琥珀石和王朝有很大关系。”

方才还在讨论二十多年前的九鼎坛之战，现在又一下子跳转到一千年前的开朝天子，各云仕们不大明白何意，不过他们也没多问，仔细观察讨论后，翻阅文书的工作又开始了。

“天子殿下”一个较胖的大云子将一本极为厚重古老的书从上面书架上拿下来，此书为《启论》，着重描写爱诺希王朝的建立，极为古老，以至于其中有些文字已经失传不用，需要有极高学识的人才能阅读，“关于殿下您的琥珀，我年幼翻阅此书时有过一丝映像”他将厚书打开，不断翻阅里面极黄的厚纸页“始圣天子···曾下令派人去寻找传说中的永恒王座，关于永恒王座的记载，最早则出现在《大演全食》中···”

“永恒王座不用跟我解释”尊义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化“告诉我琥珀跟始圣天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胖云子找到了哪一页，眼前一亮，他看向尊义“始圣天子——”云子有所一愣，双眸黯向尊义手中的琥珀“殿下，方便告诉我，您这琥珀是什么来头吗？为什么会提到跟始圣天子——”

“这事情与你无关”尊义防备性地说，他这句话彻底打消大云子追问的趋势，那胖子舔了舔唇，本分地说“根据史料记载，始圣天子极爱琥珀原石，认为其凝固生命象征永恒，包括其陵墓中奕是有很多琥珀陪葬···”

【姬净说的不假，她真的活了有一千年】尊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再看手中的琥珀时，感觉里面仿佛有魔力【姬净曾委托我把这东西‘交给’始圣天子···那也就是说，得把它带到周王陵那边】他收起琥珀，现在不是处理这事情的时候，眼前的刺杀案还没有一点头绪。

“那天子殿下，关于琥珀和始圣天子，还有其他疑问么？”

“这事情先放一边，我需要的话再问。”他转向另一边文案调查组“关于无头公主的记载，是否有什么发现？”

“殿下”那边一个长脸大云子回答“无头公主的乡野传说非常多，但并没有一个提到跟张将军遭遇一样的，割喉很明显更像是···活人所为。”

“但愿如此”活人不管怎么样，要比死灵好对付太多“但你们不要松懈，继续调查资料，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九鼎坛之战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其阴影一直都笼罩在尊义的头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天子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当尊义看去时，凌希已经走进古籍楼之中，他看了看这周围的工作状态，抿紧嘴，对着尊义行了一礼。

尊义对这个爱诺希内族的表哥并没有太多交集，只能算认识，“圣都之中出现刺客，实在是一种莫大侮辱，张将军的去世也是让人非常痛心。”

“多谢关心，但此事孤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爱诺希凌希扫了眼这些云道中人“从古籍中寻找凶手么？”他皱起眉。

“孤王只是调查一些政事，至于张将军凶手的调查，雪灵全体现在正在被检验。”

“恐怕没那个必要了，我起初也以为凶手是雪灵，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尊义露出凌希预料中的诧异神色，未等天子询问，他拍了拍手，门外两个铁卫就将一个消瘦的短发女子带了进来，该女子脸带雀斑，头发棕褐双眸微蓝，有很明显了雪灵血统，她麻目无神地看着前方，显得颓废“今早上城墙那边有督察卫发现一个行动鬼鬼祟祟的家伙，看到卫兵后就躲躲闪闪，拿下追问后发现了问题所在，其身上带有染血匕首，刚才我用这匕首对张自强将军的尸体进行配对，发现这正是作案工具。”

尊义没有感到一丝欣喜，相反他背后一凉，极为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然后犹豫地瞥了表哥凌希几眼，几息后问道“你为何要杀张将军？”

“她是个哑巴，没法说话。”爱诺希凌希道“不过殿下，根据张将军的亲信或许明白这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后面一个名叫刘荣的卫兵开口道“这个女人是个该死的杂种，曾偷窃宫中老爷的宝玉，被将军抓到，按律法是要当即处死，但将军看其可怜，只割了她的舌头，结果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做出如此之事！”

【那她怎么会出现在张自强的床上？】尊义没有问这个问题，他或许永远都不会问“她承认自己的罪行？”尊义感到一种不对劲，刺客的事情怎么就这么简单？这么快就破了？【傻瓜，你以为每个事情都跟故事里的一样一波三折吗？】

“人证物证全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法给她洗脱”爱诺希凌希优雅地说，尊义讨厌他的这种优雅，天子认为这是高傲。

“那很好”在确认事实后，尊义无情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召集诸臣，将她拉到断头台上，斩首示众。”他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女人疲惫地看了尊义一眼，神情没有太多波动，坦然接受这一切，

当冰容得知这是一起张自强‘自作自死’的事件后，她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轻松了很多，现在雪灵们是无辜的、她是安全的、张自强的死也把本来该有的压力去除了，是好事。

但她不想再看流血，因此断头仪式没有去参加，这起案件当天发生也当天处理结束，起初的前三天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两周后人们只会时不时地聊起，等到一个月后，张自强和那杂种凶手的死就已经没什么人说了，就像风一样，吹了几下便无影无踪···